贾继英：大清银行的第一任行长

苏小小

贾继英，1875年出生，字俊臣，祖籍山西榆次郝家沟。父亲贾文明，人称“贾秀才”，由于家贫，依亲家迁居六堡村。贾继英生于六堡，从小受父亲教读，后入私塾。16岁时，贾继英进入“大德恒”票号太原分号当学徒。

说起大德恒票号，在当时的山西乃至全国的商界都是大名鼎鼎的。它是光绪十年（1884年）山西祁县乔家堡“乔家大院”第三代掌门人乔致庸在祁县开设的两家金融字号（另一家是大德通）之一，主要经营存放汇兑业务。贾继英当学徒时，大德恒票号在包头、呼和浩特、太原、北京、天津、武汉等全国二十多个“码头”已有分号，存款额达一百多万两白银，是大德恒票号实力最雄厚、信誉最好的时期。

由于勤奋诚实、精明干练、善于应对，贾继英进票号后深得东家乔致庸的赏识，两年后就被提拔为“跑街”（商号叫“跑外的”），25岁时已经是太原分号的主事了。贾继英社会交往日广，很快在省城太原有了声望。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慈禧太后、光绪皇帝、嫔妃、亲王和一班文武大臣以及护驾兵丁共千余人仓皇出走。待慈禧一行到达太原时，所带银两告罄，于是向晋商借钱。

内阁学士桂月亭感觉到这钱并不好借。在太原的三家大票号，平遥的日升昌分号已经关门不营业了，而祁县、太谷在太原的分号虽说还在营业，但听说东家都早已跑到包头、西安等地避乱去了，分号的主事在东家无法联系的情况下，能做主给朝廷借银子吗？这三家票号如果不借，其他小打小闹的票号即使借，也是杯水车薪。后来，在太原的票号商把这个棘手的“皮球”踢给了大德恒分号。

贾继英也是左右为难：借，东家不在，更主要的是朝廷还不上咋办？不借，得罪了朝廷，那以后大德恒以至整个乔家，还能在大清朝再做生意吗？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贾继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二天，贾继英还是欣然同意给慈禧太后借银30万两，这可是大德恒太原分号的全部家当啊！借银的那天早晨，春光明媚，贾继英搞了个大场面：他用红绸子做地毯，将慈禧行宫由山西巡抚衙门直接铺到了大德恒分号。西逃以来慈禧常在惶恐颠簸中生活，一路上这是她第一次受到的隆重“接驾”仪式了。

之后，贾继英才把慈禧借钱的事给总号说了，总号的掌柜听了，埋怨他不该自作主张。在慈禧太后一行逃到西安时，李鸿章已经以“割地赔款”为条件，与八国联军达成了撤兵的协议。此时，各省也陆续汇来了银两，慈禧听桂月亭讲贾继英将30万两资本金全部借给朝廷了，现在大德恒因无本银经营已经关门近三年了。她深受感动，传下懿旨：将各省汇来的银子全部存入大德恒票号。据说，这一下子就存进来二三百万两白银，使大德恒票号获得了一次与朝廷做生意的绝好机会。

此后，贾继英和随驾大臣桂月亭、董福祥等或面晤或书信往来，交往甚密。光绪三十年（1904年），清政府决定试办银行，慈禧太后特诏晋中的人才贾继英进京，御赐他筹办大清朝的户部银行。当时本银为400万两，次年银行开市，总行设在北京西交民巷，并在天津、上海、汉口、太原等21个城市设分行，贾继英被指定筹办太原分行。到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银行资本已增至1000万两，遂改户部银行为“大清银行”，贾继英任清朝的第一任银行行长，也是唯一的一个银行行长。后来，慈禧还赏他二品顶戴（相当于巡抚级别），并恩准在贾家祠堂前敕建雕龙照壁，赏赐半副銮驾。

辛亥革命太原光复时，贾继英已是山西金融界的头面人物，大清银行倒闭后，贾继英随之被阎锡山任用。民国初年，山西省财政税收不归督军公署管辖，阎锡山只能领取督军公署编制内的饷项，在经费上受到很大的限制。为了掌握主动，阎锡山于1913年筹备成立了官商合营的晋胜银行。在阎锡山力邀下，贾继英出任晋胜银行经理，大刀阔斧，堪称得力。

1926年，贾继英以晋胜银行的全班人马筹设斌记五金行，并出任经理。斌记属公营性质，行址位于太原的闹市区钟楼街，启动资本50万元，主要经营进口钢材、五金、电料、机器。与德商礼和洋行订有供货合同，凡兵工厂的原料，都通过斌记向礼和购买。后来，斌记在天津的办事处，通过礼和与多家外国洋行建立了关系。这样，其供应对象就不仅仅限于兵工厂，从而带有一定的对外贸易垄断性质。

1932年阎锡山为了重振山西金融，有效地融通资金，首先改组省银行，放弃“毛荒”的旧省钞，发行兑现新省钞。接着，又分别于1932年8月、1934年7月、1935年1月先后设立绥西垦业银号、晋绥地方铁路银号、晋北盐业银号三个专业银号，山西自成一体的金融体系由此形成。

此后，阎锡山又宣布山西省银行、晋西垦业银号、晋绥地方铁路银号、晋北盐业银号共同设置实物十足准备库，贾继英欣然受命，负责实物库的筹组。

按照阎锡山的意图，贾继英以个人名义派员到榆次、太谷等地，购买粮食和棉花。贾继英在经贸方面的胆识又一次起了重要作用。他瞅准时机，大胆出手，仅以棉花为例，一次就对市面投放价款二三百万元。在当时市面死滞、周转不灵的情况下，这一大规模的购买，不仅没有引起市场混乱和波动，而且大大活跃了市场。因此，最初的实物准备都是以较低的行情成交的。

1935年岁末，实物十足准备库在一边购买粮棉、一边紧张筹组中宣告成立。阎锡山自兼督理，为最高决策者。实物库下设总管理处（亦称总库），贾继英被任命为经理。实物库成立之后，贾继英充分利用阎锡山所给予的特权：资金由四银行号按需要提供；与中国银行订立汇款合同，按一般汇率的四分之一，一月结算一次；与正太、同蒲铁路和省外的平汉等路订有优待合同；在买进卖出赚取差额的同时，承揽一些单位厂矿的代客采购事项和私商的委托代办货运业务，使实物库迅速地发展起来。据统计，截至抗战全面爆发，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实物库的物资及不动产达到1000万元以上。

1936年，贾继英目睹时局岌岌可危，辞去经理职务。第二年，“七七”事变爆发，贾继英决定西行避难。贾继英一到兰州，在兰州一带的山西商家纷纷登门拜访，传递信息，致使他很快熟悉了当地情况。当年冬天，适逢中央银行兰州分行行长病故，贾继英即在孔祥熙的支持下出任中央银行兰州分行经理，并兼任大西北的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农民银行四行联合办事处主任，此外，还兼任了甘肃省银行督办。在兰州统揽各大银行的时候，他责成专业银行贷款，从资金方面支持山西人筹组甘肃矿业公司、兴建窑街水泥厂，安插相关技术人员，开发当地矿产资源。

賈继英一生生活简朴，在他60岁生日时，有人要为他隆重庆寿，他届时避居津埠，嘱咐家人概不收礼。在兰州期间，他月薪400元，但从不奢花，更不占公为私。1939年，中央信托局按规定曾拨给一笔奖金，他却将此笔奖金作为福利费赠给低薪职员。平时他只吸旱烟丝，有客在座时，才吸中档卷烟。熟人曾讥他“惜钱如命”，他以“俭可养廉”作答。直至1944年，贾继英患肾炎病故于兰州，时年70岁，葬于兰州市南玉泉山麓。贾继英病故后，竟无存款，其他存物也寥寥可数。

贾继英在投身票号银行的同时，还投资实业，造福桑梓。早在1919年贾继英就与时任山西省银行行长的徐一清等共同筹资创办榆次晋华纺织厂，之后，又先后入股魏榆面粉厂和魏榆电灯公司。为了造福乡梓，贾继英还专门兴修天一渠造福沿途及北六堡村村民的农耕灌溉，如今，北六堡村仍然流传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一千年没有贾继英”的民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