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①

张昊林

山间弥漫着雾气，为群山增添了几丝幽寂。

山顶上，一双消瘦的手渐渐下垂，垂在了琴边，他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拨动了琴弦，发出几缕声响，清脆又有力，他开始了弹奏。

他灵活轻快地拨动着琴弦，指尖与琴弦的次次接触，发出悦耳的音韵。琴声由缓转疾，手指也弹得更加迅速有力，影子交错纵横。

雾渐渐消失，阳光露了出来，洒在明亮的琴弦上，反射出绚丽的色彩。他渐渐停了下来，十几秒后，又重重地挑动了琴弦，为这动听的乐曲画上句号，换来了一阵赞不绝口的感叹。

“妙！实在是妙极了！”

他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钟子期。

“这琴声仿佛一座高山，耸立在我眼前;又像一条潺潺的溪水，流淌在我面前，你弹得实在是妙极了！”

经过知音的一番赞叹，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好景不长，过了几日，子期病了。他天天来看望子期，为子期演奏乐曲，子期也同往常一样，连连赞叹。

那天，乌云密布，天下起了暴雨，他演奏完后，缓缓地看着子期，子期的面容苍白而憔悴，显得无力。被病魔折磨着的子期，再也发不出往常那样激动的感叹了。他强忍着泪水，但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从他那瘦弱的脸上滑落下来，滴落在手心里。他知道子期已经不行了。

子期伸出无力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十分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妙！真是太……妙了！”声音极为微弱，仅够他一人听到。突然，子期咳嗽了几声，鲜血渐渐从口中流出。“伯牙……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不能……再听你弹琴了……”话音刚落，子期的手慢慢地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来，重重地垂在了地上。

子期，病逝了。

他不愿相信這是事实。他跑出门外，站在雨中，泪水不停地滑落。他仰望天空，泪水与雨水交融在一起，滑过下巴，滴在了地上。

过了许久，他转过身来，已做好了决定。他走向屋内，搬出琴来，大喊一声：“天下已无知音！我留这破琴还有何用！”说罢便把琴摔在地上，琴身连同琴弦一起被摔破，发出一丝悲凉的声音，那是他演奏的最后一道音韵。

他那坚定地转身，代表着他的音乐之路，已不复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