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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记忆与永不褪色的青春

2019-08-13高汝东

出版广角 2019年12期
关键词:正文定义青春

【摘要】《北京1980》是于晓丹对一代人青春的追溯,也是她对20世纪80年代北京面貌的一次细腻描写,是一份献给时间的礼物。文章通过分析特定时代的青春主题,探讨了作者对成长的定义,揭示了这部小说的价值。

【关  键  词】时代记忆;青春主题 ;幻灭;成长

【作者单位】高汝东,塔里木大学人文学院。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新疆跨界民族文化优势与丝绸之路经济带民心相通研究》(16BMZ050)的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9.12.028

于晓丹自幼生活在北京,小学、中学就读于北京外国语学院附属外国语学校,大学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现北京外国语大学),后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任《外国文学评论》编辑,并于社科院研究生院取得英美文学硕士学位。其间她一直以文字工作为生,写过小说,做过翻译,出版了译著纳博科夫的《洛丽塔》《菲雅尔塔的春天》,以及雷蒙德·卡佛的《你在圣弗兰西斯科做什么》。《北京1980》是她对一代人青春的追溯,也是她对20世纪80年代北京面貌的一次细腻描写,是一份献给时间的礼物。于晓丹用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北京的故事,传达了一个普遍的青春主题,即纯粹的爱与信仰。于晓丹通过对三个主人公希望破灭后所做选择的描写,体现了自己对成长的定义。

《北京1980》 首次出版于2009年,原书名为《1980的情人》,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年推出新版时将其更名为《北京1980》。一方面,一个由地点和时间组成的坐标书名体现了作者强烈的怀旧情感,另一方面,作者以简单的故事体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时代和永不褪色的青春主题。本文通过分析特定时代的青春主题,探讨了作者对成长的定义,揭示了这部小说的价值。

一、时代记忆:1980年的北京

一個地点和一个时间精确定位了小说的叙述背景。小说以60后的视角,讲述了20世纪80年代的青年在北京经历的青春故事。小说对1980年的北京进行了细致的描写:“那时候的北京不同于任何一个时代,也不能被当时任何一个大陆城市所追赶。”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闭幕以后,北京作为祖国的政治、经济中心,最先受到“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会议主题的影响。在政策的号召下,人们渐渐开始转变思想,了解并接受外来的新鲜事物。当时的青年怀抱着火一般的热情,拥有纯粹的爱与信仰,他们崇尚自由,对国家的发展、个人的未来充满自信。

作者在上述社会背景下,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北京在改革开放之初的面貌,主要涉及早期城市规划和人文精神。通过作者的描述,读者在脑海中对改革开放初期北京的城市规划有了一个大致印象:虽然已经开始扩展,但基本上还保持着老城的面貌;虽然是一个令无数青年向往的地方,但与今天的国际化大都市形态完全不同。比如书中关于正武、正文兄弟骑车一起穿过长安街的情节,有这样一段描述:“他们冲出‘汽车局的大院,穿过宽宽的长安街,划着很大的弧线往北拐上了一条新开辟的马路。”[1]这让读者很自然地想到80年代那个“自行车王国”的北京是怎样一番风貌。同时,小说中不断出现“新开辟的马路”“刚刚拓宽的马路”这些看似不经意的描写,向读者传达了当时北京城市规划发展迅速的信号。此外,作者还对典型的地点进行描写。如文章中提到的“尚是野湖”的八一湖,以及当时的“著名西餐厅”莫斯科餐厅,让读者不禁在心中进行今昔对比,感叹北京城日新月异的变化。

《北京1980》还注重对20世纪80年代北京人文精神的表现。作者通过描写80年代北京青年出入的场所、选择的文体活动、对爱情与信仰的态度等,表现了一个生机勃勃、充满机遇的北京城。小说主人公正文出入西餐厅、外交公寓、滑冰场等地方展开社交活动;老柴获得在北京一流出版社实习的机会,后又顺利出国留学;放弃读大学的谭力力在餐饮业混得风生水起;等等,这一切在改革开放初期,只能发生在北京城里。当时大陆的任何一个城市,都无法做到为一代年轻人提供如此全面的成长条件。在作者的笔下,生活在80年代北京的年轻人,拥有思考的权利、爱与被爱的自由、实现梦想的现实条件。作者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黄金时代的怀念,她的书写带着一种强烈的怀旧感。她把几个生活在北京的年轻人的故事缠绕在一起,他们有各自清晰的成长脉络,在某个阶段重合后又分离。于是,一幅带有鲜明时代记忆的画卷在读者面前徐徐展开。

小说对20世纪80年代北京的描写不仅有文学意义,还有一定的历史意义。书中提及的每一个坐标,都是作者过去经常出入的场所,所以作者对其的描写不是冷冰冰的地点定位,而是动态的生活场景呈现。对于现在的年轻读者来说,阅读这部小说不仅可以体会那个时代的青春故事,还能够了解北京城在改革开放之初的面貌。

二、青春主题: 纯粹的爱与信仰

有文学研究者曾说,一个人的堕落是从告别青春理想开始的,因为青春理想代表的是纯粹的爱与信仰。每一代人的青春理想具体表现都不相同,却指向同一个主题——青春。从20世纪初算起,10年代、20年代青春理想的表现是革命,30年代、40年代青春理想的表现是卫国,50年代、60年代青春理想的表现是建设……而对于生活在80年代的年轻人来说,他们不必像先辈那样背负着挽救民族危亡的历史使命,他们的行动直接指向青春主题本身。他们的行动是对纯粹的爱与信仰的追求,同时也是对自身个性的释放。这样看来,80年代年轻人的青春更质朴,更能够引起当代读者的共鸣,他们看似简单的生活轨迹也更值得读者玩味。在小说中,每个人物都用自己的方式捍卫着青春的纯粹。同时,不同的人生选择表现了小说人物对自由的渴望,在这一点上他们几乎是相同的,这也是时代赋予他们的权利。

每个人物的不同,是通过他们在爱情和青春里所扮演的不同角色来体现的。对于正文来说,爱情是一个答案,是对一个又一个谜团的好奇心。少年时期的正文与哥哥正武在不同的城市长大,小说中多次提及他们对彼此了解甚少。正武突然离世,他的遗物引发了正文的好奇心。面对心中一个又一个的疑惑,他想到了那个和正武“同学八年,一天除了睡觉八小时不在一起,每天从早自习到晚自习,包括三顿饭,都在一起”[1]的女孩毛榛,他希望从毛榛那里得到答案,却又在这个过程中发现正武的秘密竟是探查毛榛的秘密。在他一次次想要破解谜团的过程中,对疑似哥哥恋人的毛榛产生了复杂的情愫。正文和毛榛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一个谜团的破解和一个新疑问的产生。作者用这种方法表现正文和毛榛关系的发展,使读者和正文一样,在猜测和验证猜测的过程中爱上这个女孩。

对于毛榛来说,爱情是一种抗争,是对世俗的永不妥协。毛榛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姥姥身边长大,亲生母亲虽然不曾出现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却对她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她总是面临和母亲同样的选择,毅然决然走向与母亲相反的方向。例如母亲为了自己的幸福,把毛榛遗弃在毫无血缘关系的姥姥门前,毛榛却选择把正武的孩子生下来并抚养长大。母亲不舍得自己辛苦经营的事业和婚姻,毛榛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退学,结束一段看不到未来的恋情。虽然毛榛做了和母亲不一样的选择,看起来是在“责任”与“自我”之间选择了“责任”,但毛榛又在极力强调,这么做的原因不是为了谁而牺牲自己,她只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毛榛的爱情永不妥协,纯粹热烈。作者从正文的视角刻画毛榛,随着一个个谜题的破解,毛榛的形象也愈加完善、立体。

对于谭力力来说,爱情是一次完美演出,散场即是永别。谭力力竭力地掩饰自己幼年留下的伤痛,把善意和温暖带给身边的朋友,即使爱而不得,也能在保留原则的同时爱得热烈。她一生小心翼翼,活得像一场演出,在外人面前永远活力四射、善良温暖,独处时才敢表露自己的孤独凄凉,她本以为正文是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却发现他的心在别处。她无法拥有正文的爱情,也无法从自己对正文的爱中走出来,在唯一一次越界后,她用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爱情。 《当代》杂志对这个人物的评价是:“最放纵也最纯洁,最先锋也最怀旧,最年轻也最沧桑。”[2]作为小说的主要人物之一,谭力力的真实性格在前期被作者巧妙地隐藏,只露出冰山一角,随着故事的发展,她的真实性格逐渐显现,她也由平淡走向极端,给读者带来非常大的冲击。

对于老柴来说,爱情是一种体验,需要不断更新。老柴的人物设定是一个精英,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好的事。可能正因为如此,老柴才能成为一个毫不在意结果的人。老柴的爱情可以超越年龄与社会地位的界限,恋爱对象既可以是开放热情的女外教,也可以是善解人意的发廊老板娘。他对每一份爱情都付出全部的真心,在离开时却又十分决绝。老柴勇于追求心中所爱,也敢于承认自己对待青春的态度。他认为青春期就得过得像个青春期的样子,而青春期的样子就是要“疯,疯够,疯恶心疯吐了算。这样等到了四五十岁,疯不动了才能够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要不然,这辈子越老越觉得亏,瘾没过够呢,最后不是个窝囊废,就是个老不正经”[1]。

爱情在四个主要人物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无论是正文的好奇心、毛榛的反抗,还是谭力力的完美演出、老柴的人生体验,都体现了他们对纯粹的追求与执着。

三、定义“成长”:幻灭后的选择

如何定义“成长”是每一部成长小说都必须解决的问题。作者在这部作品中并没有把“成长”导向同一个终点,而是给三个主人公安排了不同的结局,引发读者思考。成长小说一般是描写主人公少年至成年、自天真无知至成熟世故的历练过程:或许进入社会吃亏吃苦而逐渐明白世事艰难、人心险恶,或许经历某个或某些重大事件而使人有所领悟、有所改变;而在这番“转大人”的领悟和改变完成之际,故事亦到达圆满的,或者虽不圆满但尚可称为释然的尾声。

在《北京1980》中,正文的成长最符合“成长”的定义。他在哥哥正武意外离世后,对疑似哥哥恋人的毛榛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愫,而毛榛的若即若离,谭力力的温暖陪伴,让他在爱与被爱之间徘徊,最终随着她们的离去他从青春的幻梦中醒来。故事的最后,正文离开了北京的杂志社,到纽约进入与大学所学专业毫无关系的行业,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拥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正文在青春幻灭后选择了转变,这是作者对成长的第一种定义。第二种定义则表现在毛榛身上。她的成长方式与正文完全不同。毛榛是一个坚定的反抗者,她怨恨命运把正武带走,坚定地把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这是她对世俗眼光的反抗,也是她对命运的反抗,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私生女。当面临和母亲同样的选择时,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毛榛的成长过程比正文和谭力力都波折,但她从不肯向命运和世俗低头,不会因为多遭遇磨难就选择放弃想要的生活。所以在故事的最后,毛臻选择了再次步入婚姻,而她留给正文的最后一个谜团也随之解开。从作者对毛臻新婚启事的描写来看,她微笑的脸和果断的眼神表明这是她坚定信仰的感情。如果说正文是在幻灭之后选择转变,那么毛臻则是在幻灭之后依然选择坚持。

作者对成长的第三种定义表现在谭力力的结局上。这一部分是作者用笔最大胆的地方,也是作者想要引导读者进行更深入思考的地方。谭力力作为小说中最受读者欢迎的人物,被《现代》杂志评价为小说中“最放纵也最纯洁,最先锋也最怀旧,最年轻也最沧桑”[2]的女性,她在故事还没有到达尾声的时候选择退出生命的舞台,并且是以近乎完美的方式退场。作者一直把谭力力的孤独用她母亲早逝的经历轻轻带过,极力地遮掩那个独处时的谭力力,把她描写成一个富有个性、温暖善良的女孩。优越的家境和成功的事业让谭力力看起来像是被命运眷顾的人,但其实命运从未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她依恋母亲,母亲却在她五岁时病逝,后来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三年后爷爷也离世。这种相继的打击对年幼的谭力力而言非常巨大。后来的日子里她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一颗小太阳的角色,积极向上,对所有人都温暖善良。她对正文一见钟情,以为找到了可以倾诉内心孤独的人。但在一次次纠结和勇敢之后,她发现原来正文的心在别处。她尝试通过放弃来结束命运对她的控制,她疏远正文,参加聚会,交新的男朋友,但还是无法忘记那个陪她静静躺着聊心事的人,于是她在与正文做了最后的告别之后选择自杀。谭力力的离去令读者惋惜,也让读者思考:成长在当下这样一个理想多样化的时代,年轻一代应该如何培养坚强的内心。作者对正文和毛臻成长的定义是一种追寻认同感的过程,但对谭力力成长的定义是一种警醒:年轻一代在成长过程中不能忽视心理建设。正文的转变,毛榛的坚持,谭力力的离去,是他们各自交给青春的答卷,也是当下我们需要思考的关于青年成长的问题。

《北京1980》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20世纪80年代北京城的风貌,唤起一代人的时代记忆,也给了当代读者更多的遐想空间。小说从几个人物的青春故事出发,表现了他们在追求和守护纯粹的爱与信仰的过程中遇到的波折和付出的努力。作者通过人物在青春理想幻灭之后所做的选择表达了自己对成长的定义,引导读者对年轻人成长过程中的心理建设问题进行深入思考。因此,無论从文学意义上看,还是从社会意义上看,这部小说都具有非常高的价值。

|参考文献|

[1]于晓丹. 北京1980 [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

[2]于晓丹. 1980的情人[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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