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传统禅意建筑的传承与演变

于辉　姬富瀚　冯悦

摘要：获取日本现代建筑大师传承与演变日本传统禅意建筑的设计方法，引发中国建筑师在该方面的思考。分析茶庭、数寄屋和町屋等传统禅意建筑的特点，阐述禅宗文化在传统建筑中的体现。研究安藤忠雄和隈研吾两位日本建筑大师，分析其现代建筑是如何借鉴传统禅意建筑，进而创造出传统与现代既碰撞又结合的设计特色。两位大师结合自身理论思想，在材料选择、空间设计、创造氛围等多个方面，将传统禅宗文化与现代建筑相结合，实现传承与演变。该方法在地域性传统建筑文化的延续与发展上有其独到之处，对将中国传统文化应用于现代建筑中的研究具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地域性 禅宗文化 传承 演变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9）08-0100-02

引言

日本至今仍保留著较为完整的传统禅宗文化，体现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在建筑中的表现尤为明显。日本建筑师在传统建筑的保护和利用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提炼元素，与现代建筑相融合，创造出兼具传统和现代双重特点的特色建筑。反观中国在传统建筑更新利用，保护和弘扬特色文化方面却表现平平。本文分析日本传统禅意建筑的传承与演变，在如何实现中国传统建筑更新利用等方面，给予我们思考和启发。

一、日本禅宗文化

禅宗文化由印度从中国传到日本，后由吾士道发展兴起。这种禅宗文化包含了一些中国的哲学思想，如根据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思想，提出了“梵我合一”的观点，并认为人与自然不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而是浑然一体的关系。因此，日本的禅宗文化特别强调自然之美在禅宗美学中的重要地位。日本的禅宗文化把思想转化为具体的日常生活，强调人与自然的融合，认为在与自然的接触时，就是在体悟升华，不立文字，见性成法。建筑作为人的栖身之地，是沟通人与自然的桥梁，将自然融入建筑是日本禅宗文化的直接体现，对于后来日本传统建筑的设计上有深远影响。

二、日本传统禅宗文化在建筑中的体现

在禅宗佛教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双层影响下形成的日本禅宗文化，对日本建筑师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继而许多别具特色的日本传统禅意建筑纷纷出现。

（一）茶庭

茶道是日本禅宗文化的典型代表，茶道遵循着“侘寂”的美学精神。侘，原指事物的本源精神。寂，原指事物随时间的流失出现斑驳劣化。而茶道中的“侘寂”美就是强调事物朴实的内在，不刻意追求装饰和外在，并且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本质之美。这种简朴正是禅宗文化的体现，如图1。

茶庭，便是将茶道这一禅宗文化具象的体现。是指从庭院大门到茶室建筑物之间的空间，四周偶用篱笆围合，也有砂石，水系等进行虚空间划分出来。茶道与庭园结合，初次走入园林，即为茶庭的开始。茶庭顺应自然，面积不大。但却要表现出与自然的融合，时刻都有深山幽谷的美境，更要和禅茶精神协调统一，一进入茶庭如远离几尘一般。茶庭中主要种植常绿树，以表示亘古洁净。长有青苔的庭地、石头和灌木等自然元素的组合，营造出一个幽美的、静谧的、与外界几尘脱离的氛围。是一个使禅茶之人忘却喧嚣、沉静内心的精神氛围。

（二）数寄屋

茶道文化中的典型建筑，当属数寄屋，是用来供人们传播茶道文化切磋茶艺的建筑形式。数寄屋以“间”为基本单元，没有固定的平面形态，讲求建筑与自然融为一体，室外包围着精心设计的庭院，室内光与影的对比构成玄妙的空间感受，如图2。

传统的数寄屋通过人工设计再造的方式将零散的自然景观进行有序地组合，采用简洁的形式，却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推拉门式的帐子可以为室内提供柔和的光照，茶庭的栅栏在室内外之间起着分隔又联系的作用。分隔又联系，这一特点不仅体现在建筑的各部分之间，同时体现在建筑与自然之间，室外的茶庭景观作为烘托禅宗茶道氛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为室内提供了绝佳的自然景观，是典型日本美学的象征。

（三）町屋

禅宗文化逐渐深入日本传统建筑的设计理念中，并从茶室、数寄屋走向城市住宅当中，同时影响着更多的日本传统住宅建筑。其中，町屋就是这一演变的主要代表之一，如图3。

1.材料选择：木作是町屋的建造特点，体现了日本居民对这种自然材料的偏爱，更是对融入禅宗文化后所形成文化的认同。木结构可以精细塑造建筑的局部以及准确连接构件的节点，突出体现了日本禅意建筑的简洁朴素，和对工艺逻辑性的精确把控。

2.布局特点：町屋是前店后宅的布局特点，沿街往里依次是店铺栋和建筑栋，二栋之间设前院即坪庭，建筑栋之后设有后院。房屋的一侧有一条由店铺栋直通后院的室内通道，称为土间或通庭。厨房一般位于建筑栋部分的土间内，称之为走元。町屋中最具禅意韵味的空间就是设于二栋之间的坪庭。利用有限的基地条件，增加住屋的日照采光、改善狭小空间的通风以及作为过度空间和缓冲带，将人与自然完美融合在一起。

3.空间构成：町屋因相互渗透交错的多样空间而形成了丰富有趣的空间图底关系，空间上多使用各种对比手法，其内有多处灰空间的设计。半开放式的坪庭，连接室内和庭院，形成良好的观景平台。这些连续的灰空间对室内外的联系、调节日照和营造空间氛围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同时将狭长的建筑分割成多个空间，既保持了空间的连续性，又体现了空间的独立感。

4.景观意象：町屋是近代典型的商住一体化住宅，其丰富的立面构成、家具装饰以及空间视野的景观贯通组成町屋独特的景观意象。沿街的立面由密集的窗格、木质的门廊和悬挂印有家微的布帘组成。町屋内部的装饰、家具因季节的变化也作改变，冬季使用拉门和隔扇;夏季则是苇门和竹廉。一般在深长的町屋最里面会加设一个坪庭，贯通前后庭院的景观。这间房屋，这座庭院，无不散发着禅意美学带给人们的人与自然相融合的细腻感，如图4。

三、禅宗文化的传承与演变

深受禅宗的熏陶，一些本土的日本建筑设计师在引用禅文化美学于建筑设计的基础上，进而不断的创造更新，使传统的禅宗美学可以更好地与当代建筑接轨，成为可以具有禅意特色的现代建筑。其中，安藤忠雄和隈研吾是这些建筑师中的代表人物。

（一）安藤忠雄

安藤忠雄对于日本禅宗有着深刻的理解，大量作品揭示着抽象的自然元素与禅宗意境之间的微妙融合吲。通过对传统日本禅意建筑的剖析和理解，提炼出属于自己对于禅宗文化传承的理论和方法。

首先非常推崇极简主义，追求简约，注重物体的简朴之美，这一点与禅宗精神的简朴精神相契合。因此设计中多采用不加装饰的混凝土材料，喜欢用简洁单纯的几何形制，组合丰富的建筑结构。其次对于禅宗文化独特的场所精神，安藤忠雄也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和传承，通过裸露混凝土和纯粹的几何形所构成的独特空间，形成特有的场所精神，使身处在这个空间当中的人感到格外宁静。远离尘嚣，静气凝神，体悟禅宗带来的闲净枯寂的感觉。

1.材料选用：安藤忠雄的建筑中，最常见的材料是带圆孔的清水混凝土墙面。这种墙面不做装饰，一般用在建筑的全部或局部室外或室内墙面，上面的圆孔是螺栓模板残留下的痕迹。安藤忠雄发现混凝土作为现代建筑的一种材料，具有独特的色彩灰度和朴素质感，这样的特性与日本细腻庄重的传统文化特征正好相符。

2.几何结构：安藤忠雄多以几何形作为其建筑的结构形态，丰富多变的几1可形与形状各异的几何体相互组合、交错，利用平移、对称、重叠、镜像等多种设计手法将其组织在一起，创造出了变化丰富、虚实结合的建筑结构吲。纯粹的几何结构体现了安藤忠雄的建筑的整体风格是简朴、自然，用最少的几何形态拼凑出最丰富的艺术形态。

3.禅意氛围：安藤忠雄认为，建筑设计必须顺应于自然，创造出一种建筑与自然相互适应的共生环境，他所设计的丰富且实用的空间，体现了建筑的本性，实现了人类的憧憬，对禅宗的最高领悟，正是这种试图创造人类内心深处的精神空间，来营造融于自然，简洁淳朴的禅意氛围。

4.小结：在安藤忠雄的建筑理念里，建筑必须具有能够使人们摆脱日常生活束缚的一种氛围。在其众多作品中，很多建筑是由夯实的混凝土所围，形成狭小局促甚至闭合的空间，给人以空寂幽玄的禅宗意境，而自然元素的表现和利用也是驾轻就熟。他对于传统禅意建筑的理解已经深入到精神层面，没有全盘继承传统建筑特点，而是通过自己的分析并结合现代手段，来重新诠释现代禅意建筑。

（二）隈研吾

在隈研吾的建筑思想中，建筑周边的环境应位于主要地位，而建筑本身则相对次要。这一思想意在消解建筑的外部形态，使建筑与周围的环境相融合，降低建筑原本的实体感，增加建筑内部的空间体验，这种将所设计的建筑完美融入到自然环境中的思想，被称之为“消解”建筑思想。

而隈研吾在对于传统禅意建筑场所精神的传承与安藤忠雄不同，安藤是创造封闭寂静的空间，而隈研吾主张留白，充分继承了传统茶庭和町屋将自然景色引入建筑中的特点，把这块空白营造一种安静、恬淡的禅意氛围。

1.建筑环境：隈研吾研究建筑与环境融合是从无序化开始的，当一个基地周边的建筑样式丰富多样的时候，通过多种设计手法、建筑元素、理论思想，使得建筑也变得丰富多样，无序无风格。起到在与环境融合的同时又达到消除建筑存在感的用意。将日本传统审美中的“脆弱的美”体现到建筑上，弱化建筑的外在形态。

2.空间意境：隈研吾的另一个较为知名的建筑思想，是将自然风景引入到建筑空间中，营造一种空灵、寂静的空间意境。即使基地面积再狭小局促，隈研吾都会在这个建筑作品中预留出一块空白，创作一方自然美景，在有限的空间内给使用者更多的自然感观，如图5。

3.启然材料：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隈研吾认为自然材料是最具多样性和表现力的，对自然传统材料的喜爱也越发浓厚。隈研吾在其建筑作品中，多以在视觉上的通透性和温暖的触感的木材为主。除了倾向于使用柔软型的木质材料外，还多使用石材这一自然材料。石材就被用作建筑材料，因其有着坚硬的质地和悠久的歷史，是建筑与地面最好的过渡材料。而石材这种天然的厚重感和灰色基调正是营造了禅意空间上特有的淳朴沉静的氛围，给观者凝心静神的感受。

4.小结：隈研吾对日本传统禅意建筑美学的思想吸取并传承，保留日本传统建筑中空寂、幽静、淡雅的空间感受和审美标准，将禅宗文化思想和传统美学融于自己的建筑设计当中，通过加入自然景色的空间氛围、特殊材料创造的别致空间等手法，营造出禅意美学当中空间的孤寂、清幽的意境感，将建筑空间表现得更丰富。

结语

传承于日本禅宗文化下的现代建筑：喜用自然材料建造、墙面裸露无装饰;建筑与自然结合，烘托出宁静纯朴的禅意;空间设计独具风格，给人以强烈的心里暗示;延续了传统文化的典型特点，而不是单纯照搬照抄。对于传统材料的选用、建筑布局的延续、丰富景观的演变、独特空间的传承等。充分提炼传统建筑的设计特色，并使之与现代建筑理念相结合。这些是日本建筑师对日本传统禅宗文化与现代建筑相结合的设计过程中值得中国建筑师学习和思考的地方。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片沃土，而如何利用这片沃土与现代建筑相融合，对中国建筑师来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