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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移民视野下的葛亮小说叙事研究

2019-08-06黄鑫

青年文学家 2019年17期
关键词:他者

黄鑫

摘要:“新移民”的身份给葛亮带来了广阔的视野,而南京和香港的两城生活经验使他更加观照故乡。“家城”南京的生活记忆是抹灭不去的,当他再次回到故乡时,他就是“他者”的存在。本文从这两方面出发,来探讨葛亮小说叙事中的“他者”叙事。

关键词:新移民视野;葛亮小说;叙事研究;原乡记忆;“他者”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7-048-02

从新移民视野去分析葛亮的小说,就要先弄清楚新移民和新移民文学这两个概念。那么,到底什么是新移民?什么又是新移民文学?

澳大利亚华人倪立秋在博士论文《新移民小说研究》中明确自己的观点,她认为:“新移民文学应该是指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后,由中国新移民(包括台湾、香港和澳门移居国外的人士)在海外创作的文学作品,其创作媒介可以是中文,也可以是英文或其他语言文字。其作品的题材可以是这些作家在国外的生活经历或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也可以是出国后回首原有的国内经历而创作的作品,通过这些作品对其出国前的个体经验、对母国或祖籍国的生活文化、人文历史、政治经济等从不同的角度和距离进行思考或反思。”从倪立秋的阐释中可以看出,在现行的中国疆域里把中国大陆和中国港台区分为两个文化语境层次,在语言与文化认同的层而上又将中国大陆、中国港台与世界其他国家区分开来,因而使中国港台和欧美、澳洲等地区的移民作家显示出了明显的差异,也使由中国大陆移民到中国港台的作家写作的特殊性早现出来,中国港台因此成为一种渐变式的地理空间和文化语境,这里是必不可少的中介地域和纽带。由此可见,她将有着中国大陆生活经验的港台作家看作是新移民作家。

本论文中所涉及的新移民是指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以来,由中国大陆移居到海外(包括中国台港澳地区)的人士,向新移民文学则是由这类群体根据自己原有的或当下生存状况、思想倾向,甚至人文、政治、经济等方而所进行的文学创作。笔者认为也应将中国台港澳地區算入移居地,并不是因为这仅是“过渡”说法。而是笔者认为,台港澳同胞和大陆人虽然都是黄皮肤的中国人,但是台港澳地区在政治、经济、人文等方而与大陆不尽相同,这是上世纪的殖民问题和我国内政问题导致的局部政治社会环境的差异,因此,在这样不同的语境下,大陆移居至台港澳地区的人士也可以算是新移民。不管何种肤色的人群,新移民与之前的早期移民也不相同,在很大程度上他们是更趋向于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对希望梦想的憧憬的一次迁徙,从而新移民们所要寻求的是新的立足之地。新移民虽然生活在异质文化里,但是由于当下时代的快速发展以及网络传媒等的发达,他们并没有真正离开故土/故国的语境,而是以故土/故国的文化语境为基点和支撑,开阔而向世界的视野,这就使新移民在个体或是群体发展上旱现出“离而不散”的特征。

葛亮移居至香港,多活跃于台港,一直以来使用汉语来创作,由此可以看出作家的心理归属。综观新移民作家群,虽然有一些作家在叙事上有不小的成就,实际上多数作家都并非科班出身,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只是以朴素老实的传统讲故事的叙述方法表现出来,没有实验性叙事技巧,将自己的所见所感所想叙述出来。而葛亮由于丰富的阅读经验和扎实的专业知识功底,在创作时所表现出来的独特的叙事风格和多变的叙事技巧,给读者带来了别具一格的阅读体验,一直被冠以“学院派作家”的称号。作为新兴的新移民作家,在叙事策略上,既具有中国传统的文化底蕴,又将西方文学理论运用得熟能生巧,整体而言,呈现出东西方交融的文本特色。

葛亮所经历的是两种或者多种文化之间相互混杂的环境,自我身份处于这些文化之间的一个特殊位置,随之在创作中就能表现出其在文化圈层里旱现出的审美特征。葛亮的叙事能够看出笔下的“冷”与人情的“暖”相结合,冷静旁观的视角和以人为本的人文关怀贯穿始终,张大春对其这样评价“葛亮是非常敏感而细腻的作家,有宏大的叙事企图,且文字干净冷隽……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王德威则这样认为“当代作家竞以创新突破为能事,葛亮却反其道而行”,由此可见,葛亮小说叙事的建构是值得肯定和探究的,本文主要探究的是葛亮小说中原乡记忆中的“他者”叙事。

“原乡”一直都是文学创作中亘古不变的主题,指的是个体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就是故乡。这一词最早出现在钟理和的小说《原乡人》中,他所指的“原乡”是与台湾遥遥相望的大陆,本文所要谈及的“原乡”亦是与葛亮生活的香港相呼应的南京甚至是整个大陆。葛亮移居香港之后,文化冲突和交融带来的巨大感受逐渐唤起潜意识里的记忆,他将故乡南京称之为“家城”,“家城”之于葛亮的意义更在于生命的溯源,而写作“家城”在于复现记忆中无法重复的过去。

记忆(人脑对经历过的事物的识记、保持、再现或再认,它是进行思维、想象等高级心理活动的基础)不仅仅是对过去的人和事的简单复制。美国学者宇文所安认为“引起记忆的对象和景物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不复存在的完整的情景……一件纪念品,譬如一束头发,不能代替往事;它把现在同过去连结起来,把我们引向已经消逝的完整的情景。引起回忆的是个别的对象,它们自身永远是不完整的;要想完整,就得借助于恢复某种整体”。我们产生记忆的同时,就会自觉地建立起过去与现在的联系,这是一个动态的、连续的,甚至是不断发展着的过程。并且它又是复杂的,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以及因为不同的人或事,都会引发脑海里场景和情感的复现,即使存在不完整的空白,记忆的自觉也会慢慢地进行填补。

原乡记忆中的叙述主体有着两种文化的生活经验,对于葛亮而言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而在这样的经历之下,又给他带来了独特的叙述视角,相对于大陆本土的参照,“他者”身份能够更清醒地认识到文化内核。“他者”属于后殖民的意义范畴,它是与“本土”相对立存在的,强调的是异己、异国、客体,着重点在于特殊性和差异性。谈及“他者”,不得不提一下“认同”,“他者”是在异环境、异文化的语境下而产生的对“本土”文化的认同危机,如果已经存在文化认同了,就不会出现“他者”与“本土”的相互对立了。本文探讨的“他者”形象是以葛亮“新移民”身份为观察主体,分别以其对香港和大陆的“他者”的形象塑造,通过对这一独特的叙事视角的分析,来反衬出“他者”形象的遭遇。

综观学界对“他者”的深入研究,“他者”不仅具有文学意义,更具有现实意义。“他者”不单是作家对异文化和环境的简单复制,在一定程度上,“他者”的形象塑造上还有作者的自我精神。它就像是一面镜子,折射出作家的精神世界。

葛亮“南北篇”中的“南篇”——《朱雀》(2009)是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其中许廷迈是一个典型“他者”形象。许廷迈,是华裔苏格兰青年,怀有寻根之梦来到中国南京,最终却败兴而归。于他而言,尽管已经在南京生活了一段时间,但也无法真正融入进南京的政治、历史与文化,甚至是生活之中,始终游走在南京的“边缘”。南京对于许廷迈来说,就算再怎么亲近都有着一层隔膜,而对自己中国人的血统和外国人的身份,很显然,葛亮并没有简单地表现尴尬处境下的喜怒哀乐,而是以一种“他者”的文化视角剖析了人物的深层内心世界,涵括了文化的冲突、碰撞和矛盾。许廷迈在一定程度上有着葛亮的影子,葛亮离开南京去香港深造,当他再次回到“家城”时已变了样,已然没有了旧时的“故乡味”。南京和香港这两种环境和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互斥的关系,此时的他就像许廷迈来到南京一样,对于葛亮而言,故时的南京只能存在记忆中了,新面貌下的南京给他一种亲近又陌生的感觉,形成“他者”视角和本土经验的直接对话,也重新思考了“家城”南京的“常”和“变”。离开“家城”的葛亮,他对于南京而言就是“他者”的存在,而到了香港的葛亮,外来人的身份特点也为他制造了“他者”视角,他站在城外观察香港,此时的处境让他对两座城市进行了审视。當葛亮置身于香港这个知名话语场域时,感受着物质社会和多元文化的交叉碰撞,各种矛盾与冲突为他发现城市内核撕开了一条裂缝,得以洞悉一切和窥见这一地域所承载的文化内涵,以及其背后所蕴含的意义,香港在葛亮的笔下不仅是作为背景的城市更是想要去观察、言说和审视的对象。在《阿德与史蒂夫》的阿德、《龙舟》的于野、《街童》的布德和《德律风》的丁小满的眼中,带有底层身份的他们所表现出的香港是变形、扭曲、异化、冷漠的,而《私人岛屿》的陈一声、《无岸之河》的李重庆以及《谜鸦》的毛果,处于知识分子阶层的他们,香港与之而言是想让人逃离的。这些生活在同一城市不同阶层的人,他们都属于这里的外来人,与香港之间存在隔膜和距离,葛亮以“他者”的视角观察香港这座城市,虽是旁观者,但也是参与者。他通过塑造“他者”形象,想象中带有社会烙印,人物形象受限于他所生活范围内的文化类型,从而揭示出作家塑造自我的意图。而对不同的文化环境,葛亮更多的是一种犹豫和纠结,但与此同时,他并没有做什么刻意融入的事情,而是在观察周遭环境后流露出对融入问题宽容的态度,认为做好自己才是关键所在,不需要因为环境失去自我的信念与坚持。由此来看,葛亮比早期新移民在融入和认同上显得更加成熟和理性,在很多新移民小说中,都表现出主体对新环境融入的迫切感,葛亮则选择了一条先观察再行动的路,这显示出他对新的文化环境有一丝谨慎,也能看出他对自我处境和生活把控的自信感。

葛亮的“他者”视角是和“新移民”生活经验密不可分的,他以“他者”视角融入写作中,不仅使人物形象的性格更加丰富,而且又能将形象提高到更具有深刻意义的层而,在跨文化的语境下,能够引发了读者更深刻的思考。“他者”视角在新移民文学中是很常见的,已然不是什么新鲜的叙事手法了,但是葛亮笔下的人物在文化的双向融合和碰撞所带来的差异与矛盾中,新移民在承受环境带来的巨大压力和艰辛困苦中,仍拼命地想扎根,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是葛亮所赞扬的。同时,作家借“他者”眼光能够因为一些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看到平常所看不到一些特点,重新认识和审视自己的故乡,也表现出城市现代化发展的利弊和民族精神的深层内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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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葛亮.七声[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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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葛亮.小山河[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6

[9]钟理和.钟理和代表作:原乡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9

[10]倪立秋.新移民小说研究——以严歌苓、高行健、虹影为例[D].复旦大学,2008

[11][美]宇文所安.追忆[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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