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中的左翼总统文在寅

赵灵敏

上任满两年的韩国总统文在寅，近来着实不太顺心，虽然借特朗普和金正恩6月底在板门店的会晤拉升了支持率，但强行提高最低工资导致的民怨和日本对韩国半导体材料的出口限制，都严重损害了文在寅的管治威信，而这两件事都和文在寅的左翼施政理念有莫大关系。

文在寅在两年前的大选中承诺，2018年至2020年内将最低工资提高到1万韩元（约合58元人民币）。而2017年，韩国的最低工资还只有6470韩元（约合38元人民币）。上任之后，为实现当初承诺的目标，文在寅政府在随后的两年大幅提升最低工资，仅2019年就高达29%，使最低工资已经达到8350韩元（约合49元人民币）。韩国政府同时还规定，工人每周工作时间超过15小时，雇主必须支付他每周至少一天的周休补贴。换言之，雇主支付的实际最低工资是最低工资加上周休补贴，即每小时10030韩元（约合59元人民币）。

然而，最低工资的大幅上升并没有能造福劳动者，反而造成了失业率的提高和物价的上涨。在韩国，个体工商户雇用的员工占了整体就业人口的21%，大多从事餐饮、零售等服务行业。政府大幅上调最低工资后，许多个体工商户的用人成本上升，经营陷入困境，不得不裁员，或引入自助点餐机系统，造成了大量低薪工作岗位的消失。2018年韩国失业率上升至3.8%，创下17年来的最高水平，政府为139万人支付了失业救济金，金额高达6.6兆韩元（约合386亿元人民币），为已经债台高筑的政府财政带来新的包袱。

最低工资的提升还层层传导，最终反应为物价的明显上涨。韩国统计厅数据显示，过去一年，韩国人普遍爱吃的炸鸡因人工费和送餐费上涨，价格上涨了7.2%，每只单价超过2万韩元（约合117元人民币）。紫菜包饭则上涨了5.9%，炒年糕、炸酱面等涨价都超过5%，一碗冷面如今要12000韩元（约合70元人民币）。这些导致韩国社会民怨沸腾，也拉低了经济增长率。韩国央行的数据显示，2019年第一季度，韩国人均GDP环比下降0.3%，是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的最低纪录。

在韩国的政治谱系里，文在寅和已经去世的卢武铉、金大中等都属于左派，与之对应的是李明博、朴槿惠等人代表的右派。韩国左派的基本价值是：在南北问题上，主张和朝鲜搞缓和;在慰安妇、日本强征韩国劳工等历史问题上，对日本态度严厉;在财阀问题上，主张改革财阀体制，终结大财团之间错综复杂的控股关系网，建立透明的经营结构。

內政上民怨很大，外交上同样有麻烦。7月初，日本政府突然宣布对生产半导体所需的氟化聚醯亚胺、光阻剂及氟化氢等三种化学原料出口至韩国进行严格审查。日本企业掌控这三种化学原料七至九成的全球货源。此外，这些原料有剧毒、不易保存，一般国家的存货通常不会超过一个月。因此，这一禁令对韩国半导体产业是当头一棒。

日本的表面理由是，氟化聚醯亚胺、光阻剂及氟化氢等原料可轻易转为军事用途，韩国企业曾多次将这些原料出口至叙利亚、伊朗等国家。然而，联合国一向未把韩国列入支援恐怖主义国家的名单，美国也从未以违反联合国禁令为由对韩国企业进行制裁，因此这一借口十分牵强。

真正的原因是日韩两国在政治上的对立。几年前，朴槿惠在任时和日本达成了慰安妇问题协议，通过注资成立基金进行补偿的方式试图解决慰安妇问题。文在寅上任后以民众反对为由，要求重新谈判，并在2018年11月撤销了慰安妇援助基金会的法人资格。而日本在此问题上的立场同样非常强硬，认为即使政权更迭，这类协议也应该负责任地落实。

2018年末，历史纠纷尚未解决，在日本海又发生了韩国军舰火控雷达照射日本军机事件，韩方面对日方的指控拒不承认，令两国关系陷入低点。今年6月的大阪G20首脑峰会，安倍与多国领导人举行了高级别会晤，唯独没和文在寅会谈，两国关系之差，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