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滑”艺术在中国当代电影创作中的运用

聂俊

摘 要：鲁迅在《故事新编》中首创“油滑”艺术手法，并第一个提出“油滑”一词，这一艺术手法在中国当代电影的创作中有所传承与革新，如以《大话西游》等为代表的改编经典而制作的电影。但前者乃是借古讽今，批判现实，是以现实主义关怀颠覆传统、反叛传统;后者则以娱乐至上进行消解、解构与反叛经典。中国当代电影作为一种大众传播艺术，不能仅仅只继承《故事新编》中的反叛传统，也需在其创作与传播的过程中确立正确的价值取向，并引导大众提升其审美情趣水平。

关键词：故事新编;油滑;中国电影

基金项目：本文系荆楚理工学院2015年科研项目“鲁迅历史小说的当代传承与革新”（SK201514）研究成果。

一、“油滑”艺术手法的由来

鲁迅作为文体家在《呐喊》与《彷徨》中开创了中国现代小说的范式，在《故事新编》中实现又一次突破——首创“油滑”艺术手法。“油滑”一词乃是鲁迅在谈《故事新编》的创作过程时首次使用的一个概念，何为“油滑”？鲁迅曾说：“第一篇《补天》……是从认真陷入了油滑的开端。”其核心有二，一为“博考文献，言必有据”，一为“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故事新编》综合运用这两种方法进行小说创作，“叙事有时也有一点旧书上的根据，有时却不过信口开河”，因为作者“对于古人，不及对于今人的诚敬，所以仍不免时有油滑之处”。

事实上，“油滑”是将故事中的人物有意识地世俗化以及卑俗化，并以此来达到讽刺和揶揄古今人们的目的。作者在史实中注入了新的生命，不仅通过古人古事来褒贬现实，也变相地激励和鞭策世人。历史故事中的“新编”极具时代特色，表现出了作者对历史的独特思考与见解。总之，鲁迅通过《故事新编》不仅表达出了自己对国家的先驱者的极具创造性的思维的歌颂以及对他们悲观命运的叹息与思考;同时，也通过对古代圣贤的凡人化，来表现自己对现实的批判;作者又能通过反抗绝望与现实来激励人们更好地改变社会现状和社会风气。

二、中国电影创作现状

自从1993年开始，在经济体制转型的背景下，电影行业也开始进行探索與改革，中国电影发展更是取得了可喜可贺的成果：电影投资市场空前的活跃，电影产业收入持续增加，影院数量和银幕数量快速增长，数字电影取得突破性进展，电影逐渐成为日常生活和大众文化的中心话题。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千篇一律的电影构型层出不穷，中国电影创作又开始进入了一个新的瓶颈期。在此瓶颈期，一位划时代的导演的出现，给死气沉沉的电影行业带来了一丝活力。刘镇伟，香港著名编剧和导演，编导的喜剧电影《大话西游》系类虽然在当时票房惨淡，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人们才被刘镇伟强大的脑思路和大胆敢想的性格所折服。整个《大话西游》系列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刘镇伟对“油滑”艺术的见解，虽然在当时票房惨淡，但是经过几年时间的沉淀之后却深入人心，受到内地观众的极度推崇，从而掀起声势浩大的“大话西游”热。

三、“油滑”艺术的运用

众所周知，神话传说类的题材，在《故事新编》中能够占据一大半。鲁迅之所以在13年间断断续续地写下这些新编的“故事”，并非偶然。自鲁迅幼年时代，就能够接触到丰富的中国古代神话传说，这些故事经过多年的洗礼却依旧存在于鲁迅的脑海当中，并培养了鲁迅自己的浪漫主义精神。这种浪漫主义精神，在少年时代，主要体现于自编故事。在纷然杂陈的文学流派中，他独独垂青和服膺于浪漫主义。鲁迅对于现实主义的运用，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与此同时，主体部分中的浪漫主义成分却受到了不同程度上的压抑。之前几部小说集仅就创作方法而言，作者主要运用了象征主义的手法，但字里行间透露出了极其强烈的浪漫主义情怀。因此，当鲁迅心理结构中“油滑”情感这一因素强烈影响自己的时候，他的创作就开始逐渐倾向于浪漫主义，同时也渗透着现实主义。它们是这样，当然，《故事新编》也不例外。然而不同的是，鲁迅“油滑”手法在《故事新编》中运用得淋漓尽致。刘镇伟正是得到鲁迅的启发，在《大话西游》系列中通过对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改写，让人们一改之前对《西游记》中一丝不苟、任劳任怨、力保唐僧西天取经的孙悟空的印象，反而让人们感觉到大话西游中的孙悟空也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一位因为为情所困的至尊宝形象活灵活现地展现在大家的眼前。

四、“油滑”艺术与电影创作的结合

鲁迅“油滑”艺术主要体现在古今杂陈、结构反讽、言语反讽和问题反讽四个方面。鲁迅通过对古老神话的翻写将自己深刻的思想旨趣和反讽制度相结合，给当代电影创作业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和反思。《大话西游》系列电影正是通过对该艺术的借鉴才在电影发展的潮流当中经久不衰。

（一）言语反讽与文体反讽的运用

追述古今，许多电影在结构当中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鲁迅“油滑”艺术的影响。“油滑”艺术在《故事新编》中的运用达到了极致。例如，鲁迅在《补天》当中无时无刻不洋溢着赞美和欣喜的语句，这也客观反映了女娲补天的艰辛。《补天》当中有一个段落如下：但伊又觉得水和沙石都从背后向伊头上和身边滚泼过去了，略一回头，便灌了一口和两耳朵的水，伊赶紧低了头，又只见地面不住的动摇。幸而这动摇也似乎平静下去了，伊向后一移，坐稳了身子，这才挪出手来拭去额角上和眼睛边的水，细看是怎样的情形。这一段通过将女娲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将神性与人性完成真正的统一。人性本来就是拥有灵性的，假如一个人拥有了超凡脱俗的特性，那么他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在这篇小说当中，女娲造人和补天虽然在古籍中能够找到，但是鲁迅在《补天》当中赋予了更加浪漫主义的色彩。《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中时刻穿插着鲁迅言语反讽和问题反讽的艺术特色，《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更是有一句家喻户晓的对白：“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跟那个女孩子说我爱她，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然而孙悟空开始并没有领会紫霞的情义，直到紫霞在牛魔王偷袭孙悟空的时候替他挡了伤害。“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紫霞带着深深的遗憾走了，孙悟空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这部电影的荒诞程度达到高峰，却又给人们深刻的反思。刘镇伟通过借鉴鲁迅“油滑”中反讽的特点将神仙也写成一个世俗之人，让人无处不隐约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二）古今杂陈与结构反讽的体现

现在的电影当中也不乏古今杂陈与结构反讽的运用手法，在其中又渗透着对于劳动人民的关爱，将自己的憎恶与关爱联为一体，展现给世人。刘镇伟在《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中开头就借鉴了这种手法：“孙悟空护送唐三藏去西天取经，半路却和牛魔王合谋要杀害唐三藏，并偷走了月光宝盒。观音大士闻讯赶到，欲除掉孙悟空免得危害苍生。唐三藏慈悲为怀，愿以命相换，观音遂令悟空五百年后投胎作人，赎其罪孽。”在这部电影中，孙悟空竟然被刘镇伟改写成一个为了自由而不惜联合牛魔王谋杀自己师傅的人，而唐僧袒护自己的爱徒，丝毫不计较徒弟对自己图谋不轨，低下头来为爱徒向观音求情。五百年后孙悟空的转世至尊宝（或许只有刘镇伟才有这么强大的脑洞吧，竟然一改往日神仙在人们心中长生不老的观念），至尊宝爱上了化身为白晶晶的白骨精，对她一见钟情。原来白骨精从菩提老祖那里得知唐三藏将会出现在五岳山，为了吃唐僧肉而来。菩提老祖为了挽回自己的口失向至尊宝说明他是孙悟空转世，结果至尊宝不相信。故事情节看似荒诞无常，却将神仙和妖精都幻化成要思考生老病死的常人。作为刘镇伟《大话西游》篇的终结版，在《大话西游三》中紫霞仙子为了避免之前几部悲剧的发生，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至尊宝爱上自己。虽然故事情节有些单一，但是其利用古今的差别极大地丰富这部电影的色彩。在其中各路神仙都变成了人生中这样那样的人们，更有甚者，在刘镇伟的笔下，应该一副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也拥有了七情六欲，化身为情圣，一改正襟危坐的姿态，主动与观音谈起了关于爱情的问题，让人大跌眼镜。不得不说，刘镇伟脑洞着实令人捉摸不透，但又在同时给人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五、结语

鲁迅，作为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思想家与革命家，通过《故事新编》强力地讽刺了当时的社会风气。他能够从现实和历史当中找出联系之处，并利用合理的手法将古代的神话与現实生活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说之前的小说集只是一个启蒙，那么，《故事新编》的发表则全方位地阐述了“油滑”思想的理念。《补天》中的小丈夫，《起死》中的庄子，《采薇》中的伯夷和叔齐，这些带有强烈神秘色彩的人物，在鲁迅的手笔之下却或多或少地变成了一个个喜剧人物，文中他们的言语思想与神话当中的思想截然不同，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衬托，才使得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动与形象。在《故事新编》当中，故事看似荒诞，其实确是鲁迅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当时社会的反思与探讨。刘镇伟也正是通过对鲁迅“油滑”艺术的借鉴，与现实生活中的种种问题相关联，通过《大话西游》系列给人深刻的反思，以娱乐至上的观念进行全新诠释。中国当代电影作为一种大众传播艺术，不仅需要继承《故事新编》中的反叛传统，同样也需要在其创作与传播的过程中确立正确的价值观，并引导大众提升其审美情趣水平，以此促进中国电影的高速健康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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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荆楚理工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