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舞蹈作品赏析
2019-08-01吴晶
吴晶
摘 要:关于《母亲》这部舞蹈作品,文章从藏族演员的舞蹈元素出发,就肢体动作、情绪转变、流动调度、区域变化来分析。当人物形象透过舞蹈元素展现出来时,整个作品从母亲形象的现实上升到了民族的光辉,能让观众“看”到更多的象外之意,通过作品的完成来紧紧牵动着观众的心。
关键词:藏族;舞蹈;演员;《母亲》
藏族女子独舞《母亲》是编导张继钢的作品之一,只听名字时就能让人感受到温暖,细思之余却又不免生出一丝好奇,这一个最具普遍性的专属名词是怎样在张继钢编导的创意下做到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呢?
一、作品本身语汇
藏族舞蹈《母亲》由藏族舞蹈的基本元素构成其特有的典型风格,整个舞蹈细腻而不失洒脱的表演为观众塑造了一位藏族的母亲形象。音乐的起承转合将其划分为三个段落,而与音乐息息相关的舞蹈语汇和人物情绪也由此发生转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九十度弓背的女性,她静态的舞姿宛如是抽离到回忆中的人物。随着音乐的起始,一束红色调的追光铺在演员背上,她抬头曲臂,那几乎看不出沉浮的体姿配合着前倾如一的体态慢做顺时针自转,步履深沉坚定,舞姿细腻舒展,所让人联想到的是藏族日常生活中那动态劳作情景,该视觉一反舞蹈的流畅,这不由得让人猜想其画面是或表演者的年迈亦或欣赏者脑海中断续浮现的场景,舞台上的画面似是被摄影仪一帧帧剥离、定格后的姿态,看着那似动而静的动作才让人恍惚回到现实中。舞者长线条的运动路线配合着极致的藏族体态,以及在变换下一个动作之前那强烈的意识延伸感,都让人感受到藏族舞蹈中柔韧、沉稳的动作特征。当演员再次自转并带上颤膝动律时,动作有了明显地变化,从视觉上看,连续的颤动转换到瞬间定格的舞姿,其肌肉控制有明显的收紧状态,不仅凸显柔中带刚的强大力量,还让动作与动作的衔接画面清晰干净,之后的提裙迈步似有高龄的蹒跚,似有生命尽头的力竭。该舞是采用了倒叙的手法,在这之前是现实状态,在这之后是回忆状态。当演员从极度后躺的体态做撑腰扶肚的出怀状、颤膝转身的怀抱状到演员再次恢复九十度倾身体态时,整个人物情绪温暖许多,透过灯光的明亮,给人一种初为人母的喜悦感,轻柔舒展的动作元素也由此相继展开。此时的动作特点是快速形成舞姿后即又慢延开来,强调出藏族舞蹈内敛的凝聚之力,刚柔兼备之状。紧接着的斜线调度,让人从感性中抽离开,单纯关注到演员埋头附身、快速前进的动势中来。之后转圈的那一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快节奏的圈技、立身仰头到骤然跪地,速度、力度与幅度的对比都足以让人心头一紧。当音乐的旋律起伏流畅,灯光呈大面积红色块状,鲜明的节奏具有生命的动感时,迎来了第二个部分。
人物渐入高潮状态,动作开始变得流畅、开朗许多。舒展的舞姿衔接着内敛的凝聚之力,动作间的收与放让人在欣赏洒脱的藏族舞蹈风格特征之余还能发现作为母亲一定不会缺失的细心呵护的状态。当演员第二次俯身调度时情绪与第一次截然不同,这次她面部满是笑意,虽然同是俯身但那持续上抬的双臂和上扬的头、颈,仿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美好与希望。随之而来的是长线条的调度和大幅度的舞姿变化,这种在流动中的连绵舞动能让观众感受到一种畅快的视觉享受,而演员在动作中突现的定格舞姿是极具强有力对比的,在畅快之余所呈现的那种对比不仅能对观众产生视觉冲击,还能牢牢抓住观众与演员一同跳动的心。当演员从系于腰间的长袍上解下长袖并握于手心时,可看出编导把道具作为情感延续的作用展现得淋漓尽致,在演员舞姿与衔接动作中,那双袖或迂、或反、或绕、或甩,总能看到除肢体本身之外的“动感”。最后在旋转中演员把服装穿回上身也就意味着高潮结束了,当音乐丧失了起伏感归于平静旋律时,第三段开始了。
演员通过音乐的铺垫放慢舞蹈节奏时,观众似乎看到了生命活力的丧失,一种年轻快乐急速消失的失落感扑面而来,把观众与演员一同拉回现实中沉浸,演员逐渐回归于弓腰屈背的体态。这时第三次出现了埋头附身的调度,演员背部佝偻却仍旧提速朝着观众前进,从肢体动作可以看出因生理、身体的老龄化导致手臂无法上扬的体态特征,虽然身体饱含岁月蹉跎,但通过其动作仍可见这位母亲那一颗逞强、坚强、顽强的心依旧炙热有力地在心房跳动。当演员向前倾身,身体意识通过延长的长袖触地时,更加放大了那种无力感。起身之后演员拂袖折臂,手轻点于额头,似在完成一种仪式,而随即颤颤巍巍走的那几步带上了舒展开的那痴痴的笑,不禁让人感受到无忧的暖意。她原样重复着高潮时的动作,突出了动作的顿感强调了年迈慢态,却没有了之前的粗犷与活泼。最后转身之前的那一抹笑,充满了深意,似是在笑自己现在的笨拙,在笑自己过去的灵动,亦或在笑眼前的生活。静姿结束时就像是面对过去的结束和面对美梦的结束,内心的平静似是回归于生活繁琐的角色,回归于当下日常的你我,回归于未来那不可分割的亲情。
二、上升女性母亲光辉
编导通过母亲最具典型体态的特征来充分“刺激”观众的眼球,给观众一种先入为主的视觉记忆。在《母亲》中,藏族母亲的典型人物形象使人印象深刻,而更让人难以忘怀的是舞蹈中曾出现三次相同献哈达状的调度,每次都是相似体态配合着截然不动的动态,所擦出的不同火花足以作为整个剧目的主体框架。
第一次是从连贯舞姿中脱颖而出的,演员埋头附身朝着斜方向快速前进,这一“破”让人衍生出对母亲的一丝丝心酸之情,步伐上的勤勤恳恳,体态上的任劳任怨,母亲如此一生反复却毫无怨言。而紧接着音乐转变时的一跪,仿佛磕在了观众的心尖上,令人霎时五味杂陈,似有感谢天地对延续族群、赐予生命的感德之心,也有初为人母、绵延子嗣的感恩之情,更有疼爱子女愿为其背负一切的永恒之愿。这一跪没有任何卑微之情,没有任何无奈之意,人们看到的是那站在母亲背上的所有藏族儿女们茁壮成长的希望。
在第二段落中又出现了一次献哈达状的调度,这一次演员抬头俯身直面观众,有弹性的颤膝动律配上中速的前进步,带来一种迎接美好希望的情感依托,演员真挚的笑容、坚定的臂膀、满足到无欲无求的情态,都向观众表现着这位母亲倾其所有的真诚和温暖。在奔跑之时演员恢复了藏族体态或者说是常人体态,在没有了刻意强调九十度屈背体姿的舞段里,呈现给观众的是一位释放的、生动的且有自我的藏族母亲,感受到的是她的欢乐、她的热情,在她以圆弧状跑回舞台后区时,那一系列带跳躍的大舞姿移动似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情,仿佛是在大草原上起舞,那般肆无忌惮的模样。在这情感抒发之余,舞动开来总有一种树欲静而风不止的状态。在挥舞着袖子奔跑的过程中比起第一次无袖奔跑,多了许多放纵、洒脱的情感,似有一丝“得意忘形”之象,似有一丝“不食人间烟火”之意,仿佛不是在地上,而是在空中,不是在追逐奔跑而是在放飞一颗自由的灵魂。
第三次是在衔接第三段之时,演员背部佝偻的状态似是无言的倾诉,似是一种因时光荏苒不复、因强势不可逆袭的印记,深深压在母亲身上的烙印。舞者表现出因生理、身体年迈导致手臂无法上扬的体态特征,令观者很是心疼,心疼其无法直立的背,疼在内扣下垂的肩,疼在依旧举袖坚持的心,动作中透着一种迫于现实的无奈,一种纯粹的坚强。当演员用朝拜的动作折臂轻抚时,那一步一颤的起身抬眼,给出的一抹抹灿烂笑容,直接是强有力的一击,凿在观者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坚硬外壳上,让人性的真善美落在观者柔软的心窝里,仿佛霎时回归为母亲怀抱中咿呀学语的稚童小儿,那般温暖甜蜜。
当演员的舞姿静止时,整个舞蹈剧目也就结束了,这个剧目在温暖每个人的同时,也引起了观者的反思,它能够让人们想起因为忙碌而无暇顾及的亲情,也能打破人们因为陌生而各自疏远的冷漠,似乎没有什么芥蒂与距离。此时所有人都把对自己母亲点点滴滴的印象都凝聚成眼前这个具像的人物形象,因为这温暖的力量都是埋藏在心窝子里的最初的美好,是每个人都珍贵无比却鲜有展露的一角。当演员迈着蹒跚的步履向幕后走去时,仿佛是走一条临近终点的路,此时的背没有那么弯曲,没有那么刻意,仿佛是除去艺术化处理之后留下的最真实的一面,虽然看似是每步蹒跚前行,但是每迈一步都有一种坚定的力量,它们在民族身体里生长。
三、上升民族属性光辉
观者在屡次欣赏后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亲情,看着舞台上那穿着藏袍、顶着高原红、编着长辫的阿妈的形象时,看着那满满情意的人物形象时,满满的暖意早已溢出屏幕拂进心里。舞蹈结束时,舞蹈演员前进的这个动态巍巍颤颤,似如薄叶般摇曳,而从内心延展到脊梁下的步伐看,犹如扎进土壤里的深根,衍生出的是那不动摇的笃定、不动摇的付出、不动摇的信仰。《母亲》这个藏族女子独舞,从映入眼帘到最终前进的每一步,无论是从放大该民族舞蹈特征出发还是为了体现人物形象而限制、强化、设定的人物体态——弓腰屈背,都让观众印象深刻。最后的这一段动态,因为是背对着观众,观众除了被动作动态吸引以外还被那几乎与地平线平行的后背而触动不已,观众看到的是生理上前倾下压的背,呈现出的却是一副笔直的脊梁,那不仅是上扬的生命体征,还是那具有顽强生命力所迸发出的独特的民族精神,更是每一位母亲操劳之后留下的一幕幕不为人知的伟岸却孤独的身影。
朴永光老师曾说过:“民族舞蹈之所以成为民族舞,是因为有了民族的特点。”我国作为一个多民族国家,各个民族讲述着自己的历史,传承着自己的文化,守护着自己的民族,因此,才保留了这一个个独具风格的民族特色,同样才能衍生出别具一格的舞蹈文化特色。这一特点体现于方方面面,而这一特点的价值不仅在于为舞蹈艺术提供多样的艺术性,还有利于我国民族舞蹈文化多样化的保持,更有利于我国民族舞蹈文化多样性的发展。
作者簡介:
云南艺术学院舞蹈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