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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治理中的文化认同危机及其重构

2019-07-27黄方

决策探索 2019年14期
关键词:村民传统文化

黄方

文化失调、文化断裂、精神无处安放是当前乡村治理的症结所在。日渐式微的乡村社会文化认同,严重影响着乡村文化价值以及乡村文化自信的实现,阻碍着乡村社会的发展进程。振兴乡村文化是乡村治理能力与体系现代化的迫切需求。因此,厘清当前乡村文化认同危机,并提出重构策略,这对于破解乡村治理问题,实现乡村治理现代化意义重大。

一、乡村治理与文化认同

文化认同是指人们对某种文化接受、认可,并达成共识,影响着思维、价值、行为等共同模式的形式。这种情感认同,是对价值观的肯定性体认,有利于集体意识以及文化共同体的形成。文化认同体系按照程度一般分为三层:文化形式—文化规范—文化价值,对应于文化认同的表现层、保护层、核心层,并且三者是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乡村文化认同感使乡村社会群体具有相同的文化符号、共同的生活理想与思维方式,既影响参与乡村文化建设的意愿,又影响人的行为的规制能力。乡村文化认同感越强,对人的行为预期越明确,个体越能明白自身行为的价值与意义,最终形成一致的观念与行为。这是一种软治理,也是不可或缺的治理方式,是乡村治理体系的重要构成。

二、乡村文化认同危机

(一)文化形式边缘化

基于现代性的强势冲击,乡村传统公共文化活动日益式微,传统文化形式趋于边缘化。如传统民俗庙会渐趋衰落;民俗节庆失去往日热闹;传统艺人因生活压力,无力支撑技艺传承;手工艺品、地方传统戏曲面临存續危机。更为严重的是,承载着中华民族文化基因的村庄数量也在不断减少,据不完全统计,从2000年的360万个村落到现在只剩不到200万个,近十年来有近90万个中国村落消失。

乡村文化形式边缘化不仅表现在文化形式的濒临消失,更多表现在尚存的文化形式中原有的文化象征功能也逐渐丧失,如祠堂、古院落等因过度商业开发,其内在文化意义逐渐流失。曾经备受欢迎的民俗节庆虽然尚在,但已冷清,其承载情感的功能已大不如从前。而一些不良文化行为卷入村民的日常生活,使得乡村文化形式变得庸俗。这些传统的乡村文化形式已与村民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形成矛盾。

(二)文化规范弱化

中国乡村的差序格局意味着传统中国乡村是关系社会——人与人之间是依赖关系,而市场经济的发展使整个社会变得“物化”——物的依赖关系。乡村原有的包括伦理文化、乡规民约等在内的非正式制度——“软控制”,在乡村社会结构中自然呈现,潜移默化地渗透影响着乡村人的日常。但当前物化社会使得乡村原有的伦理价值体系逐步被消解,其规范约束功能逐渐弱化。

具体来说包括乡村精神文化秩序与民俗规范秩序两个层面。乡村精神文化秩序指道德秩序,譬如父慈子孝、乡邻相扶相助、尊老爱幼等道德被乡村人高度认同。但当前物化社会逐渐动摇了这种传统道德权威,其规范性功能被逐渐消解,出现亲情日渐冷漠、孝道日渐衰落、守望相助日渐远离等不和谐现象。乡村民俗规范秩序指包括乡规民俗在内的非正式制度与文化规则,其蕴含的价值观念要通过教化入心,变为行为自觉,实现以文化人的治理目标。但当前物化社会使得传统乡村民俗规范逐渐被解构,其规范乡村秩序、调节行为规范的功能大大减弱。

(三)文化价值分化

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形成的乡村文化具有无法言语的价值认同,这种认同是乡村文化认同的内核。近年来,随着现代经济文化闯入乡村社会,礼俗秩序逐渐瓦解。传统家族中的亲密关系正在疏远,家族成员没有承担应有的责任;年轻一代对家乡故土的认同逐渐淡化;外出打工群体因生计压力等,逐渐远离传统的礼仪习俗;贫富差距的拉大,使得村民心理失衡,政治信仰消融,封建迷信行为频现。这些不良现象的蔓延,正在消解乡村文化核心价值,乡村文化原有价值共识逐渐分化,价值理念呈现出“旧的无力,新建不足”,乡村文化价值体系亟须重塑。

三、以“三治融合互动”筑乡村文化认同

(一)自治:明确村民的主体地位,创设多元化文化形式

尽管政府在乡村公共文化建设中承担主导性角色,但其服务缺乏精准性,难以有效匹配人的文化需求。村民是乡村文化的创造者与分享者,如若无他们的深度参与,也就无乡村文化的内涵式发展,尤其是在当前农民流动性强、背井离乡加剧的背景下。因此,村民自身以及他们组建的乡村社会组织理应成为乡村建设的主体。一是重塑文化价值观,强化村民主体性。要纠正“乡村文化消失”的错误思想,认识到乡村文化为适应现代性新环境,将会以新的表现形式呈现。要树立乡村文化自信,并实现文化自觉。针对群体特点开展多样化教育与宣传,提升其文化意识与主体责任。二是培育文化自治组织,形塑现代参与能力。除提供公共文化服务之外,还可进行乡村文化传承、传播、挖掘与创作等。可依爱好、年龄等标准组建各类文化组织,如秧歌队、戏曲组织等,以公共文化民俗活动为纽带,将村民组织起来,激发村民参与乡村文化建设,增强村民思考、议事与交流等能力。但需要注意的是,包括文化自治组织在内的乡村自治组织的培育是个长期性的过程,目前乡村自治尚需完善。

创设多元化的乡村文化形式:第一,深挖乡村传统文化价值,以价值吸引传承。整合提炼地方特色文化形式,进行重点挖掘推广,使其绽放文化魅力,唤醒村民的认同感与归属感,让乡村记忆能够得到传承。第二,融入时代文化元素,寻求乡村传统文化形式再现生机。通过利用数字化技术等,创造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形式。第三,加大对乡村特色文化的推介力度,寻求乡村文化走出去。

(二)法治:文化与制度规约相融合,重塑乡村文化规范

法治通常指硬法之治,其与乡村生活之间存在张力,使得实效性不足。包括乡规民约在内的非正式制度是软法,纵览乡村历史,软法之治更符合乡村人的日常,更有利于民主与现代法治观念的生成。因此,乡村文化发展需要软硬法综合规制与互动,坚守硬法底线,善用软法规制。一是任何软法都需遵循国家法律。乡规民约的内容、表现形式以及实施过程要合法合理。二是善用软法规制,促进软法发展。乡规民约是以乡村人易于接受的柔性方式,将法治、规则意识嵌入到乡村人内心深处。这也是一个动态演变的过程,只有重塑现代化的乡规民约,才能更好地规范乡村人的行为模式。总之,成功的乡村治理, 需民俗规范与制度化规范相融合并良性互动,坚守法治精神,从现代公共治理和传统人文精神中找到双重支点,培育农民的法治精神,努力实现乡村人文化认同的文化归属。

(三)德治:扩大乡村文化资本,弥合乡村文化价值分歧

乡村公共文化资源,是村民参与文化建设、形成认同与合作的重要基础。乡村文化资本越高,文化认同越强。在乡村治理的背景下,如何盤活乡村资源,扩大文化资本总量,是破解乡村文化价值分化、实现文化认同的关键问题。

1.深挖乡村传统文化价值,实现乡村传统文化的个性化与创新性发展。乡村文化既要有文化遗产,更要有精神哲学层面的内在文化。古老建筑、农耕时代工具、传统生活用具等外在物态文化,以及婚丧礼俗等内在行为文化,寄托着乡村人的精神追求,是乡村文化的记忆符号。因此,注重地方文化的统计分类、保护与维修利用,分门别类地开展多元化的乡村文化展,活化乡村记忆,使封存的乡村传统文化魅力得以绽放;此外,要以适宜的多样化的推介形式宣传乡村传统文化的历史与文化价值,促进乡村传统文化的生长。要杜绝千篇一律的发展模式,注重地域性特色的深挖,要与乡村新产业发展需要相结合,创新性地探索多元化的融合方式,实现互促互进良性发展。

2.加大文化产品与文化服务供给,彰显文化时代关怀。村民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需要文化更多地生产与输出。一是发挥农民的主体作用。改变过去“等、靠、要”思想,明确主体身份,以行动自觉来挖掘身边文化资源。积极参与文化自治组织,创造出乡村人喜闻乐见的乡村文化产品与服务。二是强化政府主导作用。强化顶层设计,做好相关协调推进,调研村民的文化需求,注重与日常生活的紧密结合,有效供给优质文化产品与服务。三是以市场为载体,提升乡村文化资源供给效能。在文化资源开发、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注重资本要素的流动,以市场效能促动高质量供给乡村文化产品与服务。多管齐下,以高质量的乡村文化产品与服务满足当前农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

3.建构现代化乡村文化话语与乡村文化形象。从内容与媒介来说,当前乡村公共文化知识的宣传与传播,应以生产生活活动话题为载体,着眼于借助社区微信公众号、社区网站等现代日常工具,在信息共享中密切联系。宣传风格要注重生活化、具象化,使硬知识软化,达到情感的共鸣、共振,增加村民参与乡村文化建设的热情等。

四、总结与展望

乡村文化认同问题会影响乡村治理的实效。基于此,本文重点讨论了现代化冲击加速乡村文化的认同危机:形式边缘化、规范弱化、价值分化,和需以“三治融合互动”为重构逻辑:以自治创设多元化文化形式,以法治重塑乡村文化规范,以德治弥合乡村文化价值分歧,来合力构筑乡村文化认同。本文不足之处在于只是探讨了乡村文化认同重构的一个方向,对于如何实现乡村文化的现代化转型,使其更符合现代村民日常的“惯习”?如何将这种重构逻辑更有效地落地?还有待于在实践中进行创新性地开拓。总之,在乡村治理的探索中,文化认同重构是一个历久弥新的课题。当前我们应坚定的文化自信,让我们有绝对的信心实现乡村文化的魅力绽放,但要完全实现文化认同,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本文系河南省教育厅2019年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指导性计划项目“新乡贤文化视阈下河南省乡村治理实践的优化路径研究”(2019-ZDJH-412)、2017年度信阳师范学院青年科研基金项目“新乡贤文化视阈下乡村治理问题研究”(2017-QN-001)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信阳师范学院法学与社会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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