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永骏 更多的偶发才最贴近生活
2019-07-24陈珂
陈珂
同时,时永骏将他位于台北的工作室用木板包裹,运用类似翻模的方式平移到北京蜂巢展览空间当中,创造出亦真亦假的私密空间与观众交流。在与小说产生互维关系的同时,时永骏以此方式将所有的作品带入到文本和艺术家真实个人经验的叙事空间当中。
策展人杨鉴说:“直到现在,时永骏依然对于过去旧时光与现实社会当中不复存的话题保持着控制欲。或许对于艺术家而言,创造与回击那些真正吸引他们的东西是一个需要时间,需要间距的过程。因此创作对于时永骏便成为一种本能般的自我保护,以此创造了个人的时间,也与当下撕开了间距,随之而来的是构筑了一个极其私人化创作语境。”
日常生活元素
时常出现日常生活的场景是时永骏作品的一大特点。时永骏的作品像是被拨乱的时间机器,他用不同的媒介切换去定位他最在乎的某个场域或是某个时间结点。时常出现的旧物件、玩具以及家具成为时代的证物、时间的容器,是时永骏作品中不可替代的情感载体。
让记者感兴趣的是,他对艺术创作的哪些理解让他非常明确地将日常生活的元素作为创作方向?对此,时永骏说:“我希望自己一直都能做真正感兴趣的事。创作也如是。我希望创作的内容都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所以我一直以来都不希望创作太像是在工作,以日常生活为主轴元素的创作方式,就是我感兴趣的事。”
据策展人杨鉴介绍,时永骏的绘画对象始终是来自于他的个人收藏,这些藏品涵盖旧家具、旧玩具、旧衣物照片等生活中的日常物品,而他们大都来自于特定时间。这些物作为藏品被艺术家喜爱并且收藏,在这个过程中便与艺术家产生情感连接,而被艺术家带到作品当中更像是对这种联系的双重确认。
“您何时开始搜集旧的物件,是个人喜好吗?还是为了创作?”
“大學的时候开始的。一开始是个人喜好,到后来变成创作的一部分。”
“熟悉的生活场景是否可以理解为是您与观者交流的非常好的媒介?
“这没有标准答案。所谓的熟悉感因人而异,但我认为,我能藉此有各种不同的交流是一件很棒的事。”
“您擅长感受生活中的细节,这种意识是否会带给您一些特别的生活习惯?”
“确实会因为作品的关系,让自己变得对生活细节更加敏锐。”
做完再画
时永骏的创作过程非常有意思。他的每一件绘画作品几乎都是由他先进行装置预搭,然后再由他的画笔画出来。由此反推,当看到他的画作中有陶器,有陶艺教室的画面,记者很自然地问了他对于陶器与陶艺坊的印象,他花了多长时间学会了陶艺?他说:“我认为陶艺算是一种有意思的手作活动吧,也有一种社交聚会的印象。我没正规地学过陶艺,到目前为止,大概做陶一年左右。”
时永骏从中学期间就开始学习绘画,到2003年从国立台湾艺术大学毕业之时,几乎已经尝遍了影像、装置、摄影等各种形式的艺术。但那时的他并不急着成为一名艺术家,他认为从学校毕业后,应该有更多好玩的事可以去体验,创作不是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在那段时间里,时永骏常常拿着相机没有目的性地随拍,喜欢什么就拍什么,这一晃就晃了六年。2009年,时永骏才再次拿起画笔,决定开始做些作品。虽然最终都会用画面的方式去呈现,但时永骏构思画作的过程却是通过装置、影像甚至文学的形式进行的。
那么,先搭完装置再绘画的这种方式之于时永骏,有怎样的特别之处呢?他说:“我的所有作品几乎都是在这样的方式下进行的。这样的方式涵盖了很多层面:摄影、装置、雕塑、绘画,甚至是服装、光线等。我不太在画布上思考构图及内容,而是透过搭建场景和拍摄的时候思考,像是电影与戏剧那样,这是最有趣的地方。”
“能否谈谈此次展览中用时最长的一件绘画作品?”
“绘画作品《庄园》的耗时最长,倒不是指绘画本身,而是因为要搭建出这件绘画作品的场景前,要先把庄园里的所有陶先做完,等陶土干了之后才能素烧以及釉烧,前后大约花了一年的时间完成。”
我喜欢的创作方式
策展人杨鉴认为,绘画处于一种统治地位,链接着时永骏的所有创作方向与思维逻辑,无论是摄影还是装置甚至是小说当中的描述性语言,不难发现其创作底色始终是绘画的。各媒介中的场景安排、观察角度的预设都有绘画的痕迹。
对于时永骏来说,运用文学创作、装置、绘画以及摄影等不同的艺术手段,围绕同一个主题展开创作的初衷是什么?“这无疑会增加您创作的难度与时间成本,为什么会想到这几种方式之间的互动的?这是为了更好地完成画作吗?它们之间是互为辅助的关系吗?”记者问到。
时永骏说:“确实这样的创作方式很耗成本及时间,但这也更能够说明日常时间的累积。有时候非得到达某种程度的时候,才能有更清晰的结果出现,不太能够速成地进行,这也是我喜欢的创作方式。对我来说,以日常生活为作品主轴这件事,让我很自然地就会想要以多面向的方式来陈述,这也更贴近生活,因为我们的日常里不会只有一种样子,有时候更多的偶发才是最贴近生活的。”
在杨鉴看来,在时永骏的作品当中,他对人物的描绘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首先他从来不画陌生人,熟悉的人就和他熟悉的物一样必须和艺术家本人有真实的情感连接。在绘画过程中,艺术家对于人的绘画方式和情感密度的投入并没有多过物,人物的设置被雕像化和道具化。反过来看,这是一种对画面中物品的拟人化处置。人物消除了特殊性之后再被安置到画面当中就显得更加的理所应当,他们或许和这些物一样被视作艺术家的珍惜的藏品,希望被定格在某个艺术家建立的“无空间”中。由此,时永骏的绘画会给人一种恍惚感,似乎没有什么具体物是他想要强调的,他真正想要强调的其实是某种非特定时空的混合情绪。
杨鉴谈到:“艺术家想要定位到的结点涉及现实当中众多种复杂元素,穿插了不同的时空和文化符号。在此,我想要重提乌托邦概念,这个概念含义不仅指‘不存在的地方(Nowhere)或‘乌有之乡(Erewhon),因而是指“无空间”(U-Topos),这种空间只能存在于艺术创作或者思维层面,拥有时空的治外法权,是一种可以极其个人化而又对现实世界有着映射的绝对领域,藏于艺术的灵光与思维的花火之间,我想这个时空概念是时永骏想要真正定位的。”
一次正式的“告别”
像是一种颇具仪式感的升华行为,展览结束后,时永骏希望将屋子在北京销毁,为自己的小说和整个阶段的创作画上结点。他說:“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因此我开始对别的东西产生兴趣。”时永骏的销毁行为像是伴随着某种喜悦,成为一次正式的“告别”。
《时尚北京》对话时永骏
《时尚北京》:能否谈谈您在山中小屋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时,您的作息时间?您对生活的理解?
时永骏:我的作息时间跟着我的狗,它很早就会起床吃早餐,我也是。天黑后,我基本也就不太工作了。我对生活的理解,就是要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想干嘛就干嘛。
《时尚北京》:最近什么书籍激发过您的灵感?
时永骏:某一天无意间一本旧食谱上的背景,激发了我的一些灵感。
《时尚北京》:您是为了创作《白色毛巾下露出的毛线辫子》才做了那些辫子吗?为什么会想到做这些?
时永骏:我是先完成小说后,才把书里的第四章“编发柜”里的那座编发柜做出实际的一件装置作品。而《白色毛巾下露出的毛线辫子》这件绘画作品,是我最后才决定画出来的,这件作品实际上就是出现在小说里的那位女主角。
《时尚北京》:在您的《庄园》、《陶艺教室》、《帐篷里看书的人》等作品中有游戏的气息,您在这次展览结束之后会很有仪式感地将展览的房间销毁,这是某种创作方式的改变吗?
时永骏:作品中游戏的成分是有的。整座包板房子将在展览结束的同时,在北京销毁,这是一开始就决定的事,也同时是宣告一个阶段性的结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