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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只眼(中篇小说)

2019-07-22杨映川

南方文学 2019年3期
关键词:笛音画作能量

杨映川

阿蒙罗萨是我以前在母星结识的一位挚友,他属于星际巡夫中的一员,如果要对其进行根源式的追寻,他亦属于宇宙低级空间生命播种者之中极为特殊的一环,也可以说他是归属于整个空间密度系统非常专项的一位工作体。他曾经向我讲述过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将我引入到地球这个空间,我密切关注的一位心识愿者成员——何西身上,何西在其母星海澳华上的名字为萨力力。

“心目也叫玄触”,这是阿蒙罗萨讲述的第一句话,随后他开始了长篇大论,开始将极富情感色彩的时空旅行经历向我一一道来。当我在用心倾听时,我发现地球上空似乎张开了一只巨型的深眸,眼眸之中所隐藏的是无尽的悲伤,但是同时又向外释放着无尽的希望。这种悲伤和希望、绝望与新生之间的交替,恰好解析了整个地球曲折无尽的命运。

阿蒙罗萨曾经在某一个星球中进行基础的数据搜集试验,这个星球有很多生命体开始不断自主退化他们的能量流通介质,也就是他们的能量转化器官。这个能量转化器官在地球上被称为“眼睛”,这是一个全息动态化的数据处理单位,所有平面的、三维的,或者超越这些维度的实质数据都会通过这一个视觉的感触和能量层面上的互通,来实现有效的提取和转化。在这个星球上,很多生命体的此项机能一开始被某种特殊的能量所压制,使得他们直接打开心识系统强力操纵将整个星球衔接成为一体,从远处看去如同是人类所观测到的超新星爆炸那般。而在某一天当阿蒙罗萨进入这个星球,试图穿越那一片爆炸星云的时候,某种强大的力量瞬间打开一扇通道,将他直接推送进去。当他再次醒来,他已经矗立在地球一座高不可测的雪山之巅,这座山脉连接的是地球最为深远的地带,那里是地球所有最为纯净的灵魂遥不可及的天堂。瞬移的过程,让阿蒙罗萨发现此处实为“地球之眼”。為何能从一个星球瞬移到与此星球相隔上亿万光年的地球?原来,此星球与地球有着共通的源生能量,存在着最古老的能量纽带关系,但由于宇宙能量的漂浮运动,两者渐行渐远,再无交集的可能。而在那星球之上,第三只眼储蓄的能量爆发之态,偶然的、随机的、以溯源的方式将阿蒙罗萨直接运送到另一个出口……

阿蒙罗萨告诉我,那是他最为神奇的一次穿越之旅,他将敬畏一切来自源头的动能之力,玄触之能无所不能。

阿蒙罗萨的话非常触动我。我的观测对象之一萨力力,一位被称为心识全能换位的工作体,他所涉及的工作即阿蒙罗萨所提到的“玄触”——目及之处,一切都将转化为能量所需要的被升级和构筑的有效资源。他在地球上所经历的一切,将成为我们海澳华星球搜集记录的最为有趣的一个故事档案。萨力力在进入地球的生命转化系统之后,此空间所设置的三维能量包裹机制抑或是清除机制对他产生不了任何作用。所有的能量从他的心识系统进入之后都在其内部被自如地化解,不产生任何实质积累,如同他内部设置了很多隔离过滤层,对负面能量天生具有极强的免疫防护机制。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他那被称为人类玄学的一大未解之谜——“第三只眼”。

我第一次看到萨力力的时候,他被地球上的父母抱在怀中,当他哭嚷着要在璀璨的星空之下肆意踱步时,我看到他从第三只眼中向外延伸出的能量触手,正在将整个空间中所有出现断层的零态力碎片进行有效地组合。当玄触完成工作之后,萨力力笑着沉睡过去,而等待他的是一个又一个十分艰巨的考验,也是他这位特殊的生命体所要迎来的劫点。此劫非彼节,而是人类所说的劫难,但若此劫能够被划为节点,也就是转化之转折,那么他将会成为这个空间最强大的生命转化实验模板。我看到萨力力的眼中,向外透射出来的是最为强大的力量,清澈的眼眸所映射的是无尽的星空,那向外进行延伸的宇宙根本之能,就如同是阿蒙罗萨说的那般,心目也即玄触。

目及之处,爱者通天。

我叫何西。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暂且不论这里有多少重名,它还过于简单,里面没有任何内涵。我想我父母在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走心。你们可能会猜,我有没有兄弟姐妹叫何东,或者何北、何南,很遗憾,我是父母唯一的孩子。我叫何西,在东南西北当中占了一个方向,而其他方向是空缺的,多半由于这样的原因,我的成长从来没有人扶助。

从小到大,我喜欢一个人说话,没有人和我玩耍。我和别人干仗的时候,更加不可能有人上前来帮忙,上前来帮忙的都是帮我的对手,我只会被收拾得更惨烈,皮开肉绽,鼻血纵横,衣服被撕得粉碎。那样一个结局导致回到家迎接我的是更多的棍棒。父母打我的原因在于我把他们给我买的衣服毁坏了,而且,我让自己的身体饱受别人的拳脚,伤得如此重,显示了我的懦弱和顽劣。这种种迹象让他们气恼,所以,他们必须再把我收拾一顿。他们收拾得越厉害,我越舒坦,我不怕被殴打,我把被打当作成长的一部分。每一次被打,是父母与我最亲近的交流,他们在每一次棍棒起落的同时,嘴巴会配合着说明打我的理由,他们很少跟我说这么多的话,我喜欢听。或轻或重的棍棒打到身上,疼,没有不疼的,疼过后有一种能量从痛处生,往血液里去。他们打我,真正起到了鞭策的作用,我觉得我得快快长大,等我长得比父亲高,他便不会再打我。等我长得比他高的时候,我会从高处俯视他,我可以俯视他的头顶,以这样一种姿态,盯着他看,我想,他的棍棒落不下来了,即使落下来,也只会打到我的屁股,或者我的腿上,就不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打到我的头上,我的脸上。“打人不打脸”,这是对别人的父母说的,我的父母专挑头这些部位下手,他们知道只有打在这些地方,才会让我长记性,我的记性就是这么长起来的。

我认为,我生命的意义,有一部分就是为了锤炼这一对父母,我承担着这个使命。我看到他们打我并不是因为没有耐心,只是他们从我的身上看到了他们自己的缺点。比如说,我个子很高,我的眼睛很大,我的鼻子像刀削,我瘦得有点过分。我不爱说话,成天发愣,抬头看天能看半天。每当看到我这样,矮胖的父亲搓揉着自己肥大的鼻子,指着我母亲说:“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儿子,你说你该有多恨我才能办到?”同样矮胖的母亲在接受父亲这样的批评之后,总是妖娆一笑,笑得高深莫测。他们两人此生结为夫妻,真是一对相生相克的高手结合,可以让他们时刻处在一种巅峰对决的状态。我父亲经常暴跳如雷,而我的母亲经常沉默是金。她能轻而易举地激怒父亲,然后用沉默消耗父亲的体力,让那男人声嘶力竭,最后自己胜券在握。

好了,不说我的来源了,这根本也不是我的来源,只是我转换重组的能量不得不从地球上一个雌性生命体的子宫里以肉身的形式诞生出来,他们偶然地成了我的父母。我肉身细胞DNA结构得益于他们,但是我的灵魂不归属他们,他们休想染指。

我喜欢画画。一开始父母因为我有这样的爱好感到惊喜。我总能三两笔就惟妙惟肖地画出一件事物。我可以把一只鸟画得很细致,细到每一根美丽的羽毛都能呈现于纸上,连同乌儿眼中折射的太阳光辉也能够被看到。父母将我这项技能公之于众,为我低声下气请了很多名师,希望发掘我这方面的才能。名师们教我素描,教我构图,教我合理透视,我需要学习这些吗?他们指出我在构图上的问题,非常可笑,他們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物质的真实构成吗?他们以为他们看到的才是实相吗?愚蠢,自大。我呈现的才是这个空间最真实的存在,是向这个地球发散能量最强有力的位面。他们看不到,长着眼睛却如同瞎子,凭什么来做我的老师,花费我父母的血汗钱?我勇敢地把那些老师们气跑了。方法太简单了,我给他们每人都画了肖像,我把他们样貌中的缺陷放大,还稍微做了扭曲,那些画像与他们本人是那样惊人地相似,却又是那样的丑陋不堪,他们受不了了,他们把自己的肚子气得像气球一样跑了。这些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缺陷与本来面目的人类。

老师没有了,父母亲自上阵。他们希望我画一些更有兑换价值的东西,比如吹着长笛清新脱俗的江南女子,穿着旗袍风情万种的尤物,他们憧憬着一幅画可以卖很多很多的钱,有一天能在苏黎世拍卖行拍出几千万。

我没有顺从他们,我发现他们这种企图之后再也没有完成一幅完整的画。我只是画一些小的物件,并且把这些小的物件拆散得七零八碎,就像画人,有时候会看到骨骼,有时候可以看到肌肉,但是我很少把它们安装到一块。我不把它们安装到一块是我小小的伎俩,安装到一块它们就成为一件可以兑换的商品,当这些东西变成商品的时候,我也就变成了一个商品。我的父母折腾了很多年终于放弃了,他们承认了那句爱因斯坦的名言:天才与愚蠢的区别就在于天才是有极限的。他们给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台阶。他们说,大部分画画的都是穷人,那些卖画卖成千万富翁亿万富翁的,掰着指头算有几个人?大部分估计穷酸得饭都吃不上。我的父母好犀利,他们看到了这个行业的弊端,成功的人真的就是金字塔塔顶上的一个点。他们以这样一种世俗的判断救了我。我终于可以逃脱他们的目光,自由自在地画我的画。

这个空间上的所有物件被我不断拆开,我拆开是要看看这个物件内在是由什么属性的能量构架的。当我掌握这个物件构架的机理,我再把它们画下来,使它们落到纸上或者其他媒介上,立体地拥有对这个空间最强的冲击力量。那种力量通过观者的眼球,触发他们的脑神经,直接刺激他们的第三只眼。是的,当看我画作的时候,观者那两只眼睛看到的是画中物体的表面结构,真正能触摸和感知画作能量的是观者的第三只眼。我在用我的画激活观者的第三只眼。很多人都知道有这样一只眼睛存在,但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更不用说如何激发这只眼睛。这只眼睛一般在人眉心往里纵深2.5到3厘米的地方。这只眼睛有什么作用?它的意义是什么?这只眼睛的作用非常大,人类本来对这只眼睛运用自如,可后来由于地球能量的全面重建,也就是地球曾经的大毁灭,地球的环境发生了很大改变,人类的第三只眼睛退化了,人类对这个世界毫无阻隔的洞彻力也随之丧失。

邻居姐姐看我的画看了半天,她把钥匙落在了家里,暂时到我家来待一会儿。我父母让她看电视,她不看,非要进我房间来看我那些横七竖八贴在墙上的画。她问我几岁了,我在纸上写下“12”。她摸摸我的头说,画得不错。我承认,我是有点想向这个美女炫技了,我把一幅画扔到她的面前,眼睛向她示意:能看出这画上有什么吗?小姐姐认真打量那幅画,一根细软的树枝长满了绿芽,绿芽上挂有细碎的雪花。她会在画上看出森林来,她会回到地球人类第三只眼睛最发达的时代。雪花融进她的第三只眼睛,洗濯尘翳,细芽长成密林,比海洋更广阔。她长出一双翅膀,跟随着我,跟随着我在飞,我们在森林中穿越。很多人一丝不挂地在丛林中玩耍、奔跑。邻居姐姐很好奇地瞪着那些赤身裸体的男人。女生,管好你的眼睛,我们来这里不是看别人没穿衣服的。这些在丛林中奔跑的人,他们随时可以飞跃到一棵树上,速度和猴子一样快。一个人沿着树干蹿上树梢,他压歪了树梢,朝远方望去,他对树下的同伴喊,阿里西海底有火烧的浆水喷出来了,火在海底燃烧,白色浆水凝固了,那里很快就要长出一个白色的小岛了。他的同伴说,是不是有很多鱼儿死了浮在水面上?他说,根本看不到鱼儿的踪影,它们一定是在死之前就已经被滚烫的火浆烧成灰烬了。他的同伴说,我们应该选择一个地势更高的地方居住,这里还是太低了,如果有一天附近的海域也喷火浆,海水漫过来,我们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树上的人说,换个地方也好,我们应该到不同的地方去看看,我想去东方。他的同伴说,我们找一个好天气出发吧。那个站在树梢上的人说,我看到往东方去的路上需要穿越一片戈壁和草原,再翻过几座雪山,有一处地方有山泉,有小兽,有满山的野果,还有许多山洞,那些山洞现在的主人是一些雪白的猴子,我们可以跟它们商量,让它们把一些山洞让给我们居住,我们和它们友好相处。同伴说,很好,我们去和那些猴子商量好好相处,住岩洞再好不过了,省得我们再去搭建一些窝棚。

这些人在议论完这件事情之后,开始了他们的狩猎之旅。他们继续在林间奔跑,追逐着林间的小兽。发现小动物的踪迹,他们用手中很原始的狩猎工具砸出去,有时候是石头,有时候是棍棒,有些动物被砸到了,有些动物逃脱了。被砸到的动物在地上滚动挣扎,这些人在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做了简单的仪式,他们叩拜天地,他们说,感恩上天诸神赐予我们生命。他们还叩拜那些动物,他们说,感恩你们成为我们的食物,让我们得以饱腹,让我们生长力量。

邻居姐姐完全看呆了,我说了好几次回去,她置若罔闻,她不断地要往那些人身边凑。我只能强行把她拉到画外,把她晾一边,自己干自己的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凑到我耳边说,小孩,那时候的人心是自由自在的,眼睛的视线没有任何阻碍,他们感恩天地,感恩万物,他们知道自己和所有的动物一样都是天地间求生存的生命体。

难怪这女生生得这么美,能量管道清澈通透,与画的能量基本实现无缝对接。我仍然没和她说话,她突然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说,宝贝,我决定了,我要报考考古专业,谢谢你的画。我心里说,我也应该谢谢你,当你的第三只眼睛打开之后,我知道你能为人类揭开一个又一个的未解之谜。

后来听我父母说,这位学霸姐姐考上某名牌大学的考古专业,把她父母气得够呛,说这下好,放着唾手可得的金融专业不报,放着华尔街的精英才俊不做,研究破砖烂瓦破铜烂铁去了。

我有一次将一整盒的原料全部挤出来,所有的颜色涂抹在画布之上。我用这样的颜色构造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那个旋涡深不可测,无始无终。画布上的颜料未干,我坐在一地的颜料管子当中,手上脸上皆是颜料。父亲正好进来,他看一地狼藉,冲我扬起了手掌,手掌未落之前他的眼睛扫了一眼画作,他飞快地被旋进去了。这个旋涡是连通所有海洋的一个轨道,父亲在轨道中旋转,观望到无限的变化,如万花筒一般组合的绚丽复杂的变化,他所不理解的变化。他的承受力一贯差,尽管他脾气暴躁,骂人的时候像勇士一般,可他被这股神奇的力量惊呆了。他知道平静的海面之下,有地震,有海啸,但他不知道,所有海域之下还有不能为目前人类技术所侦测到的轨道,这些轨道如树枝在水域中错落分布,穿梭纵横,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切换,方位并不固定。对人类来说,最大的福音是有幸进入这个轨道的人,能拥有海洋原生的能量。这样的能量会在他未来的日子里,让他的身体发生一些变化,比如说,他的身体体温会比较低,正常人类的体温是37度,他可能长期处在32到33度,比正常值低上几度,但是他身体的一切指征正常,他的年龄在五到十年间不会往前迈进一步,就是说他冻龄了。这幅画赐予我父亲这么大的福利,当然不是我赐予他的,他能进入这画中的旋涡,是他自身与这画产生了同频共振。

父亲在画前至少站了一小时。他从旋涡里出来后,把散落的颜料管子一一收拾好,坐到我的身旁。他把手放到我的头上说,孩子,其实,我更希望你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世上。我知道父亲说这句话的意思,这段时间他已经在和母亲商量,是否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因为,我说话越来越少,而且,我一直在画画。他们知道我在画画,却基本看不出我画的是什么,他们为此苦恼无比。他们偷偷把我的画拿去给一些心理医生看,那些心理医生说了很多从书本上整段复制的套话,有的说我有自闭症,有的说我在母体里就受过伤害,有的说我有深深的自卑。这些言论把我父母吓得不轻,也让他们心有愧疚。无论如何,最终我的父母是想要关心我了,但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从哪里下手,医生给他们的建议就是住进医院,进行专业的精神治疗。

我很感谢父母一直在供养我的肉身,使我得以在一种平静的状态之下,去画这些画,让我得以充分地体验和感知地球的原生能量,并用存于我灵魂当中的能量与之结合,找到最合适的表达方式和最佳的角度。如今我还有许多连接点对接得不是那么好,很多表达还存在断层,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我的作品不能流传于世间,就不能发挥作用,这正是我苦恼的地方。如果按照我现在的生活方式、成长方式,我永远只会被正常的人类当作一个异质性的存在。

我其实就是一个异质性的存在。我清晰地记得我是如何来到地球的。每一个从我们星球来到地球的工作体,都经历了痛苦的转换历程,他们都会失去记忆。可是凡事皆有例外,我就是那个从未失去记忆的人。

海澳华星球派往地球的工作体有一部分会在突破地球外部的暗黑天格网时殒命,剩下的多多少少灵力都打了折扣,进入地球的生命转换轨道之后,会顺从地球的生命评估机制,从地球上某位雌性生命体的身体里诞生出来。我尽管在那个生命转换轨道中翻滚,头晕目眩,直到能量全部被打散,重新被组合,可这也无法改变我对本源和母星记忆的存留。

我在海澳华星球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少年,名叫薩力力。我没有专门的职分,我经常畅游在浩瀚的宇宙星空收集各种各样的能量质子,像钻石一样的能量,像黄金一样的能量,我只能用地球这些单调的语词来形容这些能量的属性。我用这些能量质子来装点我的星球,星球不仅仅看上去更美丽了,而且,我们在这样的能量体验中,产生了更丰富的生长空间和层次。

当海澳华的年轻人都跃跃欲试,报名前往地球做心识愿者的时候,我也报名了。心识愿者分了许多小组,如记忆修正组、人格修正组、生命转换组,而我的这个组,只有我一人,我自己创立一个小组,叫作能量愈复组。我告诉星球的考核官,我要把我对能量掌控、提纯、重组、复合的技能在地球上发挥出来,我要在地球上找到最适合的载体,作为介质,承载我们母星的能量与地球的原生能量,我要使与此介质发生关联的人能进入疗愈修复的状态,让内在的肉身细胞得以更新,更重要的是被肉身控制的零态力得以解码。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着无限大的零态力,比如说第三只眼,可无一不被牢牢压制并无知无觉。我在地球生活了这些年,我越来越感觉到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及艰难性,尽管我的记忆没有被封锁,但我还是没有在地球成长的经验,我得一步一步来,我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少年,最后由一个少年再成长为一个青年。我的画会像一张网,捕获所有人心识中的漏洞,在那些漏洞中寻找它们被修复的可能性,我要修复它们,我要把我的画作当作一把钥匙,释放人类灵力源能,我要成就所有人。

我的父亲是受益者,他是在看了我的画作之后,受能场修复,并因此肉身得到改变的受益者。我的父亲非常清楚这一点,因为他在后来的几年中发现自己没有在长大,这个词语不太准确,应该是说没有在变老。他曾经长出过的几根白头发在被他扯掉以后,就没有再长出来。而且,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尽管他身体的体温低于常人。每次他跟别人握手,总会听到别人的嘴里喊出这样的字眼:哇,你的手,好凉啊,是不是不舒服?我的父亲总是轻轻一笑,显得自己特别有涵养,他说:没事儿,我一贯如此。

我的父亲,你怎么会一贯如此?你只是那一次站在我的画作前进入了那个旋涡,在那个旋涡里经历了一次洗礼和改造。你在一个可被称为海洋之心的旋涡里游历了一遍,海洋原生的能量滋润你的身体,让你身体里每一个衰老的石化的细胞都饱满起来,焕发了第二春。并且,当一个人的体温低于周围温度的时候,其实很容易保鲜,这和冰箱里面的食物得到保鲜是一个道理。所以,你的衰老不再往前走。 我的父亲后来越来越享受这样的效果,他非常得意,因为这时候他和我母亲年龄的差距被很多人发现了。母亲和父亲是同龄人,当父亲不再往前走,而母亲大踏步往前走的时候,母亲回身一望,除了惊讶,更是愤愤不平。当然,她这种愤愤不平,有一点点的妒忌,还有对自身的不自信。你们知道的,人类时时被这样的情绪搅扰,当看到自己的容颜老去,便产生了怀疑、恐惧、悲伤。容貌衰老最直接的损失,人类公认是爱情,所以有“色衰而爱弛”之说。我的母亲本应该有另外欣喜的发现,那就是我父亲的坏脾气得到了很大的修正。我的父亲不再爱发脾气,当一件事情来临的时候,他更多的是选择冷静地思考。我的父亲在他的血液降温以后,学会了这样一个方法,凡事来临,先让它降温,冷静几分钟,发现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法后再去处理。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欣喜的进步。我母亲当然能看到这样的进步,因为她曾经百战百胜的挑战法已然失效,父亲不再上钩,他成功避开锋面,不再形成云雨,总是阳光灿烂。母亲认为当我的父亲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后,心性变得更为柔和,所以样貌也就青春逼人了。我的母亲开始担心这么好脾气的父亲不再爱自己,因为当我父亲变得优秀的时候,母亲的问题就被凸显出来了。撇开那张逐渐衰老的脸不说,母亲不爱说话的外表之下心眼活泛。比如说,她爱藏私房钱,掏空心思地藏私房钱。她与我父亲共同的财产总能摆在明面上,一分是一分,清清楚楚,可私下里她另外做了一本账,就好比一家公司对付官家税收的时候有一本账,而自己公司内部又有一本账,我的母亲就用这样的方法搜刮了不少钱财,这个月公账上花费了三千块,实际可能只花了两千,甚至连两千都不到,剩下的钱跑哪儿去了?当然是我母亲偷偷地存了起来。你们说,一个女人藏这么多钱能够干什么呢?爱藏钱的女人多半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家,她缺乏安全感,觉得手上不掌控着一笔钱,她就难受,她就浑身不自在,她连自己都不信任,我母亲就是这样。

母亲眼下最大的难题,就是看着自己的脸孔逐渐老去。她想怎么办呢?假如她以这样一个衰老的姿态出现,那么她的丈夫很快就会变心了,她藏私房钱的力度越来越大,美容院也去得特别勤快。这都没有用,账户上的数额增多也只是数字在变换,美容院那些外在的功夫改变不了细胞的构成,人类肉身的衰老和地球引力一样不可抗拒,母亲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我很用心地画了一只孔雀,孔雀的每一根尾巴竖起来像一枝枝花儿在开放。母亲看到那么美丽的一幅孔雀图,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在我脸上亲了几口,她说,孩子,我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可以画得这么好,可你为什么平常只给我画一条鸟尾巴、一只鸟头,从不把一只完整的鸟画给我看呢,就像今天,表面上我是看到了孔雀开屏很美丽的样子,你却又把这么丑的一个孔雀屁股也画出来,孩子呀,你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呀?

我和我母亲开了一个玩笑,我虽然画的是孔雀开屏图,但面对观众的却是孔雀的屁股。母亲说,一个画家是不能这样作画的,一个画家应该把最美的画给人看,还要懂得把丑的收起来,藏起来,孩子,这是常识,你要懂得这一点。我心里说,妈妈,别说这么多了,你平时不会说这么多话的,快来,快来,跟我一起好好地看这孔雀闪亮的羽毛吧。母子心灵相通,母亲暂时闭上了她的嘴,她的眼睛开始盯着那美丽孔雀的一根根羽毛,孔雀的羽毛顶端有一个圈,那忒像一只眼睛,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母亲被那只眼睛吸引过去了。

我的母亲变成了一只孔雀,她看到自己展开全身的羽毛,变成一只美丽的孔雀,那一瞬间她感到世界金碧辉煌如君临天下,自己如皇后一般站在高台之上接受万民观礼,她微微地鞠了躬,向台下的子民们示意。我看到母亲那一刻有了母仪天下的心境。可是,很快地,她发现了一个难题,她只能永远站在台上,她不敢离开这个高台,因为当她离开时必须转身,当她转身的时候她的屁股将会暴露给台下的人,那怎么办?她可不能倒退着走呀,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我的母亲在这个时候难堪极了,她拼命地在维持着表面上的安静、高贵、微笑,向底下的子民们挥手致意,汗水开始从她的头发往下流淌,她在想着怎么离开,什么样的退路才是最完美的谢幕?我母亲此时为难的心态,正是她现实生活中的对应,是她在这里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我的母亲终究下了高台,她最好的落幕方式,就是把所有辉煌闪亮的羽毛收住,盖在那丑陋不堪的屁股之上,这样的姿态像一朵凋零的花朵。母亲以这样的方式从高台上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我默默地看着我的母亲,我知道从台上走到台下那几步母亲领悟到了什么,无论曾经把羽毛多么辉煌地展示在人前,那都是暂时的,常态应该是低调地收屏。

母亲从孔雀羽毛的眼睛里跳脱出来,她回到我的跟前,眼睛略带忧伤。她说,孩子,生老病死,辉煌落魄,本是生活常态,每个人都经历着各种境遇的转换,妈妈浪费了好多无谓的精力,还不如好好地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欣賞你的画作,陪伴你成长。

我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口,感恩这位赐予我肉身的女人,她在这一刻变得非常美丽,她尽管以孔雀收屏的方式下了舞台,却得到孔雀这种乌族不同一般的能量贯注。孔雀为百鸟之灵,灵动如水,其羽熠熠,圆孔如眼,彰显万物融通,属性光明如炬。我母亲的第三只眼睛里永远地留下了一根孔雀的羽毛。这使得她看上去比所有的人都要高贵轻盈。她在这种气质的伴随下,从中年走向老年。我终于长大了。

“第三只眼”俗称松果体,它大致位于人类的眉轮位置,也就是头骨之中一个被称为“额窦”的生命组织器官。这种特殊的增生组织跟随着人类这一试验的物质机体模板不断进化。在远古,也就是这一次现代人类文明往前推溯的数千万年文明,那时的人类以其第三只眼也即松果体,能够有效地连接其他空间的能量和此空间之中的源能,从而实现有效的转化。这也就是为什么第三只眼的功能不仅仅是现代这一次人类文明所认定的能量的远程传输、能量的机理剖析,抑或是类似于透视这样的基础神通技能。我们将整个空间轴转化到当前的一个人类现状,就能够发现第三只眼在宇宙层面正式的命名——“心识全能”。这个特殊的名字源于第三只眼是超脱于物质器官以及生理机能之上一种纯粹的能量连接机制,虽然它有物质机体部分,也有生理机能部分,当然最关键的是它的纯粹的能量介质部分,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集跨空间、跨能量属性功能为一体的强大的能量流通转化介质。我们可以这么形容,当人类拥有第三只眼的时候,这个空间之中的能量已经可以被第三只眼如同探照灯、指明灯一般全面地剖析出来。

第三只眼在这个空间之中作用的机理类似于人们所说的,它是一种能够共振同频、一切可以被转化波段的光态粒子、能态粒子等基本的量子单位、原子单位。这些基本的单位可以轻易地被第三只眼所捕捉,第三只眼拥有强大的雷达能量放射机制,类同于它在空中进行能量的传递,能够肆意地捕捉到所有能够与其契合的能量波频震动。然后在这种过程之中第三只眼便会开启极其通畅、非常专项的能量转化模式,它能够将整个空间之中各种形态的能量按照不同数值的配比,进行相应的评级转化。这种评级转化也被称为“磁极转换”,也就是人类所说的南北之间的“磁极调转”这样类似的能量交互作用。所以,第三只眼能够非常轻易地对整个空间之中一切被负面能量所扭曲、包裹、加工处理的能量进行全面地解析和还原。这个强大的能量转化平台,能够帮助整个空间之中的生命体实现其本真能量的有效落地,也就是说它能够识破负面能量所构筑的伪装隔层,能够轻易地击碎负面能量构筑的面具和屏障。拥有第三只眼如同拥有了火眼金睛一般,它如同一把手术刀,其目光所视之处,所有能够被它包裹并且是在其侦测范围半径之中的有效目标,将被其深入到细胞机理、能量脉络、命运轴线等各个层面进行深度剖析和解封。

因此人类不应当局限地将第三只眼单一地评测为能够连接能量、超脱物质束缚的特殊的生理器官,它还是一个集成于宇宙能量、空间能场法阵的强大的转化枢纽。在这种作用之下,第三只眼能够与心识系统完成亲密无间的沟通和衔接,可以说它是心识系统皇冠之上的那一颗明珠,它是心识系统外延、纵深内化的作用器官和核心单位。

人类有一句话,所有的成长都是有代价的。我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我付出的代价便是躲藏在人后,装成一个和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我不理解外面那些人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我不知道他们的矛盾和纠葛来自何处,但是,我知道当那些纠葛和矛盾产生的时候,这个空间的空气会变得灰暗。我可以用手中的武器来改变这一切,没有什么东西比我的画管用。我拼命地作画。我把地球上的很多物质,一件一件地拆开,画在我的纸上,我在不断地尝试用更好的方法,把它们最好地组合起来,以产生最强大的能量。当人类的眼睛一和它接触便被牢牢地拴住,第三只眼睛直接被完全打开——你们站在我的画作前,很难拨开你的双脚,这幅画仿佛长了手把你们紧紧地拥抱。你们在这幅画上游历,心灵中所有悬而未决的难题在其中释放,而这样的游历必将使你们得到某种程度的解惑和解脱。

我为这样一个目标花了许多的时间,在我24岁那年,我向父母宣布我要办一个画展。

办一个画展需要很多准备,特别像我这样默默无闻的人,一个在别人眼里属于自闭症的孩子竟然要办画展了。我把我的画作寄给一个著名的精神分析学家,并附上一篇文字来解析我画作灵感的来源及其现实意义。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成就这个精神分析学家,他正在拼命地寻找证据来证明,很多被认为精神不正常的人的心识里,存在着不为常人所理解的智慧和洞察力。那样的智慧被巧妙地掩藏起来了,就像一幅画好的画被撕碎扔在不同的地方,必须一块一块地把那些碎片找到,拾起来,拼接好,你才发现,原来它是那么伟大的一幅画作。我给这位精神分析学家提供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我便是那张被撕碎的画作,他将成为把这一幅画作拼贴起来的高手,他拯救了我,他发现了一个天才。

这个精神分析学家如我所料,他循迹而来,找到我,他在我的身上得到了他所要研究的所有证据。他向公众推荐了我,那是非常棒的广告,发在顶级的学术刊物之上,所以我的画展还没有正式开放,就已经受到很多人的关注。众多的人都在期盼着那样一个画展的揭幕。

画展开幕那天,来了许多名流,来了许多被人称颂的画家。他们相互认识,互相吹捧,我站在一旁,仍然如一个傻子,我根本不在乎,我注意观望的是哪些人喜欢我的画,喜欢哪幅画,观望哪些人能进入画作播散的网中,被过滤,被清洁,被充实,身上发出七彩的光。在他们的心识或者肉身之上,有时候并没有感到很强烈的变化,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幅画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但我已经看到,这幅画通过他们的第三只眼,在他们的身体布下了一张银色的光网。

我最大的收获是网住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她站在我的一幅画作前,眼里充满了泪水。我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我来到这个地球上的历程。这幅画几乎无人关注,因为画上只有一个点,但她从那个点看到我来时的情形。我在作这幅画的时候,把这个点安放在整张纸的右上角,我那么轻轻地一点就把我所有的心识投放在那个黑点上,把我所有对母星的记忆投放在那个点上,把我来到地球上发生的一切投射向那个点。这幅画作看起来如此简单和抽象,如果未能与我的能量交融,便不可能破解这其中的秘密。可是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就在那个点上定住。我明白,她的第三只眼看到了,她的第三只眼在快速地转动,在吸收,在读取,在唤醒,她拨开层层的迷雾,看到我画作上那个点拥有的意义。虽然,她并没有能把这个点所有的呈现解码,但已大致领略其中的含义,所以她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悲伤、心痛、欣喜,她的情绪便是我曾经拥有的情绪,她的心情便是我曾经拥有的心情,我们在那些时间点上产生共鸣,我留在那些时间点上的记忆,现在在她的身上一一被还原。

我向她走去。我很想表达我对她的爱意,我在这个地球上成长了24年,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喜欢上一个女人。这种爱和我对母星的爱不同,和我对地球生身父母的爱不同,和我对万事万物的爱不同,我强烈地爱上了她。

我走到女孩跟前,她的眼中并没有我。她仍然在那画中游历,我稍微调动了一下能量,希望她能从画中出离,她显然被影响到了,她被那幅画推开了,推到我的面前。她很恼怒地看着我,仿佛我是那个破坏者。我们的认识便以这样的误会开场了。她对我非常不友好,她向我投来冷漠的眼神,然后走向另外一幅画作。我追上去说,姑娘,你很喜欢这幅画,是不是?她看了我一眼,说,是又如何?我这个时候有点心急了,我开始了人类介绍自己最愚蠢的开端,我虚荣地说,我是这幅画的作者,这展厅里全是我的画。女孩没有讶异,反应很是平淡,我因此心虚,怀疑会不会因为我的自我介绍,让女孩从刚才的情绪中迅速地抽拔出来,她无法把眼前的我和画中的能量联系在一起,所以决定把我和那幅画同时否定。女孩突然向我鞠了一个躬说,谢谢你的画。我被她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继续说,何西,你通过你的画实现了一些目的,我感受到了,但我并不认为你的努力可以在短时间奏效,因为这样一个过程此起彼伏,消耗很大,最后你会发现你的收获寥寥,有时候还会走向你希望的反面,希望将来你还能够如今天这般自信。

我被她的话震惊到了,她凭什么这么说?我的思绪还没有稳定下来,她已经走出了画展的大厅。我情不自禁地追上去。她回过头说,你有空可以上网搜索一下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笛音。我迫不及待地上网去搜索這样一个名字。非常令我吃惊,她是一个作家,有众多的粉丝,粉丝只存在于网络上,因为她是一个网络作家。

我点击进入她的公众号。她写的文字好不奇特,其实我不应该有这样的一个反应,因为她的文字便和我的画一样把这个物质世界拆得七零八落。她东一块西一块地在写,始终没有完成一个完整的作品,但是仍有很多人在追随她,嚷着,快快更帖,快更新。她每天都在胡诌一段话,我用这个词有些不恰当,但她就像是在胡诌。今天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布了几百字谈论她漱口的那杯水。她写道:从手中这杯漱口水里,我看到了一颗一颗的牙齿,水是为了保护牙齿才来清洁牙齿的,所以当这杯水有目的性的时候,首先在这杯水里面就呈现出牙齿的形象,水的细胞质子因为有了对牙齿的爱,当它和牙齿接触的时候,便奋不顾身,润物细无声地去和牙齿接触,最亲密无间的接触,用自己纯净的质地去清洗牙齿,哪怕自己最后变成了一杯被倒掉、吐掉的浊水。其实,我们看到水的肮脏污垢也只是表面的,因为水本身是不会脏的,杂质还是杂质,水还是水……

看看,这就是这个姑娘的文字,看了她的文字我更加爱她了,我觉得她的文字配上我的画,便是地球上最好的天作之合。笛音的文字不是根据物质表面来进行表达,所以她的文字不在于圆满,也不在于生动描画的画面,她的文字已经直接到达物质最深层的来源和最根本的属性,她去辨析去沟通,她在撬动物质与物质之间连接的杠杆,使所有物质内部的属性连接流动、和谐,她在用她的文字做着这样的努力。我看到的这些文字如蝌蚪一般在水中徜徉,我有一点点眩晕,像被电流轻轻地刺激,这样的感觉非常美好。我想,如果我能与之交好,那么我们合作的意义,就不仅仅是在一幅画上题上与之相匹配的文字,更大的意义是我们的能量可以水乳交融,琴瑟和鸣,这样的交融碰撞,枯木逢春,拨云见日,就算是让那已经污垢不堪的水瞬间净化也只是谈笑之间的事情。

我怎么去说服这个女孩子呢?她有没有这样的认识呢?这个时候我感到很急迫,我很想去告诉她,我和她是这样的绝配。但是,我生活在这个空间,有这样一个肉身存在,让我不可避免地生成地球人类的禀性,我也会害羞,我也会矜持,我也会突然变得不自信,后来,我更进一步地认识到,我和地球人一样,对自身的认识有着可怕的局限性。

我每天都上网去等她更新帖子,积极回复,我成了固定“坐沙发的”。有一天,她在她发布的文字中提到了我的画展。 她说,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个黑点,别人可能以为一个黑点就是一个黑点,可不是这样的,一个黑点在成为一个黑点之前,它走了很远的路。当你把这个黑点切开的时候,会看到,它原先是白的,然后,它一点一点地被浸染,慢慢地,从白,变灰,更灰,深灰,终于有一天它无力自拔,变成了深黑,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悲伤的旅程。我还看到,这个黑点它拥有很大的自信和决心,它在变白,它努力地做着一切净化的工作。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黑点,如粉尘一样,幸运的是,黑点并不意味着被判了死刑,它们仍然拥有希望,拥有它们成长源头的能量供应。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历程,对吗?如果你认可我的说法,请和我来做这样的一个功课,想象我们现在全身被一个黑壳包裹,我们聚足所有的力气,我们要破开黑壳,就像一粒种子发芽冲破外壳的禁锢,我们要发芽,我们要破土而出拥抱阳光……

这样的文字怎么能不让我流泪。我已经深深地单相思了。我渴望与这个女孩见面,渴望和她在一起,渴望与她一起突破黑壳,一起发芽,破土而出拥抱阳光。虽然我来自另外一个星球,但我不是超人,我一直被这个物质空间长期滋生积淀的滞衰能量侵蚀着,有的我能感觉得到,而有的我完全无法分辨。我被动接受,无力反抗,直到今天我也未能发挥灵力的万分之一,在能量落地的层面上,我悲哀地承认,我就是一粒未能破土而出的种子。

那一次画展给我赢得了不小的名声,当然,最受益的还是那位精神分析学家。他的论文被国外很多杂志采用,他也被邀请到国外去做了很多讲座,而我这个实验的范本,偶尔也会成为他被采访的佐料,他还会回过头来关注我,他希望我能给他提供更新鲜的材料,我的成长对他来说也至为关键。他跟我进行了一些交流,希望我的画作有一些变化,他指出我的画作过于抽象与支离破碎,我要做到组合、完整、圆满,那样才是一个健康向上的姿态,我应该向所有人展示这样的姿态。他指导的没有错,这正是我想要对人类表达的,我不应该总是把这些支离破碎的东西展示给人类看,我呈现给人类的应该是圆融、顺畅、完整的形象和能量。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是我故意不做这样的工作,我只是在拆解,后来,我发现其实是我做不到。我的绝大部分能量被禁锢了,我在做整合工作的时候出现了障碍,总有杂质在阻挡我的工作,让我不能完成。当我想在一幅画上表现出太阳在海上如新生婴儿般诞生的场景,我想把日出对整个生命界荡涤、清洗、滋养的过程完全地展示在画面上。可是,当我走到一半的时候这样的能量被生生截留了,我表现的只能是太阳的热度、光度,而其他丰富的内涵没有落实到纸上。我这时候才透彻地领悟成长的代价是什么,我在投生为人的同时,便被肉身这具黑壳束缚,我很难将我所要表达的现实完美转换,即使我的心里有这样强烈的愿望,但是我做不到。

我想尽了各种方法去突破。我大力地斩断那些捆绑我身体的绳索,这些绳索太多了。那个精神分析学家,他的心识就向我发出了很多的线条,他要把我牢牢地控制住,成为他实验的版本。我在斩断与他的这种连接时,有一部分是成功的,可有一部分是不成功的,所以我仍然和他藕断丝连,不可能完全摆脱他的控制。就像我对很多食物产生浓烈的兴趣,我热爱吃汉堡包、披萨饼,我喜欢喝牛奶,我对这些食物充满了爱恋,看到它们的时候我的心便扑向了这些食物,牢牢地攫取它们,我的心识向这些食物发出细密的链条,这些链条的发射,一部分分散了我的能量,很多时候它们也污染了我的能量,但我仍然无法摆脱食物的控制。在地球上生活了20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这样的博弈当中。

精神分析学家通知我,我展出的所有画作已经被国外一家心理治疗中心购去。起因是,这位精神分析学家将我的几幅画当作礼物送给一位国外同人,而这位同人偶然发现这些画作让很多有精神障碍的患者出现异于常态的表现。最明显的一个案例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在看了一幅名为《林间彩虹》的画作之后,准确地说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这个孩子开始说话了,而且说话的速度非常快,他告诉医生,彩虹是一座橋,他刚才从这座桥上走过去了,他采摘了所有颜色的光,放到自己的头顶之上,他说他的头顶从此就有光环了,不过,他不会骄傲,他会教别人怎么去收集七彩光。最后,他亲了医生一口说,我不会再来看你了,我不需要医生了,我会说话,从前有一扇门被关住了,今天它向我打开了。

医生把另外一幅名为《雪鹿图》的画作向一位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展示。这个患者曾经杀过人,在医院里长期狂躁,还自残。患者看了《雪鹿图》后像被打了镇静剂一般长久地静默,医生没有管他,让他坐在诊室里,患者从早上坐到晚上。当医生重新坐到病人身边的时候发现,这个沉默的病人一直在流泪,他的泪水湿透了衣服,他的头发纷纷脱落,包括眉毛,后来牙齿也一颗颗地脱落。医生非常震惊,他询问患者,你是否感到不舒服?患者说,医生,我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所有的雪水浸入我的肌肤,我感到清凉,雪水在清洗我,可是我很惭愧,我会玷污这洁白的雪地,我会惊扰那只纯洁的小鹿,我只祈盼我能回到婴儿的状态,回到我最纯净未受污染的状态,我愿意从那时候开始……

我就这么声名鹊起了。我为此开始有点自得了,人类秉性中的虚荣自得,时时都在攻击着我,我有时候能预料得到,更多的时候防不胜防,果然,对我最大的一次考验到来了。那个女孩来到了我身边。这时候我才发现,对于其他我对外斩断的连接,我都可以那么斩钉截铁,而我向这个女孩投射出去的链条,却显得这么黏稠,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因为我爱上了她。我觉得为了她我可以放弃整个世界。

笛音为她的哥哥而来,她为他的哥哥来求一幅画。我问她,你需要什么样的画?她说,我哥哥很多年前爱上一个女孩,但那个女孩病死了,这成了我哥哥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虽然他从来不说,在日常生活中也没有异样,但是我知道那里有一个伤口永远存在,所以这些年他从来不去涉及感情。我还知道我的哥哥惧怕黑暗,痛恨死亡,我希望他从这样的状态中完全地解脱出来,还我一个健康阳光的亲人。

笛音把这样一个题目交给我,我非常重视,我想我能体会她哥哥的情绪,那种失去爱人的感觉,就好比把一个人的肋骨抽掉让他从此软弱无力。我送给笛音哥哥的画作,是一片浅黄色的叶子,叶子上的脉络细细麻麻,像血管一样布满了这片叶子。笛音拿到这幅画,她并没有打开看。我问,你为什么不打开看?笛音说,在来你这之前,这些年我用了很多的办法,我以为我的文字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可是我帮得了别人,却帮不了自己的哥哥,我的文字没能让我的哥哥从那样状态中超拔出来,我感到很惭愧,我希望在你这里他的问题得到解决,我非常想看这幅画到底画了什么,但我真的害怕当我打开这幅画的时候,我放走了其中的一些东西,或是窃取了其中的一些东西,我要让它最完整地呈现给我的哥哥。

笛音是如此善良,我的心情只有比她更紧张,那一夜我辗转未眠,我不知道笛音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不确定她的哥哥是否能接受这幅画,是否能在这画里获取安慰。

我再次见到笛音是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那一天风很大,外面也很冷。笛音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头发凌乱,脸上全是泪水,她一看到我就扑到我的怀里说,谢谢。这一声谢谢让我心中石头落地,我真不想让她离开我的怀抱,抱着她,我像拥有一颗全宇宙最璀璨的钻石。笛音在我的怀里说,我哥哥看你的画看了整整三天,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过来跟我说,笛音,那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像一张舒服的床,我累的时候便躺上去,叶子会把我裹起来,包裹着像一个蝶茧。等我休息够了,我会重新变成一条小虫儿,慢慢地长出翅膀,长好的时候,那片叶子会豁然打开,让我飞走。在生和死之间有一条通道,这两个世界并不是隔绝的,我们不需要把这两端看得泾渭分明,心存恐惧,这条通道周而复返,有来有往。

笛音要求我给她画漂亮的星空,我便给她画了,她要求我给她画荒无人烟的大漠,我给她画了,所有她要求的,我都实现了,我努力去实现,我希望取悦她,因为我爱她。后来她说,你就画我,只能画我。我说,好的,我就画你。我每一天都在给她画画,画她的模样,她的心识已经牢牢地控制了我,我并不想控制她,我愿意被她控制,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她爱我,在乎我。我不希望用我的信念去控制她,而是她自己决定和我在一起。

我说,你的文字很特殊,你是如何获得这种创作的能力的?她说,我不太清楚,我最初只是相信每个文字都有着特殊的意义,便也就有着特殊的能量,我希望用文字去解构这个世界,写下来,承接下来,将每一个字变成能量核,把它们拼在一起就是一个能量体,这些组合能够指向我所要反映的对象,能够实现它们投射到人心中的链条,完成一个链接。

我们两个人的理想都非常美好,可是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我们正在走向和我们愿望相反的方向。

我们已经牢牢地被情爱控制住,我们希望用更多的时间来表达我们对对方的思念与爱恋。她所写的文字,都是对我的思念,我所做的画作,都是取悦她的画像。我给她画了很多很多的画像,各种的神态,我要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记住,印在我的心里。

她的公众号上不再有过去那样的文字,她写了很多对感情感叹的鸡汤网文,世俗的说法叫撒狗粮,那些喜欢看帖的人好像一下子散开了,他们是妒忌吗?我只看到这些。我们完全被爱情蒙住了双眼。我们只想这样好好地待在一起,我的畫只为她一个人而作,她的文字,只为我一个人而写,我们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

如果,在地球上做一个采访,留给人类最美好的记忆是什么?相信很多人都会说,爱情。在经历爱情的时候,完全地把自己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目光,投注到身外的那个人身上,如此地不在乎自己,整个人却是最幸福的。吃苦瓜像在吃糖块,吃糖块不知道是在吃糖块,眼里只有你,万般无滋味。

当你再来采访地球人,什么是你最伤感的记忆?同样地,相信很多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也选择了这样一个答案,爱情。爱情伤了他们的心,在很多人心上刻下或深或浅的印记,让他们在未来的日子里痛苦、多疑、冷漠、怨恨。很多人其实想继续留在这个主题里,就是说他们需要爱情,这便形成了恶性循环,他们在这个主题之下生发出来的所有负面情绪,从未好好地去消解,那么那些曾经留下来的印记有时候磨成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茧,有时候却能变成一颗毒瘤。

地球人喜欢谈论爱情,喜欢实践爱情,前赴后继,如过江之鲫。跟我现在的状态一样,我和笛音陷入了热恋。我们的画,我们的文字,见证我们的爱情。我们把目光完全投给了对方,对方是我们的整个世界。这样的世界我一直无法顺利解构,就像两条光线,穿越一个很小的孔.短暂的交错后形成一个扩散的光晕,光晕并不明亮,可它笼罩了很大一片领域,如虚设梦幻之境。此境在我的观测中像一汪黏稠的水域,我泡在水里很少移动,我变得像泡沫一样柔软,却又一触即破,我变得敏感,患得患失,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面前这个女孩,她不能与我终身相伴。曾经那么多的人喜欢她的文字,追随她的文字,他们和我一样,能够发现她的魅力、她的特殊,为她文字扩散出来的能量吸引。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内心充满了妒忌,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发现她的,甚至比我更早地发现她。我一开始努力去掩盖这样的妒忌,因为我已经拥有现在的她,我在想方设法拥有将来的她,却还要妒忌过去未曾与我在一起的她,我不太好意思把这样的妒忌显露出来,何况这里也没有一个爆发的契机。我用我的爱来掩盖这一切,此时的爱饱满如海水,包容四溢。

笛音喜欢我送给她的每一幅画作。每当我把新的画送给她,她总是仔细地端详,看得那么认真,好像画上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一个陌生人,她要把那个人的所有特征牢牢記住,她看得这么仔细。我说,宝贝,只要你喜欢,我每天都可以给你画。笛音躺在我的怀里说,谢谢,我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

有一天,笛音在看完画后,眉头轻轻地锁了起来,我已经发现她这样的反应有一段时间了。我猜想她是嫌弃那些画作缺少变化,所以我暗地里下了许多功夫,我给画上的笛音设计了各种各样的动作,花式翻新的衣裳,把她放置在不同的背景之下。笛音的眉头还是锁上了,她说,何西,你的画和以前不一样了,和你送给我的第一幅画不一样了。笛音把几幅画摆在我的跟前,画上标注有日期,其中一幅是我为她作的第一幅画,我今日刚给她画好的画也放在其中。我已经丧失了辨别的能力,要不是这几幅画上有日期的标注,我根本不知道它们作于今日还是昨日。

笛音说,何西,看一看吧,在你的笔下,我变了。我仔细观看这些画作,没看出什么异样。是她不同的神态,是她不同的妆容,还是她不同的衣着?她有时候笑,有时候沉默,有时候坐在阳光下,有时候落在阴影里,她一直在变化,难道她指的是这样一种变化吗?我表达了这样的疑问。笛音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她说,我的何西,你为何会以为我这么浅薄,你以为我看到的是浮云一般的表层吗?难道你不再具有把物质拆分开来,剖开骨肉,看到里面每一条肌理、每一个细胞的能力了?

笛音说出这样的话,让我的身体起了反应,我的全身发痒,像有许多小虫子在咬,然后我开始出汗,却感到身体发冷。我感觉我离某个事实近了,好像有人要告诉我一个真相,是我一直试图掩盖着的,但是有人就是要把它告诉我。我不想听。笛音就是那个要把真相揭开的人。她说何西,在你的画里,我已经没有了生命。大厦倾覆。听到这句话,我身体的所有反应停止了,我的眼睛却流泪了。我以为流出来的是眼泪,其实,流出来的是血。我的眼睛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被堵塞,它们不再产生眼泪,它们丧失了深入骨骼、探寻细胞肌理的能力,我不再能透视这世间物质的各个位面,运动变化跳跃的镜像在我的眼里永远只是一个平面。此时,眼睛被堵住的通道瞬间崩裂,我的眼睛在流血。笛音拿起一块柔软的布替我擦拭眼角渗出的血。她说,其实,不需要你的画作.我也能发现我的生命在消散,尽管你把我的脸放到阳光里,我却看不到皮肤下面有跳动的经络;尽管你把我的鼻子深埋在那些美丽的花丛中,我却从来没有闻到过花香;尽管你让我的双足荡涤在那清冽的河水中,我却以为我是行走在沙漠里。我在你的画中如此美丽,但已经没有了生命。

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事实。我的眼睛流着血,不断冲刷堵塞已久的管道。我在努力唤醒人类的第三只眼,而我自己的却在退化。我自欺欺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用画上那些外在烦琐的细节来掩盖我无法铺设的能量,画看起来越来越精美,而所承载的能量却越来越疏淡,我恐惧去发掘这事实的真相,为什么会这样?当我与笛音心中只有对方的时候,我们与这个空间最丰富的连接已被阻隔,我们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面,用彼此的灵力取悦对方,似乎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似乎只有我们才领悟爱情是神圣的,可作为一个从宇宙来此空间的心识愿者,我是一个工作体,我本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即便在我的母星,我也不属于任何人,我属于整个宇宙。我本应该把我的整个能量奉献于此地,可我把自己禁锢了。我贪恋于情爱,我情愿作茧自缚,我情愿让自己的能量慢慢枯萎,失去与此空间最丰富的联结。当我的心识里只愿意留下一条通往爱人的通道,外在的世界便不在我的视线里,它们与我无关,我变成了一个局外人。这样的心性如何能实现我与世界的交流,当我放弃它们的时候,它们也必然放弃我。对笛音来说何尝不是如此,这个地球女孩如此神奇,如此充满灵性,可她也被我困住,她的文字不再去寻找那些物质间连通的杠杆,她只在乎我,她只在乎如何牢牢地拴住我的心,我们共同上演了一出与宇宙决裂的爱情大剧。我们彼此消减的不仅仅是对这个空间的掌控力、感知力,还有我们的灵命,也许为了爱情一切皆可抛弃,可是,我们都不是那样的存在。我们的生命和灵力不属于自己,因为供养我们的是整个宇宙,我们应该把我们的灵力和能量回馈、反哺给宇宙,这之间才会循环往复,这才是宇宙生生不息的根本。

今日鲜血流淌,是要付出血的代价吗?当笛音一遍一遍地替我擦拭那些流淌的血,我恢复了视力。我的第三只眼像探照灯一样,扫描在笛音的身体之上。这具身体的细胞每一个都结成了小石子,它们那么坚硬,那么顽固,它们还发出一种抑郁的荧光。笛音说,对不起,我让你的眼睛受伤了。我说,和你的灵命相比,眼睛受伤算不了什么,笛音,你每日应该全心融合在这空间灵动的细胞里,和它们共鸣,和它们一起欢唱,你感知着,书写着,你用这些细胞焕发出来的能量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文字,形成一块一块的磁石,是我破坏了你在这个流动空间所应该具有的灵性,是我捆绑了你。笛音摇了摇头,她说,错了,是我捆绑了你,自从在画展上看到你的画,我就充满了巨大的好奇心,我想了解这画的作者是怎样一个人,我为吸引你的关注用了许多方法,我怕你为别人作画,我怕你爱上了别人,我只让你为我一个人作画,只画我一个人,我要你的眼睛只看到我一个人……

我的心好痛,我们在争相承认错误,争相把心识里最阴暗、最僵硬、发出腐臭的肉剜出来给对方看。我尝试着打开我的心识,像过去那样,把我的心识变成一面镜子,可以去透彻人心,当我企图打开的时候,我没有找到那面镜子,只有一面墙横亘着,那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这堵墙如此破败与苍凉。

笛音把我给她的所有画像拿出来,除了第一幅画像被她搁在一旁。她把所有的画摞成一堆点燃。画像的原料发出难闻的气味,烧透的画布灰烬像黑蝴蝶一样四处飞散。笛音把我给她画的第一幅画抱在怀里,她说,我会留住这幅画,它是我们最好的时候。我安慰笛音,说,我还会画更好的画,你也会有更好的状态,我会送一幅最好的画给你。笛音说,何西,我会在另外一个地方等待你的画,等你,救我。尽管笛音是笑着说这话,但我听出了别离,我们是要用别离的方式拯救对方。我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我希望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最温暖最安全的怀抱,是一个能重新滋养她的胎盘。当初进入地球,我在因果轨道中被打散重组,那是最惊悚最激烈的转换,可我仍然保留了对母星的记忆,记住了我心识愿者的身份,为何有史以来只有我一个人做到?因为我在那个时候把自己的所有能量凝聚为最小的一点,非常小,我不怕我变得微为尘芥,那是保存实力最好的办法。如今,我将这样的心念贯通于笛音的心识之上,亲爱的,我们重新开始,从那个最小的点开始,从源头开始。

笛音打开门走了,带上我曾经为她画的第一幅画。当门关上的时候,我被隔绝在她的空间之外。

我从来就没有把一个物体完整地表現出来过,也许在观者的眼中,他们从我的画布上看到的是一幅完整的画像。观者被他们日常的眼睛欺骗了,如果我的画布上画有一个人,他们日常的两只眼睛看到的只是一张人皮,在那张人皮之后并没有完整的支撑,没有能量,没有生命。绝大部分的人就只看这一层皮,他们并不知道背后得需要多么巨大的支撑才能完成依附,才能完成一幅伟大的画作。我的问题存在了很多年,我可以将很多画面拆解为一个一个的位面,却缺乏一种把它们组合起来的能力,正因为我缺乏这样的能力,我的零态力一直无法解码,这会是一个悖论,当我的零态力解码,我自然而然会拥有这样的能力,可如今却需要我先有这样的能力,才能够解除我零态力的桎梏。

我落入了一个深坑,我要从这个深坑里爬出来。这是一个很深很深的坑,没有任何的工具,但是我要爬出去,因为我要拯救我曾经最爱的女孩。我所要做的,是把她切割成一个一个的位面,然后,再把它们重叠、组合、顺畅、交通、完成。我要还给她一个鲜活的生命。

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进入我的工作。我在我的画布上开始涂抹笛音的位面。我用无数个金字塔合成一个圆球,你们可以想象在这个圆球的弧面之上,重叠了多少个金字塔的顶点?我需要在每一个顶点之上,给笛音来一个切割,切割得越细,我的修补工作会越细致完美。我在第一个金字塔的顶点之上画上笛音的微笑,她的微笑像泉水,画面上是从高山上往下流动的泉水。我在另外一个金字塔的顶点之上画下笛音的忧郁,她的忧郁像藤蔓,攀着一棵老皮龟裂的树,藤蔓想往上爬却失去了足够的水分。我在龟裂的树皮之上撒播了很多水,清泉之水,让那几近干涸的藤蔓,饱满地吸食,它迅速爬满枝干,并且生发出绿色的叶,那一份抑郁在舒展的树叶中被吸收,被释放。我在又一个金字塔的顶点之上,画下了笛音的觉知,她的觉知像一只草原上的小鹿,警醒、纯净。小鹿在奔跑,我在小鹿的头顶放飞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在小鹿眼前飞舞。小鹿追逐着蝴蝶,它想要知道这只蝴蝶从哪里来;它什么时候还会结茧,孕育一只新的蝴蝶。

我画了无数个金字塔的顶点,我以这些点为支点,构筑一个又一个的笛音。我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很多人认为过度地用眼会伤害眼睛,而我的眼睛却像一把刀子,越打磨越锋利。有一天,当我把最后一个金字塔的支点支撑在画布上的时候,我用刀子的眼睛刮了一下画布。我发现我不需要在这张画布上再增添一笔。这幅画看上去只有一个点,它却是最宽广的,最自由的,它是最有选择的,它是种种可能性的开始。我相信笛音可以在这个顶点之上,实现她开放性的未来。所有金字塔的原点迅速地滚动,它们要凝聚成一个球,我看到无数个笛音旋转起来了。每一个面被紧紧地贴合,所有的位面如此坚决地要贴近对方,如所有相爱的人毫无保留地拥抱彼此,直至合为一人。

一道强光从这圆塔的内核射出来,直抵我的心识。我心识立起的那一道墙上,爬山虎纷纷脱落。它们像被火烧火燎,疼痛得从墙面上凋落,那堵墙裂开了,墙面上的粉末簌簌落地,光滑明净的镜面露出来。镜子发出的光亮与金字塔球内核射出来的光亮,交相辉映。它并不比这世上所有的光源暗淡。在那一瞬间,我看到,我身上无数的绳索在崩裂,无数的枷锁被击碎。我在生命转换轨道中被打散错位的零态粒子一一归位,那些残缺的部分快速弥合,此时它们不仅是一生二,二生三,还可无中生有。我还原为我在宇宙中的模样,我当初从海澳华星球来到地球的模样,一个叫萨力力的少年。解开绳索时,如初生婴儿诞生一般,我感到虚弱无力,仿佛新生的皮肤无法接受阳光的照耀,我用了一段时间来适应。我在这一段时间里,偷偷地想着笛音,我不知道她是否有我这般幸运,她是否能从我给她传递的那个原点之上开始。

我的零态力已经全然在这空间释放。既然我有这样的念想,我便在瞬间之中,看到了笛音。我眼前现出一幅更为令我惊奇的景象,我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蝌蚪,笛音便也是这些蝌蚪中的一个。那些蝌蚪在不停地裂变,我才发现这全然是如蝌蚪的文字在构造。笛音是蝌蚪,也是文字,她已经变成一个文字。我想,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笛音所描绘的场景更为真实,再也没有比笛音诉说的美好更美好。她讲述的一定会发生,她祝福的一定会实现,她抚摸的一定会愈合。我越过了许多空间的阻隔,看到了这样的景象,我安心了,我们在自己的领域里各自安好。

你们会想,笛音会回来吗?会重新和我在一起吗?我们还会如之前那般相亲相爱吗?感恩你们美好的祝福和善良的愿望。表面上看来我拯救了笛音,其实是她成就了我,她用失去生命的警示成就了我。你们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在这样的爱情里,你们看不到更多的情话痴语,我们全是行动,只有行动起来,才能改变。说和做的效果泾渭分明。地球上生活的人类,如果,你们也像我和笛音一样相爱,你们可否理解我的表达?这样一份感情,大部分人会舍不得,会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舍不得?当你知道对方会死去,像一朵花一样枯萎,你还会不会舍不得?

所有不自量力的人都吃尽了苦头,成为流传于时空之流中的悲剧和闹剧。

成全、成就是我们的爱情留给人类的启示。

笛音作为一个地球人,她拥有这样的天赋,让我看到在地球之上原生能量本来就和宇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想,那会成为我将来探索的目标,我要在人群中发现这些优秀而乐于奉献的存在,我会成为他们最好的朋友。

当萨力力也就是眼前的何西释放出根源性能量,去修复他和笛音之间出现破裂和断层的所谓关系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种能量层面上有效的交替和互通。当何西将其所构筑出来的能量以实体化的模式,对笛音的灵命进行完整性地补充之时,很多向外四溢的能量线、能量圆点,以高速旋转的模式在这个空间飞速旋升,它们旋升的路径似乎非常全面,不再是单一地从某一个点中蹦跃而出,驶入到设定好的轨道。这里似乎没有一个稳固的航道,它们所经之处自然地铺设上一层强大的能量进化网络,如同是金字塔完整形成的稳固架构。

第三只眼是这个空间之中能够连接宇宙能量海和地球原生能量海最为适宜的强大的流通介质。每一个人都拥有这种宇宙所给予的馈赠,可是该如何使用它却成为这个空间之中最难判定的一种技术的使用机制。现在萨力力似乎在破解这个技术上的难关。对于爱情,他开始从一个更具有深度和纵深于宇宙群体的层面去思考、去化解其中所产生的各类异化的关联,这些异化的关联曾经像锁链一样捆缚了这一对情侣,使得他们在此过程之中不断地消耗自身的灵命,他们被负面能量牵制,引入到歧途之中,而使得能量如同干瘪的肌肤那般失去了原生的动力,无法再迸发任何向上的生命意志。由于他们陷入所谓爱情的狂热,失去理智之后,他们的两条命运轴完全纠葛缠绕,随着爱恋之中自私占有和贪念所产生的负面能量崩塌,使得两条本来清透的命运轴线瞬间被捆缚上无尽的锁链。当这些厚重的沥青一层又一层地浇筑、包裹在两条生命链条之上,等待他们的是随着这种引力的牵引,坠落到无法挽救的深渊。

如今何西通过这样的方式,也就是人类所说的放下、成全和释怀,这背后的技术机制便是当两者能够认清实相之后,他们的第三只眼就能够接收到宇宙更为正向的能量,也就是说他们原有被蒙蔽的能量感知器官,此刻重新通电、激活为原始的状态,并通过第三只眼和心识系统的能量灌注,重新连接上宇宙当中最为精纯的基础能量,使其灵力能够如同重新被打开的闸门那般,在此空间之中开启原有的功能属性。而此刻不代表人类所谓的离别、所谓的苦痛、所谓在此空间之中缘分已尽、而无再会的可能的诸多遗憾。对于他们这种生命体而言,只有命运轴线在一种全面理清的状态之下,回溯到原有的轨道之中,才是他们最应当实现的归宿。当两条命运链条实现本真的状态回溯,导向正轨之后,就会在这个空间之中连接上所有生命体的生命链条,助力所有生命体构筑出更为通透、清澈的地球命运轴线,助力所有的生命解封原有的捆缚、枷锁,开启原生的使命。这才是他们爱情最美丽、最本真的状态。

我似乎又成为孤独的一个人。我每天待在画室里,只做一件事情——画画。此时,我已经能够完整地把我所要描画的对象表现出来。我的画力透纸背,即便我画的是一团棉花。我的画也可能是一把刀剑,即便画面上只有一棵小草。

我把我的画贴在大街小巷,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我还是如过去一样愚蠢,我這样的行为,浪费了我许多的画作,我还被城管追着跑,他们把我的这项举动看成行为艺术,把我看成一个癫狂的艺术家。我始终没有办法智慧地处理地球上的事,特别是和人打交道。

我想我的画作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受益,我无论怎么努力也还是被局限了。我对我画作所展现的空间度也很不满意,这种不满意折磨着我,我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无能,我竟然是这样的无能。

我的灵魂畅游在地球的上空,我苦恼的时候一直在飞行。当我从很遥远的高空俯瞰地球,我似乎找到了解决难题的方法。我记得,我在海澳华星球把那些如钻石般、黄金般的能量镶嵌在母星的苍穹之上,我还把那些如火、如水的能量粒子,揉成圆环送给星球上的每一个人。母星上的人们有互相馈赠礼物的习惯,我记得当他们接收到我赐予的这份礼物时,很多人把圆环吸引进眼睛里,他们说,我们的眼睛好像同时被煅烧和淬炼了,它们带着我们去看更远的星空,谢谢萨力力你给我们赠送了另外一双眼睛。

我怎么把我在母星上最擅长的本事给丢弃了?

我到森林里去收集绿晶,我到地心去聚炼金火钻,我到海洋之心带回蓝眼之泪,我到喜马拉雅山带回冰璇灵。所有收集来的地球宝藏汇聚于我的画中,这些画作被敞开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开阔空间,被我做成实景实相。很多老人在公园的树荫里散步时,呼吸那一口口新鲜的空气,他们许多人不知道自己已得到绿晶的滋润,那是生命长青之绿;很多贫苦之人喝到一口甘甜的水,心中充满了欢乐与希望,他们不知喉咙悄悄滑落了蓝眼之泪,一滴蓝眼之泪足以让成千上万的人获得一份母性的关怀和爱的抚慰;很多人躁动的心头突然感到无比清爽,他们不知道是来自高山上的冰璇灵渗于他们的心识,那来自远古无比纯净的精华化解了一切怨怒;怯懦阴暗的人心被一缕缕光环套住,他们感到心胸在被拓宽打开,那是金火钻的焚阴灼暗之力…一

这是我的大作,我把这样的作品奉献给地球上所有的人,他们可以生活在画中。每一幅这样的画作需要配比各种能量,我奔忙于各个空间,穿越不同的维度,有时候我确实会觉得有一点疲惫,但只要看到一幅画作被这么多人同时享用,我又变成了最有精神的家伙。

那天,有一位长者步入我的画中,他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实。那不仅仅是果实,它的内质是来自恐龙纪的铁蕊,生长于石头中的铁族源质。他吃着那颗果实,冲我微笑。我看到他的头顶上有一朵旋转的殊令花,帕塔家族的标志。我认出了他,他是在地球上住了几百年的卡西帕拉,海澳华的骄傲,我们心识愿者的地球观测考官。

我向他走去,叩拜于他,我说,长者,你可尝出这果实的味道?

他说,原来恐龙纪的铁蕊也能拥有果的香甜,你还真能移花接木,相信吃了这果子的人,筋骨强壮,经得起一切雷劈闪电。

这是最大的赞美,我笑了。

我说,卡西帕拉,我来这地球20多年,你为何今天才来见我?

卡西帕拉说,我更多的是去见你那些仍然睡着的同伴,而你一直保有母星的记忆,没有完全睡着。其实我也关注着你,只是没有让你知道,我来就是告知你,你的工作堪称完美,你可以回归母星了。

我说,长者,我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您也看到了,我刚从恐龙纪取回铁蕊,下一站,我打算去极地带回苦泉。

卡西帕拉笑着说,极地苦泉?萨力力,你真有想法,好吧,一切才刚刚开始,我的孩子。

这个孩子提到了苦泉,他的计划如此浩大,我看到这个心识愿者心中那一份执着。极地苦泉是地球诞生之初便封存于极地的原始光源,本来称为极地之光。光何以被改名为苦泉?皆因地球之变迁,极地之光无法以光之形态保留下来而凝聚为一汪水样的动态结晶。

地球当中的极地苦泉实质上是宇宙之中能量海的缩减版本,抑或说是地球当中最为原初的能量集成平台。在地球创生之时,苦泉也同时呈现其原始模板。由于苦泉能够敏锐并且是极其透彻地捕捉、连接、通顺整个地球中的各类心识系统,以物质基础能量所形成紧密关联的一切基础能量,它变成了整个地球之中最為关键的呼吸器官,如同人们的肺一般。它同时又是时刻跳动的脉搏,是心脏之中最为核心的轮脉。当苦泉之中的能量被启动之时,它能够激活人类的第三只眼,使所有的第三只眼以及相类似的能量转化器官、机能单位,在这个空间之中成为不断蔓延、拓展、流通的生命体能量转化单位。它能够完全地缩小,抑或是破解掉物质与能量之间最为核心的阻隔、墙隘。这种墙隘被破解拆除之后,这个空间之中的物质和宇宙的其他层级的能量以及心识之间将没有任何阻隔,便能够在这个空间全面地释放出原生的能量,爆发出最强大的生命能量。苦泉通过这样的方式被顺畅地激活之后,所有的奇迹都会在这个星球之中逐一上演,可以说苦泉就是一个带来奇迹的能量转化通道和平台。

第三只眼不仅是人类所说的视觉通道,还是一个统一的能量转化的平台通道,甚至是控制的枢纽。因此当第三只眼作为物质机体、人类的心识转化平台嵌入苦海这一个地球的整体心识转化平台的时候,在相同频率的激活和共同的洗涤之下,它能够瞬间激活整个地球之中所有最为本质的空间能场。这些空间能场能够在被激活的同时,释放出最原生的基础能量,这种原初的基础能量能够对每个与心识系统相关联的能量机体进行彻底地重启,抑或是格式化的能量转化。在其中,每个生命体都能够顺利地激活和解封内部的能量感受转化器官。

人类之所以麻木不仁,之所以对诸多的欲望无以抗拒,是其对于原生正向能量的感受机理已经被负面能量篡改、压制,被扭曲成为另外一种能量的接收载体和介质,对负面能量没有特定的分辨和处理的能力和方式,而苦泉的机制便类似于能够“化苦为泉”!其实质的作用和机制就是帮助整个空间中的所有生命重新通电,激活其最为强大的第三只眼。

苦泉效应的达成,需要相应的工作体付出全部灵命能量,并以其物质机体触动所有开关。虽然,萨力力的零态力已经全面释放,肉身已不能束缚他,但极地苦泉因其特殊性,开启它的方法当然也就极为特殊。所有前往开启的生命体,必须全身心化入苦泉之中,完成与苦泉的一次结合贯通,那便是等于自己在苦泉中孕育重生,身上带着苦泉的记忆和信息铸成一个模板,将此模板复制于其他生命体之上。假如这样的复制成功,一个正能量体便可以复制成无数个正能量体。可以想象这项工作的挑战和意义。当进入苦泉,便知道要在这其中尝遍多少苦楚,因为不历经苦楚,不受尽磨砺,何能成就模板?这是一个能经受人间一切磨难考验的模板。

无论如何,我祝福你,我的孩子,希望你早日能把那苦泉尝遍,成就人间最佳的画作,卡西帕拉与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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