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认识毛泽东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

荣开明

提 要：毛泽东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探索的一生、奋斗的一生、伟大的一生。他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为社会主义中国奠定了长治久安的政治基本制度，为经济建设提出发展战略、发展道路奠定了坚实基础，并在探索中提出了富有创新见解的思想。他在晚年探索中也出现了失误甚至严重的失误，对于失误的表现、实质和根源，以及与此相关的若干关系，要作出科学的具体分析。他探索中的功绩和失误都是留给我们的巨大精神财富，为改革开放新时期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等，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提供了宝贵经验、理论准备、物质基础。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当我们隆重庆祝这个光辉节日之时，最不能忘记的是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要缔造者毛泽东同志。纵观国际国内的评述，对于他对中国革命的伟大功勋和重大贡献是一致称赞的，而对于他晚年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探索，却由于有过失误和重大失误，而有争议。西方敌对势力的代表，则故意以此为借口，丑化毛泽东，丑化中共历史，企图以此推行他们的“欲乱其国，先乱其史”，“欲灭其国，先去其史”那一套“西化”和“分化”中国的图谋。我们不能不保持清醒的头脑，作出有现实针对性的全面、历史、辩证的分析。对于毛泽东在新中国建立后探索的功过，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先是在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建国以来若干重大问题的决议》，后是在党的十三大至十八大报告中旗帜鲜明地作了一以贯之的科学论述。党的十九大后，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又作了全面系统论述：“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结合起来，创立了毛泽东思想，团结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经过长期浴血奋斗，完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确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成功实现了中国历史上最深刻最伟大的社会变革，为当代中国一切发展进步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在探索过程中，虽然经历了严重曲折，但党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取得的独创性理论成果和巨大成就，为在新的历史时期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供了宝贵经验、理论准备、物质基础。”①习近平：《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4-5页。我们应该怎样联系当今实际，以习近平总书记的论述为指导，科学看待毛泽东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艰辛探索呢？下面拟从毛泽东在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探索成就和一些创新思想的提出，以及如何正确看待他探索中的失误等四个问题，谈些个人浅见。

—、为社会主义中国奠定了长治久安的基本政治制度

如何创建新中国长治久安的政治制度，是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一切仁人志士梦寐以求的理想，也是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长期探索的根本问题。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毛泽东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学习苏联经验时，提出了建立中国式苏维埃共和国的模式。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又提出了“民主共和国”方案。后从“新民主主义共和国”转变为建立“联合政府”，在党的七大作了详尽报告。新中国建立前夕，他总结新民主主义革命28年的经验，发表了著名的《论人民民主专政》。明确指出：“总结我们的经验，集中到一点，就是工人阶级（经过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这个专政必须和国际革命力量团结一致。这就是我们的公式，这就是我们的主要经验，这就是我们的主要纲领。”②《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80、1476、1478页。围绕这个公式、经验、纲领，毛泽东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政治学说、国家学说应用于中国实际，在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基础上，创造并建立了适合中国特点的社会主义政治制度。

（一）建立和巩固以工人阶级领导的、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政权

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政权是人民“护生的法宝”。毛泽东提出的人民民主专政实质上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无产阶级专政，是毛泽东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思想同中国实际相结合在政权问题上的一个创造，是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政治学说、国家学说的丰富和发展。它具有鲜明中国特点，适合中国国情。第一，人民民主专政实质上就是无产阶级专政。第二，人民民主专政是对人民民主和对敌人专政的结合。对于人民采取民主方法，教育人民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和道路，组织经济建设，巩固国防，维护安全稳定；对于一切反动派的反抗和破坏，则实行坚决镇压，决不对他们“施仁政”。但“对于反动阶级和反动派的人们，在他们的政权被推翻以后，只要他们不造反，不破坏，不捣乱，也给土地，给工作，让他们活下去，让他们在劳动中改造自己，成为新人。”③《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80、1476、1478页。第三，人民民主专政的阶级构成比一般无产阶级专政更广泛。“人民民主专政的基础是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和城市小资产阶级的联盟，而主要是工人和农民的联盟。”④《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80、1476、1478页。中国民族资产阶级有两面性，既有革命性又有妥协性，既有剥削工人的一面，又有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一面。我们党对他们采取团结和改造的政策，不视之为“专政”对象。“人民”这个概念，还包括一切可以争取和团结的力量。第四，人民民主专政肩负着民主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多重历史任务。这就准确地表达了我国无产阶级领导的国家政权的性质、内容和任务。在中国广阔土地上建立起由人民当家作主的人民民主政权，是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强国的根本保证。

（二）选择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作为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组织形式

毛泽东早在《论联合政府》中就明确指出：“新民主主义的政权组织，应该采取民主集中制，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决定大政方针，选举政府。它是民主的，又是集中的，就是说，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只有这个制度，才既能表现广泛的民主，使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有高度的权力；又能集中处理国事，使各级政府能集中地处理被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所委托的一切事务，并保障人民的一切必要的民主活动。”①《毛泽东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57、809页。1948年9月，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提出我们要实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时说：“我们政权的制度是采取议会制呢，还是采取民主集中制？过去我们叫苏维埃代表大会制度，苏维埃就是代表会议，我们又叫‘苏维埃’，又叫‘代表大会’，‘苏维埃代表大会’就成了‘代表大会代表大会’。这是死搬外国名词。现在我们就用‘人民代表会议’这一名词。我们采用民主集中制，而不采用资产阶级议会制。议会制，袁世凯、曹锟都搞过，已经臭了。在中国采取民主集中制是很合适的。我们提出开人民代表大会——不必搞资产阶级的议会制和三权鼎立等。”②《毛泽东文集》（第五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136页。进入1949年毛泽东多次要求各地建立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召开人民代表会议或各界代表会议。毛泽东在修改、审议《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草案时，特意改写了一段话：“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闭会期间的各级政权机关为各级人民政府。国家最高政权机关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闭会期间中央人民政府为行使国家政权最高机关。”③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1983-1949年）（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564页。这段话在全国政协正式通过的《共同纲领》中获得认同，成为国家根本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毛泽东还主张把国家的各项职能或各种标志都冠以“人民”二字。比如，国家名叫人民共和国，代表大会叫人民代表大会，政治协商会议叫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政府叫人民政府，军队叫人民解放军，检察院叫人民检察院，法院叫人民法院、邮电叫人民邮电、银行叫人民银行，货币叫人民币等。充分表现出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以人民为天，以人民为大，以人民为中心，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和理念。这让人民群众在国家和社会中的地位有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也让人民群众的劳动积极性和创造性得到前所未有的增长。

（三）建立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

在民主革命时期，我国就存在各民主党派，这些民主党派同中国共产党在反帝反封建及建立新中国的斗争中，形成了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政治合作关系，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作出过重大贡献。毛泽东曾多次指出：“国事是国家的公事，不是一党一派的私事。因此，共产党员只有对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义务，而无排斥别人垄断一切的权利。”“共产党的这个同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原则，是固定不移的，是永远不变的。”④《毛泽东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57、809页。抗日战争胜利后，毛泽东在七届二中全会上进一步指出：“我党同党外民主人士长期合作的政策，必须在全党思想上和工作上确定下来。”⑤《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37页。1949年9月政协全体会议召开，通过了具有临时宪法作用的《共同纲领》，确定了即将诞生的人民共和国各项施政方针，开创了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真诚合作、共商国家大计的新中国政治发展新时代。新中国成立后，各民主党派保存下来，并最终确立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证明，这个制度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了独特的地位和作用，是我国政治制度上的一个很大特点和优点。它既不同于苏联的一党制模式，更不同于许多资本主义国家的多党制模式，是适合我国新型政党关系的生动体现，是中国特色民主政治制度建设的又一个创造。

（四）确立少数民族区域自治制度

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维护各民族的团结统一意义重大。新中国成立时，毛泽东提出：要考虑到底是搞联邦制，还是搞统一共和国，实行少数民族自治。后经讨论决定，实行民族区域自治而不实行民族自治的联邦制。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通过的《共同纲领》明确规定：“各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应实行民族的区域自治，按照民族聚居的人口多少和区域大小，分别建立各种民族机关。”①《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一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第12页。根据这一规定，新中国成立后，全国共成立了5个民族自治区，30个民族自治州，120个民族自治县（旗），1170多个民族自治乡。实行区域自治的少数民族人口占总人数的四分之三。55个少数民族不但同人口众多的汉族一样，在社会上享有高度的各种普通权利，而且还比汉族享有更多的一些特殊权利和政策，使得落后的民族自治地区得到更好开发，更好发展。实践证明，民族区域自治已经成为中国一项基本制度，对于维护国家统一，增强民族团结，促进社会稳定，促进幅员辽阔的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二、为经济建设提出发展战略、发展道路奠定坚实基础

评价毛泽东，常能听到一种说法，他只会抓阶级斗争，不懂经济。其实这是不合乎事实的。毛泽东认为国民经济是国强民富的基础，早在革命时期他在《论联合政府》中明确指出：“中国一切政党的政策及其实践在中国人民中所表现的作用的好坏、大小，归根到底，看它对于中国人民的生产力的发展是否有帮助及其帮助之大小，看它是束缚生产力的，还是解放生产力的。”②《毛泽东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79页。纵观毛泽东一生，无论在革命和建设时期，始终念念不忘的都是党的经济工作、经济战略、经济政策。他特别关心群众的生活，人民的冷暖。因为只有认真做好经济工作，才能改善人民生活，获得革命和建设的胜利。在探索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中，毛泽东更是在经济发展战略、经济建设道路等方面呕心沥血，作出了独特的贡献。

（一）多次提出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

早在民主革命时期毛泽东就指出，一旦建立起新中国，就要着手经济建设。1949年3月5日，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明确提出：“从一九二七年到现在，我们的工作重点是在乡村，在乡村聚集力量，用乡村包围城市，然后取得城市。采取这样一种工作方式的时期现在已经完结。从现在起，开始了由城市到乡村并由城市领导乡村的时期。党的工作重心由乡村移到了城市。”③《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26-1427、1428页。他强调：“党和军队的工作重心必须放在城市，必须用极大的努力去学会管理城市和建设城市。”要有“以生产建设为中心”的思想。只有将城市的生产恢复和发展起来了，人民政权才能巩固起来。城市的其他工作，“都是围绕着生产建设这个中心工作并为这个中心工作服务的”。④《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26-1427、1428页。在整个人民解放战争中，他一直要求所属各部，力避战争对城市的破坏，接受并管理好城市，为新中国的经济建设留下了更多“本钱”，打下了更好“底子”。

新中国成立初期，面对旧中国遗留的衰败经济，他在1950年6月，提出了“四面八方”的经济政策，“为争取国家财政经济状况的基本好转而斗争”⑤《毛泽东文集》（第六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67页。。所谓四面，就是公私关系、劳资关系、城乡关系、内外关系。所谓八方，就是公私两方、劳资两方、城乡两方、内外两方。其具体内容是：公私兼顾、劳资两利、城乡互助、内外交流。 1951年2月，他提出“三年准备，十年计划经济建设”的重要战略构想。1952年9月，他多次提到要制定一条过渡时期总路线，提出以社会主义工业化为主体的“一化三改”总路线和总任务。并带领全国人民提前并超额完成“一五”计划和“三改”任务。

1956年，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社会主义制度建立起来以后，毛泽东再次明确提出党的工作重心由社会主义革命转变为经济建设和技术革命上来，向自然开战，发展经济，发展文化。1956年4月，他发表了《论十大关系》，提出全面探索适合我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强调“提出这十个问题，都是围绕着一个基本方针，就是要把国内外一切积极因素调动起来，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①《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3、207、218、1页。。同年6月，党的八大召开并确定了工作重心转移的思想及其经济建设的方针。1957年6月，他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明确指出：要“将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②《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3、207、218、1页。。强调“我们的根本任务已经由解放生产力变为在新的生产关系下面保护和发展生产力”③《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3、207、218、1页。。1958年重提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1960年后，他又开始纠正经济工作中的“左”的错误并对国民经济实行全面调整，提出要加强对生产力方面知识的学习，要总结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同时要制定一整套适合我国实际情况的具体方针、政策和办法。

（二）突破苏联模式，探索出一条适合中国的社会主义工业化道路

工业化是一个国家经济建设，发展生产力的长期过程。实现工业化就要建立起能够用机器技术装备国民经济的大工业。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早在完成反封建任务的同时就逐步实现了工业化。因此，马克思恩格斯对此论述较少。列宁斯大林面对十月革命后，俄国工业不发达的国情，正式提出了落后国家工业化的问题。毛泽东在长期革命斗争中懂得社会革命是经济发展的手段和条件，经济发展是社会革命的目的。所以早在党的七大报告中他就指出：“在新民主主义的政治条件获得之后，中国人民及其政府必须采取切实的步骤，在若干年内逐步地建立重工业和轻工业，使中国由农业国变为工业国。”④《毛泽东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81页。1948年在晋绥干部会议上他又说：“消灭封建制度，发展农业生产，就给发展工业生产，变农业国为工业国的任务奠定了基础，这就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最后目的。”⑤《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315-1316、1437页。在1949年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他进一步指出：“在革命胜利以后，迅速地恢复和发展生产，对付国外的帝国主义，使中国稳步地由农业国转变为工业国。”⑥《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315-1316、1437页。1956年1月他还在最高国务会议第六次会议上指出：“社会主义革命的目的是为了解放生产力。农业和手工业由个体的所有制变为社会主义的集体所有制，私营工商业由资本主义所有制变为社会主义所有制，必然使生产力大大地获得解放。这样就为大大地发展工业和农业的生产创造了社会条件。”⑦《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3、207、218、1页。

新中国成立时，我们在毫无经验的条件下，只能模仿苏联，用他们的办法开始建设，搞“一五”计划。毛泽东回忆这一段历史时曾说过：“解放后，三年恢复时期，对搞建设，我们是懵懵懂懂的。接着搞第一个五年计划，对建设还是懵懵懂懂的，只能基本上照抄苏联的办法，但总觉得不满意，心情不舒畅。”⑧《毛泽东文集》（第八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17页。在实践中毛泽东逐步发现了苏联模式的一些弊端，于是开始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探索，力求探索出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建设道路。1956年4月，他在《论十大关系》中指出：“最近苏联方面暴露了他们在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的一些缺点和错误，他们走过的弯路，你还想走？过去我们就是鉴于他们的经验教训，少走了一些弯路，现在当然更要引以为戒。”①《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3、41、29-30、268页。“我们的方针是，一切民族、一切国家的长处都要学，政治、经济、科学、技术、文学、艺术的一切真正好的东西都要学。但是，必须有分析有批判地学，不能盲目地学，不能一切照抄，机械搬用。他们的短处、缺点，当然不要学。”②《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3、41、29-30、268页。

从党的八大前后开始，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党中央，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出现了一个重要成果，那就是提出了建立独立、完整、现代化的工业体系和中国工业化道路的构想。1960年6月18日，毛泽东在《十年总结》中说：“前八年照抄外国经验。但从1956年提出十大关系起，开始找到了自己的一条中国路线。”③《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九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版，第213页。

毛泽东强调，中国的工业化道路，不能照搬外国经验，只能从大农业国这个基本国情出发，走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他认为苏联建设模式中的弊端主要是：在重工业、农业和轻工业的关系上，他们片面地注重工业，忽视农业和轻工业，粮食产量长期达不到革命前最高水平。因而市场上的货物不够，货币不稳定。在对待农民政策上，“苏联的办法把农民挖得很苦。他们采取所谓义务交售制等项办法，把农民生产的东西拿走太多，给的代价又极低，他们这样来积累资金，使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受到极大的损害。”④《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3、41、29-30、268页。在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上，苏联把什么都集中到中央，把地方卡得死死的，一点机动权也没有。在民族关系问题上，苏联俄罗斯民族同少数民族的关系很不正常，我们应当接受这个教训。经过探讨，毛泽东提出的中国工业化道路是“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以农、轻、重为序安排国民经济，以此为发展国民经济总方针，实现由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过渡。实践证明，这种把农业发展放在重要位置，并以农轻重为序去发展工业的道路是完全正确的。

毛泽东认为，中国社会主义工业化道路，要以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为原则，建立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并以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为总任务，分两步走的战略步骤去实施。他强调我们工业体系是独立的，即中国的工业主要是依据中国自己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求生存和发展。中国自己生产的工业产品应该能够满足社会扩大再生产、人民生活和国防各方面发展的需要。工业化体系是完整的，即是说，工业的部门比较完整，各工业部门之间能够相互协调、相互促进，作为一个有机整体，良性运行和发展。同时，中国工业化还要体现现代化，在工业化的技术和工艺上应该日益现代化，逐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1954年9月，毛泽东在一届全国人大会议开幕词中指出，要将我国建成工业化的具有高度现代化程度的伟大国家。周恩来将这一思想具体化，提出：“如果我们不建设起强大的现代化的工业、现代化的农业、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业和现代化的国防，我们就不能摆脱落后和贫困，我们的革命就不能达到目的。”⑤《周恩来选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32页。这是四个现代化目标的最早提法。1957年，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又指出：“我们一定会建设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⑥《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3、41、29-30、268页。1960年，他指出：“建设社会主义，原来要求是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科学文化现代化，现在要加上国防现代化。”①《毛泽东文集》（第八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16页。1964年，周恩来在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我们“今后发展国民经济的主要任务，总的说来，就是要在不太长的历史时期内，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具有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的社会主义强国，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②《周恩来选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439、479页。1975年，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周恩来重申上述目标，并提出两步走设想。即遵照毛泽东的指示，“从第三个五年计划开始，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可以按两步来设想：第一步，用十五年时间，即在一九八〇年以前，建成一个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第二步，在本世纪内，全面实现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的现代化，使我国国民经济走在世界的前列。”③《周恩来选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439、479页。

毛泽东还从我国实际出发，概述了中国社会主义工业化道路的一系列方针政策。如在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条件下，发展工业和农业同时并举，发展重工业和轻工业同时并举，发展中央工业和地方工业同时并举，大中小企业同时并举、洋法生产和土法生产同时并举等一整套“结合”、“并举”两条腿走路的方针。尤其是他一贯主张独立自主地搞建设，实行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厉行节约、勤俭建国的方针等。所有这些，表明毛泽东在突破苏联模式上取得一些重大进展。

三、在探索中提出了富有创新见解的思想

（一）创立了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学说

苏共肃反扩大化引起的一系列问题，引起了我们党的重视。毛泽东通过对现实的深入思考，提出了社会主义社会是否真的没有矛盾？如果有，该怎样解决的问题。毛泽东认为，一是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矛盾，正是矛盾推动着社会的发展。二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仍然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三是社会主义社会的矛盾反映在政治上可以划分为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两大类。四是两类矛盾要采取不同的方法去解决。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是社会政治生活的主题。五是两类矛盾在一定的条件下会相互转化，应该创造主客观条件促使矛盾向好的方面转化。并且指出，我们提出这些矛盾理论，是为了“团结全国各族人民进行一场新的战争——向自然界开战，发展我们的经济，发展我们的文化，巩固我们的新制度”④《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16、214页。。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还就我国政治经济方面的十大矛盾作了科学分析，提出了解决的途径和方针，初步建立了社会主义社会矛盾的理论体系。这在国际社会主义运动中是首创。

（二）关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问题上提出的创新概念

从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到三大改造完成后的一段时间内，毛泽东对社会建设的长期性逐渐加深了认识。1954年，他预计“大概是三个五年计划，即十五年左右，可以打下一个基础”，“要建成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大概经过五十年即十个五年计划，就差不多了，就像个样子了”。⑤《毛泽东文集》（第六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29页。1961年他同英国蒙哥马利元帅谈话时指出，中国要建设强大的社会主义经济50年不行，会要100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在社会发展阶段问题上，他有过多次正确判断。一次是他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提出：“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还刚刚建立，还没有完全建成，还不完全巩固。”⑥《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16、214页。《在一九五七年的夏季形势》一文中说：“必须懂得，在我国建成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基础和现代化的农业基础，从现在起，还要十年至十五年。只有经过十年至十五年的社会生产力的比较充分的发展，我国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才算获得了比较充分的物质基础（现在，这个物质基础还很不充分），我们的国家（上层建筑）才能充分巩固，社会主义社会才算从基本上建成了。”①《毛泽东选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462页。这里显然提出了“建立”和“建成”两个不同的概念。第二次是1958年11月，他在第一次郑州会议的讲话中，提出了我国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新概念。第三次是在1959年末，他在关于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的谈话中指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不是凝固不变的，“社会主义这个阶段，又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不发达的社会主义，第二个阶段是比较发达的社会主义。后一阶段可能比前一阶段需要更长的时间。经过后一阶段，到了物质产品、精神财富都极为丰富和人们的共产主义觉悟极大提高的时候，就可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②《毛泽东文集》（第八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16页。尽管毛泽东的这几次认识并未在实践中坚持下去，作为制定政策的依据，却为改革开放时期邓小平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提供了重要资源和参考。

（三）关于社会主义商品经济问题认识上的突破

恩格斯说：“一旦社会占有了生产资料，商品生产就将被消除。”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815页。“社会主义消除商品经济”，是传统社会主义理论的一个重要观点。这是以建立在高度发达生产力基础上的全社会占有全部生产资料为前提的。后继的社会主义者往往忽视了这个前提，犯了急于求成的错误。在社会主义发展史上，斯大林对商品经济的认识有所前进。他提出了“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商品生产”概念，并在有限范围内说明了社会主义条件下价值规律的意义和作用。但他把商品经济仅限于消费资料，生产资料被排除在外，价值规律也只在流动领域起调节作用，价值规律与计划经济则是严格对立的。新中国建立初期，毛泽东曾认为商品和商品经济是资本主义范畴，但在经济建设中需要利用它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人民服务。“大跃进”挫折中的教训，使毛泽东进一步认识到商品经济不仅必须利用，不能废除，而且要大发展。他尖锐批评某些理论家要取消商品经济的观点，提出：“主要表现在消灭商品生产实行产品调拨，这种观点是错误的，是违背客观规律的。”④《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二十二册），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1988年版，第177页。他还赞同斯大林的观点，认为不能把商品生产与资本主义混为一谈，商品生产与资本主义联系就出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联系就不出资本主义，就出社会主义。“历来就有商品生产，现在加一个社会主义商品生产。”这就不仅由“利用论”转变为“发展论”，而且正式提出了社会主义商品生产的概念。他还认为：“只要还存在两种所有制，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就极其必要，极其有用。”⑤《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下），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72页。价值法则“是一个伟大学校，只有利用它，才有可能教会我们的几千万干部和几万万人民，才有可能建设我们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⑥《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八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172页。毛泽东这些创新思想尽管后来未能一贯坚持，却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改革开放，发展商品经济特别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提供了有益的启示和理论来源。

（四）提出以公有制为主体、各种经济成分并存的新设想

在所有制结构问题上，毛泽东起初的确是要建立一个纯粹的公有制结构，“让资本主义绝种”、“让小生产绝种”。但在现实生活启示下，他改变了看法。1956年12月7日，他约民建、工商联负责人黄炎培、陈叔通等人谈话，在谈到上海市出现地下工厂时，毛泽东指出：“上海的地下工厂同合营企业也是对立物。因为社会有需要，就发展起来。要使它成为地上，合法化，可以雇工。——最好开私营工厂，同地上的作对，还可以开夫妻店，请工也可以。这叫新经济政策。”“还可以考虑，只要社会需要，地下工厂还可以增加。可以开私营大厂，订个协议，十年、二十年不没收。华侨投资的，二十年、一百年不要没收”，“可以搞国营，也可以搞私营。可以消灭了资本主义，又搞资本主义。当然要看条件，只要有原料，有销路，就可以搞。”①《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70页。这就实际上提出了坚持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允许发展一部分私营经济，使各种经济成分并存的设想。这个设想当时未付诸实施，但却在改革开放实行所有制改革中提供了启示。

诸如此类的例证还可以举出不少。说明毛泽东尽管当时未能从整体上解决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认识问题，但他有些看法却是朝着创新探索的方向前进的。

四、正确评价毛泽东的晚年失误

（一）如实承认并科学分析毛泽东晚年失误

前面我们从三个角度肯定了毛泽东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探索中奠定的物质基础、历史经验和思想理论成果，但与此同时还要如实承认并科学分析他晚年探索中出现的失误甚至严重失误。这是作为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对待自身错误包括领袖错误必须秉持的正确态度。不然，党就无法承担起社会革命和自我革命的任务，无法通过自我革命、自我完善、自我净化，保持党的纯洁性和先进性，取得党、国家和人民的充分信任，取得党生存和发展的广泛群众基础。党的十一届六中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经过多次上下反复研讨，圆满地完成了这一重任，形成了全党全国人民的基本共识，为改革开放新时期思想上、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各个方面的实践创新、理论创新创设了前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40多年改革开放的历史实践证明，当时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邓小平关于与此相关的一系列论述，也已成为经过实践检验证明为正确的真理。

谈及毛泽东晚年失误时，邓小平明确指出：新中国建立以来，“一九五七年以前毛泽东同志的领导是正确的，一九五七年反右派斗争以后，错误就越来越多了。”②《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4-295、302页。“一九五七年后，‘左’的思想开始抬头，逐渐占了上风。”③《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5、234、136-137、234、137、314页。“一九五八年要求过高，搞‘大跃进’，搞人民公社，不对头了，给我们带来很大灾难。”④《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5、234、136-137、234、137、314页。60年代前期国民经济的调整，“我们把困难的情况如实告诉人民，‘大跃进’的口号不再喊了，并且采取了比较切合实际的政策、步骤和方法，一九六二年就开始从困境中恢复，一九六三年、一九六四年情况比较好。”⑤《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5、234、136-137、234、137、314页。但是指导思想上没有解决问题，这就是为什么一九六六年又开始了“文化大革命”。⑥《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5、234、136-137、234、137、314页。“文化大革命”十年“走到了‘左’的极端，极左思潮泛滥”⑦《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5、234、136-137、234、137、314页。。“这是一场大灾难，经济方面完全乱了。”⑧《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5、234、136-137、234、137、314页。“是严重的、全局性错误。它的后果极其严重。”⑨《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4-295、302页。邓小平这里所说的“左”，就是毛泽东晚年探索中犯错误的思想实质和认识根源。“左”大体上有两类。一是经济建设的急于求成。1958年发动“大跃进”，集中力量发展生产力，用大搞群众运动的方法实现赶超英国的高指标，愿望是好的，但事与愿违，欲速不达，导致三年困难。二是在复杂严峻的历史背景下，对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后仍存在的一定范围的阶级斗争，看得越来越严重，“以阶级斗争为纲”，不断地开展各种政治运动，企图通过政治运动，促进经济、政治、文化的建设。从1957年的反右派斗争，到1959年的反对右倾机会主义，再到1963—1965年的城乡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最后发展到1966—1976年持续十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毛泽东1956年提出的以苏为戒，进行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实际结合的第二次探索，实质上是他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这一探索历程如果以毛泽东发表的《论十大关系》《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和党的八大文献为良好开端，那么“大跃进”则是对探索的干扰和冲击，“文化大革命”则走偏了方向，完全背离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正确轨道，导致了探索的中断。正因为有过中断，所以我们党一直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探索的历史起点和逻辑起点，确定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而将毛泽东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只算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准备和孕育。

为什么在民主革命时期一直反“左”的毛泽东，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却反而又犯了“左”的错误呢？这确实有着极为复杂的国际与国内历史背景、社会条件，以及党外和党内、客观和主观、建设时间短和历史经验不足等等方面的原因。但从思想认识上看，最为重要最为根本的是要搞清楚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正如邓小平所说：“问题是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建设社会主义。我们的经验教训有多少条，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搞清楚这个问题。”①《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6、63、141、149页。“我们过去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不是完全清醒的。”②《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6、63、141、149页。“多少年来我们吃了一个大亏，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了，还是‘以阶级斗争为纲’，忽视发展生产力。‘文化大革命’更是走到了极端。”③《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6、63、141、149页。“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最终要体现在生产力能够更好地发展上。多年的经验表明，要发展生产力，靠过去的体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们吸收资本主义中一些有用的方法来发展生产力。”④《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6、63、141、149页。故此，彻底否定“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左”的思想，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就成为克服毛泽东晚年探索中的错误，走向改革开放新时期的必由之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果断地停止使用‘以阶级斗争为纲’这个不适用于社会主义社会的口号，作出了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战略决策”，也就从理论和实践上结束了毛泽东晚年探索的失误，开创改革开放新时期的时间关节点。2018年12月2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的讲话中，已将“停止”改为“结束”，意思是再也不搞“以阶级斗争为纲”那一套了，进一步强化了不走老路的决心。用如此科学合理的巧妙方式，既高举了毛泽东思想的伟大旗帜，从根本上纠正了毛泽东晚年的失误，的确体现出中国共产党人的中国智慧。

（二）正确评判与毛泽东晚年失误相关的若干关系

这些关系涉及面广、问题多，主要有毛泽东一生的功绩和失误的关系，社会主义建设探索中失误和成功的关系，改革开放前后两个30年的关系，毛泽东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探索和改革开放以来几代中国共产党人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文化等的关系，探索失误中普遍性全局性的失误和个别的局部失误的关系，失误中的好心办坏事、方法简单粗暴和个人专断独裁的关系，等等。限于篇幅，下面仅就前面三个关系谈些看法。

1.毛泽东一生的功绩和失误的关系

对于这个问题，邓小平《对起草“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的意见》及其他论述中，讲得十分明确。他说：《决议》的中心意思应该是三条。第一，确立毛泽东的历史地位，坚持和发展毛泽东思想。这是最核心的一条。不仅今天，而且今后，我们都要高举毛泽东思想旗帜。第二，对建国三十年来历史上的大事，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要进行实事求是的分析，包括一些负责同志的功过是非，要做出公正的评价。第三，通过这个决议对过去的事情做个基本的总结。还是过去的话，这个总结宜粗不宜细。总结过去是为了引导大家团结一致向前。①《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1-292、345、347、299、300、301-302页。“毛主席一生中大部分时间是做了非常好的事情的，他多次从危机中把党和国家挽救过来，没有毛主席，至少我们中国人民还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②《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1-292、345、347、299、300、301-302页。“我们要对毛主席一生的功过作客观的评价。我们将肯定毛主席的功绩是第一位的，他的错误是第二位的。我们要实事求是地讲毛主席后期的错误。我们还要继续坚持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想是毛主席一生中的正确部分。毛泽东思想不仅过去引导我们取得革命的胜利，现在和将来还应该是中国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我们不会像赫鲁晓夫对待斯大林那样对待毛主席。”③《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1-292、345、347、299、300、301-302页。“对毛泽东同志的评价，对毛泽东思想的阐述，不是仅仅涉及毛泽东同志个人的问题，这同我们党、我们国家的整个历史是分不开的。要看到这个全局。”“这不只是个理论问题，尤其是个政治问题，是国际国内的很大的政治问题。如果不写好这个部分，整个决议都不如不做。”④《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1-292、345、347、299、300、301-302页。“不管怎么写，还是要把毛泽东的功过，把毛泽东思想的内容，把毛泽东思想对我们当前及今后工作的指导作用写清楚。”⑤《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1-292、345、347、299、300、301-302页。“毛泽东同志的错误，一定要毫不含糊地进行批评，但是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能写过头，写过头，给毛泽东同志抹黑，也就是给我党、我们国家抹黑，这是违背历史事实的。”⑥《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1-292、345、347、299、300、301-302页。正因为作《决议》时，党中央领导有这么明确的指导思想、方针、政策，对毛泽东一生功过的评价和认识，就易于在党员和人民群众中形成共识。现在的问题是要进一步用这些思想去深化年轻人的党史国史教育。

2.社会主义建设探索中的失误和成功的关系

建设社会主义，特别是在我国这样一个经济科技文化落后的人口大国，是一项前人没有做过，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也没有干过，没有现成经验可学的一项极其伟大而又特别复杂的事业，只能在干中学，在实践中探索。探索就有多种可能性，既可能出现成功和成就，也可能出现失误和失败，还可能是成功和失败同时伴随，一时间难以分清是非曲直。企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那是不切实际的空想。波兰革命家卢森堡把社会主义视为一块有待人奋力开拓和辛勤耕耘的“处女地”。列宁把俄国建设社会主义的探索，比作是攀登一座崎岖险阻、未经勘察、人迹罕至的高山。十月革命后，列宁曾将这种探索过程作过如下描述：“我们初次从事新事业，聪明才智从哪里来呢？我们这样试试，那样试试。我们曾随波逐流，因为那时区分不出正确的东西和不正确的东西，要做到能够区分是需要时间的。”⑦《列宁全集》（第三十八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83页。又说：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我们“准备作几千次尝试，而且，我们在作了一千次尝试以后，准备去作一千零一次尝试。”⑧《列宁全集》（第三十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79页。毛泽东在新中国建立前也明确指出：“中国革命是伟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⑨《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67页。这都充分说明，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探索中，失误、成功和曲折都是预料中的常事。不可能只有成功没有失败，也不可能光有失误没有收获。恩格斯说过：“没有哪一次巨大的历史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十九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149页。毛泽东也说：“成绩有两重性，错误也有两重性，成绩能够鼓励人，同时也会使人骄傲；错误使人倒霉，使人着急，是个敌人，同时也是我们很好的教员。”②《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15页。因此，对于社会主义探索中的成功和失误要唯物辩证地看待，既要欢迎成功，也要包容失误，准备失败。失误逼人深思，向人提出问题；失误使人清醒，从反面加深对事物规律性的认识；失误给人磨练，使人聪明起来；失误映衬着真理，刺激真理的发现和发展；失误中常常包含着某些正确的成分或合理的果实，要求人们去认真思考和识别；失误常常是成功的先导，失误在认识的发展中同样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关键在于探索的主体，要有正确对待失误的准备，要有科学对待失误的态度和方法。

3.改革开放前后两个30年的关系

关于这个问题，2013年1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关于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几个问题》中已有明确论述。他说，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有改革开放前和改革开放后两个30年历史时期，这是两个相互联系又有重大区别的时期，但本质上都是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在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开创的，但也是在新中国已经建立起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并进行了20多年建设的基础上开创的。虽然这两个历史时期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思想指导、方针政策、实际工作上有很大差别，但两者决不是彼此割裂的，更不是根本对立的。不能用改革开放后的历史时期否定改革开放前的历史时期，也不能用改革开放前的历史时期否定改革开放后的历史时期。改革开放前的社会主义实践探索为改革开放后的社会主义实践探索积累了条件，改革开放后的社会主义实践探索是对前一个时期的坚持、改革、发展。对改革开放前的社会主义实践探索，要坚持实事求是的路线，分清主流和支流，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吸取教训，在这个基础上把党和人民的事业继续推向前进。③《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版，第111-112页。这就为我们指出了正确的思路和途径，更有利于我们达成共识。

十年前我就写过一文，认为：“正确地认识两个30年的历史及其相互关系的问题，实质上是一个正确认识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探索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道路，实现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问题。两者探索的主题、主线、主流从根本上说是一致的，只不过前者探索中取得良好开端后出现了失误和严重失误。故而两者是统一而不可分割的整体和辩证过程，不能因为前期有失误，后期存在诸多深层的矛盾和问题，就将其对立和分割开来，用一个去否定另一个。”对于个别人出于意识形态的需要，有意或无意中夸大事实，以偏概全，偷换背景，任意编造，将两个30年对立、割裂开来；或用前者去否定后者，用后者去否定前者；或将前30年说成漆黑一团，是什么“一个又一个错误的集合”，甚至将整个时期污蔑为专制主义的历史；或把后30年歪曲成脱离科学社会主义原则的“民主社会主义或社会民主主义”，是所谓“渺渺茫茫的共产主义，模模糊糊的社会主义、羞羞答答的资本主义，遮遮掩掩的封建主义”；④参见荣开明：《正确认识新中国两个30年的历史及其相互关系》，《学术研究》，2009年第10期。等等。应当旗帜鲜明地加以批驳，表明我们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