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富比“私有化”背后的市场变数
2019-07-18CoCo本刊资料库
文:CoCo 图:本刊资料库
纽约苏富比总部外景
最近艺术圈最热的话题莫过于苏富比私有化,让大家看到一家国际知名的拍卖行多舛的命运,这不是苏富比第一次私有化,它早在1983年就被私有化过。只是在1988年再度上市,如今它又将离开资本市场,看起来应该也不是它最后一次被私有化。从短期来说,苏富比的股票价格在纽交所电子屏幕中上蹿下跳只是不同的人在玩一场搏杀的资本游戏。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是一次可能对未来拍卖业产生重大影响的收购!巨头拍行再度私有化意味着什么?这才是值得我们探究的。
拍卖市场不透明度加剧
“艺术市场失去了一个公开交易的领头羊,”这是很多业内人士对收购事件的第一反应。
在全球最大的两间国际拍卖行的竞争中,苏富比与对手佳士得相比处于不利位置,近年苏富比的表现也略处于劣势。近年几笔创下拍卖纪录的交易也都发生在佳士得。2018年,佳士得以8.35亿美元的价格拍出了佩吉和大卫·洛克菲勒的藏品,创下私人藏品有史以来最高的拍卖纪录。2017年拍价高达4.503亿美元的达·芬奇《救世主》仍保持着艺术品有史以来最高的拍卖价格。
作为上市公司,苏富比在过去31年中每季度须向股东证明业务决策的合理性,解释市场的波动。这对依赖季节性收入的拍卖行业而言是个挑战。每季度的公开财报会公布拍卖保证金额水平,是否有违约买家存在等细节信息。佳士得与买家、卖家和第三方担保人签订的金融协议是个被严守的秘密,但苏富比因其上市公司的性质而必须公开的文件,在很多情况下都透露了业务关键信息。根据苏富比2018年的财报,其2018年净收入1.086亿美元,低于2017年的1.188亿美元;而佳士得作为私营公司,并不对外公布利润或亏损。一旦苏富比隐于私营公司的面纱之后,它就将以同样的透明度条件与佳士得展开竞争,更自由地进行有利的交易,无需对外公布在竞争关键作品时的出价。
从艺术市场的角度来看,苏富比公开的季度财报提供的是对艺术市场的罕见洞察,它刚刚获得的这层私有化面纱盖在了原就稀缺的艺术市场透明度上。花旗银行艺术服务主管Evan Beard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一收购意味着更多信息被隐藏在水下,拍卖市场的不透明度被彻底改变,并将对整体艺术市场产生关键性影响。”前佳士得19世纪欧洲艺术主管Wendy Goldsmith也表示:“在艺术市场上,高端的藏家和交易往往更依赖那些不必太透明的机构。”而苏富比欧洲地区主席Guy Jennings则表示:“由于艺术品交易市场季节性波动很强,很难长期维系稳定的营业收入和利润,有时需要做出的大胆决策也很难得到市场和投资人的认可。”
两家同样有着200多年历史的拍卖行巨头,为什么都在尝试上市之路后,纷纷回归私人?当下的几家巨型拍卖行已不是传统意义的拍卖机构,而兼具复杂的金融机构、私洽买卖、线上交易、艺术资讯甚至高端客户全球助理等功能。私有化后很多信息无需对外公开,更有利于拍行灵活对应瞬息即变艺术市场进行战略调整。工作在拍行前线的X小姐也表示:“也许回归私人拥有不是坏事、反而有利于更多交易的达成,尤其是大宗私洽及高额拍品的达成。”
这也正如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研究员季涛说的那样:“股东和管理层在控制权和话语权上的问题,这样私有化更有利于管理,是一种更集中的管理模式,在某些情况下会很快地统一意愿。上市是为了更多的融资,但艺术品拍卖行并不需要这么多资金,它们主要是人力资源型的产业,需要的是专家和掌握客户资源的人,如果股东有钱,不上市也挺好。”结合佳士得在近年拍卖市场上的蒸蒸日上,似乎也提示了艺术品拍卖行业的特性。
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国家艺术服务执行官埃文·比尔德(Evan Beard)评论苏富比私有化时说:“市场可能会获得更多的灵活性,顶级的交易会出现更多的竞争和创造性融资方式。”但他补充道,“艺术市场失去了一个公开交易的领头羊”。
下一步棋落何处
上一回,美国底特律商业地产大亨阿尔弗雷德·陶布曼入主苏富比后,大刀阔斧地进行创新,把之前主要服务于艺术品经销商的定位,改成提供全方位服务的现代化零售商,不仅为顾客提供资金、保险、仓储、艺术教育等服务,同时还提供渠道,促使潜在顾客都能够成为收藏家。未来,新东家帕特里克·德拉希(Patrick Drahi)将如何布局苏富比,将是苏富比彻底私有化后的第一大看点。不过,57美元一股的价格,已经让苏富比拍卖的现股东们大赚一笔了。
作为苏富比的老对手佳士得比苏富比晚了22年建立,1973年佳士得成为大众投资的股份公司,股票在伦敦股票交易所上市。之后,法国第三大奢侈品集团开云(Kering)集团的老板弗朗索瓦·皮诺(Francois Pinault)私人拥有佳士得拍卖,之后佳士得在高端拍品、私人珍藏委托、亚洲市场等三个关键点的业绩有目共睹。从藤田美术馆旧藏,到洛克菲勒家族珍藏,再到卡塔尔皇室珍藏等,都直接推动佳士得拍卖年报的战绩表现。此外在私人洽购方面以及网络线上拍卖,佳士得也表现不错。
当地时间6月19日晚,苏富比在伦敦举行了被私有化收购之后的首场拍卖会。尽管这一变动将会带来怎样的影响现在尚未明了,但这场印象派及现代艺术晚拍仍售出了23件作品,销售总额达9887.5万英镑(折合人民币8.57亿元)
反观苏富比,早在2013年股权之争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这方面的竞争劣势:苏富比在亚洲和全球当代艺术市场私人销售业务的滞后。苏富比当时不重视亚洲及中国低端艺术品市场,也被认为是犯下的严重错误,虽然高端价位的拍品对盈利空间更具有优势,但价格越高的拍品佣金越低,反而是价格低的拍品佣金比例非常高,这让苏富比丢掉了很大一部分盈利。这次股权风波直接导致了之后苏富比高管层离职动荡,以及人力成本压力倍增。在这波股权之争过去两年多之后,2016年,苏富比接受陈东升的泰康人寿成为第一大股东,这和稳定拓展亚洲方面的市场有关。比如在2016年11月时,苏富比董事会一致通过委任香港电讯行政总裁、著名中国艺术收藏家张永霖为董事会成员,正是因为张永霖对于亚洲市场及苏富比多个运营范畴见解独到。
此次苏富比私有化,意味着全球两个领先的拍卖行都到了法国亿万富翁手中。弗朗索瓦·皮诺(François Pinault),是全球最有影响力的藏家之一,他的喜好的确也影响了佳士得征集拍品的决策。与此不同,苏富比新东家德拉希此前在艺术世界并不为人所知。对外界而言,他仅是一位传媒网络巨头和金融家,2001年在欧洲创立了Altice公司,在近20年的时间里,他在世界各地建立并收购了电信系统,使Altice成为业务涵盖宽带、电信、媒体、数字和广告的跨国公司。根据《纽约时报》的报道,德拉希是一位低调的艺术品收藏家,也是苏富比公司的客户,收藏方向为现当代艺术和印象派艺术。任何产权形式的变动都会对团队有或多或少的影响,但拍卖行作为以专家为业务核心的特点不会改变,团队改变更多会在行政高管层面。但是,新东家是狂热的藏家,那他也一定懂得艺术交易的很多特性。私有化后的苏富比可能会在高端拍品、获得私人珍藏委托、亚洲市场等年报核心贡献点持续发力。此外,线下线上交易与拍卖的火热成功,或许同样是这家最为古老的拍卖行与全球传媒大亨一拍即合的重要因素之一。
苏富比的首席执行官泰德·史密斯(Tad Smith)在公开发表的声明中认为,德拉希能够“运用创意科技,提升公司价值”,并且这次收购将为苏富比“带来更加灵活的私人企业环境,把握市场机遇,以更高效率运作过去几年成功业绩增长的项目”。在外界看来,德拉希的收购对于苏富比来说似乎是“如虎添翼”。但德拉希本人对外的观点是“为家人和后代选择苏富比”,购买苏富比仅是出于投资,将未可知。
余波或蔓延至中国市场
佳士得、苏富比一直稳稳占据中国香港艺术市场的龙头地位。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场交易又会对中国造成何种影响?最为明显的是,作为苏富比的大股东,泰康保险集团旗下的泰康资产无疑成为了这场收购事件的最大赢家。
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副秘书长欧阳树英就在接受《北京商报》采访时表示,从财务的角度来看,泰康的买卖显然是成功的,股价的飞升为泰康带来了巨大的收益。“而优秀的企业往往会在私有化和上市之间保持通达的态度,但国内拍卖企业的上市之路仍处于探索阶段。”
全国拍卖企业上千家,多数都是小微企业,即使嘉德、翰海、保利,一年的成交额最顶峰时也是百来亿,如果从收入来说就更少。拍卖行的实际收入以收取佣金为主,一般收取拍卖成交额的10%-15%。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政策层面的,国家对拍卖市场有很多的规则、程序,限制多。以上种种原因都使国内拍卖公司对进入资本市场难度加大。在不少的市场人士看来,此次苏富比私有化,将进一步加强市场“寡头化”的趋势。这两年,内地艺术品拍卖市场的成交越来越集中于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北京匡时等大型拍卖行。而这几家拍卖行资本运作的力度也是越来越大。比如北京匡时被上市公司宏图高科并购,保利拍卖已在香港上市。拍卖行拓展资本市场,将给二级市场带来更多的现金流,这样在争夺高价拍品时更有优势。
而在这些“直接利益”之外,我们是否可以期望更多?譬如,无论是之于苏富比或者佳士得,中国藏品和中国藏家都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这两家拍行巨头垄断了香港这个中国艺术的重要中心。来自内地买家的购买量现已占苏富比亚洲销售额的40%,而五年前这个数字仅有4%。在这个流量时代,苏富比的这位新东家是否会因此对于中国内地市场更为偏重,或是对于中国内地艺术家所创作的艺术作品抱有更大的兴趣?或许我们只有等到今后苏富比的销售数据才能知晓答案。
2018年度国内拍卖公司成交额TOP20(RMB: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