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童话
——融入一干几百字里的人生观
2019-07-18保坂重政
◎文/保坂重政
《喜欢孩子的小神仙》
《鹅的生日》
《红蜡烛》
[日] 新美南吉 著 [日] 太田大八等 绘林静 译
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8.1
定价:119.40元(全3册)
(单本:39.80元)
新美南吉绘本珍藏系列
新美南吉绘本珍藏版共5本,分别是《喜欢孩子的小神仙》《鹤的生日》《红蜡烛》,每本5个故事,包括《去年的树》《小狐狸买东西》《影子》《一束火苗》《树的节日》等。每本50幅插画,分别由日本大奖画家渡边洋二、太田大八、二误英五郎绘制,原汁原味还原经典。
1931年5月,儿童杂志《赤鸟》以“爱知县知多郡半田町岩滑/新美正八”(新美南吉的本名)的署名登载童谣《窗》。之后,该刊接着登载他的作品:6月号登《闪耀》,7月号登《白天》(从此号他开始用“新美南吉”的笔名),9月号登《来自月亮》,从此以后《赤鸟》杂志几乎每一期都刊登了南吉的童谣。当时南吉18岁,刚从半田中学毕业,在母校半田第二寻常小学当临时教员。
《赤鸟》杂志“儿童诗、童谣”栏目的评选人是著名诗人北原白秋。1929年,南吉读中学三年级时,在日记里写过“读了白秋的童谣集,很钦佩他”(1月29日);“写了白秋风格的童谣”(1月30日),可见他很早就倾心于北原白秋。自己的童谣作品受到崇仰的白秋的赏识,让他有了信心,他认准了以创作儿童文学作品来成就自己的人生之路,也开始考虑去东京。
在白秋的赞赏下,还得到白秋门下的童谣诗人巽圣歌、与田准一的赏识,来到了东京的南吉,一边在东京外国语学校(现东京外国语大学)学习,一边在白秋门生这一新的文学环境里学习诗、童谣、童话、小说、翻译、评论等领域的广泛写作。他短暂的生涯中,从1932年3月去东京到1936年11月得病伤心地回家乡为止,即他待在东京的四年半,是为南吉文学奠基的重要时期。
巽圣歌在物质与精神两方面支持了南吉在东京的生活。后来谈起往事,圣歌写道:“那个白秋推举、三重吉器重的青年,我实在不能不管不问。”其实他也注意到南吉作为作家的天资,把他介绍给幼儿杂志的编辑,帮助他发表作品。尽管已经在《赤鸟》1932年1月号发表过《小狐狸阿权》,南吉还没有什么名气,圣歌的这些关照对他的帮助非常大。
南吉没辜负圣歌的期待,在东京生活期间创作了约50篇幼儿童话。因为他考虑到是在幼儿杂志上发表,大部分作品都是400字稿纸3至4张以内的短篇,都具备清新的感性和起承转合分明的故事性,展现出作家的才华。
不仅是幼儿童话,南吉各种体裁的作品,之所以超越当时众多作家平淡的生活故事或怀古的童心主义,主要因素之一应该和他外国语学校英语系文科文学专业,集中阅读俄罗斯和欧洲的现代文学,从中掌握了致力于描写自我的人性这种新的文学观有关。他于1933年6月执笔的文学评论《自外往内——一个清算》中也能看到这一点。
在这篇评论里,他借着法布尔的《昆虫记》,提倡儿童文学作家要“藏在昆虫里”:以昆虫的复眼、触角等来感知,再将感知到的内容赋予“成人”的理念去整理。将“昆虫”换成“儿童”,我们就能看到南吉追求的儿童文学创作视角和理念。
怀着这种观念创作出来的南吉幼儿童话,深刻反映其人生观和哲学。比如说,跟小鸟要好的一棵树在冬季里被砍倒。第二年春天,小鸟寻找树的去向,得知树被做成火柴;最后找到用火柴点燃的油灯,唱歌给火苗听(《去年的树》)。“我”小时候用火柴给放牛人的灯笼点燃过。“我”想,那时的火可能一个传一个地延续下去,直到现在还在某个地方亮着吧(《一束火苗》)。这两篇作品呈现出一个连环:表现“不管树、小鸟还是人都会有连续不断的生命延续”的轮回思想。南吉早在中学三年级写日记:“如果几百年几千年后,我的作品仍然被认可,我就能在那里重生了。”他对轮回思想有强烈的意识。《蜗牛的忧伤》的主题则是“任何人都得背着忧伤活下去”这种悟性。这里,南吉叙述自己沉重的人生观——四岁时失去母亲,一段时间离开父母家,到别人家当继子过艰苦的日子,早已参透了人间冷暖的南吉的人生观。也有人提出疑问:这样的主题到底是否适合于幼儿童话,能否打动儿童的心灵等。1998年在印度召开的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BBY)世界大会上,利用视频的主题演讲《童年阅读的回忆》里,美智子皇后谈及她在小小孩时听过新美南吉《蜗牛的忧伤》的回忆,说:“后来,意想不到的时候,这个故事屡屡涌现在我的脑海中。蜗牛的悲哀和不安可能被铭刻于我的记忆中吧。”她这样介绍她幼嫩的心为这篇故事深受感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南吉临死之际在小说《天狗》(绝笔)中将自己比作画家,写道:“我不画夸张的画,而只画谨慎的画,在谨慎的画面中将一半梦想和一半现实融为一体。其他的,例如理想、主张、思想、讽刺……可是,总不会缺少的是梦想,不仅仅只有一些特别的人们才有梦想。”
我们刚才走过了童话作家新美南吉的写作和留给我们的梦想世界。
(童话:日语的“童话”跟中文的“童话”不同,与后来的“儿童文学”差不多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