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演进与展望

李虔 赵倩倩

关键词：美国;在线高等学历教育;演进;展望

在线教育是远程教育的重要形式，主要通过计算机和互联网作为传递机制。一般认为，80%以上的课程内容通过在线形式提供，则可定义为在线教育。2003-2004年，美国4.9%的本科生通过“部分远程（含在线）课程”攻读学位，15.6%通过“完全远程（含在线）课程”攻读学位。2007-2008年，这一数据变化为3.8%31120.6%。2011-2012年和2015-2016年，32.0%和43.1%的本科生通过“部分在线课程”攻读学位，6.5%和10.8%通过“完全在线课程”攻读学位。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和普及，互联网逐渐取代了传统的纸质邮件、广播和电视，成为课程管理系统的主要媒介，在线教育成为远程教育的最主要形式，在线学位市场也成为美国高等教育增长最快、最富弹性的部分。

美国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提供方既包括营利性高校，也包括公立高校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一般而言，营利性提供方收取的学费高于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提供方。而事实上，高收费的也可以是非营利性的。根据权威的《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News&World Reponl发布的“US News最佳在线本科学历项目排行榜”，入榜的营利性高校每学分收费在325-917美元、公立高校为125-1200美元、私立非营利性高校为135-1436美元。从政策概念上讲，收费高低与营利与否并无直接关系。区分营利性与非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标准，不在于收费的高低或盈余的多寡，而在于是否进行利润分配。因此，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可能是压缩成本而低收费的，但其学费收入往往被用于股东分红或项目营销;而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在线高等教育的学费收入通常被重新投入课程、教学和项目运营，而任何个人不得获得分红性质的收益。30年来，美国在线学历高等教育的演进历程与趋势是什么？主要受何种因素影响？基于提供方不同展开分析具有重要意义。

一、美国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演进趋势

美国在线高等学历教育起源于营利性高校，近年来呈现出营利性与非营利性共同发展、相互竞争的发展态势。

（一）营利性在线学历高等教育从繁荣到消减

在一段历史时期内，营利性高校作为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代名词而存在。（1）营利性高校是美国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开端。1989年，营利性的凤凰城大学（University of PhoeniX）率先通过互联网提供在线学历高等教育项目，并迅速扩张成为全美规模最大的私立高校。当时，传统高校几乎都没有意识到在线教育可能产生的颠覆性影响。虽然一些传统的非营利性高校早有函授教育项目，但其课程以纸质媒介和邮政服务系统为基础，而非利用更为便捷的互联网技术，且往往服务于繼续教育或其他外延业务。继凤凰城大学之后，越来越多的高等教育机构开始提供在线教育，以满足各类型学生对学历教育的刚性需求;（2）在线学位项目推动了营利性高等教育数十余年的爆发性增长。以私立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的变化为例。1970年，全美私立高校本科层次在校生共174.8万人，其中非营利性高校173万人，营利性高校1.8万人，营利性高校在校生占比仅1.03%。而到了2010年，营利性高校入学率达到巅峰，在校生数达到172.6万人，占全国私立高校在校生总数的39.42%。如果以1970年为基准年进行增长率比较，1980年、1990年、2000年和2010年，私立高校在校生总数的增长率分别为16.3%、28.66%、49.66%和1 50.5 1%，而营利性高校在校生数增长率高达488.89%、1044.44%、2138.89%和9488.89%。营利性高校依靠在线学位项目，以没有资格进入传统高等教育机构就读的学生和无法以全日制形式就读的成人工作者为目标群体，开拓和抢占了尚未开发的学生市场。随着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学生可以根据适合自己的时间安排完成学位课程，这种灵活性和便捷性也是传统的线下高等教育所无法比拟的。

但是，自2011年以来，营利性高等教育的发展速度明显下降，但仍然是在线高等教育的重要提供方。2016年，私立高校本科层次在校生共372.8万人，其中营利性高校91.5万人，占比回降到24.54%。计算年均增长率发现，营利性高校入学率开始出现持续的负增长，2015年较上一年减少15.96%，年增长率达历史最低。这与两方面的因素有关：（1）营利性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的结构性调整。随着营利性高校入学率的攀升，出现了高等教育类上市公司。凤凰城大学创始人约翰·斯珀林（John Sperling）创建了一家名为阿波罗集团（ApolloGroup）的母公司，并于1994年将该公司上市以扩展大学业务。其他几所营利性高校也纷纷于90年代上市，以获取更多扩张资本。为保持增长，高等教育类上市公司往往通过兼并收购来巩固行业地位和确保市场份额，直到整个行业资源向头部聚拢，形成由少数公司主导的行业格局。少数大型营利性高校出现巨额亏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营利性高等教育的稳定发展;（2）非营利性高等教育系统的竞争与挑战。与营利性高校发展的明显起伏不同，非营利性私立高校入学率一直保持着平稳增长的发展趋势。在提供在线高等学历教育方面，公立高校和非营利性私立高校起步稍晚但整体注册人数逐年上升，逐渐形成不容小觑的竞争格局。

（二）传统非营利性高校进军在线学历教育

非营利性高校通常都尊重传统，具有较强的组织惯性。尤其是办学历史悠久、规模较大的非营利性高校，任何对于传统的变革或颠覆通常需要多层面的审查和批准。相比较而言，传统的非营利性高校无法像营利性高校一样，快速调整以适应市场需求。但是，非营利性高校正在稳步接受和推出在线学历项目，基于其良好的学术基础和传统，其在提供在线高等学历教育方面有着独特的优势。

如果以1989年凤凰城大学为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起点，那么，非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至少晚了9年。1998年纽约大学正式创建“纽约大学在线”，可视为美国第一所推出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非营利性高校。此后，传统非营利性高校的在线教育开始进入快速增长期。2014年，59%的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提供至少一项在线学位项目，约75%的世界前100名高校（均为非营利性）提供至少一个在线学位项。近年来，非营利性高校尤其是其中一些规模较大的学校，更加重视参加工作的成年人这一目标群体，以劳动力市场需要为重点设计按需学习，大量增加在线学位项目，快速发展在线教育部门或平台。在线学习的学科范围不断扩大，商学/管理学、计算机/信息科学、教育学、健康专业和数学成为最受欢迎的在线学习学科。随着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耶鲁大学等顶尖高校推出和扩大在线学位课程，在线高等学历教育逐渐成为提供优质且便捷的学位的重要手段。

传统非营利性高校重视和开展在线学历教育，在一定程度上造成营利性高校市场份额的大幅下降。2012年起，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在线学历项目入学率持续增长，而营利性高校在线学历项目入学率持续下降。2015年，67.8%的远程课程（主要是在线方式）学生在公立高校就读，17.8%在非营利性私立高校，只有14.5%在营利性高校。非营利性高等教育系统的重要探索有三：（1）开展免费的在线学历高等教育，为更广泛的人群提供接受高等教育的途径。非营利性高校不以营利为目的，但“是否营利”与“是否高收费”并无关联。一般认为，只要组织盈余不分配给内部成员，非营利性高校在线学历项目也可以高收费。但是，一些非营利性高校将其传统教育所积累的信誉资源和优良做法延续到在线学历项目中。普遍的做法是，公立大学通过特定项目、私立非营利性大学通过高额奖助学金，为低收入家庭学生提供免费或部分费用减免的在线学历教育。这种办学思路与营利性高校对学费收入的依赖形成明显反差，也吸引着更多学生参与到非营利性高校的在线项目中。（2）推广“线上+线下”模式，充分融合两种学习途径的比较优势。虽然在线学习从技术上突破了对物理空间和距离的要求，但调查数据显示，66%的在线学生在离家50英里以内的高校攻读学位，76%的在线学生每年至少到实体校园一次，主要原因包括与导师见面、研究小组见面、使用图书馆或实验室等等。非营利性高校在满足上述学生需求方面具备良好的基础条件。（3）走向更加混合的所有制形式，更加灵活地提供在线教育服务。近年来，传统的非营利性高校通过在线教育系统引入市场化机制，最为常见的是与技术提供方合作，更加及时地运用信息技术。也有一些非营利性高校直接购买成熟的在线教育项目，例如，2017年非营利性普渡大学收购了营利性卡普兰大学，基于卡普兰大学在线教育技术设备、师资和市场口碑等有形和无形资源，开拓在线学历教育市场。

（三）非营利性完全在线大学：新型大学的出现

在传统非营利性高校进军在线学历教育的同时，一种新型的非营利性在线大学发展壮大起来。美国教育部将90%以上学生通过在线方式接受教育的高校定义为“主要在线大学”（Primarily OnlineInstitutions）。数据显示，2016年，全美4358所接受联邦政府资助的高等教育院校中，80所为主要在线大学，其中50所为私立营利性高校，24所为私立非营利性高校，6所为公立高校。而新型的在线大学实现了完全在线教育，即所有学生通过在线方式接受教育。

这种新型大学主要有两种建设途径：（1）传统的非营利性高校在传统校园基础上，建立了在线分校。例如，私立系统中的渥太华大学在线分校（ottawa University-Onlinel，公立系统中的科罗拉多州立大学一全球校园（Colorado State University-Global Campus）、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一世界校园（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World Campus）、弗罗里达大学在线分校（University of Florida-Online）。有些分校作为独立法人，具有较大的办学自主权，已经超越了以往由校内部门拓展在线教育业务的范畴;（2）独立设立非营利性网络大学，并获得认证。在私立高等教育部门中，最为著名的是1997年由美国19个州的州长联合支持和创建的西部州长大学（Western Governors University）。该大学由政府、基金会和私营企业捐资创建，后期主要依赖学费收入滚动发展。它获得美国西北部学院和大学委员会（the Northwest Commission on Colleges andUniversities，NWCCU）认证，利用完全在线方式创新学习模式，为在职学生提供职业导向的学士和硕士教育项目，课程教学、师生交流、考试评价等活动均在线完成。在公立高等教育部门中，较为典型的是1973年由康涅狄格立法机构创建的查特尔奥克学院（Charter Oak State College）。该学院获得新英格兰高等教育委员会（the New England Commissionof Higher Education，NECHE）和康涅狄格高等教育理事会（the Connecticut Board of Governors for HigherEducation）认证，提供完全在线的硕士、学士和副学士学位项目。

二、格局转换的深层原因

如上所述，营利性高校为美国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起步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但随着非营利高校进入并抢占在线高等学历教育市场，营利性高校的先发优势逐渐丧失。究其深层原因，营利性与非营利性高校作为在线教育提供方存在显著差异。

（一）初始资金及其价值目标不同

从初始资金看，营利性高校多数為法人举办，对冲基金、投资银行等机构投资者对营利性高校及其在线学历项目的资本化路径产生实质性影响。而在非营利性高校，无论是传统教育项目还是在线教育项目，都受到“非营利”属性要求的约束，不得以营利为目的，不得向组织成员分配利润，不得诉诸资本化路径。

与非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不同，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发展和扩张，较大归功于营利性高校的资本化金融化运作。如上文所述，营利性高校纷纷选择上市融资，借助资产证券化实现行业加速发展。从历史经验看，资本注入能够解决硬件投入和前期发展的资金需求。早期的营利性高校普遍利用投资资本开拓在线高等教育业务、升级学历项目的商业模式，较大程度上赢得了转型升级的时问和机遇。同时，营利性高校资产进入证券市场融资，需要成熟和规范的运营，才能符合上市的条件和要求。这在一定程度上倒逼营利性高校凝聚品牌特色、提高质量并规范运营。

但从长远来看，价值与目标之间仍然存有鸿沟：（1）促进营利性高校提高质量的根本目的是增加资本溢价，保护上市公司和投资者的权益。由于许多在线学位项目和课程由营利性高校提供，在线教育似乎与高等教育的商业化联系在一起，其背后是教育与资本的关系。教育和资本的结合既有有利的一面，也有其难以回避的问题。资本天然具有逐利性，尤其是上市企业有义务不断优化运营模式和盈利能力，通过市值管理最大化股东财富。与非营利性高校不同，营利性高校更加强调以在线高等学历教育为手段，实现整体经营效率和资本收益的提升，尽可能满足投资方预期;（2）产业属性和规律要求教育类企业通过并购整合实现外延拓展甚至激进扩张。营利性高校的在线教育项目为很多非传统学生群体，尤其是为学业成绩不足以进入传统非营利性高校的学生，提供了灵活的、可普及的高等教育机会。但是，学校投资方更加着眼于教育业务的可拓展性和并购能力。随着更多的资本向着优质的在线高等学历教育提供方聚集，教育产业加速发展，同时形成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资本化格局。这一发展态势成就了高等教育股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牛市之一，但由之形成的超大型营利性高教公司也潜藏着巨大经营风险。例如，全美最大规模的营利性高等教育公司科林蒂安学院（corinthianCollege Inc，CCi）由富国银行（Wells Fargo Bank）、养老基金（Pension Funds）等投资机构投资，因股票下跌致使现金短缺，2015年申请破产而不得不关闭其20余所校园。又如，由高盛投资公司（GoldmanSachs Group）投资举办的教育管理集团（EducationManagement Corporation）通过收购和开办新学校进行规模扩展，在1999年达到市值巅峰后，遭遇重大财务困境并两次退市，2016年宣布关闭20余个校区。事实上，营利性高校的经营亏损并非个案。近年来，凤凰城大学、艾梯理工学院（ITT TechnicalInstitute）、迪肯大学（DevYy University）等诸多知名营利性高校都因母公司退市或营收严重下滑而关闭校区、削减学位或售卖学校资产。从理论上讲，非营利性高校以非营利为价值目标，在较大程度上规避了资本化路径带来的发展风险。

（二）现金流量及其来源渠道不同

从现金流看，营利性高校过度依赖政府补贴维持运转，而非营利性高校的经费渠道更为多元。经费方面的区别具有政策性原因。其一，向非营利性高校捐赠可享受税收抵免，而营利性高校则不享有此类优惠。加上老牌的、名誉较好的公立和私立非营利高校，校友资源较为丰富，一般都有可观的捐赠收入。其二，非营利性高校的融资途径通畅，公立高校有政府债券，私立非营利性高校有免税债券;而营利性高校一般只有直接投资，导致投资人对投资回报及其周期的诉求更为直接。

具体而言，营利性高校维持在线高等学历教育项目运转主要依靠《高等教育法》第四条款（Title IV）规定的联邦资助和补贴，即“Title IV资助”。其内容主要包括：（1）学生贷款。如联邦家庭教育贷款（FFEL）、联邦珀金斯贷款（Federal PerkinsLoans）或其他贷款直接补贴。（2）奖助学金。如佩尔助学金（Federal Pell Grants）、补充教育机会补助金（Federal Supplemental Educational OpportunityGrants，FSEOG）等面向符合资格且为学士学位的学生的资金支持。随着在线教育的不断发展，国会在1998年《高等教育修正案》中授权“远程教育示范项目”（Distance Education Demonstration Program），解除了原《高等教育法》关于“远程课程占高校课程50%以上或远程项目注册学生数占高校注册学生总数50%，高校不具备Title IV学生经济援助资格”的规则限制。由于营利性高校较多开设在线学历项目，这大大促进了营利性高校获得更多的联邦资助。有学者估算，平均而言，营利性高校70%的办学经费来源于Title IV资助。除此之外，《退伍军人法案》（GI Bill）或其他由政府管理的基金项目，也提供可用于营利性高校在线高等学历项目的教育福利。根据联邦教育部估算，2013-2014学年，如果加上退伍军人管理局和其他政府部门的经费资助，至少200所营利性高校近90%的办学经费来源于联邦教育计划资金。

可以认为，营利性高校依赖的政府拨款又完全取决于招生情况。为获得公共资源提供的资金，营利性高校频频出现不良行为：（1）“误导性”营销。联邦政府教育资助与学生人数挂钩，入学率关系到营利性高校的命脉。早在90年代，国会就要求营利性高校必须遵守“90-10规则”即经费收入中来源于：Title IV联邦学生援助的不得超过90%。但是，这并不能改变营利性高校较大依赖公共经费的状况。不少营利性高校使用欺骗性的营销手段或虚假承诺，吸引学生就读。一些营利性高校几乎不设招生门槛，招收几乎没有能力完成学业的学生就读，以扩大入学人数。（2）策略性“骗贷”。只要營利性高校获得认证，其学生就读就可以申请联邦助学贷款。营利性高校为了使学生获得联邦助学贷款资格，帮助学生伪造信息。一些营利性高校与贷款公司合作推出学生贷款计划，如科林蒂安学院与私人资本公司Aequitas Capital Management LLC合作创建的“Genesis贷款计划”、艾梯理工学院创立的“PEAKS”和“CUSO”两个学生贷款计划，为就读学生提供资产负债表外的高息私人贷款，也为母公司提供现金流。由于没有合理评估学生还贷能力，或向学生告知还贷事项，营利性高校学生贷款计划存在着别有用途、违约率高等严重问题。（3）缺乏对学生及其学业表现的关注。营利性高校的在线学位项目定价一般经过商业化核算，学生可获得的政府援助和贷款额度为收费上限，吸引了大量潜在学生注册就读。但是，营利性在线学位项目的含金量并无保障，学生完成率和就业率低。在其就业学生中，有限的薪资增长也被债务增长所抵消，总体上无法为学生带来明显的经济回报。

（三）财务结构明显不同

从财务结构上看，营利性高校在线学历项目收费标准普遍高于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但其在教育教学方面的支出则普遍偏低。从组织角度看，盈余质量是非营利性和营利性高校健康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指标。但是，由于营利性高校不受“禁止利润分配”原则约束，可以分配和提取利润，因而对“成本收益比”更为敏感。

除了利润提取外，营利性与非营利性高校的支出还呈现以下区别：（1）最大支出项与非营利性高校明显不同。2015-2016学年，全美Title IV资助高校的学生发展支出为5590亿美元，其中公立高校为3550亿美元，私立非营利机构为1890亿美元，私营营利机构仅160亿美元。从主要支出类别看，营利性高校的主要支出项是综合支出，即包括招生、行政活动等非教育教学活动的支持性支出，占总支出的63%;而在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最大的单一费用类别是教师工资和福利，分别占总支出的30%和32%。（2）研究和公共服务支出占比远低于非营利性高校。在公立高校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研究和公共服务综合费用分别占总费用的14%和11%，而这项费用在营利性高校的比重不足1%。（3）教师薪资水平偏低。基于可比数据，2016-2017学年，四年制营利性高校全职教授、副教授、助理教授的平均薪资分别为5.19、5.08和5.55万美元，西部州立法学院（Western State College of Law）薪资最高，分别为11.90、10.32和8.20万美元。但是，公立高校的平均薪资分别是11.61、8.34、7.17万美元，德克萨斯大学安德森癌症中心funiversity ofTexas M.D.Anderson Cancer Center）薪资最高，分别为34.18、23.57、20.96万美元。四年制非营利性私立高校的平均薪资分别是12.35、8.29和6.85万元，斯坦福大学薪资最高，为23.45、15.02和12.69万美元。（4）普遍支出大额广告营销费用。大型营利性高等教育公司是传统的在线广告消费大户。随着在线学位市场的竞争加剧，越来越多的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加入在线广告宣传。2013年，营利性高校在线广告费用达6.14亿美元，公立高校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分别2.97亿和4.37亿美元;2016年，公立高校和非营利性高校的广告费用增长到4.28亿和6.11亿美元，营利性高校有所下降，但仍高达6.08亿美元。在众多营利性高校关闭校园的情况下，这一广告支出份额仍然醒目。

三、未来展望

（一）营利性高校仍将是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重要提供方

美国营利性高校与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相互作用、彼此成就。在线高等学历教育以其非传统性，为营利性高校提供了突围发展的机遇，营利性高校以其市场灵敏性，推动了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前期增长。虽然营利性高校的逐利性产生了一些问题和局限，但其仍将是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重要提供方。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最大优势，在于较早地回应了成人学习者的学历教育需求。可以认为，其未来发展的最大挑战并不在于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竞争，而在于能否通过自身改革以更好的方式提供高质量的教育服务。（1）改革商业模式。营利性高校以营利为目的，就难以回避其商业属性;但以往扩大准入、降低成本的商业模式将不可持续。由于政府监管收紧，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将更加谨慎地进行招生工作，以保证最終的毕业率、就业率和就业质量。同时，盲目扩大规模以增加收益的路径将不再适用，尤其是规模型并购以提高市场占有率的做法已经被证明带来倒闭和其他经营风险。对于营利性提供方而言，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规模不再是发展的重要指标，质量才是硬道理。（2）改革发展逻辑。未来可预见，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将在教育逻辑和资本逻辑中寻找新的平衡点。资本驱动发展固然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教育服务的特殊性要求资本逻辑不能超越教育逻辑。如果营利性高校提供在线学历教育只是为了迅速获得投资回报，其毕业生不能够反映和满足潜在的劳动力市场需求，他们最终将失去学生和政府的信任。事实上，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行业的深度洗牌和调整已经开始并将持续进行，经过市场选择而生存下来的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将更能满足受众的差异性、选择性需求。一些营利性高校提出公益目标和理念，强调在不放弃经济利益的同时，尤其注重社会公益责任。总体来看，在资本与教育的结合中，资本将逐渐调整定位于为教育服务，即成为发展教育的一种手段而非目的。

（二）非营利性高校将促进在线高等学历教育持续竞争升级

在线高等学历教育是一种颠覆性的挑战，众多的传统高校显得反应迟缓、应对不足。尤其是在办学经费并不充裕的历史时期里，在线高等学历教育所依赖的广泛的信息和技术基础设施和平台，其较高的启动成本令部分传统高校望而却步。非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最大特点即不以营利为目的。“不以营利为目的”既是前提，也是结果;既是名誉标签，也涉及实质性政策优待。虽然非营利性高校进军在线高等学历教育晚于营利性高校，但其后发优势尤为明显，在线高等学历教育呈现出多元竞争的新业态。（1）具有线上线下相互促进的天然优势。在传统的高等教育校园中，在线学历教育减轻了学位数量限制，有效提升了高等教育的可及性和可负担性。针对在线学历高等教育互动性不足的问题，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的学生归属感、互动机会更有保障。虽然营利性高校也纷纷建设实体校园，但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传统校园的可挖掘资源更为广阔。通过对学习环境和学习材料的正确设计，非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学术质量更有保障。同时，对于技术的运用，也将促进传统高校本身的变革。（2）可以始终保持可信赖的办学质量和稳健的增长态势。利用互联网技术充分挖掘、利用优质公立和私立非营利性高校的传统课程资源，通过在线教育形式向更广泛的需求群体开放，其所产生的规模经济效益和优质资源辐射影响是巨大的。虽然这些高校通过传统教师和行政结构实施在线学历教育的开发费用可能高于传统学历教育，但在线学历教育也将有助于降低传统的行政成本以及优质师资和教育资源的共享成本。（3）新的服务供给方式将以非营利性高校为主体不断推广和发展。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非营利性高校，都在探索提供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新模式。为了提高效率和专业性，非营利性高校外包部分在线教育业务、向第三方公司购买技术服务的发展模式或将更为常见。此前，非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发展往往是应对特定机会的反应，而非战略计划的结果;随着在线教育的普及发展，非营利性提供方将更加积极主动地探索各类合作，优质高效地提供增长最快、份额最大的在线高等学历教育。

（三）在线高等学历教育将步入规范和创新并重的发展阶段

经过30年的快速发展，美国在线高等学历教育步入全面的规范发展阶段。（1）对于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而言，政府层面的审查监管持续收紧、社会各界对教育质量诉求强烈，使行业自律和规范发展成为当前以及未来长期的主旋律。以往，营利性高校对学生及其学业表现重视不足，其商业模式重在前期的项目营销，而非营销后的质量保障。这恰是未来必须要改善和规范的重要方面。非营利性高校用来评估其绩效的经典指标，如毕业率、就业率和学生满意度，对营利性高校及其在线高等学历项目同样重要。（2）对于非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而言，政府监管主要集中在对于“非营利”的真实性的审查。尤其是在采取外包或购买服务方式提供在线高等学历教育的高校，其项目盈余是否造成个人的不正当获利、是否存在以非营利性之名行营利之实，都是政府部门密切关注的问题。另外，曾经为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设置的审查制度，如毕业生就业薪资较学费的相对溢价等，或将同步适用于非营利性在线高等学历教育。（3）质量保障基础上的创新发展。规范是创新的基础，质量保障是规范发展的重要手段。在线项目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为寻求额外教育机会的需求群体提供了更便捷的受教育机会。但是，在线高等学历教育并不意味着在在线环境中复制传统的面对面教学。无论是营利性还是非营利性在线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的基本面都是确保在线教育成为学生的优质体验，并尽可能提高在线教育学历的含金量。学生视角始终是两类在线教育质量提升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也是其探索创新发展的基础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