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岛

HORATIO CLARE

伯利兹北邻墨西哥，南接危地马拉，为英属洪都拉斯的前殖民地，是个低税收、充满地方特色的边远地区，这里安稳祥和，拥有广阔无垠的天空和悠闲散漫的氛围，没有拥挤熙攘的人群，令游客和居民感到身处某个被人遗忘了的世外桃源。珀拉什奇亚半岛（Peninsula of Placencia）被西班牙人称为“舒适宜人之地”，这里遍布海滩、红树林和环礁湖，位于伯利兹沿海平原和湛蓝的加勒比海之间。在海天相接处，世界第二大活珊瑚礁禁锢了汹涌澎湃的波濤，而浅滩似乎正享受那份洋洋暖意而昏昏欲睡，也无意再去“兴风作浪”。这里的一些当地人曾经是（或至今仍自称为）海盗和渔民，他们对待任何人都泰然自若，从不将之拒之门外。当你沿着海滩漫步，留意失事船舶残骸，想着可能会发现走私品和宝藏时，人们会对你会心一笑。他们把这种在海边的成功淘宝叫做“中了海上大乐透”。初来乍到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和这里的人一样，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沉静的古怪。

我喜爱这里缤纷的色彩，那一片会瞬间消褪的明亮的海蓝色、建造在木桩上的房屋、刷了漆的木头和在屋外搭建的楼梯，以及在微风中“摇头晃脑”的树木，似乎一切都恰如其分，同时又隐隐带着一些疯狂。“我们常常会弄丢鞋子，”一个长相俊俏的女郎说，“我们在夏天和冬天都会举行沙滩奥运会。大家全身涂上婴儿油和亮油，坐在棕榈树枝上玩狗拉雪撬。当然，不是用真的狗。”对珀拉什奇亚人来说，鞋子就是用来丢在一边的，这样才能更方便自如地在海滩上奔跑和跳舞。人们总爱在Tipsy Tuna酒吧彻夜狂欢，载歌载舞。这个空间宽敞、用刷了漆的木头建造的地方让我想起非洲的跳舞吧，它是那么绚丽多彩和欢乐喧闹，地板仿佛从前一晚起就一直震动不休。

这里的地理特点带有一点欺骗性，但也十分迷人，甚至引人入胜。一个初到此地的游客看到一座礁岛（即半岛的其中一座小红树林岛屿）似乎起火了，海面烧成了一片橙红色。但那其实是冉冉升起的满月，是每月必会出现的奇异景象。沿着唯一的一条小路走到尽头就到了码头，你会惊叹于眼前如诗如画般的美景。而当你凝视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的岛礁时，不禁会怀疑眼前看到的是否真的火光冲天，其实真的不是。在临海的大片空地后面，向东便是仅有两个人宽的真正主街道（当地居民称之为世界上最窄的主街），街上有条用海螺壳铺成的小径，最初是为了方便一位主教赤脚从家走到教堂。这里的木屋鳞次栉比，背景迥异的各色人群在棕榈树下鱼贯而行，包括梅斯蒂索人（印第安人与欧洲人的混血儿）、黑加勒比人（从加勒比逃出来的奴隶后裔，也被称为“鼓手”）、克里奥尔人（在殖民地出生的欧洲后裔）和玛雅人（古代印第安人的一族）。他们以捕鱼和小规模买卖为生，不受现代文明的侵扰，寿命比我们还长，而这种生活方式迄今仍变化不大，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

镇上的报纸《珀拉什奇亚微风报》（The Placencia Breeze）使读者可以了解当前备受关注的事件，比如盛大的六月龙虾节;慈善机构扶轮社（The Rotary Club）“回应年轻人的热切诉求”，捐赠灯光设备给足球场;有人开价800万美元出售一座500英亩的岛屿等等，似乎珀拉什奇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反映在《微风报》的字里行间。但你却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真正的故事其实在Merl Westby那双温和的眼眸后，她的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地。Merl理所当然就是海盗的老祖母，从她沉甸甸的金耳环和开怀大笑那一瞬间便可见一斑。同许多睿智的老一辈人一样，她经历了不同的时代。她说：“我告诉我女儿，过去的生活很简单，大多数人自家都养鸡，我父亲每天外出捕鱼。但时代在变迁，世易时移，这很现实。现在的海鲜价格比以前贵多了。”她的手臂满是做饭时受伤留下的疤痕，她很自豪地向人们展示这一让自己引以为傲的“手镯”。她接着说：“我是个单亲妈妈，独力抚养六个孩子长大成人，所以我得努力工作。”她开的小餐馆就在码头西边一株绯红色的鸡蛋花树下，只要走到路的尽头，或跟着鹈鹕飞行的方向走就不会错过。当我们结伴前行时，一群衣着整齐干净的学童从身旁经过，他们纷纷异口同声地向老太太道晚安，她微笑着说：“这些都是我的孙子孙女。”她的拿手好菜是海螺肉排，卖相更是别出心裁。“人们最喜欢我做的柠檬蛋白酥。”一位纽约的美食评论家深深为她的厨艺所折服，遂恳请她将这个地方改名为“Merl甜品屋”，不过Merl谢绝了。不远处，开在主街“Kerr理发店”的墙壁上展示着150种不同的发型，但其实他们只会剪其中一种，过程也千篇一律：开头用剪子剪，结尾一丝不苟地用剃刀刮。我在那里见证了一个微型世界的时光流逝;两位拉斯塔法里教徒寒喧着，其中一位点燃一根香烟，而另一个则神情严肃地拿起扫帚打扫街道、门廊和理发店，这是一种略带随意性的公共服务行为。道路一直延伸到码头和大海，最终逐渐在视线中消失。一群男孩蹚在齐腰深的海水中，向波澜不兴的海浪处投放鱼线。在海滩附近，一个四周挂满了引人注目的《十诫》（Ten Commandments）海报的货摊上，一个工匠正埋首于一大堆海螺壳中专心致志地工作，将它们碾碎镶嵌在精巧的雕塑和珠宝上。在他旁边的院子内有一座帐篷，那是由他妻子打理的礼拜堂……这就是当地人的日常生活。这个以捕鱼为生的地方如今混杂了漂泊不定的过客、实现了旅行诺言的嬉皮士、许多年轻人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士。业余时间他们就在双体船上举行聚会，伴有丰盛的寿司和饮之不尽的草莓莫吉托鸡尾酒。沿海地带可以歇脚的小住处既有50美元的简陋小屋，也有几百乃至几千美元的别墅，别墅

内拥有游泳池和无敌海景，通常尚未竣工就已被抢购一空。新近落成的度假酒店Itzana的宾客可以租住这些别墅。酒店内设有餐厅和酒吧，餐厅用藤制品和植物装饰，赏心悦目，而酒吧还可提供送餐服务，甜玉米果汁朗姆酒和芒果哈瓦那椒玛格丽塔酒可以随时送到酒店内奢华的泳池边。

我喜爱这里缤纷的色彩，那一片会瞬间消褪的明亮的海蓝色、建造在木桩上的房屋、刷了漆的木头和在屋外搭建的楼梯，以及在微风中“摇头晃脑”的树木，似乎一切都恰如其分，同时又隐隐带着一些疯狂。

打开百叶窗，沐浴着柔和的微风躺在漫天的星光之下，夜色渐浓，星空、大海和南面不远处洪都拉斯的流光溢彩合力哄诱着前来此地的寻宝人和游客进入甜美的梦乡。

人们通过小道消息和口口相传发现了珀拉什奇亚半岛这颗沧海遗珠。Mr CoDpolas Turtle lnn的管理人Martin Krediet说：“Francis Ford Coppola制作完《现代启示录》（Apocalypse Now）后，原本打算在菲律宾购置一所住宅，在那里专心创作电影剧本，而当他得知伯利兹刚刚宣布独立的消息后，便立刻赶了过来，他对这里一见钟情。”Mr Coppolas Turtle lnn于2000年开业，定位为舒适型旅馆，建有茅草屋顶的别墅群，包括Sofias Beach House和新开发的离岛景区Coral Caye。Krediet头戴卷檐软呢帽，身穿干净的衬衫，John le Carre（英国谍报小说家）的小说章节脱口而出，你绝对猜不到他竟是荷兰前海军陆战队员。他买了一栋建在海滩上的房子，卖家是英国小说家Patrick McGrath。他说：“房子大部分时间都空置着，但我永远不会卖掉它。我很乐意偶尔回到迈阿密喧嚣吵闹的环境中生活一阵子，但在那里长住就免谈了。这里同样蕴藏着无穷的奥秘。一次，我搭乘一架直升机俯冲飞进山里的一个垂直洞穴内，那里玛雅人的骸骨和器皿四处散落。”

一位陪我在镇子上闲逛的《微风报》撰稿人说：“这里没有地址，有邮寄包裹的话，邮递员会在Facebook上通知你。人们开始自己给所在的街道取名。我朋友Dana将家门前的车道命名为Dana Drive，还有一个朋友则起了个Easy Street的名字，恰与和它相交的HardWay相映成趣。”这位名叫Shay Todd的记者朋友是加拿大人，几年前她来到此地，打算潜心創作一本小说，现租住在人行道旁一间建在桩子上的木屋里，她家的地址是“人行道上白色拱门旁有粉红花朵点缀的房子”。她对Omar的房子推崇备至，那是一栋有点破旧的住宅，漆上了粉红色和绿色相间的糖果条纹，是Omar继承自父母的房产，位于主街街头的右边，一进镇子就会看到。Omar咧嘴笑着说：“我们成功地在这里安居乐业，是因为我们能捕获最好的鱼，而且懂得怎样烹调它。”

食物是当地文化的核心。Todd说：“克里奥尔语Empti sak nuhstan up的意思是‘给我吃的，喜欢你的人会送你一块蛋糕。”如果你也青睐你的仰慕者，就接受邀请去喝杯比塔酒（bittas），这是一种含有草药成分、用根汁打底的酒精饮料，尝起来有股茴香和咖啡因的香味，因提升魅力功效明显而著称。令人诧异的是，这里的酒业市场日益兴旺发达，最近刚开业的有The Little Wine Bar，它的奶酪拼盘美味可口，也名副其实地小巧精致。这家酒吧下午三点开门营业，稍晚一些，Wine House和Pyramid House Wine Etc等酒吧也紧随其后开门迎客，在夕阳西下时倒满一杯杯美酒供客人浅斟低酌。但这里最受欢迎的是Tiziana和Lorenzo Testa共同经营的Tutti Frutti意大利冰淇淋店，Tiziana是威尼斯人，她在16年前偶然发现了珀拉什奇亚并爱上了它。她说：“我们都热爱克里奥尔文化，这里是不同种族的大熔炉。客人们都拥有不一般的味蕾。我们每年去欧洲一趟，采购各种食材，西西里岛的开心果、图声兹的紫罗兰和普利亚的杏仁。”她的冰淇淋卖相精致、口感细滑，可谓秉承了意大利的原汁原味，实属佳品。

这个地方真正的魅力在于，它能让人逃避现实，远离俗世的喧嚣，放松身心，融入仍以古老的生活节奏为基调的文化之中。新开发的Coral Caye属于私有岛屿，只能通过Turtle lnn租赁住处。CoralCaye海岛游无疑是精品旅游路线，乘船20分钟即可来到这个水清沙白、遍布棕榈的小岛，它有50步宽、150步长，岛上有两间小木屋和地板上铺着沙子的休息室，室内有一张华丽高雅的雕花木制沙发床。在这里，你可以终日无所事事，每天要做的无非就是潜泳，在吊床上打盹，想一想厨师接下来会烹调什么美味佳肴。到了晚上，除了偶尔传来的海浪拍岸声，便是一片静谧。打开百叶窗，沐浴着柔和的微风躺在漫天的星光之下，夜色渐浓，星空、大海和南面不远处洪都拉斯的流光溢彩合力哄诱着前来此地的寻宝人和游客进入甜美的梦乡。礁岛、半岛和大海构成了这个拥有珍贵旅游资源、环境宜人的世外圣地，深远的历史让人感到既显浅易懂又神秘莫测。这里缺席的人是谁？珀拉什奇亚居民的先祖们初到这一人间仙境落地生根的故事，必定是各种无比精彩的历险记的最佳素材。无论腰缠万贯的富人，抑或一贫如洗的穷人，还是贪婪成性的海盗，都生活在这片海滩上，所有的故事都在这里发生，在大海旁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