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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潜行,亦诗亦梦

2019-07-17徐兴标陈东妮

牡丹 2019年18期
关键词:陈升蓝调野餐

徐兴标 陈东妮

青年导演毕赣近几年声名大噪,其作品具有浓郁的地域风格和诗意气质,极大程度上拓展了电影的叙事和表达的边界,让更多青年导演懂得了电影该如何去表现和表达,也更进一步让观众在其作品中领略不同的电影魅力。本文试图从毕赣电影作品的文本关系、影像时空和音乐等方面探讨毕赣电影美学的建构。

在提及当代青年导演之时,毕赣是无法忽略的一位。他目前有两部作品问世,分别为《路边野餐》和《地球最后的夜晚》,其作品无论是文本表意,抑或是时空表达都趋同于西方电影文化视域,人们能够联想到塔可夫斯基、波拉尼奥、大卫林奇等。然而,毕赣在这些前辈乃至大师的基础上,又颇有灵性地迈了一步,更大程度上拓延了电影叙事表达的边界,发现了电影的另一种可能。笔者以此为契机,探讨毕赣在电影文本叙事与时空表达上的美学建构。

一、文本伦理:诗意地呈现现实与超现实事件的本末关系

当代独立电影范畴下,电影创作更大程度地在文本创意上先行,甚至出现以文本创意为主的现象。毕赣的《路边野餐》和《地球最后的夜晚》便是两个典型例子。

在文本伦理上,它们都是一个事件包容另一个事件,或者在从一个时空的事件跃层到另一个时空维度。《路边野餐》借用《金刚经》中的过去心、现在心、未来心三者环绕,男主人公陈升因为过去的错误和如今的执念,久久无法面对出狱后的生活,在故乡、记忆和亲人的纠葛下,闯入一个叫荡麦的小镇,开始了一场似梦似幻的旅行,而在这场旅行中一切看似正常,却无意间重逢了故人,仿佛是逝去的恋人张夕(理发店女老板)、长大后的侄子卫卫、卫卫的女友洋洋、还没有出事故的酒鬼等。导演在这个方面大胆地在文本设计上穿越时空,利用超现实的手法,把陈升不安的心利用多重情境表达出来。这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文本创意,裹挟着文本母体与文本分支倒置,两者之间产生一种错乱的朦胧、诗意和魔幻的美感。

而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这种文本关系更进一步升级。同样对过去有执念,怀旧情绪萦绕于心的罗纮武,在寻找过去的恋人万绮雯的过程中,经历了一场梦幻般的旅行。前半部分,他不断回忆,利用回忆与现实交织,而在最后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长镜头中,罗纮武戴上3D眼镜,和观众一同经历了一场回往过去、潜入未来的旅行,他得以和未来的儿子在山洞中打乒乓球,和过去的恋人万绮雯——凯珍在小镇台球厅初遇(或重逢),见到了朋友母亲的背叛和逃离,最后在燃烧的房子里和爱人旋转起来,烟花燃烧,手表停滞……毕赣企图利用电影这门视觉艺术的可观看性,制造文本错乱和倒置所带来的奇异效果,罗纮武的身份也和观众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互动,催生了一种共同体验,同时也消解了所谓的梦境或者幻想,就像一场电影、一场魔幻的旅行。这种超越现实之上,却又和故事本身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如同西方后现代叙事文本的模式,如卡尔维诺的《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这种本末倒置或者包容文本形式的美感,本身成为毕赣电影美学的典型特点。

当然,这种文本关系想要融合在故事的讲述中,容易出现生硬和不和谐跳跃感,毕赣在处理上巧妙地利用了诗歌,把文本和影像自然地融合在一起。诗歌艺术在于把具象的事物、景观、事件等利用抽象经验加以融合凝练,最后见诸于文字之上,而毕赣的诗歌正是其个人生活体悟与记忆的凝华,包括对于凯里的感受,对于爱情、婚姻、离别和重逢的体悟等。

在电影创作过程中,毕赣巧妙使用诗歌,并恰如其分地融入演员的谈话、诉说、自白,灵性的诗句带给人一种清新、魔幻以及南方的地域生态质感。同时,搭配上画面空间的内容,形成韵律之外的一种时间流逝和空间消逝的美感。

二、诗化影像:时间和空间的转化、置换

对于导演毕赣的作品,其最具标签性的特质便是其长镜头,《路边野餐》拥有四十多分钟的长镜头,《地球最后的夜晚》的长镜头长达一个小时。然而,毕赣仍然在做自己最喜欢的尝试和突破,在毕赣的两部长片里,人们清晰可见的时间长度和空间的延展,却在另一层面隐秘地展示出:时间在转动中静止和空间在静止中流动。

而毕赣最擅长也最喜爱的表现方式便是空间细节,这些细节在时间和空间的轴线上巧妙糅合,形成一种时空互融的艺术效果。例如,《路边野餐》里面钟表出现过多次,无论真假,安放在空间之中的钟表都是在表现时间意象,并且随性转化时间长度、时间的过去式、未来式等。影片中,陈升和花和尚在路边谈话时,车中钟表这一物件清晰倒影在车窗玻璃上,指针的变动是倒转的,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小卫卫在房间里画的钟表,颇像古代人用的日晷,随着光线时空变化,时间不停变化;在凯里这个时间和空间都赋予超现实主义意蕴的亚热带地域,它给人一种时间和水域融合所延展出的想象力美感。

同样,这一意象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再次出现,罗紘武在漏水的老屋内,调试着旧式钟表,从钟表背后拿出旧照片,钟表指针模糊地倒影在脚下水域上,这一空间细节恰恰映衬了时间的氤氲、模糊和记忆的不确定性。而将这一细节意象呈现最完美的还是《路边野餐》中最后的那一幕,陈升坐在火车上静静睡去,对面行驶而来的火车上,粉笔画出的钟表影子倒转,除了火车的隆隆声,时间仿佛在一瞬间真的颠倒,回到过去。

三、音乐与诗:蓝调节奏,诗化气质

毕赣在当代青年导演中是颇具文艺气质的一位。他喜欢把旧式音乐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呈现一种怀旧、朦胧乃至不可捉摸的神秘气息,这种感觉犹及南国湿润气候下的低音浅唱,又继承了中国台湾电影那种轻摇滚的音乐风格,类似于侯孝贤的《南国,再见南国》,毕赣把最喜爱的音乐也融入自己的作品中。

《路边野餐》中,毕赣使用了早期台湾音乐人李泰祥的《告别》、包圣美的《小茉莉》、伍佰的蓝调摇滚等。《告别》在影片中第一次出现时,老医生拿着坏旧的录音机,咿呀的音乐,加之老医生的诉说,显得很沉闷。在陈升经历过荡麦这一旅程中,遇见过去、未来,回到现在,在影片最后,诗歌独白过后,隆隆的火车声响起,再一次听到《告别》的曲子,给人不一样的感受,陈升正式向不可逆转的“过去心”告别,这是一种颇具浪漫性的告别方式。《小茉莉》则是陈升在荡麦旅途中听到的一个小插曲,他遇见了长大后的小侄子卫卫,这首台湾民谣歌曲轻柔明快,它呈现的是陈升的“未来心”——对于将来生活的一种期愿。另外,毕赣还使用伍佰的蓝调摇滚,这种风格化尤为明显的曲风,也成了他电影音乐独特的一面。《路边野餐》这一影片英文名字翻译为“Kaili Blues”,即凯里蓝调,布鲁斯音乐那种优雅缓慢倾诉的气质,极为符合本片的叙事风格,也适合诗歌低吟的節奏。《路边野餐》最后的火车上,观众看到了卫卫在火车上画钟表,一个一个连贯起来,形成时间倒流的“假象”,诗歌最后搭配一句“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这样使用恰如其分,相得益彰。

同样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毕赣也使用了伍佰的音乐《坚强的理由》,低沉忧伤,很好地映衬了罗紘武回忆过去的内心情绪。毕赣的作品都使用林强作为配乐人,音乐隐秘而沉郁,也使得影片更具神秘的蓝调气质。

四、结语

青年导演毕赣作品虽然只有两部,但其浓郁的地域风格和浪漫的诗意气质给中国中青代导演一个强有力的刺激,他极大程度上拓展了电影的叙事和表达的边界,让更多青年导演懂得了电影该如何去表现和表达,也更进一步让观众在电影中领略不同的电影魅力,如同在时间和空间中潜行,亦如诗意,亦如梦境。

(河北传媒学院)

作者简介:徐兴标(1987-),男,山东临沂人,硕士,助教,研究方向:戏剧影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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