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北方一片苍茫》的魔幻现实主义特征与现实意义探析
2019-07-15鲁钦正,刘永宁
鲁钦正,刘永宁
【摘 要】20世纪中期文学批评界对博尔赫斯、马尔克斯等人创作的小说的定位是魔幻现实主义概念最初的由来。而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并未止于拉美与文学,其巫术思维、对奇情异境的审美等也常常被运用于电影创作中,《北方一片苍茫》就是其中一例,导演以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表现乡村里的萨满文化,透露出的是对现实社会的揭露与反思。
【关键词】魔幻现实主义;艺术特征:现实意义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17-0089-02
这部影片在第十一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上一举拿下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两项大奖,随后又在第四十七届鹿特丹国际电影节拿下了最高奖金虎奖。影片主要讲述了寡妇王二好背负克夫的骂名,和哑巴小叔子为了寻一安身之处不得不装神弄鬼看病除灾,最后假戏真做的王二好却意外成了村民眼中的萨满。影片中四爷的病神奇地痊愈,王二好与死去的小女孩的鬼魂的对话,扔掉的萨满法器却意外归来,影片在现实与魔幻之间,勾画出一片苍茫的北方,本文试图从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艺术特征与导演希望传达给我们的现实意义进行探析。
一、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电影的艺术特征
(一)叙事时空的形变。魔幻现实主义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叙事时空的形变,导演在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电影中对时间和空间的形变处理,让作品实现了现实主义的突破与可能。我们通常在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会看到比如夸张、荒诞、虚实结合,打破生死界限和时空界限,融入神话、传说等,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电影也是基于上述特征进行艺术创作的。
影片王二好与死去的小女孩的鬼魂对话是叙事空间形变的一种,镜头用透过小侄子车窗户的框架构图看到二好一个人在白皑皑的雪地上跳起了萨满的驱鬼舞蹈,然而小女孩鬼魂的另一个叙事空间出现在此时,两人的对话空间与小侄子与二好的空间并行并不交融,导演通过蒙太奇的手法巧妙地进行了该叙事段落的叙事时空的形变。电影尾部愚昧的村民哄抢二好的护身符的场景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叙事空间与叙事时间的形变处理,镜头定格在村民哄抢护身符的场面,同一画面中,二好从草垛起身走开,镜头中村民哄抢的定格画面与二好穿过村民的画面此刻一动一静,这是对于时空的剥离,从叙事形变中看出这个现实的狰狞面目。
在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电影中,迷离错乱的叙事时间,天马流星或近乎荒诞的想象空间,亦或是对现实空间的歪曲与形变,他们并非是创作者即兴思维下的产物,它们都具有象征性的寓意及其逻辑。而这些逻辑和寓意是影片中导演塑造刻画人物張力与内心表达的暗示,即其思绪或心理变化构成,形变的时空与内在逻辑与联系是电影工作者用于表达电影思想内核的创作手段之一,所以说,我们分析理解魔幻现实主义风格影片中的时间空间形变是解读此类电影风格的关键。
(二)魔幻性的镜头语言
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影片将魔幻、怪诞、时空形变等元素加入到对普通的、现实的事件描述中,为我们创造出一个丰满而具有张力的叙事呈现。魔幻现实主义电影的独特叙事风格同样离不开运用个性化的视听语言特征进行创作表达,其中魔幻性的镜头语言也更是研究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电影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影片开头的主观镜头不同于一般形式的主观镜头,魔幻性与陌生化的影像手段加上人物的台词,让观众体会到了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独到特征,片中王二好的主观镜头里是二叔与二婶子一家人的画面,魔幻性的表达在于二叔一家人与王二好的对话却仿佛在两个空间里,镜头内外的交流变成了自言自语,其实这是创作者借用王二好昏迷状态下的内心活动通过主观镜头来与现实中二叔一家人对话。全片除片头与片尾均用黑白色调,但其中在王二好路过第二任丈夫的亲戚家留宿的夜晚,在与第二任丈夫居住的房间里,镜头中燃烧的火炉与墙上闪烁的七彩灯还原了原本的颜色,在黑白影调中给观众非常规的视觉与画面的再解读,王二好在曾居住过三年的房间里,亲自讲述着她与前夫的故事,闪烁的七彩灯可能是三年前的装饰,那盆燃烧的火炉是二好与前夫三年前感情的见证与寄托。独特性,个性化的镜头语言让观众对于作品的解读更加具有全面性。无论是作者对于主观镜头的另类运用还是黑白影调中个体颜色的再还原,或者画面中经常出现的用随处可见的镜子映射现实的镜头语言,创作者都有意识地利用多样化反传统的叙事手段,观众主观意识与潜意识中默认并思考特殊手段的存在与作用,而因此深入叙事策略技巧的感受与体验中。从而更加充分地欣赏与领悟作者思想传达的意指,延长电影受众的观感,往往能够使作品产生不期而然的审美趣味,传达给观众特有的审美体验,拓展作品的审美效果。
二、文本现实意义的思考
(一)萨满文化下人性的扭曲与对抗
《小寡妇成仙记》是电影一开始的名字,通俗明了地表达了故事的内容,后被更改为《北方一片苍茫》则带有一定的寓意与内涵,前者交织着戏剧性与荒诞性,后者却流露出无尽的寂寥与悲凉,两个名字意外地构建起了整个影片的框架与内核。故事中王二好歪打正着治好了聋四爷的病,意外被村民尊奉为萨满,在萨满文化包裹下的村庄,我们看到王二好与乡民们之间人性的对抗,乡民的恶行中霸道、欠债不还、买卖儿童、性侵等,反映出乡民的淫欲,自私与愚昧无知,但是乡民面对萨满,却显露出敬畏与虔诚,影片的结尾,导演将人性的阴暗面撕裂给人们看,透过虚伪的虔诚,我们看到的是人们如行尸走肉般挣扎,没有道德的约束,不懂是非曲直,人们成了利益驱使下的空壳,最后王二好对于反对开采矿山的坚守却因为一桶“百家尿”泼醒,人性的对抗至此终止,忏悔室在一片雪中燃烧,烧掉了人们虚假的信仰。这里白雪衬着灰雾,像独立于世的所在,成为了更广阔世界的浓缩和隐喻。
(二)乡土文明的脱轨
农村题材的电影作为乡土文明的印证者,反思者和引领者,在传达影像的背后我们看到村落文化的消失、传统风俗的改变、传统伦理道德的解构。乡土文明中村落文化的消解与伦理道德的失衡在现如今利益至上、金钱至上的社会里显得尤为突出。
影片中村长趁火打劫,动起了淫欲,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趁机揩油,弃老人在空房之中的子女,强奸未成年人的老头,一幕幕场景段落式地呈现在观众面前,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乡土文明在被苍茫大雪掩盖的小村庄里逐渐地瓦解与溃散,王二好作为受害者同时也作为见证者,亲身经历村庄里的人们的簇拥与排挤、热情与冷落,他试图用自己萨满的身份来坚守那份内心深处对善良的敬畏,用自己的“法术”把村民们拉回到传统伦理道德与乡村文明的正轨上来,然而最终混沌的人依旧混沌,她自己看透一切,却陷入无尽的虚无和绝望之中,王二好开着面包车行驶在村庄里,兜兜转转却怎么也未曾走出去,最终片尾当村民哄抢护身符的时候,王二好走出人群,走出画面,她试图逃离这个村庄,逃离被这乡土文明失落的地方。
三、结语
正如阿根廷著名文学评论家安徒生·因贝特所说:“在魔幻现实主义中,作者的根本目的是借助魔幻表现现实,而不是把魔幻当成现实来表现。”我们看到的魔幻或许就是现实本身,当现实开始褪去魔幻的外壳时,真相也表露出最狞恶的面孔来。创作者用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为我们展现了一片苍茫的北方,苍茫之下,揭开的是被虚伪的信仰和伪善的外表掩盖的狰狞人性。
参考文献:
[1]陈正伟.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电影的叙事与表现研究[D].苏州大学,2015.
[2]王晓娟.缺席_失语_平庸_农村电影的三重困境[J].电影文学,2018年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