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与卡洛作品中的女性意识之觉醒
2019-07-14黔南民族师范学院美术学院558000
(黔南民族师范学院 美术学院 558000)
卡洛和潘玉良是同一时代的两位女性画家,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作为当代画坛里的璀璨玫瑰,她们的作品享有盛誉。由于文化背景以及生活经历不同,其作品的风格也各不相同。然而,在对两位画家的生平和作品进行深入研究之后,我们发现,她们作品中纷纷体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而这种女性意识的出现跟她们各自的生活经历和文化背景密不可分。
一、坎坷的生活中遇见良师
潘玉良于1895年出生于杭州,从小便成了一个孤儿,依靠舅舅家生活,之后被卖进青楼,过着痛苦的生活,这段经历对潘玉良的一生都产生了很大影响。1913年,潘玉良与潘赞化相识,赎身之后成为潘赞化的妾,从那时起,两人不仅成为了夫妻,还成了彼此的良师益友。潘赞化是著名的现代诗人,曾在日本的早稻田大学留学,思想开明,在遇到潘玉良之后,他发现她对绘画是如此的热爱,且聪慧好学,便请老师对她进行培养,甚至资助她去法国留学,学习油画和雕塑共8年时间。1928年,潘玉良学成后回到国内,被聘请为南京中央大学以及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教授,用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杰出的画家,为了回报潘赞化这份知遇之恩,潘玉良改为夫姓。然而,由于她的出身,世人仍然没有停止对她人格的攻击,为了走出这一困境,她毅然地选择再次奔赴法国,靠政府的艺术救济金维持生活。到法国之后的40多年,她始终孑然一身,过着孤苦无依的异乡生活。她曾明确表示,“不恋爱,不入外国籍,不与任何画商签订合同。”1这不仅表明了她对祖国的眷恋,还包含了她对潘赞化的感激之情,这一信念一直到1977年潘玉良在法国去世都没有改变过。回首潘玉良的一生,她将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画作上,留给世人除了2000多件作品,还有4000多件速写,以平均每天完成近两幅作品的速度作画。
卡洛于1907年在墨西哥出生,与潘玉良不同的是,她的童年生活非常的幸福,做摄影师的父亲对她疼爱有加,然而命运多舛,她在上学时期遭遇了一场车祸,身体遭受了巨大的创伤。幸运的是1929年也就是卡洛发生车祸后的第四年,她遇到了墨西哥画家迭戈.里维拉,两人结为夫妻,与潘玉良不同的是,卡洛从没有到美术院校进行过专门学习,而是由里维拉引领她在绘画上不断进步,对于卡洛来说,里维拉既是良师,也是其作品最忠实的观众,里维拉曾在公开场合多次对卡洛的作品进行赞美,他的评价给予了卡洛巨大的力量和信心。但这些改变不了车祸给卡洛带来的痛苦,她的身体多处骨折,一生中至少进行了30多次的手术,最后一次手术是把膝盖以下部位进行截肢,对于爱美的卡洛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直到现在,她的死因仍然是个迷,有人认为她是死于自杀,因为她在遗言中写道“我希望死是令人愉快的,而我希望永不再来。”,21954年去世时仅47岁。她的一生都在与病痛和与里维拉的情感纠葛作抗争,但在这梦魇般的生活中,她始终没有丧失对生活的热情,用画笔记录着自己的生活和心情,给世人留下了大量的佳作。
二、本民族文化寄托情思
卡洛和潘玉良的艺术风格都是在本民族文化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墨西哥文化对卡洛的影响深远,其文化底蕴深深地渗透在她的作品当中,生活在墨西哥这一国度的人们的思维方式倾向于“情感的互渗和物象的互化”,3也就是说生物、人以及灵魂能够互相感应与幻化。类似的民族思想对卡洛的作品有着深远的影响,使其作品具有超现实主义意味。例如在其作品《折断的圆柱》中,画面中的柱子已经坍塌,她将自己因车祸折断的脊椎幻化成圆柱,表明她的脊椎已经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深刻展现出了持续反复的手术所带来的身心痛苦。卡洛无论是绘画风格还是穿着都有着强烈的墨西哥风格,她深深的迷恋墨西哥的传统服饰,穿着墨西哥服装的自画像经常出现在她的作品中,即使身在时尚的美国,也阻挡不了她头戴艳丽的花朵走上街头或参加聚会,民族服饰为她带来身份认同和信心,也带来了美国的卡洛热潮。
与卡洛热情直接的南美风格相比,潘玉良的文化传承则要更为深沉。她的作品既继承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又能够与西方先进文明相衔接,形成了中西合璧的艺术风格。在她的作品中,能够将西方的鲜明色彩、准确结构与东方优美且灵动的线条进行很好的融合。例如,在其作品《穿黑衣的自画像》中,画面里的潘玉良身着黑色旗袍,坐姿端庄,呈现出了女人的优美曲线,与一盆盛开的菊花交相辉映,画家对人物的唇部进行了突出刻画,对脸耳的轮廓进行了弱化,使人物更具空间感。另外,无论是对人物的勾勒,还是对菊花的描绘,其线条生动活泼,具有强烈的呼吸感,使整幅画充满着中国味道。同时她创造的点彩式的彩墨画解决了传统中国画造型中缺乏立体感和质感的问题,为中西合璧绘画开辟新路。潘玉良身处法国却画了很多中国的罐子、虎头枕、花布的静物画,这些画寄托的是潘玉良浓浓的思乡情,她在给潘赞化的儿子的家书中经常提到渴望回到中国,遗憾的是直到去世也没有成行,为了弥补这个遗憾在潘玉良逝世多年后经各方的努力将潘玉良全部作品运回中国,现存在潘赞化的老家安徽博物馆。
三、作品中女性意识觉醒
“女性意识是由女性共同的人生感受和历史经历所形成的‘集体经验’,它超越了地域、种族、时空等的界限,是与男性的感受及情感有所差异的女性文本。”“它涵盖了女性对命运的思考,对历史的反思,对价值的内省、审美活动以及内在体验等一系列认识评价及自我感受。”4简单地来说,就是抛开男性的眼光,以女性自己的视角来对自身进行关注,对内心的情感进行表达。在卡洛和潘玉良的绘画作品中,她们将各自的生活经历作为主题来进行创作,表达了各自的情感体验,蕴含着鲜明的女性意识。
在潘玉良的绘画作品中最主要的题材便是人体,而人体绘画作品中的大部分模特都是自己,她将自己的身体看做是一种美的欣赏,是审视,是自爱,是控诉,一种生命的展现,而不是一个任人玩弄的对象。在她的人体绘画作品中,主要有油画和彩墨画两类,在她的彩墨画中,通常用睡袍来对人体进行遮掩,人物的表情较为羞涩。相比之下,在她的油画作品中,所展现的人体则较为开放自信,这不禁让人想起她这一生的遭遇,她是如此地期盼着能够被国人所接纳,但身世的不幸使她始终无法得到世人的理解,在当时的祖国难以尽情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到了法国之后,尽管生活孤苦无依,但却迎来了思想的自由。潘玉良的作品好似有两面性,油画代表她在法国的身躯,而彩墨画代表她在中国的灵魂,如油画作品《窗前女人体》里人物大胆的展示自己在彩墨画中是很难寻见的。母与子也是潘玉良爱画的题材,她在渴望做母亲却不能实现的残酷现实面前挣扎。
在卡洛的作品中最主要的题材是自画像,当她躺在病床上心情苦闷的时候,父亲为她制作了一个画架,这个画架可以躺着作画,画架上方的天花板上吊着一面镜子,方便她画自画像。后来在里维拉的引导下,她开始将自画像转变为创作,如日记一般,作品的主题涵盖了所有能够触动她心灵的人生经历。她曾这样说道:“在我的一生中,有两大灾难,一是车祸,另一个便是遇见了里维拉。”5在她的作品中,你能看到她和里维拉之间的关系变化,如她的代表作《两个弗里达》,一个穿着西班牙服装,一个穿着婚纱,她说穿着民族服饰的是里维拉爱过的弗里达,穿婚纱的是里维拉不爱的弗里达,不被爱的弗里达从心脏不断的流出鲜血,整幅作品表达出里维拉的背叛给她带来了深深的伤害。在她的作品中还能感觉到她对生命和死亡的关注,如在作品《希望之树.保持坚定》中,卡洛在经受过那么多次手术之后,依然能够保持着端庄和冷静,这一作品展现了她的内心深处对死亡无情的嘲笑。
潘玉良用画笔描绘着自己的身体,赞美美好寄托思乡,卡洛用画笔记录着自己的人生遭遇和与里维拉曲折的情感经历。她们的作品风格各不相同,一个温婉优美,一个热烈直接,但相同的是两位女性画家都是在讲述自我,在女性意识这个词还没有提及的年代,她们的女性意识便已经开始觉醒,她们展现出的独立、坚强、自信、勇敢,使她们成为女性艺术史中绕不开的人物。
注释:
1.《中国.巴黎——早期旅法画家回顾展专辑》.台北市立美术馆, 1988 P98.
2.海登.赫雷拉.夏雨译.《弗里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 P302.
3.张迎春.《魔幻现实主义抑或超现实主义? ——弗里达.卡洛绘画作品风格之界定》.艺术探索,2008.
4.凌朝阳.《浅谈潘玉良绘画中的女性意识》.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
5.海登.赫雷拉.夏雨译.《弗里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 P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