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与中法建交:对欧洲外交的重大突破
2019-07-12张宏喜
张宏喜
1964年1月27日,中国和法国宣布建立外交关系。这是第一个同新中国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的西方大国。而这时中英关系还处于代办级。中法建交意义重大,对打破美国对中国的封锁具有重要作用。
“大家努力,中法建立外交关系就不会太晚”
当时在法国主政的是戴高乐。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就非常佩服戴高乐,称他为“历史巨人”,就中国问题请教过他。戴高乐对基辛格说:不能使中国孤立,不能让中国人民“满腔怒火,与世界隔绝”,承认中国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法国同中国建交对美国也是有所触动的。
1958年戴高乐重新执政,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挑战美国霸主地位,拒绝在美苏英共同炮制的《部分禁止核试验条约》上签字,退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军事一体化机构,不顾美国阻挠,要由法国带头来搬掉封锁中国的大石头。他说:“法国有能力打乱某种秩序和建立新的平衡。在我们之后,可能会有人跟上来;大家都想承认中国,成为第一批承认中国的国家。到时候,您看吧,美国将追在我们后面跟上来。”
1964年6月,中国驻法国首任大使黄镇向戴高乐总统 (中)递交国书后合影
毛泽东、周恩来自然对戴高乐的动向一目了然。其实,早在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上,周恩来已经同新上台的法国总理兼外长孟戴斯-弗朗斯共商和平解决印度支那问题,有过合作共事的经历。6月20日,周恩来接见法国社会党议员拉科斯特、萨瓦利,表达了中方的友好愿望,说:“中法人民应当友好,法国人民有光荣的革命传统,而且同情过美国争取独立的斗争。新中国的对外政策是要与各国和平相处,我们是抱着和解精神来日内瓦推动印度支那和平的恢复的。法越双方应该负责任来迅速求得和平……如果追随别国奉行冒险政策和扩大战争的政策,法国的荣誉只会受到损害。”
日内瓦会议期间,周恩来同英国谈判建交问题。由于英国坚持同台湾保持“领事关系”,中国只同英国建立代办级关系,等于半建交。当时也想同法国谈判建交,但由于法国仍坚持殖民主义政策,在非洲长期镇压阿尔及利亚的独立斗争,建交谈判被搁置。虽然如此,周恩来没有放弃努力,之后几次会见法国议员代表团、经济代表团、文化代表团等,指出中法两国人民要多来往,特别是政治活动家要多来往。他说:“世界在变化,这种变化有利于和平相处。大家努力,中法建立外交关系就不会太晚。说穿了,美国是阻挡不住的。具有光荣革命历史的法国会走在美国前面,而且会走在英国前面。”
周恩来的预计很准确。1962年8月,有消息说戴高乐要授权富尔以私人身份访华,试探建交问题。周恩来认为送上门来的客人哪能拒绝,“法国是西欧大陆的重要国家,通过同法国建交可以打开一个缺口,进一步扩大我国同西欧国家的政治、经济联系,打破美国的封锁,提高我国的国际地位,有利于最大限度地孤立和反对美帝国主义”。
1963年10月22日,法国政治家埃德加·富尔受中国外交学会会长张奚若的邀请到达北京。富尔曾担任过法国外长、总理,后受到排斥。他早就主张同中国建交,1957年就受中国邀请访问过北京,见过毛泽东,受到周恩来的宴请,并和周恩来进行过几次谈话。回法国后,他向戴高乐讲了在中国访问的情况。
1963年10月23日上午,中南海西花厅。富尔称赞周恩来,说:“已经6年多了,总理一点儿也不见老。”“总理到过巴黎吗?”
周恩来回答:“是的,那是40多年前的事情了。”
富尔说:“现在是再到巴黎的时候了。”
为了迷惑舆论,富尔装成私人旅游的样子,是绕道柬埔寨到北京的。周恩来问起西哈努克的情况,说他们是老朋友了,是在万隆会议上认识的。富尔说:他是法国的朋友,也是中国的朋友。
周恩来对富尔说:“今天是初次接触,请你先讲吧。我们参加的人都是能保守秘密的。”
富尔说:“戴高乐将军要我来中国,代表他同中国领导人会谈,他希望不要公开,公开后报界就会大做文章,那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深入讨论问题了。不过我此次访华是正式的,戴高乐将军有一亲笔信授权给我。如果你们要这封信,可以给你们,以后再还给我,我给你们打印了副本。”
富尔把戴高乐的亲笔信递给周恩来。富尔担任过法国议会外交委员会主席,所以戴高乐在信中称他为“主席”。信中写道:
亲爱的主席先生:
我再次重申我对你下次旅行期间将和中国领导人进行接触的重视。由于我们最近的会谈,我能够向你清楚地指出:为什么我非常重视有关我们和这个伟大人民各个方面关系的问题,以及我是怎样重视这个问题的,请相信:我完全相信你将谈到和听到的一切。
主席先生,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敬意。
夏尔·戴高乐
1963年10月9日
周恩来看后,把信还给富尔,请他继续谈。
“中法建立外交关系,法国同台湾的关系是个问题”
在涉及台湾问题时富尔谈得含含糊糊,反映出戴高乐想同中国建交,却又要绕些弯子,在台湾问题上有些放不下。
周恩来首先论述了中国对法国的政策和态度,指出了中法的共同点和不同点,并对戴高乐将军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给予赞赏。富尔听后感到周恩来对法国的情况很了解,对于形势的分析很透彻,颇为钦佩。
鉴于法方在台湾问题上存在问题,周恩来直截了当地指出:“中法建立外交关系,法国同台湾的关系是个问题。我想了解一下,除了这个困难,你们还有什么困难?”
富尔说:“戴高乐将军奉行独立政策,不需征求美国和苏联的意见,可以作出自己的决定。但中国也不要强加使他不愉快或有失体面的条件。台湾问题是个微妙问题,法国断绝与台湾一切关系有困难,因为戴高乐将军没有忘记战时曾同蒋介石站在一起,不愿突然切断一切关系。”
周恩来指出,国家关系不是个人的事情,二战中戴高乐反对法西斯,当时在中国是蒋介石主政,他当然支持戴高乐,任何中国人当政都会这么做。如果法国处在中国的位置,将如何考虑这个问题呢?现在法国是戴高乐将军领导的政府,如果外国势力在法国本土之外扶植一个反戴高乐将军的傀儡政权,说这是法国政府,法国政府对此采取什么态度呢?周恩来在这样的问题上是绝不会含糊的。他继续说:“举出一个不存在的甚至可笑的情况,比如孟戴斯-弗朗斯领导过法国,日内瓦会议上我们合作得很好。孟之前是皮杜尔,他是反对戴高乐的。如果在外国势力扶植下成立流亡政府,中国是否能因为一度与他们有关系就不承认法国现政府,而承认流亡政府或两个都承认?你一定会说这个设想很可笑。法国是一个有民族自尊心的和奉行独立政策的国家,中国也是这样一个国家,何况中国是受帝国主义势力侵略100多年的国家,现在美国还占领着台湾,欺侮和干涉我们。不解决对台湾关系问题,中法不可能建立大使级的外交关系,那只好建立非正式的关系。”
1963年10月,周恩来在北京会见戴高乐将军的代表、法国前总理富尔 (中),商谈两国建交事宜
富尔又提出一个办法:“中法建交后法国可否在台湾仅留一个人?”
周恩来斩钉截铁地说:“这不可能。”
富尔绕来绕去,不敢痛痛快快地表态,也许这是戴高乐交代他这样讲的,也许是他自己对戴高乐意思的理解,不经戴高乐同意他自己不敢做主。虽然已得到授权,他也不敢贸然决定。
周恩来在原则问题上绝不让步,进而提出问题堵死对方的退路。周恩来追问:“戴高乐将军是否还不明确台湾的地位?”
“不是戴高乐将军不明确台湾的地位,戴高乐将军要我了解你们的看法。”
周恩来与陈毅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我们的看法我和陈毅元帅都说了,很明确,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省。在这个问题上,法国无意承认‘两个中国’,是不是这样?”
富尔说:“是的,法国只承认一个中国。”
“好,这一点就肯定了。”周恩来点头微笑。“那么‘中华民国’从客观上来说就不存在了。台湾是中国领土这一点应该肯定。”
富尔听了周恩来的话,说:“既然你们的答复是要法国完全割断同台湾的关系,我可以把这一意见转告戴高乐将军。他没有要我拒绝,也没有要我接受。”
周恩来说:“了解了你的立场,但我还是要把问题说得更清楚,以便你回去报告戴高乐将军时把事情弄得更明白。台湾问题有两种情况:一种认为‘台湾地位未定’,这就不是一个小问题,这会引导到美国阴谋制造‘台湾共和国’这条道路上去。另一种情况是作为一个复杂问题,台湾、法国互相设有‘领事馆’,为了摆脱这样一种关系,需要通过一些手续,从礼遇上说,不使得台湾代表太难堪,也不使戴高乐将军为难,这是个手续问题。如果认为‘台湾地位未定’,这对两国建交是个很大障碍。如果属于第二种情况,我们想些办法如何摆脱,这可以研究。”
听到周恩来表示,可以研究如何想办法使台湾和戴高乐不太难堪,给法国留下空间去办理摆脱与台“领事关系”的手续问题,富尔的紧张心情放松了。但周恩来再次告诉富尔中国不拿原则做交易,希望把中方在台湾问题上的态度转告戴高乐。
周恩来设晚宴招待富尔。席间,他以聊天的语气谈及柬埔寨,说:“西哈努克亲王宣布承认我们,蒋介石集团的‘领事’就走了。”
富尔听了,若有所思地说:“这倒是一个先例。”
周恩来立即抓住这个话题说:“但这要事先达成默契,确实只承认一个中国,无意将台湾搞成‘第二个中国’或‘独立国’,这样迟早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为了给富尔思考的时间,周恩来决定安排他到外地参观,并指示有关地方要热情接待富尔。
“与法国建交以速决为宜,先提第一方案,准备就第四方案达成协议”
1963年10月31日,周恩来将同富尔会谈的情况报告了在上海的毛泽东。毛泽东请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到上海面商。到上海后,周恩来将“新的直接方案”报告毛泽东。该方案是:
一、法国政府向中国政府提出正式照会,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为代表中国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并且建议中法两国立即建交,互派大使;二、中国政府复照,欢迎法国政府来照,愿意立即建立外交关系;三、中法双方相约同时发表上述来往照会,并且立即建立使馆,互派大使。双方还要就法国政府不支持制造“两个中国”的立场达成默契。毛泽东、刘少奇和邓小平同意此方案。
富尔回到法国以后,中法双方决定在瑞士继续就有关事项进行商谈,中方代表为驻瑞士大使李清泉,法方代表为欧洲司司长雅克·德波马歇。李清泉很重视,提出了一些意见请示外交部,外交部指示他前往阿尔及利亚当面向在那里访问的周恩来汇报和请示。
12月26日,周恩来在阿尔及尔接见了李清泉。他先让李清泉复述一遍经中央批准的谈判方针和几种方案,共有四种:在北京谈成的互换照会为第一方案;第二、第三方案是法方提出的发表联合公报,或各自发表内容相同的公报,但中国的主词必须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作为代表中国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第四方案是同意法方提出的发一简短公报,同意法方的措辞,但中方将单独发表声明,说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作为代表中国人民唯一的合法政府与法兰西共和国政府谈判建交的。
李清泉复述无误后,周恩来给他作了新的指示:与法国建交以速决为宜,先提第一方案,准备就第四方案达成协议。周恩来告诉李清泉在什么情况下要重申反对“两个中国”的立场,在什么情况下要坚持北京会谈时确定的三项默契等,从原则到具体事项都作了详细的交代。他感到受到了一次深刻而生动的外交政策和外交谈判的教育,获益匪浅。
最后,法方提出不用互换照会而改用发表简短联合声明的办法宣布建交,中方表示接受。
周恩来经过与富尔的谈判,对富尔及法国的态度摸得一清二楚,预感到法方有可能会搞些小动作,所以在李清泉走后,他指示乔冠华草拟中方声明稿,一定要把中方的严正立场充分表达出来。
果然不出周恩来所料,当1964年1月9日双方在瑞士达成最后协议的同一天,富尔向《费加罗报》记者发表谈话,在次日的报纸上刊登出来。他在谈话中介绍了法方与中方谈判建交的情况,这倒也无大碍,但他说法方没有承担撤销对蒋介石的“承认”,法国在台设“领事馆”纯属法国政府的事,“台湾归属问题”不明确,甚至说台湾一旦“独立”,法国仍可对其“承认”等。这些话实在有些过分。如果说戴高乐事先不知道富尔发表这次谈话是说不过去的,显然这是法方有意安排的。这里面虽然有应付国内反对派、应付美国、向蒋介石表白的意思,但也掺杂着西方政客善于玩些手腕的因素。法方用富尔的民间身份出来说事,可能也是为了到时应付我们,可以抵赖说这不是政府的立场而是富尔个人的言论。这涉及我们的底线和原则问题,所以不能不出来表明严正立场。
1月27日,中法发表了一个最短的建交公报:“中华人民共和国同法兰西共和国一致决定建立外交关系。两国政府商定在3个月内任命大使。”里面没有中方最强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代表中国人民唯一合法的政府”这一主词。
周恩来指示乔冠华起草的声明稿经报国内批准后,于1月28日在北京由外交部发言人发表:
1973年9月,周恩来在机场迎接法国总统蓬皮杜 (前左)
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作为代表中国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同法兰西共和国政府谈判并且达成两国建交协议的。按照国际惯例,承认一个国家的新政府,不言而喻地意味着不再承认被这个国家的人民所推翻的旧的统治集团。因此,这个国家的旧统治集团的代表不能被继续看作是这个国家的代表,同这个国家的新政府的代表同时存在于一个国家里,或者同一个国际组织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根据这样的理解,同法兰西共和国政府达成中法建交和互换大使的协议的。中国政府认为有必要重申,台湾是中国的领土,任何把台湾从中国的领土割裂出去或者制造 “两个中国”的企图,都是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绝对不能同意的。
这个声明极其重要。如果我们对法国发表富尔谈话的行为不作声,很可能就形成一种恶劣先例,使其他国家误解似乎我们为得到像法国这样的大国承认,可以默认“两个中国”的现实,今后也如此效仿。或者如果台湾在法国的原“外交代表”赖着不走,他们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和行动,法国也不赶他们走,就会形成事实上的“两个中国”。所以我们必须严正表明立场,不允许任何出现“两个中国”的事情发生。这个声明也起到了把谈判中双方达成的默契公之于世的效果。法国为不得罪蒋介石,不愿说双方曾有默契,我们则必须出来说明。这样就昭告世界,法国是作了承诺的,如果法方违背承诺而在法国出现了“两个中国”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取消同法国建交的决定,或者如同英国降格为半建交。好在戴高乐与中国建交的决定是坚定的,我们发表了这个声明法方就更没有一点儿退路了。何况当时蒋介石也不承认“两个中国”,一开始他们的“代表”还想赖着不走,在法国客气地请他们走人的时候,他们无法再赖下去而撤走了。我们要发表这个声明事先是告知了法国的,法国不能不当真。
1月31日,戴高乐举行了记者招待会,着重从正面阐述了承认中国的考虑,对中国说了不少好话,对蒋介石也说了安慰话。他心里是真想同中国建交的,但又让富尔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说明他只顾自己的体面,却不愿考虑中国的尊严,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只是在周恩来的预防措施下,才没有再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而实现了中法建交的目的。
戴高乐对美国态度很强硬,他也不想在中国面前软一点,一定要坚持他不提与台湾“断交”的话,要保留他的体面。他也一直坚持要中国领导人特别是周恩来先访问法国,他才来中国。当时中国已处于“文革”时期,中国领导人特别是周恩来已无可能出国访问。后来,他想到中国访问却因健康原因而未能成行,成其终生的遗憾。
即使在国外密集访问期间,也始终记着中法建交谈判这件大事
1963年12月14日至1964年2月29日,周恩来访问亚非14国。连续访问十几个国家,其工作繁重程度可想而知,但他心中始终记着中法建交谈判这件大事。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该做什么事情,防止出什么事情,他都思考得严丝合缝。周恩来一生多次表现出同时处理一两件或多件大事,能够做到心有二用或多用,在关键问题上起到了别人起不到的关键作用。李清泉在阿尔及尔就看到,周恩来在国外访问还批阅国内发来的文电,他感慨地说:“眼前的情景,使我既惊讶又感动。总理在国外进行重要国事访问的百忙中,仍要处理国内报来的事务,还要召见我听取汇报,可见总理的工作何等繁重、劳累;同时又看到总理具有超越常人的驾驭浩繁事务的卓越才能。过去听说过总理忙得连到洗手间和乘汽车的时间都用来办公,现在亲眼一见,使我深受感动,也才知道一点儿什么叫‘日理万机’。周总理为党和人民的事业鞠躬尽瘁的伟大精神风范,是我们永远要怀念的。”
中法建交在世界上影响很大,除美国痛恨不已外,其他西方国家包括日本的对华友好力量,都议论纷纷,呼吁效仿,更不要说亚非国家了。美国苦心经营的对新中国的封锁包围圈在历史潮流的冲击下就要崩溃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国民政府驻法国大使馆”凌其翰等宣布起义接受新中国领导,但中法到1964年才建交,凌其翰他们该怎么办呢?
1949年10月10日,周恩来复电凌其翰等人:“九日电悉,甚为欣慰。你们脱离国民党反动残余集团接受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领导的宣言,亦已收到。我对于你们的这种爱国行动,表示热烈的欢迎。驻在其他国家的前国民党政府的一切使领馆人员与其他工作人员,均应效法你们的榜样,脱离反动阵营,服从伟大人民祖国的中央人民政府,为祖国与人民立功。所有这种脱离反动阵营的有功人员,本部将量才录用,使能对于祖国有所贡献。希望你们团结一致,坚守工作岗位,负责保管公物文件,以待中央人民政府接管。”
凌其翰等起义人员同巴黎的地下党和爱国华侨取得了联系,并得到了他们的援助。不久,国民党方面派人到了巴黎,还调了特务殴打起义人员。法国当局此时仍同蒋介石方面保持关系,起义人员按国内指示分批回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