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是奶奶的另类“溺爱”
2019-07-11肖春荣
肖春荣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没空管我,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但我的奶奶绝对是个另类,她对我这个小儿子家的大孙子可从未宠爱过。
奶奶的壁橱里有个红糖罐,在物质匮乏的年代,糖的诱惑对于小孩来说是抗拒不了的,就连母亲从厂卫生室里带回的几粒带糖衣的打虫药,我们姐弟都当做稀罕物。平时家里哪个孩子生病身体不舒服了,奶奶便会取出红糖罐,取一勺红糖拌在我们的玉米糊糊里,那就算是最大的奢侈了。
有時奶奶也会“开恩”,家里哪个孩子表现好,积极劳动了,奶奶便会奖励一勺红糖。说是奖励,其实每个孩子都有。因我上面两个姐姐,父母对我疼爱有加。家里有好吃的,姐姐都不和我争抢。奶奶分红糖时,大家和我分的一样多,我就不高兴,躺在地上打滚示威,奶奶见状便会没收了我的红糖,都分给两个姐姐吃,还不许她们偷着给我。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耍脾气了,但我在内心开始记恨奶奶,因为她太狠心。
上学后,每逢暑假,我们家里的孩子都会被奶奶送到乡下的亲戚家下地劳动,奶奶说小孩子干不了农活也得跟着大人到庄稼地里去,不知道被玉米叶拉伤皮肤的痛痒滋味,哪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哪懂得坐在教室里学习是最轻松的差事。
等我上了高中,暑假里,奶奶让父亲给我找了个工厂去打零工,还嘱咐父亲,哪个车间最热最累便让我去哪儿。四十多度的高温车间,人往车间一站,不一会儿身上衣服就被汗水浸透,别说干活了,简直就是在蒸笼里煎熬。一个暑假下来,我挣不了多少钱,人也瘦了一圈。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暑假和几个同学商量想结伴到处游玩一下。本以为脱离了爱摆布我的奶奶,谁承想奶奶不同意,硬是逼着父亲把我叫回家,还把我安排到舅舅的工地上千活。我和农民工在一起搬运材料,拌制砂浆,要不是假期短,奶奶一定还会让我学干泥瓦匠。
大学毕业后,我经历了过山车似的人生,单位破产,做生意失败……但每一次跌倒我都会咬牙爬起来,因为大不了我回农村种地或去工厂干苦力,我又不是没干过。
或许,正是奶奶从小对我近似于无情的管教,才使我一次又一次勇敢地面对未来,因为她常对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男孩子只要能吃得了苦,就啥也不怕。”
如今,奶奶已去世多年,我却时常想起奶奶,想起她操着方言教导我的情景。当初的不理解,时隔多年,却品出了满满的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