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过程中有效市场构建研究

纪建强 郭 勤

(国防科技大学 文理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21)

当前，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产业革命、新军事变革耦合发展，我国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处于关键时期。习近平总书记站在国家安全与发展战略高度，提出要建设中国特色先进国防科技工业体系，构建一体化的国家战略体系和能力，为建设世界一流军队提供有力支撑。建设中国特色先进国防科技工业体系是我们的目标，实现途径是对现有国防科技工业进行转型升级。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是贯彻落实军民融合和创新驱动两大国家战略的重要举措，关乎我国能否实现富国和强军相统一，关乎能否顺利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在国防科技工业领域，产业转型升级需要市场与政府双重作用来破解难题。在市场作用方面，就是通过形成有效的生产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促进市场机制在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

一、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的文献综述

产业转型升级一直是学界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有大量的研究文献。伴随着其他产业转型升级的研究，围绕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的研究也逐渐得到研究者的重视。

在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内涵方面，梁清文认为国防科技工业的转型升级是包括建设模式、体制机制、科技发展、增长方式等多方面内容的一个有机整体，最终目的是提高高新技术武器装备供给能力[1]。董保同也认为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包含理论、形态、制度、技术和文化等方面的转型[2]。曾慧认为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的实质是政府主导的国防科技工业制度变迁的过程，通过转变政府对国防科技工业的调节方式，形成寓军于民的国防科技工业基础[3]。马晓荣认为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包含体制的更新、增长方式的转变以及科技发展途径的转变等，也是一个由多方面内容构成的有机整体[4]。李烨等认为军工企业转型包含体制、技术和产品三个维度，即经营体制转型升级(管理体制和经营模式由“旧工厂”向现代公司制转变)、技术转型升级(从军用技术到军民两用技术转变)、产品升级(从单一军品到军民产品都生产)[5]。王文华等则认为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是体制更新、增长方式转变、科技发展途径转变、建设重心转移、产业结构和技术水平的整体跃升[6]。新军事变革引发的国防需求变化牵引着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动力，资源约束是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的助推器，国家经济环境的变化是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因素，新的发展观的提出是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的先导。

关于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途径和动力方面，张远军等认为科技创新是推动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的动力源泉，国防科技工业的科技资源配置优化是国防科技进步的重要前提,更是推进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的重要保障[7]。申晓勇认为要坚持国家主导和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作用的有机结合，从供给侧改革入手推动国防科技工业转型[8]。张涛通过研究军工企业转型的必要性，从转型后的组织模式、民品公司的组织结构及产品结构、军品公司组织结构和辅助机构的剥离等方面，提出了国有军工企业转型的管理思路与对策[9]。张新安提出军工企业转型升级既要遵循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也要遵循国防经济的特殊规律[10]。熊伟等将传统军工企业向军民两用企业转型的动机分为军事工业自身和外部环境两个方面，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军民两用企业集团的发展模式及管理措施[11]。

从现有文献来看，在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内涵、途径等方面有较多探讨，也都认为要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同时更好发挥政府作用。那么，市场机制是如何在产业升级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怎样利用市场机制加快国防科技工业的升级？这些问题都还需要进一步探讨。笔者根据新结构经济学的理论框架，对国防科技工业升级中市场作用的原理进行了分析，提出构建有效市场才能发挥市场在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中的决定性作用的观点，并从生产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两个维度，对需要进行的国防科技工业市场化改革给出了相应的政策构想。

二、市场推动国防科技工业转型升级过程的作用机制

产业转型升级是产业从低水平向高水平演变的一个过程，是产业技术水平的提高以及产业从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提升的过程[12]。通常，可以用产业中主要产品使用的资本、劳动等生产要素的相对比例来反映产业技术水平。当然，产业升级是由产业中的各个企业为主体推动的。图1为产业转型升级的新结构经济学逻辑。假设企业仅使用资本K和劳动L两种要素，曲线I表示生产一单位某产品可以选择的资本和劳动组合。曲线左上方的点需要更多的资本、较少的劳动，如B点，而曲线右下方的点则相反，如A点。图中C1、C2、D代表几条不同的等成本线，斜率代表资本和劳动的相对价格。等成本线越陡峭，代表资本价格相对越高，相同斜率时，成本线离原点越近，代表成本越小。所谓产业升级就是将产业中企业的选择点不断由右下方的劳动密集型A点推向左上方资本密集型B点的攀升过程。

图1 产业转型升级的新结构经济学逻辑

新结构经济学认为，经济体的要素禀赋结构决定了其最优产业结构。企业只有选择与要素禀赋优势相一致的技术时，才具备自生能力。企业具备自生能力，是指在一个开放、竞争的市场中，一个有着正常管理的企业不需要任何外在扶持、保护就可以生存，并获得市场上可以接受的预期利润率[13]。例如，当一个国家资源禀赋结构为图1中的A点时，企业选择A点的资本、劳动组合，生产成本为最小值C1，具有自生能力，否则，如果此时企业选择在B点生产，则成本为C2，企业需要政府提供C1与C2之间垂直距离的补贴才能生存。同样道理，若国家要素禀赋为B点时，而企业选择在B点组织生产，将会利用最小成本D获取正常利润，具备自生能力。

由图1可知，追求生产成本最小化的企业，是基于生产要素之间的相对价格来选择进入哪种产业、采用何种技术。因此，根据要素禀赋结构决定的比较优势选择产品和技术的前提，是要素的相对价格体系能反映经济体要素的相对丰裕程度，也就是要存在一个“有效的市场”。如果市场是有效的，则各种要素的相对价格能够反映每一时点上一国要素禀赋结构中各种要素的相对丰裕程度，那就意味着通过价格信号和价格体系就能使得资源配置达到帕累托有效[14]。有效市场的核心要义在于市场上各种要素的相对价格能够反映其相对稀缺性，这就要求不存在人为扭曲的要素市场，企业能够观察到真实的相对价格。反之，如果因为某种原因，在资源禀赋为图1中A点时，政府却想让企业在B点进行生产，就必须对企业进行扶持。扶持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扭曲要素价格，将C1线所反映的要素价格改变为D线所示的水平，但扭曲要素价格，价格信号不再准确，资源配置不再是帕累托有效；二是在不扭曲要素价格的情况下，给予企业C1与C2线之间的补贴额，但补贴会出现预算软约束问题，国有企业会发送虚假的信号以获取政府补贴，导致补贴效率比私营企业要差[15]。当然，除了要素市场的成本“硬约束”，还需要开放竞争的产品市场，通过竞争机制的压力促使企业不断提升技术创新，二者共同作用实现企业的技术升级。

根据新结构经济学，在开放、竞争的经济中，如果区域或经济体的要素禀赋为劳动密集型，企业选择在劳动密集型的A点生产，此时企业获得正常利润，从而产生剩余、积累禀赋。禀赋结构逐渐向左上方调整，资本变得越来越丰裕，劳动变得相对稀缺，企业就会根据要素结构变化调整资本、劳动组合，不断向产业中高技术阶段B进行攀升，从而逐渐实现产业升级。否则，当要素禀赋结构为A点时，政府却采取措施让企业在B点进行生产，则产业表面上实现了升级，政府却要付出扭曲要素价格、进行财政补贴的代价，效果并不好。例如，在20世纪中叶，中国、印度、巴西等国家先后选择了优先发展重工业的赶超战略，为了推进这个战略都运用政策手段人为扭曲生产要素的相对价格[16]。二者比较，按要素比较优势“小步快跑”而非“大步赶超”的变迁才是最优产业结构变迁路径，才能实现成本最小、收益最大的效果[17]。

新结构经济学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经济体如何根据自身的资源禀赋优势，通过资源禀赋结构变化驱动产业升级的可行路径。当然，新结构经济学也认为，在产业升级过程中，仅有有效市场还不够，还需要有为政府①共同作用，即政府应该发挥因势利导作用，解决企业之间的外部性、公共产品协调问题，为第一个创新的企业提供激励，等等。该分析框架认为有效的生产要素市场和开放竞争的产品市场，可以让企业沿着最优的路径实现技术升级，这对于国防科技工业升级来说，同样具有参考借鉴意义。

三、国防科技工业有效生产要素市场的构建举措

产业升级的主体固然是企业，但作为经济系统的变革、再造，往往离不开其外部尤其是社会环境配合、支持等互动[18]。根据新结构经济学原理，有效的国防科技工业生产要素市场是实现国防科技工业沿着最优路径实现转型升级的基础。从宏观方面来说，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不断完善的背景下，有效的国防科技工业要素市场就是要在国家层面整合军地资源，最大限度促进信息、技术、人才、资本、设施、服务等要素军地双向流动、渗透兼容。生产要素主要包括劳动力、土地、资本、企业家、技术、信息等，对国防科技工业升级来说，最重要的是建立劳动力、资本、企业家和技术这四个有效市场。

(一)形成军民一体的劳动力市场

目前，我国民用领域劳动力市场化程度较高，而国防科技工业劳动力市场相对封闭。国防科技工业劳动力市场不是有效市场的原因：一是国有军工企业员工特别是军工科研事业单位的劳动力雇佣仍然由非市场因素决定；二是因为历史原因，国有军工承担了一些社会责任，存在一定数量的过剩劳动力；三是军民分割的市场导致劳动力自由流动受到一定的限制。因此，推进国防科技工业劳动力市场化改革，需要从如下几方面入手：第一，推动国有军工企业就业制度改革，全部按照市场竞争原则根据劳动力边际贡献定价法，由军工企业根据劳动力市场供给需求情况自由调整企业员额。第二，以合理方式消化吸收国有军工企业过剩劳动力，在充分考虑社会稳定因素下，逐步剥离军工企业的社会性负担，慢慢消化冗余人员。第三，取消国防科技工业劳动力市场与民用工业劳动力市场之间流动的政策性限制，用统一的劳动力市场倒逼国防科技工业劳动力市场改革，从而形成吸引优秀人才、淘汰不合格人员、妥善处理冗员的良好环境，同时避免出台效率上起反作用的劳动力政策，防止人为增加国防科技工业劳动力成本。

(二)建立多层次的国防资本市场

受长期计划经济体制的影响，我国军工企业没有能力或缺少途径利用市场方式筹集资金，财政拨款和军费是我国国防科技工业资金的主要来源[19]。虽然有部分军工企业通过市场方式进行融资，但大多仍为军工集团的下属子公司，融资规模有限且大多是民品资产上市，国防科技工业市场主体和资金需求量大的核心武器装备缺少从市场融资的有效渠道，仍依靠国家有限的投资。未来高科技武器装备的研发支出会越来越高，风险也越来越大，单纯的财政拨款和军费无法提供足够的资金，也无法利用多元化资金来源的风险分散功能。据统计，全球排名前100家军工企业，资产证券化率大都超过70%。而我国，截至2015年，以净资产计算十大军工集团的资产证券化率，仅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的资产证券化率相对较高，其余资产证券化率均在50%以下[20]。推动财政主导融资向多元化金融创新服务体系转型是构建有效国防科技工业资本市场的当务之急。具体来说：一是加快推进国防科技工业资产证券化改革。根据涉军企业的所有制、规模、盈利能力、发展目标、技术创新活跃程度、抵御市场风险能力的不同，逐渐探索社会资金进入国防市场的有效模式和渠道，通过支持传统大型国有军工企业、军事科研院所改制企业走主板上市路线，吸引社会资本扩大国防科技工业资金来源渠道，逐渐提高国有军工集团资产证券化率，引领军工产业结构和组织效率提升。二是完善多元化间接融资体系。大力发展中小金融机构，鼓励商业银行积极开展国防知识产权质押贷款业务，形成一个由多种规模类型金融机构、多种金融服务产品的多元化信贷市场，以满足国防领域大、中、小企业的多样化资金需求。三是完善多维度政策性金融体系。国家可以通过设立专门的涉军政策性金融机构，根据不同的企业类型以免息、贴息或低息贷款方式，为涉军企业的技术改造、结构升级等提供支持。

(三)培育国有军工企业的企业家市场

理论上来说，企业家市场是劳动力市场的一个部分，但企业家是企业在市场竞争打拼中的领军人才和“关键少数”，所以需要单独列出。虽然国防科技工业改革取得重大进展，国有军工企业高管已拥有企业经营决策的大部分权利，但企业领导特别是主要领导的产生仍然是行政任命制，军工集团仍然是按行政系统的级别划分来设定管理人员，行政官员与企业家之间角色互换现象还比较常见。政府官员与企业家所需要的知识结构、能力素质、考核标准、管理目标、激励机制有所不同，行政任命制的企业家选择制度不利于优秀企业家的产生，而且导致委托代理问题突出、无法用市场机制甄别企业家、激励机制扭曲、妨碍公司的制度化等问题。因此，需要构建一种有利于国有军工企业家选择的竞争性制度环境，让市场在配置国有军工企业家这种特殊的人力资本中起到决定性作用。具体来说：第一，不设定国有军工企业的行政级别，按公司法规定和公司章程经营管理企业。第二，扩大国有军工企业主要管理人员的来源渠道，打破单纯依靠业务能力和本系统内部选择经营管理人员思维，扩大选择范围，实施跨系统、跨所有制竞争上岗。第三，割断现有行政官员与国有军工企业管理人员身份互换渠道，走管理人员职业化发展道路，按市场机制对企业家提供相应的物质、精神、社会地位等方面的待遇，激励管理人员进行企业家人力资本的投资。第四，处理好党组织与公司其他治理机制之间的关系，合理确定党组织的职责和范围，在确保国有军工企业政治方向正确的前提下不影响公司经营决策。

(四)建立双向自由转化的军民两用技术市场

军民两用技术市场是连接科技与经济的桥梁，也是连接军用市场与民用市场的纽带。军民两用技术市场的发展，可以改变我国国防科技投入结构，推进军政商学研相结合的创新体系建设，加快军民协同国防科技创新模式的建立，对于优化国防科技资源配置和促进经济建设与国防建设融合发展有重要作用。但长期以来，由于军地二元结构尚没有完全打破，军民两大技术市场相互融合的渠道并不畅通，需要进一步改革创新，建立高效的军民两用技术市场。具体来说：第一，是消除军民两用技术成果转化的制度障碍。当前比较紧迫的是要加强国防知识产权制度改革，在借鉴《中华人民共和国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法》的基础上，制定更加有利于加快国防知识产权流转的权利归属和利益分配制度。第二，建立区域性或全国性的军民两用技术产权交易市场。该市场以提供军民两用技术产权为标的，将各种技术成本与项目、资本连接，以解决军民两用技术成果转化的资金、技术需求问题，提高军民两用技术成果双向转化技术与资本市场的效率。第三，加强公共服务平台建设。可建立区域性或全国性的军民两用技术机构或平台，在军工企业、军地高等院校和科研单位之间搭建信息服务桥梁，为各行为主体提供信息咨询、价值评定、合同签订、合同监督等专业服务，减少军民两用技术需求和供给主体之间对接的交易成本。如国防科技大学通过与地方政府合作，成立军民融合协同创新研究院，推进国防科技成果产业化，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四、国防科技工业有效产品市场的构建举措

除了有效的生产要素市场，市场机制发挥作用还离不开完善的产品市场。迄今为止，尚未发现有比市场经济作用更广泛、更有效率、更可持续的力量[21]。有效的产品市场是一面镜子，不时地考验着企业的生存能力，企业的经营状况会一览无余展现出来，并且无法掩盖。国防科技工业产品有枪炮、弹药、坦克、军用车辆、军用飞机、军用舰船、军用电子装备、火箭、导弹、军用航天器材、核武器及军用被服装具等，建立有效的国防科技工业市场，既要从整个国防科技工业的角度进行环境建设，又要针对不同类型的装备市场进行有针对性的改革。图2为国防科技工业升级中有效产品市场和有效生产要素市场构建举措。

图2 国防科技工业升级中有效产品市场和有效生产要素市场构建举措

(一)创造公开公平的军品市场竞争环境

竞争机制是市场经济充满活力、富于创新、提高效率的重要机制。一般而言，市场机制对微观市场活动调节的前提之一，是允许企业和个人自由进入和退出市场，进行自由、公开、透明的交易，保持公平、充分的竞争，特别是交易价格能够随供求关系、风险状况变化等自由波动，使企业和个人在市场中寻找获利机会、击败他人和获得更大的利润空间，实现优胜劣汰的循环往复和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近年来，虽然民营企业获得武器装备科研许可证的数量越来越多，但国防科技工业的核心和主体仍然是国有军工集团，民营企业只能为国有军工企业做三级、四级的配套，参与的深度和层次都不够，军品市场竞争活力不足，市场竞争机制未能充分发挥有效作用。构建国防科技工业有效市场的制度环境，就是要以军品科研生产能力结构调整为抓手，打破军工和民口界限，面向全社会开放，形成由各种所有制类型和不同规模企业构成的小核心、大协作、专业化、开放型武器装备科研生产体系。具体来说，一是取消“军工三证”②，代之以军品生产资格备案制。“军工三证”的申请分属于不同部门，认证程序较为复杂、周期较长，抬高了军工市场的进入门槛，大大增加了民营企业进入国防科技工业的交易成本，减弱了民营企业“参军”的积极性。而且，国防科技工业管理部门与军工集团有着紧密的联系，政府在出台行业规划、审批或核准、进入条件等政策制定时，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军工集团的影响，不利于公平竞争市场环境的培育，有形无形地限制了国防科技工业市场的竞争活力。因此，可取消“军工三证”，把“军工三证”中保密、资质等相关内容以条款的方式写入订货合同，并向国防科技工业管理部门备案。二是军方主动放弃行业管理职能，不必通过“画地为牢”的方式将自己的采购对象限定在自己设定的许可目录之内，而应本着谁能提供合格的武器装备谁就是具备资格的供货商的事后评定办法。三是尽可能公开军品需求信息，让更多企业了解军方的订货信息，扩大潜在供货商的来源。建议除战略武器或特别核心关键零部件以外，军方的订货需求完全向全社会公布，提高军品市场的竞争活力，推动竞争性装备采购，尽可能避免单一来源，通过在位的竞争者或潜在的竞争者对现有军工企业产生强大的竞争压力，以竞争机制促进国防科技工业的创新和降低装备价格。

(二)把国有军工企业改造成为真正的独立市场经济主体

独立市场经济主体是指企业能够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可以在市场上自主表达经济利益需求[22]。有了公平公开的市场环境，确立国有军工企业的独立市场经济主体地位，与其他市场经济主体同台竞争，是构建国防科技工业有效市场的题中之义。目前，我国军工科研生产主要由国有军工集团和“参军”的民营企业构成。民营企业是完全独立的市场利益主体，改革的对象主要是国有军工集团。国有军工集团主要由军工事业单位和军工企业构成。军工事业单位运作方式类似于政府部门，经营管理决策还不够灵活。国防科技工业作为提供公共产品的特殊行业，需要用国有企业的方式延续政府的功能，但并非所有国防科技工业产品都是公共物品，需要考虑各种产品经济属性之间的巨大差异，根据具体的军品细分市场，采取不同的市场培育措施。具体来说，一是对于那些生产核武器、战略导弹等需求数量少的战略性武器装备的企业，仍需采用完全国有的企业组织模式，加强党的领导，同时建立完善的法人治理机构，实行有力而科学的监督和管理。二是对于提供战斗机、舰船等需求数量较多、具有重要战术意义先进武器装备的企业，因为它们是目前国有军工改革的主体，在国有控股的前提下，要积极主动地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适当引入社会资本，尽可能地分散股权，完善公司法人治理结构。三是对于提供军费物资、普通车辆、枪炮弹药等需求量较大、技术一般的企业，应遵循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进行改革，完全放开混合所有制国有占股的比例，依市场竞争形成最优的企业规模和结构，同时通过市场竞争激发企业的创新热情，促进其进行技术升级和结构转型。四是推进国有军工事业单位改革，根据事业单位类型将其转变为军工企业的成本中心、利润中心等。

(三)利用市场倒逼国防科技工业存量调整与增量调节

对国防科技工业存量调整来说，就是要对目前不适应市场需求、技术落后、产能过剩、转民品无市场竞争力的军工企业进行改革，一方面要通过公开公平的市场竞争机制，迫使其难以获得正常利润，进而主动退出市场或转型升级；另一方面，要加快军工企业资本、产权等市场建设，促进落后企业的兼并重组和有效退出，按市场化、货币化原则做好职工转岗、就业、生活保障等社会责任。对于国防科技工业的增量调节，则主要依据市场经济规律提供公平市场竞争机会，让不同所有制类型的企业都在市场竞争中找到自己的定位，并具有相同的政策待遇，从而利用市场机制培养的增量对国防科技工业的存量形成倒逼机制，最终引导存量和增量各种生产要素的优化配置，促进整个国防科技工业产业结构调整和技术升级。

(四)推进军品定价和采购制度改革

有效的价格机制是市场发挥资源配置调节作用的重要前提之一，也是形成有效市场的重要标志。军品定价机制和采购制度对武器装备建设和国防科技工业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长期以来，由于法规制度相对滞后、军品价格形成机制不够科学合理和配套保障手段不足，军工企业经营成本不够透明、军品价格形成不够合理的现象还比较突出，军品价格与社会经济发展形势和我军使命任务要求已不相适应。经过多次改革，军队与军工企业确立为需求方和供给方关系后，国防科技工业市场也应遵循市场经济下的价格机制约束。目前，就是要根据不同的军品类型，引入形式各异的市场竞争机制。具体来说，一是加强军品价格市场化环境建设，逐渐建立健全军品信息披露和公开制度，将成本信息逐步扩大到可以公开的军品范围，提高定价的透明度；二是对技术水平要求不高、需求量比较大的军需物资、弹药武器、车辆装备等，其价格完全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三是对技术水平中等、需求量不大的军品，推行公开招标，让竞争机制决定其军品价格；四是对于战略性武器装备平台，在成本加定价基础上，加强单一来源和竞争性谈判采购武器装备的目标成本监审办法，创新成本监审方式，科学确定投资回报率，促进企业获得合理收益。

(五)推进国防科技工业的对外开放

市场需求空间的缩小与扩大，能够通过市场价格的变化影响企业利润。随着我国综合实力、国际地位和国防科技工业水平的不断提升，国防科技工业国际化步伐加快。中国武器价格低廉，购买时无附加政治条件，在军品国际贸易市场上有很强竞争力。外部市场的不断扩大也是我国国防科技工业加速转型升级的重要动力。一方面，通过扩大国防科技工业对外开放规模和层次，扩大市场需求空间调节企业产能和技术选择。另一方面，扩大开放将使我国军工企业与国际上的军工企业同场竞争，国际市场的竞争压力能倒逼国有军工企业转型升级。同时，通过出口获取大量资金，也是缓解自身发展资金短缺的一个途径。国际军品贸易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在树立负责任大国形象的前提下以及防控好政治经济风险的基础上，我国军品贸易产品需要进一步提升对外开放的层次和规模。具体来说，一是提升军品在国际贸易市场上的竞争力。在延续质优价廉优势基础上，聚焦市场需求和客户期待，适当提高高技术装备的出口比例，不断优化出口产品结构。二是优化贸易策略与方式。在扩大传统出口产品贸易方式的基础上，通过许可证生产、技术交流、共同研制等方式，积极开拓市场，提高军品贸易出口的份额。三是继续扩大出口市场。在持续巩固核心市场基础上，通过优质产品和高效服务，借助我国与广大发展中国家良好国际关系的政治优势，与欧美竞争对手抢占潜在市场。四是加强与发达国家的合作。积极争取与发达国家防务公司的业务合作，学习相关技术、管理经验，为发展本国武器装备奠定基础。例如，可利用与俄罗斯良好双边关系及俄罗斯经济遇到困难的时机，加大与其先进军工企业的合作。

五、结语

资源禀赋结构的变迁是产业转型升级的决定性因素。市场在国防科技工业升级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就是要在构建有效生产要素市场的基础上，构建相应有效的产品市场。当然，推动国防科技工业升级也需要政府的积极作用，二者相互协调、相互配合才能最终促进国防科技工业沿着最优路径实现升级，这需要后续进一步的深入研究。期望笔者的分析能够为推动国防科技工业升级的市场化改革提供政策参考，也能为分析一般产业的转型升级提供分析框架借鉴。

注释：

①新结构经济学强调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共同作用，市场有效以政府有为为前提，政府有为以市场有效为依归，这是有机的两面。本文只探讨国防工业升级中有效市场的构建，而将如何构建有为政府作为后续研究内容。

②“军工三证”是指武器装备科研生产单位保密资质认证、装备承制单位资格认证、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证。“军工三证”由国家保密局、国家国防科技工业局、中央军委装备发展部等部门负责发放，是进入军工市场的“通行证”，申请时间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