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恩人

徐剑农

近日杨家塆出了一件奇事，八十四岁的倪奶奶请人写了一则启事：本人在一九七零年农历八月八日中午，在大路上捡了一个包，内有人民币若干，请丢失者前来认领。

启事一贴出，人们就议论开了：“这倪奶奶怕是老糊涂了，四十多年了，丢东西的人没死也早忘记了！”“既然都这么久了，做么子不早说呢？”

几天过去了，根本没人前来认领。倒是有一人几乎每天都要来闲坐一阵，那便是塆里的陈奶奶。陈奶奶附在倪奶奶耳边道：“老姐姐你给说一下，你捡到的到底是个么子包？究竟有多少钱？”倪奶奶眼一瞪，警觉地问：“你问这个做么子？”痴坐一会，陈奶奶又没话找话地说：“都过去那么久了，只怕掉钱的人骨头都打得鼓响了啰。”倪奶奶一听立马变了脸：“你这都是说的人话么？行善积德，添福增寿，活个百把岁也不稀奇呀？”陈奶奶息事宁人：“莫见气，我帮您打听一下还不行么？”

年轻时，陈奶奶仗着婆老公还是队长，没少欺负倪奶奶。不过倪奶奶性格率直火辣，加之又身材高大，她没把陈奶奶放在眼里。

一天中午，倪奶奶做工回来，发现小儿子山子发着高烧，就急忙向生产队长请了假，抱起山子就朝塆头上走去。路上碰到陈奶奶，她一看就明白了八九分，看着倪奶奶朝出纳何鸣家走去，不由幸灾乐祸：听说今天何鸣到县上开会去了，你支得到钱才怪哩。

稍隔一会，陈奶奶隔老远看见倪奶奶又转身了， 不由暗自得意……

如陈奶奶所料，倪奶奶没支到钱，她正心急如焚，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折着的手绢，上面被人踩有泥印。她心想：里面该不会有钱吧？于是弯腰捡起，打开一看：里面竟当真有五块钱！

倪奶奶心里“咚咚”直跳，是等一下看有人来不，还是喊一下？

但一想到山子的病，就赶紧把手绢包塞进口袋，朝医院方向跑去。

医生说山子已烧起了轻微肺炎，再迟就不行了。事后倪奶奶是准备询问一下塆里人谁丟了钱的，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后抱定只要有人问、有人找就退给人家。

这天陈奶奶又一如既往地来到倪奶奶家门前，只见大门紧闭，原来昨天晚上倪奶奶得急病被送往乡卫生院了。 到了医院，见到一脸病容的倪奶奶，陈奶奶一下哭出了声：“老姐姐，你这是怎么搞的哟？”倪奶奶却答非所问地说：“你答应我的事有眉目了么？”陈奶奶不以为然地说：“这也没好大个事呵，莫放在心上。”倪奶奶说： “找不到我死都不闭眼睛的。”一阵沉默后，陈奶奶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其实……钱是我掉的。”“啊？！”房间里的人几乎都惊呆了！

“你是不是捡到一个手绢包着的五块钱？手绢上印着荷花图，钱折做三下，上面写着一个‘中字？”倪奶奶两眼发亮激动万分地说：“真的是你掉的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说了你可别置气。”陈奶奶吞吞吐吐的说。

“瞧你说的，我咋回置气恩人！”倪奶奶快人快语。

那天我聊到你支不到钱，就想了借这个机会整整你。我拿出五元钱，折做三下，又在上面写了一个“中”字，再用手绢包好，丢在地上。看着太干净了，又用脚在上面踩了两三下……看到你把手绢包塞进口袋，我正准备冲过来，我我家当家的一把拽住了，他让我积点德……”倪奶奶长嘘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山子的恩人了！山子快来谢谢恩人。”人高马大一表人材的山子，来到陈奶奶面前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陈奶奶急忙说：“免了免了！”倪奶奶问陈奶奶：“大妹子，你说该怎么补偿你呢？”陈奶奶连连摆手道：“刚才山子不是感谢了么？”倪奶奶坚持道：“哪里，这可是救命之恩呢。”陳奶奶深知倪奶奶的倔脾气，稍加沉吟后表情凝重地说：“你只要答应我两件事就行了， 第一你把那个手绢退给我。”倪奶说：“要得。”说着就从夹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手绢，陈奶奶打开一看，竟和原先的成色差不多。“第二，你不准撇下我先‘走了，一定得活到一百岁！”倪奶奶热泪盈眶，紧紧地握着陈奶奶的手充满决心地说：“要得，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