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面馆

陈国凡

说的是金华城里的那家小面馆。

那天去城里参加专业培训，中饭得自行解决。天真是热，七月的城市，能不热吗？刚踏出培训宾馆的大门，就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进入了桑拿房。只想就近找家填肚子的地方，快餐店，面馆，什么都行。小街一溜面馆闪现眼前，兰州拉面、正宗手擀面……各种招牌晃晕了我的眼，双脚也不知该往哪儿迈。我这人有点轴，哪家顾客多我就去哪家。人多生意好呗。时间刚过11点，还不是就餐高峰，似乎每家面馆都门庭冷落，都关着玻璃门，看不清面馆老板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正此时，抬头望见“小猪面馆”，竟不假思索，上前拉开玻璃门，抬腿就迈了进去。

我的眼睛早被左边整墙壁的菜单勾住了，汤面、拌面、炒面，肉丝面、鸡蛋面、炸酱面……品种繁多，一目了然。柔和的音乐飘进耳朵，空调的凉风铺面而至，让人十分舒坦。

穿着工作服的女服务员不知何时已立于一侧，问：帅哥，什么面？

我再看看啊。我一时不知作何选择，眼睛盯着墙面。

没关系，您慢慢看。声音很柔很甜。要不你坐着看吧？菜单桌子上也有。

我只顾继续盯着墙面。千张面吧。我如释重负，然后坐下。

辣椒就不放了吧？再配点青菜。她竟替我做主了。我疑惑着抬头，见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几天我心火旺，脸上起了很多痘痘。

您稍等。声音依旧很柔很甜，身影应声飘走。

桌子上果然有菜单，样式常见，却又与别处不同。每个面种所搭配的佐料都清楚明白得写在上面。比如我刚点的千张面，面食和千张的搭配比例赫然在列，佐以少許大蒜、辣椒、炸酱等，素菜则可选青菜或腌菜。桌子上放有几个小瓶子，分别盛着酱油、醋、盐、味精、白糖。餐巾纸自然也少不了。

地上整齐地摆着几只干净的垃圾桶。结账方式，现金，微信，支付宝均可。真是周到，我心想。

店面不大，也就三四十平米的样子，左边三套木桌椅，中间两张玻璃桌，搭配皮椅子，最右首更不一样，一溜儿长木板，嵌入墙面，配上五六把高脚凳，很像酒吧的模样。三种装修风格，同居一室，绝不雷同，却无不伦不类之感。我不自持地抬头，屋顶简单的吊顶，高低错落，绕之有花草，青绿一片，清新雅致。约三分之一的空间作为厨房，以玻璃门相隔，里头情景毫无遮掩。见此时，一小伙子头戴白色厨师帽，正兴致勃勃地挥铲翻炒着我的千张面，那女服务员安静地立于旁侧，不时用毛巾替他擦拭汗水。原来是一对啊。

我一时无事，便掏出了手机，却无心浏览，脑子里满是这对面馆主人的影像。

刚才我终于看清她了。姑娘扎根马尾辫，中等个头，微胖，皮肤白皙，眼大，鼻挺。是另一种美吧，很真实，很精致，很精神，让人舒服，绝没有网络女子那种惊艳却失真的美。

不一会儿，姑娘端着盘子，慢慢朝我走过来了。她先将那木托盘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而后小心地用双手端出那个大碗，小心地摆在我面前，道声：请慢用。她小心地拿起木托盘，轻轻地走了。她始终面带微笑，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还带着一片云彩。

碗是搪瓷大碗，分量十足，不像一般的面馆，碗口大似脸盆，下端却极尖窄，看着面量足，一捞两捞面就见底，汤倒是真多。老板早替你想好了，吃不饱面，那就以汤充饥吧。你只好把汤也喝了，肚子撑得圆咕隆咚，其实真没吃饱，下一餐时间没到点，你肚子早咕咕咕地抗议了。所以，肚子不十分饿时，我才吃面，米饭才是真能填饱肚子的食物。那些干体力活的民工，午餐绝少有下面馆的，他们一窝蜂地全去吃街边的快餐店。

这家“小猪面馆”倒让我不怎么喝汤光吃面就饱了。面、汤、佐料，味道鲜美，不硬不软，不咸不淡，恰到好处，入口舒爽，回味无穷。我快吃醉了。

这当儿，陆续有顾客进来，生意不错哦。大家仿佛约好似的，依次落座，阵营分明，左中右的顾客的年纪依次变小。呵呵，有趣。

刚好有十块零钱。“老板娘，买单。”我喊了声，也是怪了，我以往喊的都是“老板买单。”她闻声疾步而来，用双手接过，仍是一脸微笑：“谢谢，味道还好吧？”

“好好好！”我连说三声。

“谢谢！”她很是开心，两个梨涡显得更深了。我真想跳进去淹死算了。

“小猪。”厨房里喊她的声音。“就来。”她应声而去。

原来她姓朱啊。这只可爱的“小猪”。

朋友，您要是来金华，一定记得去趟阳光路上的“小猪面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