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敢教日月换新天
2019-07-01董阳
董阳
【导语】
电影《流浪地球》国内票房已突破40亿元,观影人次超过8500万,海外票房突破500万美元,创下了近5年来中国电影在海外的最好成绩。该片已经成为中国电影市场和中国科幻电影史上的现象级大片。
《流浪地球》不仅是中国科幻电影的里程碑,更是中国电影由平原向高峰迈进的一次成功的艺术实践,充分体现出中国电影的文化自信。
核心
人类命运共同体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核心价值,就是要维护同一个人类的安全和福祉,不能因为某个人群、族群的自私性和优越感,而毁灭了这个星球,让全人类遭殃。尽管《流浪地球》描述的场景,在可预知的人类历史长河中,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但电影立意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却是十分高明、积极和正确的。
《流浪地球》让世界感受到“充满未来感”的中国
《流浪地球》看似异军突起,实则厚积薄发。诞生在中国电影工业蓬勃发展大背景下的这部电影,还“恰巧”产生于中国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时代。从1999年神舟一号无人飞船发射升空,到2007年嫦娥一号成功发射,再到2011年首个目标飞行器天宫一号发射成功、2017年首艘货运飞船天舟一号进入太空,中国不断向宇宙深处探索。不久前,嫦娥四号探测器着陆月球背面,被世界称为“了不起的科技壮举”。中国科技的迅速发展,为科幻文学和科幻电影发展提供了沃土。《纽约时报》发现了《流浪地球》与嫦娥四号着陆在时间上的“巧合”,联想到中国在太空实现里程碑式跨越的时代背景,指出“中国在太空探索领域和科幻片领域都是后来者,但现在这种局面就要改变了”。
与令人叹为观止的情节和特效同样吸引外国观众的,还有《流浪地球》中体现的中国亲情观念、英雄情怀、奉献精神、故土情结和国际合作理念。很多国外影评人都注意到这部电影的“与众不同”——尤其是“不再是超级英雄拯救世界,而是人类共同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样的理念是对好莱坞科幻电影叙事套路的突破。将中国独特的思想和价值观念融入对人类未来的畅想与探讨,拓展了人类憧憬美好未来的视野。美国科技新闻网站“临界点”表示,随着中国进军科幻大片,期待看到这个国家如何将自己独特的声音和才能带入全球市场。
(节选自《人民日报》)
《流浪地球》何以动人
从精神层面来说,在影片宏大的故事设定、突破天际的想象和荡气回肠的叙事下,我们能看到中国人的世界观、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中国人的行为逻辑。无论是牺牲、忍让、顾全大局舍弃个人利益,还是执着的亲情纽带、向死而生的勇气;无论是对家园故土的眷恋和珍视、愚公移山一般的执着,还是影片中因为缺乏交流沟通而疏离的父子关系,都有很多现实中的投影。
从物质层面来说,一些道具细节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比如关键性发动机的核心样貌参考了古代地动仪的设计,太空空间站的样貌则参考了古代计时器日晷,当中国观众看到时就会觉得无比亲切,达到极大的审美契合。
长久以来,中国的很多电影用带有中国特色的IP和故事情节来体现非本土的价值观,从而使电影整体呈现出违和的感觉。《流浪地球》在这一点上处理得很巧妙,使我们在科幻场景中看到的依旧是纯而又纯的中国人,体会到的依旧是中国人的处事原则和道德标准。
(节选自《光明日报》)
《流浪地球》富有中国气质
同样面对世界末日,好莱坞大片常见的是少量人坐船逃难模式,《流浪地球》却是全球人民合作的“带球跑”,气势恢宏、想象奇特,立意也高出一筹。同样是完成拯救世界的艰难任务,好莱坞大片要靠超级英雄或者精英小队,《流浪地球》却是全球总动员的“饱和式救援”,各国救援队都智商在线、富有牺牲精神和行动力,并非只凸显中国主角。
《流浪地球》剧情中的种种反套路设置,是对于末世危机面前人类命运共同体更为科学合理的设想,并做出了中国特色。山挡路了移走,海成灾了填掉,天破了补起来……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女娲补天,这些融于中国人血脉中与天地抗争的豪情,与面对末世争生机、寻希望的电影主题异常合拍。影片凸显不惧牺牲的集体主义精神的“饱和式救援”,同样是富有中国气质的独特创新,让人们想起98抗洪、想起汶川特大地震救援。
(节选自《经济日报》)
反思
国产科幻拓荒者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太阳即将发生氦闪而爆炸,人类为延续种族,给地球安装上万个巨型发动机,计划用2500年时间将地球推离太阳系,逃往最近的恒星半人马座比邻星系。
“敢教日月换新天”常用来形容革命的豪情壮志,是一种修辞手法,但在电影《流浪地球》里,“日月换新天”是实实在在的故事情节。这个设定如此大胆,在114年的中国电影史上,还没有哪部作品敢于正面直攻这样庞大的命题。这个设定又如此直接,生存还是毁灭,始终就像一把利剑,悬在人类的头顶。
未知生,焉知死?尽管知道地球早晚要毁灭,近代以前,因为完全无能为力和命运完全被主宰,人类只能逃避,或以神话、预言、祈祷等方式面对。在进入工业和后工业时代,在载人航天技术实现“一小步”跨越之后,人们才开始以科学的态度思考地球和人类的命运。
尽管如此,作为现代人的神话,科幻电影要在大银幕上呈现“流浪地球”这样的恢宏想象,仍然是有门槛的,这一领域至今仍由美国独霸。不管是《星球大战》《变形金刚》,还是《后天》《2012》,好莱坞制霸末世拯救类科幻电影,究其原因,一是建立在强大的电影工业制作能力基础上,二是独具世界唯一超级大国“舍我其谁”的底气。
在这个意义上,以中国视角和硬科幻视听语言讲述人类命运故事的《流浪地球》,至少在中国观众看来,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所以有人说,2019是“中国科幻电影元年”,这并不为过。
视觉呈现够硬
看完点映场,北大教授戴锦华说“我是抱着被惊吓的心理准备来的,在观影过程中,电影抓住了我”。其實戴老师的担心科幻迷都有。
“科幻”作为一种元素,此前中国电影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近些年来给人留下印象的就有《长江七号》《宝葫芦的秘密》《未来警察》等。
但这些作品基本都是软科幻:其科学设定都比较浅显,重在趣味性;科幻元素往往仅限于人或未知生物的“超能力”,并不指向人类命运的必然性。还有一些类科幻或者玄幻、神话题材电影,常被诟病“五毛钱特效”:缺乏历史或科学依据,美学风格凌乱,视觉效果粗陋,令人不屑一顾。在故事设定和视觉呈现上,中国科幻电影似乎都还没有过“很硬的”先例。
令人振奋的是,《流浪地球》打破了这样的现状。制作团队并没有取巧回避恢宏的灾难和科技场景的直接呈现,没有满足于“在灾难背景下讲述人的故事”,而是径直表现人与天斗的场景,因为自然才是末世拯救中的大反派。
随时会崩解的冻原,巨大甚至骇人、复杂又冰冷的地球推进器,厚重的隔离服,巨型的空间站,无论全景还是细节,都有足够的视觉说服力,全片两个多小时,特效场面比比皆是,但几乎看不到令人出戏的塑料质感道具和不符合重力规则的运动效果。
这对一部科幻片而言至关重要,因为一旦穿帮,苦心经营的未来感和临场感就会瞬间破坏,影像叙事的基础就瓦解了。
作为原著作者和影片监制,刘慈欣说,好的科幻片拍得像历史片。历史也好,未来也好,都跟当下有时间的距离,科幻片要跟历史片一样,体现出与当下的时间距离感,有站在现在看未来的历史层次感,因此要通过细节将现在与未来并列在一个空间。在这方面,团队下的功夫观众是有目共睹的:北京某地标性建筑被冰封,北京市交通管理局的温馨提示,卡式电视游戏机,毛笔书写的福字……这些精心呈现的细节都与未来场景构成了有意味的冲突,让观众在会心一笑中,对时间坐标有了直观的认识。
《流浪地球》美术风格偏向于写实,这也与刘慈欣的文学原著风格一致,并且与灾难片的气质相符,即硬,但不是漂亮。作为“虚拟现实”,“写实”是一切“表现”的基础,只要细节有说服力,能够取得观众感官的信任,就能维持“怀疑暂停状态”,实现沉浸感和临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