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文心雕龙?神思》中的心物关系
2019-06-28马镜涵
马镜涵
摘要:《文心雕龙·神思》篇中刘勰通过对心物关系的探讨,提出了“虚静”的方法论,并用易道变化的观点消化和融合了言意之辨的论争,明确了在构思过程中心物之间是彼此相通的关系。
关键词:《文心雕龙·神思》;心物关系;虚静;言意之辨
《神思》篇主要探讨艺术构思的问题,受陆机《文赋》中的物感说,“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的言意关系和“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的超越时空的想象的影响,刘勰有意识地把《文赋》中“巧而碎乱”的感性认识整合成系统的创作理论。
《神思》篇开篇提道“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说明神思是一种不受时间和空间局限的想象活动,也就是构思与艺术想象的创造性。这里的“神”,实际上是指“心”,即能够感知的主体。关于“神”与“物”的论述最早可以上溯到庄子,但它们在庄子那里是分开的,即“神”要摆脱“物”从而达到无待的境界。到了陆机这里,则开始趋向于“神”与“物”的统一。他意识到艺术想象对情感表达的作用,“精骛八极,心游万仞”,“观古今之须臾,抚四海于一瞬”。刘勰进一步将“神”与“物”放在一起来讲,二者是相结合和相联系的。但是如何结合呢?陆机认为文学创作的灵感可能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落实在文字上,“若夫应感之会,通塞之纪,来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灭,行犹响起”,为了解决灵感与语言表达上的问题,刘勰提出志气的概念,“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用志气统辖灵感。
刘勰将“心”与“物”放在一起,没有像道家一样尽力摆脱物的影响,追求心的“无待”,而是强调“神用象通”,即物象与心的结合。要想将象与心结合就要进入“虚静”的状态,让自己的身心变得纯净,也就是“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虚静”说最早在《老子》中有所体现,第十章有“涤除玄鉴”,十六章有“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老子强调去除成见,用静的心态去观照和认识“道”。庄子随后对老子的虚静观念进行了进一步的阐发,提出“心斋”、“坐忘”的方法论,强调要想“得道”必须进入“虚静”的精神状态。儒家的荀子也提出“虚壹而静”,将“虚静”作为心知的条件。在刘勰之前,陆机在《文赋》中也提到过类似“虚静”的理论,如“伫中区以玄览,颐情志于典坟”、“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旁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刘勰的虚静受到道家的影响,但又不是完全超脱物象的,由《原道》篇可知,刘勰的道有道家本体论的层面,但也是儒家的孔孟之道。
除了老庄和荀子之外,刘勰所处的时代环境也必然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当时玄学盛行,刘勰的创作理论也受到玄学风气的影响,魏晋六朝以来,言意关系成为了玄学中一个重要的论争话题。在魏晋的言意之辨中,主要有两种对立的观点:一种是以王弼为代表的“言不尽意论”,另一种是以欧阳建为代表的“言尽意论”。
陆机《文赋》中提到“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的问题,就是在分析“言”与“意”之间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思维与语言的关系,认识到了语言表达的困难与局限性。到刘勰这里,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意翻空而易奇,言徵实而难巧”、“至于思表纤旨,文外曲致,言所不追,笔固知止”、“伊挚不能言鼎,轮扁不能语斤”等等,这些都体现了刘勰对思维和语言的矛盾的认识,看起来似乎是在表达“言不尽意”的观点。但事实上,刘勰认识到了语言来表达意义的难度,“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物沿耳目,而辭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关键将塞,则神有遁心”。将“辞令”,也就是语言比作“枢机”,外物通过耳目来被人感知,而语言控制着它的表达。只要语言得到恰当合理的运用,外物就可以被清晰、完整地描绘出来。刘勰看到了前人所没有看到的思维与语言统一的一面,更加强调语言在创作思维中的重要作用和重要位置。当枢机不通之时,则难以展开思维活动,会陷入思维拥塞的境地。同时,创作过程需要一个从思维到语言的转化过程,思维活动的过程和结果、思维创作的意象,也都需要通过语言来呈现出来。刘勰在这里运用了一种易学的模式来诠释言意之间的关系。用门户开合的状况来表达志气和辞令的关系,也就是在表达言意之间的关系。门户开合并非是随意变化的,而是受到“关键”和“枢机”的制约和影响。他将这二者纳入一种有秩序的变化状态,用这样易学的模式来使这二者有效地统一在了一起。
刘勰最终用这样一种易道变化的观点来消化和融合了言意之辨的论争,对言意之辨论争的融合,直接影响了他对构思过程中心物关系的认识,更影响到“虚静”这一方法论的提出,明确了在构思过程中心物之间是彼此相通的关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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