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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整合性治理:一种人与环境和谐发展的新愿景

2019-06-25靳永翥

天津行政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和谐发展价值观

摘要:不管是传统的政治统治,还是行政与政治的分离,抑或是技术工具治理以及硬规则的法律制度,都存在着多重治理悖论而导致的治理失败问题。“文化整合性治理”是对共识性社会问题或者政策问题解决的新思考,其并非仅仅指对文化自身的治理。文化整合性治理以治理文化倡议为引领,着眼于政府组织、企业组织、社会组织以及个人资源的多重整合和多元融合,塑造社会文化价值观,力求在公共治理过程中寻求各种资源的最佳配置机制。文化整合性治理的构建可从以下方面展开:一是多元主体平等有效互动,化解公共事务的“碎片化”问题;二是政府责任明确,处理好社会自由与市场规制的关系;三是传播“环保正义观”,形成可持续的建设性对话机制;四是营造“环保文化共同体”,使社会责任成为一种文化自觉。

关键词:文化整合性治理;价值观;和谐发展;环保价值观

中图分类号:D66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168(2019)03—0003—08

一、导论:“治理”的理论脉络及其实践演变逻辑

治理是一种在公共服务中超越统治和行政的新方略,与统治不同,它是指一种由共同目标支持的活动,这些管理活动的主体未必是政府,也无须依靠国家强制力量来实现[1](pp.5-6)。美国政治学家盖伊·比德斯归纳出传统政府治理模式的六个主要特征:政治中立的公务员制度;层级制和规则;永久性和稳定性;制度化的公务员制度;内部管制;平等[2](p.59)。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人类的进步,为了提高效率、效益和效能,世界各国政府都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了变革,政府治理体系和方式也经历了一系列的变革。就政府治理的理论脉络和实践逻辑而言,可以概括为如下几个阶段。

(一)传统的政治统治

作为行政之“母体”,政治可以说在早期治理中是一枝独秀,从方式上甚至可以说是霸权的统治。政治统治行为就是各方面占统治地位的阶级,依据国家的强制力,通过特殊的手段和方式,把占统治地位的经济、政治、意识形态关系强加给社会的行为[3]。传统政治统治可以分为传统型权威、魅力型权威和法理型权威三种统治模式,其共性是强调掌权者权威,为了维护统治者的经济利益和统治地位而采取行动,并将阶级意志上升为国家意志,依靠国家政权的强制力量强迫被统治阶级接受与遵守。传统政治统治集暴力、权威、意识形态为一体,是强调国家理性的一体化治理。此点上前两种模式做出了精确注解,法理型统治同样显示或潜藏着上述特征,但稍不同之处在于:基于现代文明转型的诉求,国家通过科层组织和科学管理的改革手段逐步取代传统的情感政治和党派营私;强者选择和精英引领逐步让位于法制约束和选票偏好,亦即向着“政治—行政二分”的技术治理转型。

(二)“政治—行政二分”中的技术治理

伍德罗·威尔逊在就任美国总统前就提出应将政治和行政严格区分,他认为行政问题不是政治问题,尽管政治为行政确定任务,但它不应被允许操纵行政事务[4]。随着弗兰克·J·古德诺的进一步论证,“政治—行政二分”原则被确定:政治是国家意志的表达,行政是国家意志的执行。政治—行政二分法本身就是将行政活动从纷繁复杂的政治环境中抽象出来并借用科学管理理论以及企业管理原则而进行的政治学与管理学相结合的解释和分析,并由此在公共行政实践领域中形成一系列的技术治理体系。技术治理也可以说成工具治理,强调的是政府管理过程中具体的方法和工具。但是,随着公民意识觉醒以及社会形态日益复杂,这种强调技术理性的专业化治理在管理过程中也体现出灵活性不够等问题。

(三)制度主义的治理以及“法制”治理

制度主义的治理是在技术治理的基础上演化的,经由旧制度主义演化出新制度主义,新制度主义理论是对传统政治学与行为主义政治学的扬弃与超越。马奇和奥尔森指出:由于行为主义的影响,作为政治生活基本因素的组织被忽略了,而实际上组织和法律制度是政治生活的主导者;个体“表现出来的”偏好与真正的偏好是存在距离的,集体决策不是个体偏好聚集的结果,而是决策规则影响的产物,而且集体决策无法还原为个体偏好[5]。他们提出用“新制度主义”观点来看待政治生活。制度治理强调政府治理过程中的制度规范和框架,但在具体的行为过程中,制度存在着软硬规则的区分以及彼此互动的过程,因此为规范治理体系,政府的做法是引用法律制度来对治理规则进行约束,行政功能则以秩序行政作为基本目标。但是,随着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与深入,国家需要介入广泛的经济活动,由于行政理念与范围的变化,行政与政治及其社会价值、观念的结合也呈现多样化的形式,技术性因素日益减少,社会性、福利性因素日益增多,因此呈现出明显的法律性[6](pp.45-46)。法治成为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标志,国家治理法治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必由之路。法律和制度这种硬规则的管理体系,看似从宏观设计上能促使社会公平,也能把不利于社会发展和进步的一些因素束缚在框架之内,但实际生活中,精英阶层和利益集团对制度和法律的控制导向往往大于普通公民,可能导致“大众哑声”的困局,因此,需要更多的能够适时、恰当表达其各自利益和需求的平台和声音。

(四)多元融合的整体性治理

西方长期奉行新自由主义和新管理主义,过度引入工商管理经验的价值取向,導致政府公共服务日趋碎片化,政府组织功能式微。而新信息技术的发展以及实现政府内部机构与部门的整体性运作却要求政府部门从分散走向集中、从部分走向整体、从破碎走向整合[7]。在此背景下,西方国家积极探索针对公共部门协调与整合的运动,整体性治理理论应运而生。整体性治理强调治理主体的一个多元融合的过程,力求在多元理性的基础上解决公共部门提供公共服务的碎片化等问题。

与此同时,作为一种以国家权力形态为主要关切对象的理论,市民社会(Civil Society)理论的兴起推动了市民社会组织的逐步成长壮大,导致20世纪70年代的全球“结社运动”,它标志着“三足鼎立”(国家、市场与社会)时代的来临。

前述几种治理体系和方法在社会进步和变革中起到很好作用,但面对社会转型中的纷繁复杂问题却收效甚微,如环境污染、公平、公共利益、社会责任等。社会问题单靠公民个人或零散公民群体无法解决,政府财力也捉襟见肘,因而合作治理乃较优选择。故此,本研究提出“文化整合性治理”这一构想,试图通过文化观念的引领,在个人、社会与国家之间构建一种良性的互动关系,在合作治理中架起一座软硬规则有机结合的桥梁,达致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之目标。其中,整合是整体性治理中涉及的另外一个重要概念,在整体性治理的语境中,整合是指“通过为公众提供满足其需要的、无缝隙的公共服务,从而达致整体性治理的最高水平”[8](p.34)。

二、文化整合性治理:价值观对人类进步的影响

整体性治理理论是文化整合性治理的基础架构,其形成有三个基本前提假设。第一,公众常常有需要政府合作解决问题的诉求,政府虽然是按功能建立起来的,但并不完全按照它的功能来解决问题,而是经常需要从整体性出发解决公众需要解决的问题;第二,政府机构不以有效的管理过程为导向,而更倾向于解决公众最关注和担忧的实际问题,大多数这样的问题涉及许多部门、机构和专业,单一部门无法独立解决,需要跨部门的合作或协商;第三,为了解决公众提出的问题,政府必须实现内部机构、部门、专业和各层级间的协调与整合,实现政府整体性运作[9]。由此可见,整体性治理是以公众需要为目的,强调政府的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职能,关注民主价值和公共利益,通过协调、整合等方法促使公共服务各主体协同合作,为公众提供无缝隙公共服务的治理模式[10]。

文化是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强大武器,人类在文化上迈出的每一步都是人类向自由迈进的一大步[11]。塞缪尔·亨廷顿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从不同角度强调文化的重要作用。“文明冲突论”强调世界各大文化在当今国际关系中的重要作用;“美国民族认同危机论”强调捍卫美国核心文化对于维护美国民族认同的重要性[12](pp.111-112)。与这两个观点相比,“文化的重要作用”主题更加传统一些,但涉及的范围更加广泛,正如《文化的重要作用——价值观如何影响人类进步》一书的副标题所说,价值观如何影响人类进步是一个值得探讨的学术问题与社会话题。本研究提出的“文化整合性治理”基于治理文化视角,是在整体性治理理论的基础上凝练抽象而来的。基于整体性治理的理论进路——“从分散走向集中,从部分走向整体,从破碎走向整合”,文化整合性治理力求“公共治理文化价值观的整合”。这一构想希冀社会环境中各个主体能够积极、主动而有效地自发合作与自觉自律,从而更少倚重国家的强制性力量,每个个体能够自发自愿地履行环境公共责任和义务。在自我约束的同时,彼此之间构建一种良性互动和可持续的建设性对话机制。

人类的进步可以理解为走向经济发展和物质福利、社会—经济公正以及政治民主。这里的人类进步可以认为是社会成功的一个方面,而文化价值观和态度是社会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丹尼尔·帕特里克·莫伊尼汉说过:保守地说,真理的中心在于,对于一个社会的成功起决定作用的是文化,而不是政治;开明的说,真理的中心在于,政治可以改变文化,使文化免于沉沦[12](p.8)。价值观是人类社会的目标导向,在社会、政治、经济体制建构、发展与重塑中皆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价值观可以引领社会共同体有一个共同的信仰,在个人责任、社会公平和公共精神等方面能促使公众为社会的进步而摈弃利益冲突,携手共同努力。

无论对于个人,还是整个社会和国家,文化的地位毋庸置疑。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要“紧紧围绕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加快完善文化管理体制和文化生产经营机制,建立健全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现代文化市场体系,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13]。全会提出要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前进方向,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进一步深化文化体制改革;要完善文化管理体制,建立健全现代文化市場体系,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提高文化开放水平[13]。“十三五”规划则要求实现中国梦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更加深入人心,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思想广泛弘扬,向上向善、诚信互助的社会风尚更加浓厚,人民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健康素质明显提高,全社会法治意识不断增强,中华文化影响持续扩大[14]。

文化整合性治理体系的构建需要合理运用政府以及社会中的软实力,软实力的竞争正是价值观的较量。实践证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国家治理现代化之间具有较强的契合性,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从价值导向这一深层次上影响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目标取向和进展绩效[15]。因此,不管是从政府层面还是从社会以及个人考虑,用价值观引领国民素质的进步,促进公民从文化、道德、价值观等层面的自我提升,是社会治理绩效逐步提升的可选路径。在实践中不断深化公民对价值观的认知认同,从而使文化整合性治理理念达到一致的社会认同。培育和践行有效可行的价值观,引导公民行为价值观是一个系统工程,是衡量政府软实力的价值结构体系和价值评价体系,它通过支配社会中各个个体的行为习惯而对政府提高公共服务效能和改善治理模式产生影响,是文化整合性治理体系的出发点和归宿。龙献忠等提出了培育政府执行文化的构想:首先,树立以人为本的执行价值观,培育公共精神,将公共利益内化为执行主体执行公务指导性原则;其次,树立法治执行价值观,通过法律强制性将法治观念内化为执行主体行为基本准则,促进政策执行正规化、程序化、规范化;最后,树立参与执行价值观,政策执行中政府要增强公众参与意识,主动接受公众咨询和监督,通过外部促进和内在自律形成浓厚参与氛围,塑造良好参与执行价值观[16]。执行价值观决定执行主体行为选择,因此,要树立与治理时代主题相呼应的公平、平等、法治与参与执行价值观,以更好引导和规范执行主体行为[17]。

文化整合性治理价值观基于政府能力的提升,以创新政府治理模式这一构想应该引起社会和学界关注,其对于人类进步的作用可以预期:尽管法律和制度成为公共问题治理的基础前提和强制条件,但软规则(行为习惯和价值观影响)可以在法规所不及的微观琐碎领域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当一种文化可以引导社会中的绝大多数“积极向善”,因复杂利益冲突导致的过度边际损耗必然逐步降低;基于政策议程或公众议程触发的理性变革,国家—市场—社会“三足鼎立”局面可以变得越发协调、平等并实现实质性资源共享;借助现代信息技术革命的公共治理文化话语能量场可以舒缓公众的紧张情绪,“信任”成为多元主体互动的“标配”;越来越多的公众从关注社会问题本身的“盲从者”(Blind Followers)走向主动探求根源并以“治理者”(Governer)角色积极设计解决问题的方案,并通过形式多样的社区论坛就环保对策或行动展开建设性对话;市民每天关注环保APP已成一种新常态,治理文化认知水平渐趋一致性,并在参与环保治理实践中自觉约束各自的行为,从低级、粗放走向高级和精细化。因此,从价值观角度出发,构建软规则与硬规则相结合的文化整合性治理模式,在体制机制创新层面促进社会公平,以及消除多阶层文化差异、释放社会活力、培育社区品质、复兴环保精神和提升国家治理能力上,都可能发挥正向作用,这样的价值观也成为许多社会环保组织的核心文化。

三、文化整合性治理:在可持续发展中追求社会软实力

可以构想这样一个蓝图,通过治理文化的引领,社会中各个主体能够明确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及应该履行的义务和承担的社会责任而自觉兑现诺言。即使没有强制性的制度和法律规定,社会成员也能够自发自愿地为社会进步、民族富强的共同使命或愿景而努力(参见图1)。这也是本研究建构文化整合性治理模式希冀达到的目标,即通过治理文化的建设和传播,道德的自我约束,逐渐形成一种有效的自我控制和约束的共同价值观,在政府、企业、社会组织以及个体之间形成一种既有自我约束又有互动的对话机制,通过整个社会的价值观认同来达致和諧共治之愿景。

当社会中存在着各种环境治理问题的阻碍和挑战以及各种利益的纠缠牵绊时,要实现这一愿景并非易事,因此,不能忽视政府的功能。政府不管是在制度设计、政策走向方面都对“文化整合性治理”的实现与否起着重要作用。目前真正需要解决的就是要从软环境方面对政府职能进行转变、完善和优化,提高并且能够有效地发挥政府的软实力。基于前述思考,可从以下几方面进行构思(参见图2)。

(一)多元主体平等有效互动:协作治理化解公共事务的“碎片化”问题

文化整合性治理在治理主体多元化这一要求上有着更加强烈的要求,政府在占据治理主体主要地位的过程中也要不断发掘社会治理中其他主体的作用。目前,我国普遍存在的治理“碎片化”问题靠政府一元主体无法有效解决。积极培育社会资本,不管是企业还是个人,都应该在文化整合性治理体系中发挥他们最大限度的功能。孙柏瑛曾对地方治理进行了界定,“在一定的贴近公民生活的多层次的地理空间内,依托于政府组织、民营组织、社会组织和民间组织等各种组织化的网络体系,应对地方的公共问题,共同完成和实现公共服务和社会事务的改革与发展过程。其运作依靠在地方形成的应对公共问题的公共政策和公民参与网络”[18](pp.155-158)。可以看出,在地方治理中,多元主体共同合作的作用不可忽视,同时,他还特别强调公众参与网络对于地方治理的重要性。这需要多元主体在文化整合性治理体系中清晰定位应当扮演的角色,并且形成基于“实质性平等主体”地位上的有效互动:一方面,政府需要明确自身定位,从社会治理的“父权性”或公共服务保姆角色向积极的放权者、授权者、公共话题创造者以及利益矛盾斡旋者角色转变,真正促动社会治理模式变革或公共服务职能转变;另一方面,企业、社会和个人等基于环保文化价值观熏陶重构并逐步强化各自的道德责任感,在日常的生产生活中自觉遵守政府部门制定的法律法规,将其内化于各自每一次生产生活行动背后所依仗的道德思考,使环境治理问题走向良性协作的轨道。在文化整合性治理模式中,社会中的多元治理主体实则是一个整合加以融合的过程,只有在治理过程中不断地换位思考,使多元化的治理主体在整合的基础上真正地发挥各自的作用,才能切实解决公共事务中的“碎片化”问题,达到文化整合性治理的要求。

(二)政府责任明确:处理好社会自由与市场规制的关系是环境治理绩效的保障

治理主体之间的换位思考,并不代表政府本身就被忽视。政府自身责任的明确是社会治理有效的关键,政府在环境治理过程中有责任处理好社会自由与市场规制的关系,要从软规则的自发形成以及硬规则的监管方面为环境治理提供有效且可行的制度保障。在需要政府担任某种角色的治理体系中,政府一般都应该扮演规则制定者、制度执行者和活动监管者的角色及责任[19]。而在文化整合性治理体系中,政府除了上述职责以外,还应该扮演倡导者角色,这个倡导者需要正确运用其职能,对文化整合性治理体系的健康运行进行适当调适。利伯维尔场会出现市场失灵现象,需要政府及时有效地进行社会利益协调、企业失灵规制和环保文化的“信息劝诫”,亦即公共服务提供中的混合型机制[20](p.159)。在多元经济繁荣发展的现代社会,“全能型政府”无法应对所有社会问题,“全能型控制”思维带来的反而是社会经济治理的低效率窘境,甚至不断产生政府失灵现象。从我国十四大报告中提出“要使市场在社会主义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到十七大提出“从制度上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再到十八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 “决定性作用”,中央顶层制度设计上的转变对今后时期我国政府责任明确提供了指引方向,即政府在市场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过程中应从“全能型政府”向“有限政府”、“有效政府”以及“服务型政府”转变。缺乏约束的政府权力失控会侵害市场自由发展,而失控的市场机制又会导致市场失灵。传统的“经济自由主义”和“凯恩斯主义”在社会经济的发展过程中都已经被验证出存在缺陷,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则将市场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结合在一起。因此,政府要明确自身责任。一方面继续加强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纠正政府职能越位、错位和失位现象;另一方面则须加强政府部门行政执行效率,严格执行市场监管法律法规,切实提高行政效率,从而在总体上保证环境治理绩效的逐步提升。

(三)传播“环保正义观”:可持续的建设性对话机制是社会进步的灵魂

“环保正义观”不是口号,而是体现为理念认同与行动协调一致。在我国社会经济高速发展过程中,“GDP主义政绩观”曾长期占据着主导地位,由此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日趋严重。企业追求自身经济利益罔顾对环境造成的严重污染,政府追求所治理地区的经济发展为高污染企业大开方便之门,资本扩张逻辑的发展观也导致了社会整体价值观的“经济人”化。近年新一代领导人上任以来,从顶层制度上设计了新时期我国经济发展的努力方向,相继提出可持续发展观、生态文明建设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战略思想。同时,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民众的环保意识逐渐加强,环境保护者以及环保组织不断涌现,自然之友、绿色和平组织以及中华环保联合会等环境保护中的第三部门正在日益壮大。此外,社会上的环境保护行动更加普遍,全国各地邻避事件的不断产生正是环境公民社会日益成熟的标志。因此,“环保正义观”是在社会发展过程中,伴随环境污染的产生,社会大众逐渐形成并广泛传播的环境保护主流文化。在“环保正义观”的影响下,社会大众能够自觉自律地爱护环境,并能与危害社会环境的污染行为进行集体性抗争,企业在“环保正义观” 的影响下能够自律(而非被迫)地平衡企业发展与环境保护二者之间的关系。故此,“环保正义观”的形成需要在政府的主导下,各类相关社会组织、媒体、公众和企业等多元社会主体共同努力。就我国目前条件而言,政府的主导是形成整个社会“环保正义观”的前提,其能够强烈影响到社会环境保护文化的形成和发展,政府与民众、企业等多元社会主体之间可持续的建设对话机制是整个社会“环保正义观”健康发展的关键。一方面,(地方)政府需要转变理念,将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另一方面,各级政府应当积极在环境保护行动上构建多元主体参与机制,在沟通交流上构建有效的信息传递机制、便捷的传播媒介、自由辩论的制度和开放式“公民虚拟论坛”等,为促进社会环境治理文化进步奠定基础。

(四)营造“环保文化共同体”:履行社会责任成为一种文化自觉①

“环保文化共同体”是分散的主体基于共同的利益(多方利益协调)而形成的各种团体组织,其中既包含有诸如自然之友等实质性的社会组织,也包含基于“环保正义观”而形成的社会环境保护意识文化的虚拟组织。信息技术和新媒体已经为种种共同体营造准备了充分的技术条件,文化条件在我国也有充分的社会基础。营造环保文化共同体是为了弥合分散的多元利益、化解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多元主体之间的矛盾。环保文化共同体涉及文化记忆、文化理念以及文化体系等方面,因此,营造环保文化共同体应当从以下三个方面开展。一是在环保文化理念上需要营造整个社会的环保文化共同记忆。过去的美好生态环境依然存续在整个社会记忆中,环境保护随着经济的发展重新得到社会共同重视,共同体的本质是成员秉持包容性精神,基于“环保正义观”通过建设性的可持续对话机制,相互沟通合作,共同维護社会环境。二是在环保文化体系的营造上,共同体应当设计一套完整的文化体系。一方面,政府作为社会文化形成的“舵手”、“规劝者”和“导师”逐步向“引导者”、“倾听者”和“舞台欣赏者”角色转变,通过环保意识宣传和环境保护制度的完善形成“环保正义观”;另一方面,整个社会在“环保正义观”的影响下自觉履行环境保护责任,实现“经济人”向“社会人”的转变。三是培养环保文化自觉意识。一方面,环境保护是企业与生俱来的社会义务,企业应将环保意识的培养作为日常生产活动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另一方面,政府在经济发展理念的转变中逐步强化环境保护的日常监管,杜绝制度漏洞与行政惰性,通过与媒体、社会组织和公众在社会责任的共同履行中创造美好环境。

四、余论:新工具逐步达致新愿景

人类社会最渴望的是一种和谐的自发自愿的自我治理状态,也就是通过文化的引领、道德的自我约束,形成一种有效的自我控制和自我约束的文化,在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和公民个体之间形成一种持续互动的建设性对话机制,最终形成文化整合性治理模式。它通过整个社会的环保文化价值认同普世化、行为规范内在化与美好德行普遍化,达致一种话语良性互动、阶层利益有机协调与社会健康和谐发展的美好愿景。通过文化的引领,环境治理中的多元主体能够明晰各自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应该履行的义务,即便不倚重基于国家的强制性力量,社会各类组织或成员也能够自发自愿地兑现自己的责任,完成推动社会向前的重大使命,从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在这样一种和谐有序的大环境下去解决社会公共事务,不仅仅政府治理会变得相对简单而有效,而且纷繁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出现的各种问题通过人们全面理性的认识与积极对待也能迎刃而解。因为它不单单是停留在理念转变层面,而是通过不断的实践和经验提炼,逐渐演化成参与者们都可以掌握的一种“治理新工具”。当然,工具的设计和应用既考验政府在新常态下的治理现代化能力,又考验作为社会共同体而存在的社会多元主体自觉自省的道德自律、文化自觉和规则共同维护的公共责任与公共精神。因此,以治理文化倡议为引领,着眼于政府组织、企业组织、社会组织以及个人资源的多重整合和多元融合,力求在公共治理过程中寻求各种资源的最佳配置机制,为达到人与环境的和谐相处而寻求可行的实现路径,是文化整合性治理的最终诉求。

注释:

①“文化自觉”是费孝通先生于1997年在北大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开办的第二届社会文化人类学高级研讨班上首次提出的,是为了应对全球一体化的挑战而提出的解决人与人关系的方法,其有三层内蕴:一是建立在对“根”的找寻与继承上;二是建立在对“真”的批判与发展上;三是建立在对发展趋向的规律把握与持续指引上。基于研究主旨,本研究将之定义为“社团组织勃兴和社会自治背景下各类NGO组织在特有组织文化、社会习俗传统承继基础上的文化觉醒、文化修复、文化自主与文化复兴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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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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