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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韩非子·五蠹》与《君主论》看韩非与马基雅维利的政治理论异同

2019-06-25谢竹箐

青年时代 2019年10期
关键词:韩非政治家

谢竹箐

摘 要:韩非与马基雅维利虽是成长于不同时代、不同地区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政治思想家,但总体而言,他们都是在国家面临内忧外患的严峻形势下,怀着迫切希望国家强盛的初衷而提出各自的政治理论。因此,二者的政治理论读来处处相似又各有千秋,从而,将它们进行一番综合比较是有意义可言的。本文将从同与异两个方面论述二者政论的比较结果:在时移事異、性恶论、表象德行三个方面寻求二者共同点,在本质方面阐释二者差异。重在论同,次在差异。

关键词:韩非;马基雅维利;政治家;思想家

韩非,中国先秦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其思想主要集中体现在《韩非子》一书中,其中提出的法、术、势相辅而治的政治理论是其精华所在。《韩非子》中,《五蠹》一篇将学者、言谈者、带剑者、患御者和商工之民喻为国之蛀虫,更是成为先秦论说文中的经典范例。马基雅维利,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外交家,其代表作有主要探索救国之道和统治之术的《君主论》以及诸如《论提图斯·李维罗马史前十卷》、《论李维》等著作。其中,《君主论》在国家观上摆脱了神学的束缚,首次使政治学独立而同伦理学彻底分割。马基雅维利也因此获得了近代资产阶级奠基人的美名。

一、事因于世,备适于事

《韩非子》成书之时正处春秋战国末期,当时社会的奴隶制度几近崩溃,封建制度亟待确立;与此同时,学术上的思想繁荣、百家争鸣并未因诸侯争霸、群雄割据而停滞。一心救国的韩非因不得韩王赏识,只得退而著书。马基雅维利所处的十五世纪的意大利的社会环境与学术氛围与韩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时的意大利正处于文艺复兴时期,其文化艺术的繁荣吸引了整个欧洲,但其政治体制依然没有脱离封建分裂状态:米兰公国、威尼斯共和国、弗洛伦萨共和国、那波利王国和教皇辖地互相蚕食,与此同时,法国、西班牙等国在意大利互相角逐,造成了马基雅维利成长环境的混乱。由是马基雅维利写作《君主论》,寄希望于意大利摆脱厄运。由此观之,二者在相似的社会背景下提出了相似的政治观点:世异则事异。

《五蠹》开篇即从上古之世、中古之世、近古之世、今四个时代举例论证不同时势应采取不同政治举措,因而“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并以宋人守株待兔阐释“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的不明智之处。古时物资并不丰富,不耕不织亦可安居,而先秦“人民众而财货寡”,导致“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由是,韩非子提出“事异则备变”的观点,强调“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当世时局,唯法不破。

由于篇幅差异,《君主论》对于“事异则备变”的阐述显得更为详尽明确。马基雅维利将君主获得君主国的方式分为世袭与新的君主国,并将获得新君主国的方式细化为依靠他人武力或君主个人武力,否则就是由于幸运或由于能力。根据君主获得国家方式的差异,马基雅维利用接下来的十一章内容深入阐释了治理不同君主国的方法,并借由意大利各个城邦历史上诸多君主的前车之鉴,奉劝梅迪奇殿下要审时度势,吸取经验,避免两次踏入同一条河中。表面看来,《君主论》是马基雅维利写给急需理论指导的君主的枕边书,实际上确是在为意大利资本主义的萌芽培育温床。封建主义下苟延残喘的意大利逐渐被欧洲打开资本主义市场的诸国视作一块肥肉,马基雅维利多年的外交经验使其深感弱国无外交,这便促使写下这部著作,为资本主义的到来埋下伏笔。

二、人性本恶

韩非与马基雅维利政治理论中受后人诟病最多、争议最大的,便是关于“人性恶”这一理论基础。

韩非所主张的“法”是建立在类似于其师荀况的“性恶论”的基础之上,减少了对人性善的期望而承袭了荀况“以法制之”、“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的主张,强调统治者应采取一种主动的姿态,用法、术、势相结合的“王者之道”牢牢控制被统治者。《五蠹》中将施行仁政的儒家视作以文乱法者,将惩奸除恶的游侠列为以武犯禁者,将同为诸子的纵横家描绘成在国与国的生死敌对之间攫取个人利益的佞臣,将患御者形容为“积于私门,尽货赂,而用重人之谒,退汗马之劳”,将商工之民视作“聚敛倍农而致尊过耕战之士”的人。“民者固服于势,寡能怀于义”,仲尼为臣,鲁哀公为君成了韩非主张弃德从权最好的佐证。在韩非看来,人与人之间并不存在儒家所谓的仁义礼智信,向势位低头才是社会成员之间交往的终极指标。

不论从思想环境宽松的当今社会,还是从当时伦理学、神学盛行的欧洲看来,马基雅维利将政治独立于道德的观点都显得有些惊世骇俗。“关于人类,一般的可以这样说:他们是忘恩负义、容易变心的,是伪装者、冒牌货,是逃避危难,追逐利益的。当你对他们有好处的时候,他们整个儿是属于你的……当需要还很遥远的时候,他们表示愿意为你流血,奉献自己的财产、性命和自己的子女,可是到了这种需要即将来临的时候,他们就背弃你了。”似乎君主若是相信了这些人说的话而缺乏准备的话,国家便会因此灭亡。“人们忘记父亲之死比忘记遗产的丧失还来得快些”,财产因此亦成为君主为人所憎恨的雷区。人性中虽有善的一面,但是更有恶的成分,因此人类进行所有政治活动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过一种道德的生活”,政治活动纯粹是一种因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冲突而引起的斗争。

从另一角度而言,马基雅维利与韩非细微的差别在于,马基雅维利并未针对本国的文艺青年与工商业者,毕竟他们是发展自资本主义的主力军。而韩非所处的社会现实告诉他,思想与物质生活同样落后的转型中的奴隶制国家并不适合发展文艺与工商业。

三、适度作恶与表象德行

有“人性恶”的理论基础在前,君主的德行缺失似乎便有了挡箭牌。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对此的应对方法颇有“以暴制暴”的色彩。

“司寇行刑,君为之不举乐;闻死刑之报,君为流涕。”《五蠹》中,韩非举此例意在阐明治国理政以“仁”为准绳是亡国之策,但笔者却从中读出了别的味道。君主一边为死于刑法的逝者落泪,一边却并未出言阻止行刑,这使笔者想起同样条件下,马基雅维利对于君主为政的谏言:“一个君主若要保持自己的地位,就必须知道怎样做不良好的事,并且必须知道视情况的需要与否使用这一手或者不使用这一手。”“如果没有那些恶行,就难以挽救自己的国家的话,那么他也不必要因为对这些恶行的责备感到不安,因为如果好好地考虑一下每一件事,就会察觉出来某些事情看起来像好事,可是如果君主照着办就会自取灭亡,而另一些事情看起来是恶行,可是如果照办了却会给他带来安全与福祉。”

两者所提出的主张有部分符合心理学上“他暗示”的效应,君主似乎只需在面对公众的言行上表现得宽宏、慈悲为怀,但具体制定刑罚、整饬军队的时候便要严上加严,法上加法,如此一来,公众心目中的君主便永远都是符合传统文化的贤明的君主,再加上公众本就与君主距离遥远,社会舆论对于君主形象的渲染又符合统治者的设定,这便使得人们了解他们的君主难上加难,同时,为君主表象德行进一步发展提供了生存的土壤。

四、法本?军本?

《韩非子》集商鞅之“法”、申不害之“术”、慎到之“势”之大成,为君主治国理政提供了全方位的思想指导与具体措施。《五蠹》所言,“微妙之言,上智之所难也。今为众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难知,则民无从识之矣”,因而“明主之道,一法而不求智,固术而不慕信,故法不败,而群官无奸诈矣”。韩非看来,依法治国根本不需要“智”,选拔官吏也不需要参照德行,只要从上至下遵“法”而行,便可达到治国的理想,“故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无私剑之捍,以斩首为勇”。韩非的法治将“法”置于万事之首,似乎国无法则不立。

马基雅维利则将全部重心倾置于军队。《君主论》中,不论是前半部对于借助个人或他人武力获得君主国的阐述,还是其后对于援军、混合军、雇佣军等军队种类利弊的分析,抑或保存君主国唯一的方式就是建立自己的军队的落脚点,马基雅维利无时不刻不在提醒意大利国王要如何重视自己的军队。当然,结合当今社会现实,军队确实是一个国家发展最强有力的后盾。与韩非的观点两相对比,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法家的局限。

综上,笔者从异同两个方面分析了法家韩非与意大利政治家马基雅维利的政治理论,并结合时代特点展开论述。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其人与其主张——千秋功罪凭谁说——是值得后人探究并参考的,这两位伟大的理论家关于理解与阐释主观世界的精神都是后世需要珍藏的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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