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王室的生存之道

彭永清

如今世界各地仍有许多国家保留着王室，人们也越来越多地看到那些代表国家形象、奔走于世界各地宣传演讲的新型王室成员的身影。

摩洛哥：女性皇族参与公务

最近，欧洲王室的公主们都显得很活跃。摩洛哥国王穆罕默德六世的妻子萨尔玛王妃是该国首次出现在公众场合的王妃。2011年，萨尔玛王妃因参加英国威廉王子和凯瑟琳王妃的婚礼，被英国名人杂志《Hello！》评为“最优雅的宾客”而倍受瞩目。近年来，穆罕默德六世的姐妹们也频频曝光。2018年11月，他的妹妹哈斯娜公主赴日接受五井和平财团颁发的和平奖。她在东京的纪念演讲中大力宣传王室倡导的环保活动，称“在国家制度的框架内推行环境保护活动，这一框架本身就说明国王对此高度重视”。11月30日，穆罕默德六世的弟弟穆雷·拉希德参加了在中部城市马拉喀什召开的国际电影节开幕式。虽然在近两个小时的开幕式上王子未出现在民众中间，但有报道称，王子夫妇与国王的姐姐梅丽亚姆一同出席了第二天的晚宴，并与著名演员罗伯特·德尼罗等人会面。2014年，首都拉巴特建造了以“穆罕默德六世”命名的现代美术馆。除此之外，每年夏季举办的国际音乐节也与王室有关；环境保护和文化等所有领域的活动也都在国王的庇护之下进行，而公主们或许就是摩洛哥“亲近现代”的象征。

在传统与现代的夹缝中，王室的隐私仍蒙着一层神秘面纱。摩洛哥一位大学副教授称，只有提高王室活动及其资金使用情况的透明度，才能增加民众的信任感，提高王室的影响力。另外作为国王特使出访的阿拉维提到，传统社会的现代化可能会引发社会不安，而“国王陛下作为稳健的伊斯兰教领导者，起着在传统与现代之间进行协调的核心作用”。

除了欧洲，一些中东国家的王室成员也比以往更加顺应形势。在卡塔尔和约旦等强调“现代化”的国家，女性皇族也開始执行公务。

保加利亚：末代国王拥护共和制

现年82岁的西美昂二世是保加利亚最后一任国王，且只当了3年。保加利亚皇家与英国皇家有直接联系。西美昂二世本来应在继位前学好帝王学，但由于“一切来得太早”，他甚至还不懂事就不得不继承了王位。1943年，西美昂二世的父亲鲍里斯国王突然去世，年仅6岁的西美昂继位，并由三位摄政大臣辅佐。“二战”末期，苏联占领保加利亚。1946年，保加利亚全民公投废除帝制，西美昂二世退位，随即与母亲一同流亡埃及。20世纪90年代初，旅居西班牙的西美昂曾尝试回国复辟帝制，但未获得国民支持。

1989年，随着柏林墙倒塌，东欧剧变。1996年，西美昂时隔半个世纪后回到祖国，受到苦于通货膨胀和短命政权的民众的热烈欢迎。一位记者回忆当时的情景说，他是团结民众的新领导者，展现出开放欧洲的救世主形象。由于民众对西美昂的期待越来越高，支持政党成立了“西美昂二世国民运动”组织。在2001年的国会选举中，西美昂获得了压倒性胜利。肩负重任的他犹豫再三，终于就任了首相。——由前国王领导共和制政府，这是前所未闻的事件。

西美昂高格调的演说和干练的举止赢得了广泛尊敬。在2001—2005年的任期中，他励精图治恢复经济，为保加利亚2007年加入欧盟创造了条件。不过，据索非亚大学前教授、历史学家安德略·潘得弗称，保加利亚问题太多，谁也无法彻底解决。由于当初对西美昂抱以过高期望，之后反倒使民众更加失望，结果西美昂的政治声誉急剧下降，并在下一届大选中遭遇惨败。不过，西美昂本人对于为共和体制国家贡献了一已之力而感到光荣。

与战后推翻了君主制的保加利亚一样，邻国罗马尼亚在民主化之后，皇家成员也曾一度获得一定数量的民众支持，并掀起了恢复君主制的活动。不过，在西美昂失去广泛支持的保加利亚，民众要求恢复君主制的呼声并不高。

意大利：皇家末裔期盼恢复君主制

1946年以前，意大利还是由国王统治的国家。许多旧皇族成员如今仍居住在意大利，并呼吁王位继承权。在位于意大利中部托斯卡纳乡间的住宅里，阿梅迪奥·阿乌斯塔和妻子两人过着平静的生活。阿乌斯塔是欧洲首屈一指的萨伏伊王朝的后裔，夫妻俩也是在“二战”后实行共和制的意大利呼吁王位继承权的原皇族成员。

阿梅迪奥是意大利末代国王翁贝托二世的远亲，如今担任一家物种保护研究财团的总裁。对于自己能否继承王位，阿梅迪奥表示自己年岁已大，但他认为自己的儿子有这种可能，因为儿子从小就接受过严格的帝王教育。阿梅迪奥的儿子阿莫尼在一家大型珠宝公司任职，如今居住在莫斯科。对于自己能否继承王位，阿莫尼不加掩饰地说，萨伏伊家族曾经为国家作出过巨大贡献，如果民众要求恢复君主制，自己将无条件效忠国家。在意大利，有一个名为“意大利君主制联合会”的组织，其目的就是为了恢复君主制，该组织有7万名会员，多来自南部地区。

“王政复古论”的出现，原因之一是意大利政局的不稳定，即使在2018年3月大选后，意大利仍出现了三个月的政治空白。“意大利君主制联合会”会长萨奇说，国王保障了社会稳定。英国和荷兰等国家都是行使民主主义体制的君主国家。

不过，意大利旧皇族也并非团结一致。在萨伏伊家族中，阿梅迪奥就曾与前王子、末代国王翁贝托二世的儿子维托里奥·埃曼努埃莱展开王位之争：阿梅迪奥认为，维托里奥结婚时并未获得翁贝托二世的指名，因此不能继承王位；而维托里奥则认为，阿梅迪奥不能自称是萨伏伊家族的成员。双方至今仍互不相让。

日本：天皇积极顺应民意

经过两次世界大战，欧洲各国纷纷废除了君主制，日本天皇在战败后也曾面临被废除的危机。当时，战胜国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研究讨论追诉昭和天皇有罪的可能性，就连皇族、亲信和有实力的政治家们也提出废黜天皇。为此，日本天皇与盟军最高长官麦克阿瑟进行了11次会谈。昭和天皇一方面寻找免于亲信被国际军事法庭起诉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在战后到全国各地视察，安抚受灾民众，因而获得了民众的支持。

现任明仁天皇在日本战败时还是皇太子，当时在学习院念小学六年级。当他从战时疏散地日光回到东京时，宫城（现在的皇居）已经被烧毁，父亲昭和天皇的状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他此后跟随美国人拜宁夫人学习英语，接受了日本战后的民主主义教育。1990年11月12日，明仁天皇即位。

日本《宪法》第一条规定，天皇是日本国和日本国民整体的象征，其地位以主权所在的全体日本国民的意志为依据。皇室的存续，不能缺少拥有主权的国民的支持和尊敬。明仁天皇在皇太子时代就意识到自己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并能自觉地通过媒体向社会和国民传递某种信息，尤其是访问受害地区，体现出其“唤醒人们的记忆，让灾区受到关注”的想法。

作为国家的象征，日本天皇夫妇在国内外访问时基本上是受邀前往。不过，也有两个例外，就是访问战死者陵墓和灾区。这两种情况往往是天皇夫妇向宫内厅提出，反映出天皇夫妇强烈的主观意识。名古屋大学副教授河西秀哉称，天皇夫妇为团结国民而全身心履行职责，赢得了民心。而2019年5月1日刚刚继位的德仁皇太子在记者会上也反复表示“遵守宪法”，继承天皇夫妇的理念，同时用尽一生保护《宪法》规定之外的一切，做一个既遵从祖父和父亲教诲，又全力保护皇室家眷的天皇。这其实是德仁作为新一任天皇 “倾听民意、顺应时代”的具体表现。

荷兰：新国王强调民主主义价值

2013年1月，75岁的荷兰贝娅特丽克丝女王在生日当天通过电视画面宣布退位。4月30日，荷兰新国王即位仪式在阿姆斯特丹市中心一所教堂举行。当时，46岁的新国王、女王的长子威廉·亚历山大身着燕尾服，佩戴勋章，在参议院议长的主持下宣誓即位。根据现场直播的演说可知，新国王在国会议员和世界各国王室成员面前提到了许多民主性的内容，这让人颇感惊奇。亚历山大在演说中指出，荷兰的君主制与国会民主主义紧密相连。民主主义建立于公民和政府相互信任的基础之上，公职人员受到公民的信任，必须为民主主义作出贡献。作为国王，将加强公民和政府的互信关系，维护民主主义，投身社会公益。虽然演说会场在教堂，但宗教色彩并不浓，给人的感觉是新世袭国王的演说就像是总统的就职演讲。

新国王即位当天，两万多民众聚集在大坝广场，通过巨大的液晶屏幕观看直播。人们身穿象征着荷兰王室的橙色T恤，头戴皇冠饰品。当新国王夫妇和刚退位的贝娅特丽克絲女王站在宫殿露台上频频挥手时，广场上的民众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法国的绝对君主制和俄国沙皇专制制度被大革命推翻，德国和意大利君主制经过两次世界大战也相继被废除。而一直延续至现代的欧洲各国王室，或许只有承认人权和民主主义等进步的价值观，积极行使公务并获得国民支援，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王室的“钱袋子”和“御用供应商”

立宪君主制的王室和皇室，他们的“钱袋子”又是怎样的情况呢？

英国王室的“钱袋子”不是依靠税金，而是有独立来源——巨大的地产收入。英国王室拥有大堡礁岛沿海岸线的大部分地产，以及西部的兰开斯特岛和西南部的康瓦尔等地产，同时在伦敦市中心的瑞琴街也拥有土地和不动产，因而可以从这些地产中获得丰厚租金。

王室的活动经费，以两年前收入的25%计算。以2017年为例，王室的活动经费按照2015年收入总额3.44亿英磅的25%计算，约为8000多万英磅，其中包括王室工作人员的生活成本。以前，英国王室的收入通常是先进国库，然后由国家财政预算支出，这难免会引发民众认为王室使用国家税金的误解。因此，自2012年开始，英国王室的活动经费采取以收入的15%不列入国家预算的制度。2017年，为修缮白金汉宫，王室活动费提高至收入的25%，剩下的75%作为王室财产，由首相、财务部长和女王御用会计掌管。

在荷兰，国王、王妃和前女王三人享受公费支出待遇。据公开的2015年国家财政预算显示，当年荷兰政府向国王、王妃和前女王每人支付包括人事成本在内的预算约为4000欧元。至于日本的皇室费用，2018年度约为98.6亿日元，包括接待国宾、外宾和出访国外的“宫廷费”约91.7亿日元，皇室成员日常生活和宫中祭祀等的“内廷费”约3.2亿日元，为维护皇族身份向各宫家支付的“皇族费”约3.6亿日元，以及宫内厅的人事成本等约114.7亿日元。此外，皇居及相关用地等“皇室财产”，均归国家所有。

向皇宫和政府机关提供商品的企业或商人被称为“御用供应商”。日本虽然于1954年废除了“宫内厅御用供应商”制度，但仍有“皇室御用供应商”的称谓。在一些国家，“王室御用供应商”生产的商品深受民众喜爱。

在英国，王室御用商的认定称为“皇家认证”。目前，“皇家认证”标志由伊丽莎白女王、菲利普亲王和查尔斯王子颁发。在通过向王室提供商品和服务的申请和认定后，企业和商店可以在商品中使用认证标志——条纹徽章。认证标志每5年需重新接受审核。

皇家认证制度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目前，英国约有800家认证企业，诸如引领英国红茶界的川宁公司、以生产风衣和围巾著称的博柏利公司，以及汽车业巨头捷豹路虎公司等都获得了皇家认证。

日本在废除宫内厅御用制度之前，供应商以天皇御用和宫内省御用等方式，向宫中提供食品、服饰和工艺品等。在京都有一家创建于室町时代的糕点店“虎屋”，一直是皇家御用供应商。明治维新后，天皇举家迁往东京，虎屋最后决定也随天皇迁址东京。据“内掌典”（负责宫中祭祀等事务的工作人员）高谷朝子称，某年正月，虎屋社长到宫中拜访，内掌典们拿出虎屋特供的食物和甜味酱来款待他，但是本来应该加上一小根牛蒡的，不巧当天并未准备；第二天，牛蒡和甜味酱就送到了皇宫。还有一家老字号商店——本田味噌总店当时并未随天皇家一起迁往东京，据该店第7代传人本田茂俊称，味噌酱的质量受天气、环境和微生物等因素影响，店里的味噌酱只有在京都才能做出最佳口味。由于东京难以买到传统的白色味噌酱，日本皇室仍然从本田味噌总店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