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高强度功能训练商业案例的科学审视
——CrossFit体系介绍与研究综述
2019-06-20黎涌明
乔 通,黎涌明
前言
高强度功能训练(high-intensity functional training,HIFT)是近年来兴起的一种热门健身方式,CrossFit(CF)是世界上发展最快的HIFT的商业载体之一(Claudino et al.,2018),其在全球142个国家拥有超过15 000家加盟馆(CrossFit,2018a),并组织了当今世界规模最大的体育赛事(CrossFit,2018e),其品牌价值高达40亿美元(搜狐,2016a)。
自2013年起,中国共出现了156家CF馆(截至2018年7月16日,数据不包括我国港、澳、台地区数据)(CrossFit,2018a),仅占全球总数的1%。这表明,CF在中国的发展面临本土化问题。中国健身市场的独特性可能与现有的健身文化、水平、认知以及商业模式有关。未来,CF可能会伴随国内健身市场的逐步成熟而获得高速发展。然而,CF在欧美受到追捧的同时也受到了质疑和批评。我国健身市场未来在科学认识HIFT和充分发挥其优点的同时,需要理性全面地认识CF这一HIFT的商业载体。为此,本文将通过回顾CF的起源与发展,介绍并审视CF的经营和训练体系,梳理CF训练相关的研究文献,为国内健身市场全面科学地呈现CF。
1 CF的起源与发展
1.1 国外CF的发展
CF是由Greg Glassman于20世纪80年代开发的一套健身方案,起初主要流行于军队(Fitworkshop,2017)。2000年,Glassman夫妇在美国创立了CF公司。2001年,CF官网(www.crossfit.com)建立(Glassman,2005)。2005年,Glassman对加盟流程的完善使公司发展步入快车道(Helm,2013)。现在,该公司在全球142个国家(地区)拥有超过15 000家CF馆(Cross Fit,2018a)。CF训练方法现在被许多消防队、警察和学校使用(Fitworkshop,2017)。
1.2 国内CF的发展
中国第一家CF馆于2013年在上海开馆(Crossfitbod yinmotion,2016),CF馆数量的快速增长则始于2015年(搜狐,2016a)。截至2018年7月16日,中国CF馆数量达到了156家,占全球总数约1%,且主要位于经济发达地区。由于受众较少,国内CF馆实现盈利的只有约10%(搜狐,2016a),其探索了CF本土化生存发展的新商业模式——通过在综合性场馆中建立训练专区来同时满足各类健身人群的需要,并以此降低场地成本,通过提供CF及其范畴外的私教课来增加营收(搜狐,2016a;体育大生意,2018)。
2 CF商业体系
2.1 机构设置和从业认证
CF机构包括公司、加盟馆和基金会。公司授权加盟,并为CF馆输出从业人员,基金会则通过教育、研究、慈善和宣传来推广健康和健身(CrossFit,2018f)。CF有4级认证和独立的CCFT(certified CF trainer)认证要求(CrossFit,2018d)。
2.2 加盟
提交申请、选定地址、购买保险、缴纳年费(3 000美元)并签署协议即可加盟。CF馆被允许特色与自由发展和使用CF品牌进行商业推广(CrossFit,2017c)。
2.3 赛事
锦标赛分个人赛、团体赛、大师赛和青少年赛4个赛别。个人赛和团体赛分公开赛、分站赛和决赛3个阶段进行,每阶段领先者晋级次轮;大师赛和青少年赛决赛运动员则选拔自公开赛后的在线资格赛,比赛内容均为主办方设计的WOD(CrossFit,2019)。2011年是CF锦标赛实现全球化、全民化的开端。引入公开赛极大地拓展了赛事规模,具体体现在赛程、赛事辐射地域以及参赛人口的增加(当代体育,2016;CrossFit,2014,2017b,2018e,2019;Rishe,2011)。网络报名/完赛制的设计提高了参赛便捷度、降低了参赛成本、并将赛场延伸至世界各地,而同锐步的合作则使赛事奖金大幅增加(总奖金较2010年增长了39倍),一系列举措促使该年参赛人口增长率突破470%。2018年,超过41万人参加了公开赛,CF锦标赛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体育赛事。
2.4 商业模式
CF的成功与其独特的商业模式密切相关(图1)(当代体育,2016;搜狐,2016a;CrossFit,2018f;Helm,2013;Ozanian,2015)。作为一种免费开源的训练理念和方法,CF本身无法创造收益,Glassman对其进行了品牌构建。认证和加盟制的确立,开创了CF“站在食物链的顶端”的商业模式(不直接与会员产生利益往来),其营收主要来源于销售品牌和提供从业认证。而锦标赛的营收(报名费、观赛费、转播费和赞助费等)亦随着赛事规模的逐年扩大而增加。赛事联合基金会和网络社交媒体,对CF进行宣传推广以吸引更多受众,从而反向促进加盟与认证等营收的增加和赛事规模的扩大。得益于该商业模式的“滚雪球效应”,CF在近年来获得了爆发式发展。如今,围绕CF公司的商业生态系统已经形成,其组成包括认证、加盟、赛事、子公司和以锐步为代表的赞助商等(Helm,2013)。
图1 CF商业模式Figure 1. Business Model of CF
3 CF训练体系
3.1 定义
CF以高强度进行不断变化的功能性运动,力求全面强健。该训练可量化、可调节(CrossFit,2016;Glassman,2002a,2002b),且尤其注重团体训练和社群文化建设(Montalvo et al.,2017)。
CF以全面强健为训练目标,即平衡发展3大能量系统和10项素质(心肺耐力、耐力、力量、柔韧、爆发力、速度、协调、灵敏、平衡和准确性),并提高随机运动任务表现和健康水平(Glassman,2002b)。CF的每日训练由功能性动作组成(CrossFit,2016;Glassman,2002a,2002b),包括有氧、体操(所有以身体控制为目标的活动)、投掷(药球练习)和举重。举重原特指奥林匹克举重及其分解动作,现还结合诸如大力士等项目中的元素(Montalvo et al.,2017)。CF均衡发展3大能量系统的方案是高强度间歇,均衡发展10项素质(图2)。但基于“自然挑战无视人为分类”,CF弱化素质分界,模糊力量和有氧训练间的差异(Glassman,2002b)。
图 2 3大训练内容与10项素质的关系Figure 2. Relationship between Three Training Drills and Ten Physical Skills注:基于官方文件梳理(Glassman,2002b)。
CF强调不断改变训练参数(Glassman,2002b),其通过量化来激励训练(CrossFit,2016)。通过记录训练时间、负荷和距离来计算功率,并以此衡量强度(CrossFit,2016;Glassman,2002a)。CF将“强健”量化为在广泛的时间和模式域中的做功能力,并以不同WOD的完成时间/即时功率来代表强健水平(CrossFit,2016,2002b)。CF基于3大指标量化训练,不同指标决定不同的WOD实施模式(表1)(CrossFit,2016;WODWELL,2018)。统计已命名的1 048个WOD发现(截至2018年6月19日,本文中的WOD详情:https://wodwell.com/),任务优先是最常用的模式,而采用诸如TABATA等模式的WOD很少(7个),这可能与CF考虑其训练主体对此类模式的接受度有关。基于“不同人对功能性需求的差别在于程度而非种类”(Glassman,2002a,2002b),CF允许调节WOD的负荷强度,以与其规定相似的方式参与训练(CrossFit,2016;Montalvo et al.,2017),亦允许教练或个人基于模板[阐释WOD制定原理和宏观安排,详见《一级训练指南》(CrossFit,2016)]设计WOD。可调节性赋予CF训练以普适性(CrossFit,2016;Glassman,2002a,2002b),练习者间训练经验的交流促成了CF网络社区的形成(Montalvo et al.,2017)。虽然可单独或非正式地完成WOD,但CF注重团体训练和社群文化建设,通过互相鼓励、竞争来打造社区归属感[训练者自称“CrossFitter”,以区别于其他健身者(Shugart,2008)],并以此激发训练 动 机(Montalvo et al.,2017;Shugart,2008;Whiteman-Sandland et al.,2016)。
表1 CF训练量化指标Table 1 Quantitative Parameters of CF Training
CF被视为高强度间歇训练(HIIT)的一种选择(Claudino et al.,2018;Murawska-Cialowicz et al.,2015),是HIIT自2014年起稳居全球健身趋势前三甲(Thompson et al.,2013,2014,2015,2016,2017,2018)的主要原因(Claudino et al.,2018)。但现代CF的发展已超出HIIT范畴,更多研究将其归纳为一种HIFT(Claudino et al.,2018;Heinrich et al.,2014,2015)。二者最重要的区别被认为是训练内容和休息间隔(Feito et al.,2018)。HIFT的训练内容为多模式(组合实施多种多关节功能性动作),HIIT为单模式(通常只选择跑步、骑车等某一种方式);HIFT无明确休息间隔(可按需休息),HIIT则明确休息间隔(Feito et al.,2018)。尽管将CF归类为一种HIFT更妥当,但不能排除部分WOD明确间歇的属性。HIFT定义尚未形成统一认识,本研究尝试定义为:一种综合多种运动方式的高强度、对间歇无明确要求、可自我调节的(团体性)功能性训练。
3.2 理论框架
CF训练的理论框架为金字塔结构(CrossFit,2002a),从底层到顶层依次为营养、有氧、体操、举重/投掷和专项,其反映基础依赖性和技能发展的顺序性(CrossFit;2002b)。CF通过合理营养[推荐旧石器时代饮食或区域饮食(Maxwell et al.,2017)]为能量系统开源,通过运动来保持健康并发展强健——作为WOD组成元素,3大训练内容可分别发展心血管功能、身体控制能力、控制外物并做功能力,在强健模型中体现能量系统的发展与10项素质的促进,运动表现追求的随机性通过WOD的不断变化来实现。由于许多专项运动(如篮球)组合实施10项素质且具有高度随机性,CF提倡训练之余参与此类运动来应用或测试强健(CrossFit,2016)。
4 伤病
CF训练的伤害率(injury preralance,损伤人数占参与调查点人数的比例)为12.8%~73.5%(Aune et al.,2017;Chachula et al.,2016;Escalante et al.,2017;Feito et al.,2014;Hak et al.,2013;Mehrab et al.,2017;Montalvo et al.,2017;Moran et al.,2017;Sprey et al.,2016;Weisenthal et al.,2014),由于参与者间的训练时长差异较大,按照每参与1 000 h训练的损伤人次进行统计更能有效反映损伤率(injury rate)。CF训练损伤率为2.1~3.3次/1 000 h(Aune et al.,2017;Escalante et al.,2017;Feito et al.,2014;Giordano et al.,2014;Hak et al.,2013;Montalvo et al.,2017;Moran et al.,2017),肩部损伤率为1.19次/1 000 h(Summitt et al.,2016)。
不同文献统计CF训练伤害率的巨大差异,一定程度上由研究对象和方法的不同造成。由于参与者的年龄跨度、身体素质和参训时长的差异很大,不同文献间很难进行对比。多数研究采用问卷调查(Aune et al.,2017;Chachula et al.,2016;Drum et al.,2016;Escalante et al.,2017;Feito et al.,2014;Hak et al.,2013;Mehrab et al.,2017;Montalvo et al.,2017;Moran et al.,2017;Sprey et al.,2016;Summitt et al.,2016;Weisenthal et al.,2014),少数研究调取医疗记录(Alexandrino et al.,2014;Friedman et al.,2015;Grier et al.,2013;Joondeph et al.,2013;Larsen et al.,2014;Lu et al.,2015;Quinn et al.,2017)。基于问卷的前瞻性研究(Montalvo et al.,2017;Moran et al.,2017)报道的伤害率为12.8%~26.0%,损伤2.1~2.3次/1 000 h,明显低于回顾性研究。而回顾1年损伤情况的研究报道的伤害率(Escalante et al.,2017;Feito et al.,2014),明显高于回顾6个月的研究(Summitt et al.,2016;Weisenthal et al.,2014)。有研究发现,参与者回顾1年以上的情况的自我报告准确率为61%(Gabbe et al.,2003),这可能解释Escalante等(2017)研究的高伤害率(46.5%)。由于未报告回复率,回复偏倚可能解释了Hak等研究的高伤害率(73.5%)(Mehrab et al.,2017)。此外,最重要的差异由CF损伤定义尚未形成统一认识造成(Aune et al.,2017;Chachula et al.,2016;Escalante et al.,2017;Feito et al.,2014;Grier et al.,2013;Hak et al.,2013;Mehrab et al.,2017;Montalvo et al.,2017;Moran et al.,2017;Sprey et al.,2016;Summitt et al.,2016;Weisenthal et al.,2014)。
最常见的损伤部位是腰背、肩、膝和手肘(Aune et al.,2017;Chachula et al.,2016;Escalante et al.,2017;Feito et al.,2014;Hak et al.,2013;Mehrab et al.,2017;Montalvo et al.,2017;Moran et al.,2017;Quinn et al.,2017;Weisenthal et al.,2014),鲜有文献描述损伤类型。基于参与者自我诊断的研究发现(Feito et al.,2014;Montalvo et al.,2017;Moran et al.,2017;Weisenthal et al.,2014),急性且轻微伤害占主导,这与基于医学人员进行诊断的研究(Mehrab et al.,2017)结论冲突,即慢性损伤/过度使用占主导。一份回顾115份CF相关的医疗记录的研究发现,肌肉拉伤、背痛、髌股关节综合征、髋/肩关节唇撕裂和肩/膝痛位列诊断量前5(Quinn et al.,2017)。不同训练内容中发生损伤的频率和部位不同:举重练习中损伤发生最多(Moran et al.,2017),腰背伤最常见(Weisenthal et al.,2014),肩伤最常见于体操(Summitt et al.,2016;Weisenthal et al.,2014)和举重(Summitt et al.,2016)练习中。自述可能造成损伤的原因包括不良动作形式(Mehrab et al.,2017;Summitt et al.,2016)、损伤复发(Mehrab et al.,2017;Summitt et al.,2016)和疲劳(Mehrab et al.,2017)等。CF训练伤害风险因素包括年龄、性别和损伤史等:≤19岁群体脊柱受伤更多(Quinn et al.,2017);男性比女性受伤更频繁(Moran et al.,2017;Weisenthal et al.,2014);女性髌股关节应激综合征发生率远高于男性(Quinn et al.,2017);有损伤史的练习者的损伤风险更高(Aune et al.,2017;Chachula et al.,2016;Moran et al.,2017;Summitt et al.,2016)。此外,损伤随教练的参与而减少(Chachula et al.,2016;Weisenthal et al.,2014),参赛者受伤风险更高(Montalvo et al.,2017)。
美国健康和军事表现委员会与美国运动医学协会(ACSM)的一份共识文件,表明了对类似于CF训练的极端有氧调节方案的损伤风险以及诱发横纹肌溶解症可能性的担忧(Bergeron et al.,2011),新手或未受良好训练者在进行CF训练时均有横纹肌溶解的高风险(Shugart,2008)。而Poston等(2016)则发现,HIFT(包括CF)诱发横纹肌溶解症的风险低于长跑或军事训练。文献中共发现7个CF相关的横纹肌溶解症案例(Chu et al.,2016;Drum et al.,2016;Escalante et al.,2017;Feito et al.,2014;Larsen et al.,2014),3个可能由CF训练诱发的颈动脉夹层案例(Albert Lu et al.,2015)和1个CF相关的中风案例(Alexandrino et al.,2014)。
综上所述,CF训练伤病的定义和研究方法都亟待完善。目前,有限的文献表明,CF训练的损伤率与其他非接触性运动相当(Chachula et al.,2016;Grier et al.,2013;Hak et al.,2013;Weisenthal et al.,2014),低于接触性运动(Moran et al.,2017;Weisenthal et al.,2014)。训练中发生疾病的情况较为罕见,并无证据表明CF训练直接导致了这些疾病。
5 CF训练相关的实证研究
5.1 生理学研究
HIFT定义尚不明确,但似乎可与HIIT共享生理学强度的划分标准(Feito et al.,2018),即≥无氧阈或最大乳酸稳态的负荷强度(黎涌明,2015)。由于不断变化,目前研究基于流行或专门制定的WOD展开。Fernandez等(2015)发现,“Fran”(WOD名,下同)和“Cindy”均可诱发高心率(90%~95% HRmax)、高血乳酸水平(14~15 mM)以及高等级主观疲劳度(RPE>8,Borg10级),但摄氧水平较低(57%~66%)。Kliszczewicz等(2015)发现:“Cindy”(诱发98% HRmax,RPE = 9)呈现类似于跑步机上进行高强度跑步(以90% HRmax的最小强度跑20 min以上)诱发的急性血液氧化应激反应。Perciavalle等(2016)发现,完成“15.5”后的血乳酸浓度为14 mM左右。Shaw等(2015)发现,完成“CF triplet”后的血乳酸为6 mM,心率为54% HRmax,心率-收缩压乘积约12 000 mmHg。Drum等(2016)发现,与ACSM推荐训练组相比,CF组在锻炼后48 h内报告的疲劳感、肌肉疼痛和肿胀感更强,肢体运动难度更高。
在相关性研究中,全身力量(Butcher et al.,2015)和经验(Bellar等,2015)似乎是WOD运动表现的预测因子,而关于无氧能力和是否为预测因子,目前的研究结论相冲突(Bellar et al.,2015;Butcher et al.,2015)。另外,Tibana等(2016)发现,连续进行2天CF训练后,肌肉爆发力未减小,但抗炎细胞因子减少。Murawska等(2015)发现,进行3个月CF训练后,所有受试者的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一种刺激神经发生过程的蛋白质)水平均显著提高,鸢尾素水平无变化(一种运动诱发的可增加能量消耗的激素)。
综上所述,CF训练相关的生理学研究较少,现有研究中基于流行或专门制定的WOD可否代表CF训练有待商榷。有限的研究发现,CF训练的强度为54%~98% HRmax,6~15 mM的血乳酸浓度(达到HIIT的强度标准),57%~66%,8~9 的RPE等级。WOD运动表现的预测因子尚无定论,CF训练对不同人群的训练效果,以及健康指标的急、慢性影响也有待更多研究。
5.2 心理-行为学研究
CF对团体训练和社群文化建设的注重,可能对参与者的心理和行为产生影响。研究发现,CF比传统训练的社群意识更强(Pickett et al.,2016;Whiteman-Sandland et al.,2016),但该意识与参与者是否保留与坚持CF训练无关(Whiteman-Sandland et al.,2016)。Heinrich等(2014)发现,进行CF和传统训练的肥胖个体(BMI>30)在8周后的放弃情况相同,但CF组继续进行高强度运动的意图更强。Heinrich等(2015)发现,患癌者在5周CF训练中的坚持率为75%,情绪功能改善明显。Eather等(2016b)发现,CF组比抗阻训练组、独自训练组和私教陪同训练组体会到的享受、挑战和归属感更强。Martínez等(2015)调查了参加CF训练的中学生(12~16岁)发现,较高的年龄与较高的主观强度和较少的乐趣相关,男孩比女孩感受到的强度更大、乐趣更多。Partridge等(2014)发现,虽然成年男性和女性的训练成就目标不同[可能是男性损伤率高于女性的部分原因,女性倾向于尽力而男性倾向于比别人表现更好(Moran et al.,2017;Weisenthal et al.,2014)],但感知的训练激励氛围并无差异,掌握技术的目标在初期占主导,运动表现目标在技术满足任务要求时占主导(Partridge et al.,2014)。与训练目标不同,幸福感、情感、身体意识和自尊等心理功能不受训练时间或频率的影响(Köteles et al.,2016)。在为期8周的中学生(15岁)干预研究中发现了类似的结果(未观察到心理健康改善),但干预改善了有心理困扰风险学生的心理健康(Eather et al.,2016a)。同课题组的另一研究发现,学生进行8周为青少年设计的CF训练后的保留率、坚持率和满意度均很高(Eather et al.,2016b)。此外,CF锻炼成瘾率为5%,锻炼成瘾与高运动量和负面运动态度有关,在年轻(<30岁)及男性参与者中更普遍,可能导致损伤和损失社会关系等负面后果(Lichtenstein et al.,2016)。
综上所述,相较于传统健身,CF训练参与者的社群意识、动机更强,满意度更高。然而,这些因素与参与者的保留和坚持之间的积极关系尚需验证。
6 对CF的审视
6.1 对CF训练体系的审视与建议
CF训练由经验驱使(CrossFit,2016),其组成元素涵盖当今健身领域的众多前沿认识,如入选2018和2019全球健身趋势前20名的HIIT、团体训练和功能性健身等(Thompson et al.,2017,2018)。可以说,CF训练引领或顺应了健身潮流,但其在将多元素整合成体系时却存在规范性、科学性、系统性和安全性的不足。
CF训练的规范性较强。与传统健身相比,CF拥有统一的强健目标、训练量化标准、动作技术标准、WOD设计模板和营养策略。但由于不同体型的练习者在不同的训练内容中各占优势,CF以时间、重量和重复次数中的某一指标决出更强健者的规则的规范性存在局限。CF理念挑战经典科学训练理论,并且违背科学实践标准和训练原则。如板块训练理论,基于“痕迹效应”强调有针对性地依次发展不同身体素质(陈小平,2016),而CF则通过组合实施3大训练内容来同时均衡发展10项素质,过多目标可能会影响训练效果。CF模糊力量和有氧训练间的差异,枉顾其借鉴元素的训练目标和原则,其既使用冲刺跑来提高力量,亦使用重量和增强式训练来引发代谢适应性反应(Glassman,2002b)。“更多≠更好”,在心血管和肌肉疲劳的状态下进行多次重复爆发式动作可能导致注意力下降和技术恶化(Montalvo et al.,2017)。而CF将功率作为评估技术的首要指标,提倡在良好技术难以维持的强度区间修正技术,从而稳步提升强度(CrossFit,2016),一些CF馆则热衷于高风险-高收益的训练动作。虽然CF以安全、有效和高效来评估WOD(CrossFit,2016),但训练的非正统组合、顺序和实施方式,以及对高风险动作的推崇和对技术关注的下降,导致了对CF训练科学性和安全性的担忧。
CF强调标准化的同时,淡化了循序渐进和个性化两个重要的科学训练原则。其通过WOD的保密性和随机性来发展练习者应对未知情况的能力。卓越绩效和伤害预防源于身心的认真准备,保密性使练习者无法为之准备以实现CF最佳运动表现的初衷(系统性不足)(Mullins,2015),随机性则导致CF训练缺乏系统性与科学性。始终维持在较高强度区间的无规律的训练刺激,使特定身体素质无法循序渐进地获得发展,WOD亦可能连续出现某部位主导的练习,在恢复不足的情况下进行高强度多次重复练习的效果差且存在安全隐患(Mullins,2015)。此外,标准化的CF训练忽视了不同个体的健身水平以及同一个体在不同阶段的运动需求。尽管,允许调整WOD以适应不同个体,但该目标的实现取决于健身教练的执教水平或练习者对自身训练的认知深度,缺少上述前提的CF训练很难实现循序渐进和个性化。
CF逆主流的训练理念,为大众健身提供了全新的训练思考与选择。由于不突出一技之长且强调不断变化,不建议专项人群进行正式的CF训练,推荐拥有与CF相一致的训练目标(Shugart,2008)、具备完成训练的体能基础、掌握与训练内容相匹配的练习技巧,且身体概况允许安全地进行高强度功能性运动的人群尝试既定的WOD方案。建议教员仔细考虑违背既定科学和实践标准的WOD方案以及其可能的影响,关注不同参训个体的训练目标、健身水平、身体局限、损伤风险和其他需求(黎涌明 等,2016)。此外,教员必须了解并帮助练习者理解参与无视运动科学研究的WOD的风险。
6.2 CF成功之道与启示
独树一帜的理念与体系设计、文化建设、品牌维护以及营销是CF的成功之道。CF以全面强健为目标,其高强度的属性使训练在实施得当时具备省时有效的优势,其对团体训练和社群文化建设的注重使CF不仅可以满足基础的健身需求,还附增社交收益,个体间的互相鼓励和竞争亦可激发训练动机。训练基于个体差异而被赋予的可调节性,是CF全民化推广的保障。相较于传统健身的单一模式和体现在维度形态上的训练成果,不断变化的多模式可量化的CF训练更易保持新鲜感,且其输出的技能掌握式的训练成果更为具象化,更益于生活。此外,CF对品牌的维护以及借助全民化赛事和网络社交平台进行营销的方式,在CF发展过程中亦发挥了重要作用。
综上所述,CF的快捷发展与其以教练认证、加盟和赛事为核心的商业体系,和以全面强健理念、功能性动作和高强度为核心的训练体系密切相关。CF是经验包装、品牌构建和行业整合的一个成功案例。反观国内健身行业,目前存在创新不足(主要体现在购买国外健身课程且本土化效果不佳)、忽视健身文化建设、健身消费者水平低且积极性不高、教练水平低且数量不足等问题(黎涌明 等,2015,2017)。CF的成功,启示国内健身行业鼓励课程创新、坚持品牌构建和维护、培育大众健康意识、打造健身文化和社群归属感、关注健身趋势、增加宣传营销渠道和完善教练培训机制等。
6.3 本土化问题
CF在中国的发展面临本土化问题,具体体现为加盟馆数量少、增设慢且营收状况差、受众数量少和赛事规模小。CF的本土化发展需考虑中美在CF品牌影响力、对HIFT/HIIT的认知、健身人群能力水平和教练执教水平等方面的差异。
首先,CF成功打破传统健身市场格局,并在十几年里发展成为品牌价值超过40亿美元的健身公司,足以彰显其在美国健身界的影响力。本土化现状则表明CF在国内的影响力非常有限,在品牌影响力大幅提升之前,CF在中国的发展将经历一个艰难的过程。其次,CF的认可度与健身人群对HIFT/HIIT的认知度有关,国内鲜见HIFT的介绍。相比于在全球健身趋势中的排名,HIIT分别只位列2018和2019中国健身趋势排名第39和15位(黎涌明 等,2018,2019),但排名在1年内的大幅提升表明国内市场逐渐看好其发展前景。再次,健身是伴随经济收入增加而出现的需求,国内健身需求的大幅增加在时间上滞后于欧美。目前,我国健身人群的整体健身年限较短、水平较低,其更倾向于选择任务难度小的低强度健身方式,通过延长健身时间来增加收益,CF训练对该群体来说可能难度较大。最后,WOD的个性化调节和实施离不开专业教练的指导与监督。然而,我国健身行业目前在健身教练数量和整体执教水平方面均存在不足,该现状可能导致国内健身教练尚不能支撑CF在中国安全有效地大幅发展。
7 总结与建议
CF具备一定的运动科学基础,其以全面强健理念、功能性动作和高强度为核心的训练体系,在以教练认证、加盟和赛事为核心的商业体系的推动下促进了HIFT在全球健身市场的火热。虽然站在传统健身的对立面,CF本质上仍是科学健身体系的一部分,其在规范性、系统性、科学性和安全性上存在的不足表明,CF训练的科学基础和方法手段均亟待进一步完善。虽然面临加盟简单、监管缺失和认证松散等问题,但作为经验包装、品牌构建和行业整合并产生良好社会价值的成功商业案例,CF启发国内健身同行鼓励课程创新、坚持品牌构建和维护、培育大众健康意识、打造健身文化与社群归属感、关注健身趋势、增加宣传营销渠道和完善教练培训机制等。同美国相比,CF的本土化发展目前面临品牌影响力小、健身人群对HIFT/HIIT的认知度低、健身人群能力和教练水平不足所带来的问题。
文献表明,CF损伤率与其他非接触性运动相当,腰背、肩、膝、手肘部损伤最常见。CF相关的生理学研究较少,现有研究中基于流行或专门制定的WOD可否代表CF训练有待商榷,少数WOD被证明具有高HR、血乳酸和RPE等级,但V.O2水平相对低的强度特征,CF训练对不同人群的训练效果和对人体生理特征的影响有待更多研究。相较于传统健身,CF参与者的社群意识和动机更强,满意度更高,但这些因素与参与者的保留和坚持之间的积极关系尚需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