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之思的生成与呈现
2019-06-13马涛
马涛
近日,拜读赵长春《我的袁店河》(大众出版社,2012年10月第1版)一书,感觉到作者对家乡浓浓的情感,对已逝岁月的牵挂。作者以家乡袁店河为小说中地标性符号,对曾经的农村生存状态进行了精致的再现,描绘出了一幅动态感人的袁店河人文风俗画。为什么作者要在新乡抒写故乡,在牧野大地描述古宛旧事?难道就像作者在后记中说的那样,只想抒写美好?或者像是田中禾先生在序言中说的那样,是为了重构心中的家园?
其实这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即,作为作家的赵长春为什么需要写作《我的袁店河》,原因何在?这个为什么作为写作的目的, 应当为写作者自觉把握,因为它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方式和方法的,他必须使他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
这也就是说,当我们从人的本质角度理解了作家为什么需要写作时,我们也就明白了写作其实是无可逃避的。我们所能够做的和应当做的,只能是如何有效地更好地使自己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也就是如何有效地更好地通过写作实现人的本质。
有人认为写作是一种逃避,有人认为写作是一种征服手段,其实都有一定道理的。那么赵长春写作《我的袁店河》是在逃避什么,又是在征服什么?换句话说,赵长春为什么选择写作作为一种逃避或征服的方式?
作家作为存在之此在,必须证明、展示此在的意义,为什么必须以写作来作为证明存在的方式?这与作家的生活经历密切相关,或者说,作家曾经的生存状态是其作品的源泉,换句话说,作品是作家的已在之再现。
袁店河作为赵长春创作中地标性符号,那里的人、事、物、村庄、河流、一草一木、风俗、习惯甚至自然界的气候,对赵长春创作《我的袁店河》都是一种写作源泉。是袁店河成就了作家赵长春的写作灵感,但严格说来,袁店河的自然环境并不能产生作家,只所以说袁店河成就了赵长春的写作灵感,取决于作家的存在之思。
作家既是个人,同时也是他所生活在这个社会集体的一分子,对于存在之此在,作家不能选择,他要像别人一样吃、喝、住、行,然后才能进行所谓的此在之思。他生活中所闻所见人、事、物,都具有特定时期的此在印记,他要为他们欢乐、痛苦,替他们高兴、担惊受怕,正如为自己欢乐、痛苦,替自己高兴、担惊受怕一样。亲身经历连续不断的欢乐与苦楚,本性快活的人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快活,本性抑郁的人却可能会有某种欢乐。这是环境的第一个作用。
作家从童年起,他日常感受的观念成就了作为日后成为作家的前提。作家从出生到死,心中都刻着曾经生活的这些印象,把自己曾经的生活烙印不断加深。存在之思越強,那些作为印象的生活本质就越加深他的思之深度。作家之所以成为作家,是因为他惯于辨别事物的基本性格和特色;别人只见到部分,他却见到全体,还抓住它的精神。《我的袁店河》是赵长春曾经生活的农村生态的印记,他在书中所写的当然是真实的生活。不但如此,作为作家的赵长春还放大已在之特征,推之笔端。特征印在赵长春心上,赵长春又把特征印在作品上,以致他所看到所描绘的事物,往往比当时别人所看到所描绘的色调更具有个人特征。这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赵长春的《我的袁店河》。
当然作家的工作还必须有同时期的人协助。一个人文章写得再好,也决非是与纸笔单独相对。相反,他需要交往,和人谈话,有所见闻,从朋友与同伴那儿得到指点,在书本和周围的艺术品中得到暗示。正如法国史学家兼批评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中说的那样:“一个观念好比一颗种子:种子的发芽,生长,开花,要从水分、空气、阳光、泥土中吸取养料;观念的成熟与成形也需要周围的人在精神上予以补充,帮助发展。”赵长春所生活的南阳宛东地域特色,农村生活的人和事,周边人的生老病故,一系列生活的变迁,在精神上都能给他具有特定的时代特征、地域特点和人文地理的暗示。这能从《我的袁店河》中管窥一二。
第一篇小说《瞎奶》,从故事内容看,应是1995年前后的事,这应该是作者经过的故事。第二篇小说《墨猴》则是人口相传的故事,就是我们常说的那种听来的事实。接下来的几十篇短篇小说和小小说,都是袁店河边的农村生活里极其普通的人和事,涉及了当时农村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生活习俗、风物人情、人生百态,到反映人的生存状态的日常琐事、心理变化、个性生成,以至命运变化、生活变迁等。但无论赵长春在写什么,怎么写,都是在写自己曾经的已在。因为人作为存在,无论在任何时候,总是面临着一个客观世界,或者说,人生活在一个客观的、现实的世界之中。人之所以高于动物,是因为人不只是像动物那样机械地顺应自然的因果规律而生存。人总是要把自己的灵性彰显出来,使其让整个生活世界罩上一个虔敬的、富有柔情的、充满韵味的光环。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人才能居住下去。赵长春作为作家,是一种特殊存在。而作为存在者的人,总观察自己的内心,个人所能了解的感情,只限于和他自己感到的相仿的感情。别的感情,无论表现得如何精彩,对他都不起作用。眼睛望着,心中一无所感,眼睛马上会转向别处。赵长春作为一个生活在袁店河畔的农家子弟,之所以能写出这样而不是那样的精美的文字,除了他个人的苦功与天赋之外,还要归功于他生活的袁店河畔的父老乡亲的苦功与天赋。是他们把那个时期,那个区域生活的色彩,以存在的方式,构成了赵长春在《我的袁店河》那种文学上的,带有宛东农村原生态的美感。
人之所以为人,并不只是在于他能征服自然,而在于他能在自己的个人或社会生活中,构造出一个符号化的天地,正是这个符号化的世界提供了人们所要寻找的意义。赵长春为什么要写作《我的袁店河》,为什么要在新乡抒写故乡,在牧野大地描述古宛旧事?我想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要寻找他生命存在的意义——一种此在之思的生成与呈现。
对文学作品的解读,向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笔者学识有限,管窥一二,不知当否?愿与长春兄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