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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普者黑

2019-06-12潘吉

含笑花 2019年3期
关键词:普者黑女儿同学

潘吉

支梅和柳茹同在一所中学,一个教地理,一个教历史。她俩有个共同爱好,就是旅游。还没期末考试,俩人就盘算着去哪儿旅游了。

去年暑假,支梅带女儿去了青海湖看油菜花,那时她那位管全市钱袋子的老公正出差在西宁。本来柳茹也想带女儿去的,只是那个炎热的夏天家里着了“火”,柳茹跟另一半正被绝望的婚姻烧得焦头烂额。

放假那天,支梅站在办公室的中国地图前,就有了明确目标。去年去了北方,今年该去南方了。自从电视台播出了大型亲子真人秀《爸爸去哪儿》和电视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着实把云南丘北的“普者黑”点着了两把火,烧得爱旅游的男女老少们心里痒痒的。支梅拿起红色水笔,像批改作业似的毫不犹豫地在“鸡腿”处画了一个圈。她有个习惯,每每想去一个地方就会用红笔圈出来,以示“到此一游”。支梅刚画好圈,还没放下笔,柳茹就进来了。

想好去哪了吗?柳茹问。

支梅说,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去云南普者黑好不好?

好啊。柳茹不假思索地应允。

在支梅眼里,柳茹是个敏感而没主张的家伙,且极无方向感,俩人在一起,几乎都听她的,出门旅游,更是不动脑筋,全由支梅张罗。

有一年暑假,支梅说,想去沈从文故乡。柳茹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其实湖南凤凰她跟老公度蜜月时已去过一回,或许是想去重温旧梦,可旧梦应该是跟老公一起去重温的,而不是跟闺密。当时柳茹跟老公还很恩爱,知道她不吃辣,临走时老公给她买了好多不辣的东西,大包小包像慰问灾民似的。快上火车的时候,在月台上,支梅还见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吻。想不到那次从凤凰回来后不久,婚姻的十字路口就亮起了红灯,柳茹和她老公成了两只停在不同路口的凤凰,再也飞不到一块了。柳茹的知心朋友不多,一有烦心事就像垃圾似的往支梅身上倒。一天,柳茹哭得像只兔子,眼睛红红的来找支梅。支梅虽不知道啥事,但猜想她一定是来倾诉的,便拿了本《瑞丽》,卷来卷去像做垃圾桶,等着柳茹倾倒。以往,柳茹说了几句就不哭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哭过骂过就好了。这回有点不对劲,哭得很伤心,看来她跟那个叫程诚的男人真的出现感情危机了。照例,组织上刚解决他俩夫妻分居问题,应该开心才对啊。可夫妻间的事,谁也说不清。看着柳茹呆呆的眼神,支梅也急了,当起了居委会的调解员,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了几回,可最终俩人还是分了手。或许,婚姻这东西真的像人们所说的,脚上的鞋,只有穿的人才知道合不合适。

出游的日期最终定在7月16日。支梅听云南丘北的同学说,普者黑一年一度的“花脸节”在每年的7月18日开幕,那天将有“万人抹花脸”的狂欢活动,据说已创吉尼斯世界纪录,机不可失,于是她们就决定在“花脸节”开幕前出行。

订机票那天,柳茹跟着支梅一起去了民航售票处。刚出票,支梅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柳茹,跑到靠窗的位置,跟电话那头的人通话。柳茹听到支梅在跟对方说什么“订的16号的机票”“好的,好的”的话,说话时的神情也有点异样。等支梅挂了电话,柳茹就问支梅,你在跟谁汇报工作啊?支梅说,不跟谁,云南的同学。柳茹做了个鬼脸说,是个男的吧。支梅愣了一下,白了柳茹一眼说,是你耳朵作怪,明明是个女的声音。

在柳茹眼里,支梅跟她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甚至有时连夫妻间的小秘密也不忌口。柳茹很羡慕支梅跟她老公的琴瑟和谐,她跟程诚就不行,即便磨合了这么多年,孩子也快小学毕业了,可俩人依然无法“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俩人出了民航售票处,刚钻进银白色的奥迪车里,支梅的手机又响了,是一条微信。柳茹坐在副驾驶上,见支梅只看了一眼手机没回复,就問,是不是哪位情哥哥牵挂你了?支梅说,有人想请我喝咖啡,你去不?柳茹说,我才不做电灯泡呢。支梅说,你认识的。柳茹说,认识的我也不去。支梅发动汽车,白了一眼柳茹说,你嫉妒啦。柳茹说,我才不嫉妒呢,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老公那么优秀,可不能玩火啊,别在婚姻上步我后尘。支梅说,我才不像你呢,小肚鸡肠,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受不了了。柳茹知道支梅又在说她和前夫的事,便不服气地说,什么叫一点风吹草动,他跟别的女人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你觉得问题还不严重?支梅说,他不是跟你下跪求饶了嘛,况且为了你的面子,把老师的工作都辞了,听说他现在在一家外贸公司打工,至今单身一人。柳茹说,他单身一人,关我什么事。支梅说,可他毕竟是你女儿她爸,不关你事,也得关孩子的事啊。柳茹不语。支梅继续开导说,男人啊,就像一只放飞的风筝,收得太紧会掉下来,放得太高会断线,要收收放放,收放自如,恰到好处才行,既看得见、又牵得牢才是做女人的本事。柳茹白了支梅一眼说,看你说得轻巧。

支梅把柳茹送到家门口,就调转车头往淮海路上的咖啡店去。请她喝咖啡的不是别人,是柳茹的前夫程诚。支梅推开咖啡店锃亮的玻璃门,程诚已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等她了。程诚问支梅喝点什么?支梅点了一小杯摩卡,她喜欢那种如白云一样鲜搅的奶油漂浮在咖啡上的感觉,就像浪漫的爱情,在快乐或忧伤的时光里,给人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程诚要了一大杯拿铁。这款是咖啡中的经典,不知能否给失去爱情的程诚带来好运。程诚问支梅,为什么不点大杯,是不是怕我请不起?支梅说,不是,我喜欢小杯,小杯味浓。程诚说,不是忽悠我吧?支梅说,我怎么会忽悠你呢,要是忽悠的话,今天就不来喝你的咖啡了。程诚苦笑了一下说,没事,反正我被人忽悠惯了。支梅说,谁忽悠你了呀?程诚说,反正有人。支梅呷了一口咖啡,就把话题转到柳茹身上。她瞥了程诚一眼说,柳老师可没忽悠过你啊。程诚说,怎么没忽悠过呢?当初我们过着牛郎织女生活的时候,感情还好好的,她一定要我调回来,等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夫妻团圆了,她倒好,突然跟我反起目来。支梅皱起眉头,问程诚到底怎么回事?程诚说,你是知道的,以前我在南京一所重点中学教生物,为了夫妻团圆,托关系才调到了你们现在这所学校,校长说缺化学老师,要我改教化学,好了,她听说我改行做了化学老师,当天晚上就背对着我睡觉。支梅说,不会吧,你们夫妻感情难道跟你当生物老师还是化学老师有关系吗?程诚说,我也纳闷啊。支梅说,你是不是有外遇了?程诚摇着头说,没有没有,自从我调回来后,夫妻生活就一直不和谐,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支梅听了十分惊讶,问道,你现在有对象了吗?程诚说没有,他还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支梅知道,当初离婚是柳茹主动提出来的,为这事,支梅没少费口舌。临别时,程诚要支梅再做做柳茹的思想工作。

飞机载着支梅、柳茹和她们两个宝贝女儿,准时从上海虹桥机场起飞了。以往支梅和柳茹结伴外出旅游,每次飞机总是晚点。有一次去福建厦门,晚上的飞机,刚上跑道,机舱喇叭里就传来停飞返航的消息,说是厦门那边雷电交加、暴雨如注,即便飞过去也无法降落。那晚俩人就住在离机场不远的免费宾馆里。柳茹从没住过自己城市里的宾馆,感觉一百个不自在,在那张嘎吱作响的席梦思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跟支梅聊了大半夜的话。支梅被她折腾了半宿,提出“抗议”后倒头便睡。而柳茹在似睡非睡中度过了漫长的黑夜。快天亮的时候,熟睡中的支梅被柳茹的一声尖叫惊醒。支梅以为机场上的波音飞机从头顶滑过,一个鱼跃跳起来,一看还在宾馆床上,便问柳茹,出什么事了?柳茹说,对不起,刚才我做了个恶梦。其实,自从程诚从南京调回来改做化学老师后,她经常做恶梦。

飞机在不断上升。柳茹的女儿坐在靠窗位子,像一只百灵鸟,边看着舷窗外的云彩和渐渐远去的城市,边叽叽喳喳跟支梅的女儿说个不停。柳茹平时不爱说话,似乎所有的话都留给女儿说了。而支梅恰好相反,女儿很文静,她很外向,做什么都风风火火。柳茹的女儿突然转头跟柳茹说,妈妈,要是爸爸跟我们一起来该有多好啊!柳茹瞥了女儿一眼,没说话。支梅的女儿比柳茹的女儿小一岁,她接话说,我才不要我爸爸来呢,他一来,我就不能跟妈妈睡了。柳茹的女儿讥笑说,你还跟妈妈睡啊?支梅的女儿噘起小嘴娇嗔道,我就要跟妈妈睡!支梅和柳茹对视了一下,笑了。支梅对柳茹说,你看孩子从小谁带就跟谁亲,其实你女儿她爸还算是个顾家的男人,为了孩子,你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你们的关系?柳茹对支梅说,你别为我瞎操心了。

支梅和柳茹她们两大两小四个女人先在昆明休整了一天,准备第二天去普者黑。从昆明到普者黑,以前要坐六、七个小时的汽车,现在好了,高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一路上,柳茹疲惫地打着瞌睡,每次睁眼总发现支梅拿着手机在发微信。柳茹终于熬不住开口问,跟谁在热恋啊?支梅说,跟朋友呢,怎么,你又嫉妒啦。柳茹试探说,不会是异性朋友吧。支梅毫无顾忌地说,当然是异性喽。柳茹说,当心成为失足青年。支梅说,有你在,我怎会失足呢,况且青春的尾巴早掉了,失也失不到哪里去。柳茹说,那可不一定,如今老头老太也有很多出轨的。让柳茹有点想不通的是,以前支梅不是这个样子,最近怎么变得神秘兮兮的。俩人正调侃着,柳茹的手机也响了,是一条短信,她看了一眼就摁掉。支梅问,是哪位男朋友发来的?柳茹说,还有谁,还不是那个死鬼。支梅说,才不信呢!说着就一把抢过柳茹的手机,一看,确实是柳茹的前夫程诚发来的:茹,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和好吧!程诚。支梅边看边说,给人家回个信息呢。柳茹说,我才不想浪费手机费呢。支梅说,要不我帮你回一个?不要!柳茹一把夺过手机。支梅劝说道,不是我说你,不要老是钻在历史的牛角尖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应该立足现在,展望未来。柳茹说,我不像你,整天抱着地球仪,一副胸怀全人类的样子。支梅说,胸怀全人类有什么不好,有爱心,你这个躲在历史角落里的老顽固应该向我学习才对。柳茹不想当着孩子和整车厢陌生人的面,谈论自己的个人问题。她白了支梅一眼,挪了挪屁股,靠在椅背上继续闭目养神。支梅见柳茹不理她,就继续玩弄自己的手机。

车到普者黑已近下午五点,支梅的同学早就候在高铁站的出口处等她们了。从高铁站到普者黑景区还有十多公里的路程,支梅的同学开了一辆新买的RAV黑色丰田,五个女人叽叽喳喳上了车,就直奔目的地。一路上,奇特的喀斯特地貌,旖旎的山水田园风光,让两个孩子兴奋不已。柳茹也一改刚才的疲惫,神采飞扬起来。蓝天、白云、青山、碧水、绿荷、红花让她心旷神怡。荷花!荷花!柳茹的女儿高兴得大叫起来。支梅望着车窗外满目的荷花也大发感慨,想不到这高原上,也有像江南水乡那样婀娜多姿的荷花,而且比她们家乡的大很多。支梅的同学接过话头说,我们这里的荷花可不一样,都是野生的,有人称其为活化石,上次有位研究荷花的专家来考察说,这里有两种珍稀的野生荷花在世界别的地方已经灭绝了。支梅去过的地方算是不少,想不到在普者黑这个地方,竟然有着美于拉萨的天、胜于桂林的山、清于西湖的水、还有多于江南的荷,果真是一处名不虚传的人间仙境。难怪电视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会选在这儿拍摄。

晚餐和住宿都安排在一个叫仙人洞的彝族古村落里。安顿好住的地方,五个女人就去农家乐用餐。柳茹平时不喝酒,这次离家来到千里之外的普者黑仙人洞村,也想过一回神仙日子,竟放肆地喝了不少当地人自酿的腻脚酒。柳茹女儿的嘴很甜,见妈妈喝得满脸通红,便大夸妈妈漂亮。支梅本来酒量就好,喝得再多也面不改色。她的同学因为还要开车回城,就没喝。三个大女人、两个小女生,酒足饭饱后就来到“采歌坪”观看彝族撒尼人的篝火晚会。

柳茹拉着女儿的小手,站在人群里,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竟想起了前夫。虽然十几年过去了,可当年她与程诚去湖南凤凰度蜜月时,在德夯苗寨,俩人依偎在一起观看篝火表演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如今女儿都这么大了,爱情之火却已熄灭,婚姻这堆柴禾也烧成了灰烬。柳茹正想着,篝火晚会已接近尾声,观看和表演的人们合在一起,手拉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起来。柳茹的女儿也拉起妈妈的手,融入到狂欢的人群中,学着撒尼人特有的舞姿扭起了屁股。突然,狂欢的人群乱了,柳茹感觉自己的脸被什么抹了一下,扭头一看,一位身穿民族服装的阿黑哥正举着一只大黑手在笑。支梅和她的同学围过来一看,也笑了起来。柳茹的女儿看到妈妈的脸变成了大花脸,更是乐得哈哈大笑。支梅说,那位阿黑哥知道你单身,肯定看上你了。柳茹一边使劲用手抹脸一边说,你别瞎说。支梅的同学在一旁解释说,这就是我们普者黑的抹花脸,哪个的脸被抹得越黑,吉祥和幸福就越会降临到那个人的身上;如果是男女之间表达爱情的话,双方会相互涂抹,然后去山林间互诉衷肠,脸被抹得越黑表示情意越深。支梅问同学,明天的“花脸节”开幕式上,是不是也像这样抹来抹去的?支梅的同学说,是啊,明天下午的开幕式我会带你们去。柳茹的女儿插嘴问支梅的同学,阿姨阿姨,抹在脸上的是黑墨水吗?支梅的同学说,不是黑墨水,是锅烟灰。柳茹的女儿问,什么是锅烟灰呀?支梅的同学说,锅烟灰就是锅子底下被火烤出来的黑灰。柳茹的女儿又问,阿姨,我们没有啊,明天怎么抹呢?支梅的同学拍了拍柳茹女儿的小脑袋说,明天阿姨会给你的。耶!柳茹的女儿高兴地伸出两个手指头,做出胜利的V字。

回到客栈,支梅的女儿嚷着要跟姐姐睡。本来安排好的,支梅跟女儿一个房间,柳茹和女儿另一个房间,现在两个小孩要睡一间,虽然支梅和柳茹都不放心,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支梅的女儿还说,从今天起,再也不跟妈妈睡了。看来,旅游的好处真多,不但可以增长见识,愉悦心情,而且让孩子们也变得更加懂事。

柳茹和支梅安顿好两个宝贝,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个女人的世界,加上未消的酒兴和游兴,柳茹和支梅又成了两只不停嘴的八哥,满屋子都是她俩的声音。

支梅倚在床头问柳茹,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没有男朋友了?柳茹说,有了还不是你第一个知道。支梅追问道,真的还没有吗?柳茹说,真的,我这辈子不会再找别的男人了。支梅说,那好,我看你还是跟程诚复婚吧,一个女人家带个孩子什么都要自己动手,挺累的。柳茹说,我习惯了。支梅继续劝导说,你说这习惯好吗,你才三十多岁,真的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柳茹说,我现在看见男人就恶心。支梅不解地问,你怎么会有种感觉呢?难道程诚给了你什么伤害?柳茹说,是我自找的。支梅看了一眼柳茹,顿了顿说,不瞒你说,程诚把过去你俩夫妻生活的状况都跟我说了。柳茹说,我知道自己也有责任,可我过不了自己这道坎。支梅问,你指的坎是什么,有什么心结打不开呢?柳茹说,你想知道吗?支梅说,你说出来啊,也好让我帮你分析分析。柳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程诚当化学老师吗?支梅说,不知道,我真想问你这个问题呢。柳茹说,我厌恶所有的化学老师。说完,柳茹的眼眶湿了。为什么?支梅盯着柳茹,觉得很奇怪。

柳茹从床头踱到窗口,拉开窗帘,普者黑的夜空很明亮,月亮高悬,繁星闪烁。她深呼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然后又拉上窗帘,踱回到床前。支梅调整了一下坐姿,屏住呼吸期待着柳茹的诉说。沉默,两分钟的沉默后,柳茹终于道出一个久藏心底二十年的秘密:

16岁那年,一场噩梦突然降临到我身上。那时,我的学习成绩很好,特别是理科,是班上的化学科代表。化学老师是个中年男子,平时像父亲那样对我宠爱有加。一天,在学校的实验室里,那个慈父一样的老师突然变成了一头恶狼,竟对我动了邪念,我的血第一次流在了实验台上。

怎么会这样呢?支梅听得浑身发抖,情不自禁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紧紧裹住。

柳茹像打开了闸门,继续说:

当时我像坠入了深渊,不想活了,一个人跑出学校,跳进学校旁边的一条河里。程诚救了我,他是隔壁班的同学,为此成了学校的救美英雄。后来,大学毕业后,我就以身相许嫁给了他。

支梅还在为柳茹紧张,问她,你报案了吗?柳茹说,当时感觉天都塌了,只有一死的念头。支梅问,后来那个禽兽老师呢?柳茹说,死了,听说病死在监狱里。支梅说,你报案让他绳之以法了?柳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一年后有位同学遭遇了我同样的灾难,是她的母亲报了案,才把那个人送进了监狱。支梅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走出阴影?柳茹说,知道那个化学老师死了后,本来好多了,可自从程诚调回来当了化学老师,又触动了我的那块伤疤,我试图忘掉,但忘不掉,而且越来越清晰。支梅终于明白了柳茹的心结,劝慰道,伤害你的那个化学老师死了,程诚也不再当化学老师了,你该走出阴影,试着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柳茹说,不知道我还行不行?支梅说,怎么不行,你一定行的!要不要我给程诚打个电话,让他来普者黑接你?柳茹说,不要,我还没想好呢。支梅说,这有什么可想的,时间不等人,等你想好了,不怕他被别人抢了啊,现在三、四十岁的男人可是绩优股,炙手可热。柳茹不紧不慢地说,我才不稀罕呢。

一年一度的“花脸节”开幕式如期进行。支梅的同学陪支梅和柳茹她们几个早早吃了午饭就来到丘北县城的椒莲广场,现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好多人手里拿着装有锅烟灰的塑料袋,幾个调皮的孩子没等开幕式开始,就已经涂抹成了大花脸。支梅和柳茹带着两个孩子,穿上花脸节组委会特制的文化衫,也挤进了广场中央的表演区,跟着身穿节日盛装的当地少数民族,一起欢呼起舞。

开幕式表演正式开始,台上台下翩翩起舞,分不清谁是演员谁是观众。柳茹也扭动着身子,沉浸其中。她从没这么快乐过。支梅看了身旁的柳茹一眼,然后向四周张望,她似乎在寻觅什么?突然,挂在支梅胸前的手机响了,是一条微信。支梅微笑着看了一眼,快速回复了一条。

这时,广场上的高音喇叭里传出激越鼓动的声音:如果你想要吉祥你就抹!如果你想要快乐你就抹!如果你想要幸福你就抹!

人们拿着锅烟灰开始寻找目标,追逐涂抹。一时间椒莲广场成了欢乐的海洋。柳茹、支梅和两个孩子被这场面感染,兴奋得也蠢蠢欲动。

突然,一只乌黑的大手,像苍鹰的翅膀,嗖的一下扑向柳茹,她白净的脸蛋立即变成了一朵黑牡丹。柳茹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手吓着了,本能地快速逃离。抹她的男人似乎不甘罢休,一路追去。

这时,柳茹身后的女儿突然大声喊道: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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