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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人之恶东条英机

2019-06-11陈毓婧

今古传奇·双月号 2019年1期
关键词:陆军日本

陈毓婧

2005年,日本战败60周年之际,日本右翼旗帜性人物石原慎太郎发表“纪念文章”,要求将东条英机移出靖国神社。石原慎太郎这么说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觉得东条英机“死没死相”,有辱“皇国”尊严。作为日本军国主义的总代表,东条英机在日本右翼圈子里只是一个庸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庸人,在政府、家庭的浸淫下成为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东条英机是缺席的,然而战争结束之后的经历对他影响深远。在欧洲,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法西斯主义军官。后来,为了一己私利,他握着一只拳头叫嚣要把整个中国置于死地,握着另一只拳头叫嚣要向东南亚扩张。最终,他的疯狂不仅导致了自己的失败,更将日本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有自己意见的”庸人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与德国、意大利是众所周知的三大法西斯同盟国。在德国和意大利,法西斯军国主义的发展壮大,可以说完全是由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在自己的国家一手策划的。但在日本,似乎很难找出一个具体的人来“堪此大任”。与希特勒、墨索里尼齐名的东条英机,虽然在战后作为日本军国主义的总代表处以绞刑,但事实上,在日本右翼内部的圈子里,他根本“不配”享有头号战犯的“殊荣”。

2005年,日本战败60周年之际,日本右翼的旗帜性人物石原慎太郎发表“纪念文章”,要求将东条英机移出靖国神社。石原慎太郎这么说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觉得东条英机“死没死相”,有辱“皇国”尊严: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后,面对美军的逮捕,身为首席战犯的东条英机曾在慌乱中掏枪自杀。然而,东条英机挑了一支很难打死人的柯尔特袖珍手枪,而且他竟然没打中自己的心脏,结果前来逮捕他的美军士兵看到的是一个正疼得在地上打滚、啼哭号啕的小老头。这一幕让美国人很失望,当时就有士兵说:“大将怎么这副德行,搞错了吧?”

东条英机在勇气上不符合日本右翼的武士道精神,智谋又如何呢?他在陆军大学的校友兼军部同僚、曾经策划了“九一八”事变的石原莞尔,在战后受审时十分辛辣地评价道:“(东条英机)顶多能当好上等兵,能管好仓库里的20挺机枪,但多于20挺就很难说了……东条英机能不厌其烦地把所有东西全部记在笔记本上,但如何运用这些笔记就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总而言之,他就是个庸人。

当然,毕竟是当过一任日本首相的人,要说东条英机没一点儿过人之处也不对。摊开东条的生平一看,此人身上唯一值得一说的“优点”,便是所有日本人都多少有点儿的那种性格——死板。东条英机走到哪里都必备一个手账(小笔记本),将一切看到的、想到的东西都记在上面。晚上再将笔记分类,梳理出哪些事情是正在做的,哪些事情已经结束,何事需要向上级汇报,何事需要向下级训示(很多日本人至今仍有此习惯)。据说东条英机在外驻军时,甚至曾经把给妻子的家信都认真地进行了编号,以防丢失,方便管理。

这种死板性格,在东条英机荣升首相后变本加厉。面对日本二战后期资源紧缺的困局,东条英机曾经提出过一个“赘沢大敌”(反对奢侈)的口号,号召日本人民“勒紧裤腰带搞战争”。为了监督该运动的执行,东条英机不辞劳苦,经常下班后跑到居民区去扒垃圾箱,抽查是否有人吃肉违反了规定。像他这样一个死板的人,是难以像希特勒那样听着音乐思考如何运用“民族优越论”引导政治的。所以,东条英机只能是罪恶忠实的执行者,但若说他能凭空创造出某种罪恶,实在是有点儿“抬举”他。

在这一点上,主持战后审判的美国人始终没搞明白。在东京审判中,美国检方一直将东条英机想象成一个希特勒式的人物,认为赞成其观点的就是法西斯分子,如果反对其观点,那就是“反战人士”。这导致跟东条英机交恶的日军军官基本都逃过一劫。后来连石原莞尔都对这一甄别制度看不下去了:“东条英机是一个没有自己的意见的人,和没有意见的人怎么可能发生意见分歧?”

美国人显然听不懂石原莞尔的话,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国运托付给一个“没有自己的意见的人”呢?更何况,这个“没有自己的意见的人”居然还替日本做了史上最大的一個决定——向比其强大数倍的美国开战,带领这个国家走向了毁灭?这一切还要从19世纪末的日本社会说起。

生硬的军国主义复制品

1884年12月29日,东条英机出生在东京一个军人家庭。

这一时期,法国舰队占领了中国的澎湖岛,英国舰队占领了朝鲜的巨文岛。此外,俄国舰队经常出没于朝鲜近海,风传企图占领日本对马群岛,加上中国对日本的“威胁”,日本国防形成难以应对的局面。因此,1886年,日本政府为推行军国主义教育,将小学教师纳入准军事组织,教师们必须在军营中接受严格的纪律与思想灌输。其实早从1880年起,举国皆兵理论的基本教条就已浮现在教育之中。教师对国家的责任远比其个人的教育理念重要。文部省的大臣宣称,儿童的个人成就并不重要,学校不是为学生利益而设,乃是为国家利益而设。

1890年,日本设置了议会并正式颁布了举国皆兵的法律,天皇的教育敕诏成为军人守则的平民版。其对象不但是教师和学生,更是全日本的国民。教育敕诏是一套伦理原则,旨在规范人民与国家之间的一切关系,培养人民自动敬重天皇的统治权威。也就是从这时起,天皇敕诏的道德教育成为小学课程的必要部分。每一所学校均将教育敕诏与天皇像一起悬挂,并于每日早课时大声诵读,都以能背熟为荣。全国有多位老师,因为不能流利诵读,而被认为有亵渎神圣文书的嫌疑,最后自杀。在学校的任何一种科目乃至校内各种日常生活中,都巧妙地渗透政府认可的思想:历史教材的编纂以说明日本帝国的成长为目的;地理课本则把日本说成世界的中心;神话故事把日本描绘成一棵大树,皇室是树干,人民是枝叶。军国主义思想开始在全日本盛行起来。

东条英机的父亲东条英教就是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这个名字对于中国人来说也许十分陌生,但他在日本陆军史上很出名。

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在军队建设上大量使用顶尖人才。当中国人还在信奉着“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民谚时,日本已经建立起一套完备而又严格的军事人才选拔制度,天资聪颖的孩子往往从小就被选拔出来,一路过关斩将,经历陆军幼年学校、陆军士官学校,最终考入日本陆军大学。在这所精英云集的学校里,日本人还要进行再选拔,毕业成绩前6名的学生可获得天皇御赐配刀,因此也叫“军刀组”,首席毕业生更是享有在天皇面前演讲的殊荣。东条英教就是全日本第一个享此殊荣的人。

东条英教毕业不久,就参加了1877年的“西南战争”,为明治天皇平定西乡隆盛之乱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他又参与指挥1894年的中日甲午战争。当时东条英教作为大本营的高级参谋,辅佐日军参谋总长川上操六,为打败中国、吞并朝鲜积极出谋献策。中日甲午战争后,东条英教名声大震,以“智将”闻名海外,被誉为日本陆军的“天才”。

原本应该有远大前途的东条英教却因日本陆军内部派系斗争,处处受到当时军界权势熏天的“长洲藩”势力的排挤和打压,早早以中将军衔退役。于是他不得不把毕生未酬的壮志寄托在儿子东条英机身上。遗憾的是,东条英教的高智商似乎没有遗传到儿子身上,东条英机考了3次才被陆军大学录取,还是看在东条英教当年首席毕业生的份上才破格录取的。

生长在这样一个时代,又有这样一个父亲,东条英机的人生轨迹可想而知。他被硬生生教导成了一个呆板、生硬的复制品,头脑中塞满了父亲未竟的壮志,迫不及待要为天皇抛头颅洒热血。

武士道军官成了学习的楷模

东条英机小的时候身材瘦小,脑袋奇大,因为长相滑稽常受到嘲笑。他不爱学习又调皮捣蛋,加之从小受父亲军国主义思想的熏陶,喜好打架,经常和同学动手,谁也不喜欢他。有一次,他惹恼了一个高年级的学生,被对方狠狠地揍了一顿。那少年把东条英机按倒在地,勒紧他的脖子问他“服不服”,可是不管勒得多紧,东条英机绝不说一个“服”字,含着眼泪也不认输,最后还是高年级的学生先松了手。但东条英机却好像是自己打赢了一般,之后越发嚣张,三天两头就要找人打一架,令母亲十分头疼。

东条英教并不觉得这种好斗的性格有什么问题,为了培养儿子的武士道精神,他还特地请人教东条英机学习“神刀流剑舞”,为的是培养他“杀身仁成”的精神。东条英机对这种剑舞也很喜欢,因而进步很快。在学校举行文艺会演或其他集会时,他的表演充满了“凛凛的魄力”,因而常常博得观众的喝彩。直到他当上将军以后,还常常在酒席上乘兴表演“神刀流剑舞”,借以宣扬他的所谓“虎威”精神。

1899年9月1日,东条英机被父亲送入陆军地方幼年学校。开学第一天,东条英机和同学们站在操场上接受教官关谷铭次郎中佐的训示。和当时的日本中下级军官一样,关谷铭次郎也出身于武士世家,满脑子都是“忠君爱国”思想,渴望在战场上为天皇建立功勋。在训话中,关谷铭次郎号召学生们“要刻苦奋斗,严于律己,成为一名忠于天皇的合格军官。在战争中要勇冲猛杀,视死如归,为日本征战建立功勋”。这样的训示对初入陆军地方幼年学校的东条英机影响很大。

在陆军地方幼年学校的3年岁月里,为日本天皇东征西杀的武士道军官成了东条英机学习的楷模。1902年9月1日,19岁的东条英机升入陆军中央幼年学校,学习了2年,就爆发了震惊世界的日俄战争。这时日本举国动员,加紧扩军备战,东条英机得以提前进入向往已久的陆军士官学校。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是日本帝国主义培养将军的摇篮,兴起于明治维新时期,是明治政府以“强兵”为最高国策而开设的新式军校。士官学校实行奴化教育,除了有关军事课程之外,学校当局竭力向学生灌输军国主义毒素,培养武土道精神。为了磨炼学生的“意志”和适应任何恶劣环境的能力,学校甚至经常逼学生重装操练于烈日当空之下,薄衣僵立于寒风刺骨之夜。学校当局企图通过这种教育方式,把所有的学生都变成甘心为天皇卖命的“肉弹”。“肉弹”一词来源于日军著名将领乃木希典。乃木希典原是日本陆军第3军司令官,在日俄战争中负责攻打旅顺口。旅顺口是被沙俄誉为“固若金汤”的海军要塞,为了尽快攻下这一要地,乃木希典一味蛮干,完全置广大士兵的生命于不顾。他强迫士兵实行“肉弹”攻击,以鲜血和白骨去填平军国主义的“胜利道路”,最终以死伤5.9万人的惨痛代价攻下这一要塞。這样残忍的战术因为符合天皇倡导的“不以生命为重”的武士道精神而被大力宣扬,乃木希典更被封为“圣将”。这一时期,乃木希典取代了东条英教成为东条英机最崇拜的偶像。

1905年春,东条英机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被授予陆军步兵少尉军衔。东条英机决心像父亲那样,在今后的侵略征途上不断为日本天皇建功立业。从此,他开始了法西斯军官的新生涯。在离开陆军士官学校之前,东条英机和全班同学参观了皇宫的振天府。东条英机带领全校300名同学在振天府前面握拳宣誓:“要为天皇而死,要做天皇陛下的御盾,在满洲的土地上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此时,日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日本的胜局已定,这一届大部分毕业生都被分配到国内各地的部队去了,只有少数“幸运儿”有机会上到前线,东条英机就是其中之一。授衔仪式结束后,东条英机被分配到近卫步兵第3联队。不久,近卫步兵第3联队被编入第15师团的作战序列,开赴中国东北。东条英机异常兴奋,以为建立战功的时机已到。但日俄战争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第15师团尚未投入战斗,日军就获得了全面胜利。不久,日俄战争结束,东条英机也就随军“凯旋”了,还被擢升为陆军中尉。

成为日本法西斯集团的一员

1911年,东条英机迎来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这一年,他因为父亲的关系得以进入东京帝国陆军大学,成为该校第27届学员。东京帝国陆军大学是日本陆军培养高级将领的军事院校,能够跻身其中者全部是陆军中的佼佼者。东条英机进入陆军大学之后,显得踌躇满志,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东条英机在帝国陆军大学学习期间,日本军政界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明治天皇去世。明治天皇之死给日本朝野带来了极大的震动,“圣将”乃木希典甚至以剖腹自杀的方式向明治天皇表达最后的忠诚。第二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1914年6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英、法、德、俄等国忙于应付欧洲的战事,美国也在摩拳擦掌,积极干预欧战。如此一来,各国对亚洲,尤其是对东亚的控制便放松了。日本人立即意识到,这是日本实施“大陆政策”的绝佳时机。作为少壮派军官(日本军部年轻力壮、思想激进的一部分人)的典型代表,东条英机更是极力鼓吹:“对日本来说,大战的爆发实在是天赐良机。”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东条英机是缺席的,对他来说,战争结束之后的经历才是影响深远的。1919年8月,东条英机被派往瑞士和德国任驻外研究员,主要任务是收集军事情报,研究欧洲各国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情况。旅欧期间,东条英机结识了被称为“陆军三羽乌(佼佼者)”的永田铁山、小畑敏四郎和冈村宁次三个青年军官,他们经常在莱茵河畔的巴登巴登温泉聚会。“陆军三羽乌”和东条英机等人在欧洲目睹了各种新武器与新战术的诞生,而这时自己国家的军队还停留在15年以前的水准。第一次世界大战使他们认识到,战争需要庞大的全国动员能力,动员最大规模的物资供给,举国皆兵,全面作战,平民与民间工业也要进行编组并由中央管理。

这些少壮派军官虽然是全日本捧着的精英,但他们从小就生长在军校的封闭环境中,普通民众在想什么,政治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根本就搞不清楚,也压根就没想搞清。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逻辑是落后就要挨打,强权即是真理。于是“陆军三羽乌”和东条英机等人结成了“巴登巴登密约”,相约在归国后,为改革军制、刷新人事、建立总动员体制、确立军部的政治支配地位而共同奋斗。“巴登巴登密约”也被看作是日本军部法西斯化的起点。

1923年,“陆军三羽乌”之首永田铁山回国,建立法西斯团体组织“二叶会”。以此为起点,整个20世纪20年代,日本军队中出现了100多个法西斯团体。参加者从士官学校刚刚毕业的少尉官佐到70多岁的退休元帅都有。1929年,“二叶会”又与更年轻的少壮派军官团体“木曜会”合并,组成了著名的“一夕会”。

“一夕会”的主要成员有永田铁山、小畑敏四郎、河本大作、冈村宁次、矶谷廉介、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东条英机、渡边久雄、山下奉文、石原莞尔、北野宪三、村上启作、铃木贞一、武藤章、田中新一等等。熟悉二战史、中国抗战史的人不难发现,“一夕会”的主要成员都在日后的战争中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成为二战主要战犯。1930年7月17日,“樱会”成立。“一夕会”和“樱会”成为最有影响力的日本军部法西斯团体。

“一夕会”对外主张首先以武力解决满蒙问题,为日本夺取生存空间。“樱会”的成员则更加年轻,也更加激进。其核心人物桥本欣五郎担任驻土耳其大使馆武官期间,对土耳其爱国军官基马尔领导的自上而下的资产阶级革命(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面对土耳其的亡国危机,基马尔在国内进行资产阶级革命,成立了土耳其共和国)颇感兴趣,想在日本也实现这样的革命。这两个法西斯军官团体,前者着眼于对外使用武力,完成法西斯扩张;后者着眼于对内使用武力,完成法西斯改造。两个集团的终极目标都是军部控制日本政治,建立军事独裁政府。

日本军部已经做好充分准备,要向法西斯急剧转向。这一过程从“皇姑屯事件”正式开始。1928年6月4日,“一夕会”主要成员河本大作派人安置了一颗炸弹,炸毁了沈阳皇姑屯的一条铁路,也炸死了坐专列经这条铁路的奉系军阀张作霖。当时的田中义一内阁对河本大作炸死张作霖的事件特别不满,并下定决心“严格处分有关者”。作为“一夕会”的主要成员,东条英机虽然没有參与策划,但也是“皇姑屯事件”的知情人,一旦田中内阁的处罚下达,他将会被开除出陆军部,入侵中国的远大计划也将付诸东流。于是,东条英机等人鼓动陆军中的激进派和朝野反田中义一的一切势力,群起而攻之,推翻了田中内阁。

“皇姑屯事件”不单单炸死了张作霖还炸垮了田中内阁,以一个幕僚军官策划一起国际阴谋事件并导致内阁下台为契机,日本军部法西斯集团在黑烟之中腾空而起。从此,日本军部开始左右日本政治,东条英机就这样随着法西斯军官团体一步步攫取了日本的核心权力,并把这个国家拖入了战争深渊。

从步兵第1联队长到“剃刀将军”

1929年,一场席卷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危机爆发了。受此影响,中国东北的大豆、豆饼等农产品的出口量显著减少,居民购买力也严重下降,日本对华销售的工业产品出现了滞销现象。“满铁”的收入也大幅下降,甚至开始出现赤字。为了摆脱经济危机,寻找出路,日本政府将中国东北当成了救命稻草。再加上日本一直希望将东北变为日后入侵苏联的跳板,法西斯右翼势力遂加快了占领东北的步伐。在此过程中,东条英机的影响非常恶劣。

自欧洲回国后,东条英机一边积极参与军部法西斯团体的活动,一边在陆军任命的岗位上兢兢业业,渐渐得到陆军内的认可。陆军大臣对他的印象是细心、办事周密,而且非常勤快。这就为他的快速升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果不其然,仅仅两年之后,东条英机即被提升为陆军整备局动员课课长,负责国家总动员的调查与准备工作。同年8月,他又被授予陆军步兵大佐军衔。

此时,陆军正积极谋划侵占中国东北。东条英机的密友、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等人先后组织了4次“参谋旅行”,秘密到长春、哈尔滨、洮南、山海关、锦州等地侦察中国军队的部署情况。身为参谋本部战备动员课长的东条英机对他们的活动提供了大力支持。

1929年8月1日,东条英机从参谋本部离任,被任命为步兵第1联队长。他希望像父亲一样直接带兵在前线作战,但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缜密有余而勇猛不足,这就决定了他在一线部队很难有发挥特长的机会。可以说,担任步兵第1联队长两年的时间里,是东条英机军旅生涯中最苦闷、最无助的时候。不过他深知,在一线带兵是每一个高级将官必经的阶段,所以还是尽其所能做好每一件事情。

东条英机担任步兵第1联队长任期将满之时,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等人已将中国军队在东北的部署情况侦察清楚了。当时,中国在东北的驻军(中国方面称东北军)约25万人,装备比较精良,拥有飞机、战车和一套完整的兵工生产系统。驻守在沈阳附近的2万余精锐部队战斗力更是不可忽视。而日本关东军只有2个师团,约10900人。关东军虽然是日本陆军的精锐之师,但要想以1万余人对付25万人,依然没有胜算。因此,石原莞尔等人密谋“以寡制众”。

1931年6月中旬,陆军省又秘密指派军事课长永田铁山、人事课长冈村宁次、参谋本部编制课长山胁正雄、欧美课长渡久雄和中国课长重藤千秋等人为委员,在参谋本部作战部长建川美次的主持下,制订了名为《解决满洲问题方案大纲》的侵略计划。该计划规定:以一年为期限,对中国东北采取军事行动;加紧内外宣传,求得各国对此的谅解;作战兵力与关东军商议后由参谋本部作战部上报批准调配。同年7月,参谋本部将计划传达给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就侵略东北的行动进行了具体的部署。关东军觉得一年的时间太长,最好马上行动,但调兵遣将总是需要时间的,就算找一个发动战争的借口也绝非易事。一方面,这个借口最好看起来冠冕堂皇;另一方面,国民政府对日本一再忍让,就使得这个借口愈发不好找了。

东条英机眼睁睁地看着同僚们忙活着,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凑凑热闹,心焦如焚。很快,东条英机的机会就来了。1931年8月1日,一纸调令将其调回了参谋本部,而且高升为课长。到任后,立即会同各课课长,商议了入侵东北的具体事宜。众人发现,西方列强深陷经济危机之中不能自拔,再也顾不上亚洲的事务,日本军部内谁也不愿意再等一年的时间了。

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爆发。中国举国震惊,但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却高喊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不予抵抗。结果,数十万东北军奉命撤入关内,给关东军以可乘之机,使其仅耗时3个月就占领了美丽富饶的东北三省。

1932年2月16,日本在东北成立了所谓的“东北最高行政委员会”,导演了一场“自治”“独立”的丑剧。随后,清朝末代皇帝溥仪被日军推到了伪满洲国“执政”的位子上。同年9月15日,日本胁迫伪满签订《日满议定书》,企图用法律形式固定日本强占的各项殖民特权。至此,整个东北地区完全陷入日军惨无人道的法西斯殖民统治之下。

东条英机在“九一八”事变过程中非常活跃,成了参谋本部的大红人。1931年9月25日,东条英机接到陆军省的委任状,令其兼任陆军通讯学校研究部部员、陆军汽车学校研究部部员等职。这些职位虽然有名无实,却是他跻身日本陆军高级将领的前奏。1933年3月18日,东条英机晋升为陆军少将,正式步入将官的行列。在此后的一年时间里,他历任陆军兵工总厂厂长、军事调查部部长和士官学校干事等职。在任军事调查部部长期间,东条英机对中国的反战人士进行了残酷的迫害。据统计,仅1934年春被军事调查部和特务机关以“叛国”“危害国家安全”等罪名逮捕和枪杀的进步人士就达数千人之多。东条英机也因此获得了一个“剃刀将军”的绰号。

日本军国主义头目们对东条英机的毒辣手段极为欣赏,时任军务局局长的永田铁山就公开夸奖他说:“东条君是将来肩负日本陆军的人物。”

血腥镇压中国东北

1935年9月21日,东条英机接到了新的任命——关东军宪兵司令兼关东军警务部长。这个职位成为他向日本法西斯最高权力中心跃进的跳板。有评论家说:“被踢出东京到关东军,对东条英机来说,就像一个人掉进阴沟而捡到一块金表一样。”时年51岁的东条英机也对自己发出了警告,他必须让陆军高层注意到他的存在,让天皇知道陆军还有一个名叫东条英机的“实干家”。

此时,关东军的实力与“九一八”事变前夕不可同日而语。为了镇压东北人民的反抗,更为了做好日后大举侵略中国和进攻苏联的准备,除原驻部队之外,陆军省和参谋本部又先后向东北增派大量精锐部队。人数最多时,关东军曾号称有100万人。

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乃是日伪军警镇压东北人民反抗的首脑机关。日伪军警联合进行的屠杀与镇压中国人民的暴行,无不有关东军宪兵队参加,而且都处于核心和指挥地位。起初,宪兵队只有一个中队,约200人。东条英机上任后,极力扩充宪兵队的实力。到1935年末,宪兵队已增加到5个中队,1000余人了(后来曾一度扩充至2000多人),这还不算伪满的警察在内。另外投降关东军的东北地方军阀部队所组成的“满洲军”约14万人。伪满的军警从成立那天起就沦为了关东军的附庸军队。

手握庞大的军警力量,东条英机信心满满地认为,他完全可以一举荡平东北地区的抗日力量。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从日本关东军的铁蹄踏入东北的那一天起,中国人民就对侵略者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虽然有无数的战士倒了下去,但斗争从未停止。恼羞成怒的东条英机立即纠集大批日伪军警,亲自督战,多次对东北的抗日力量进行大规模的“扫荡”,一时间东北地区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倒在日伪军警枪口下的爱国者数以万计。仅在1935年底至1936年3月实行“冬季肃整”期间,日军就“围剿”杀害抗日人员5999人,打伤5431人,惨遭涂炭的无辜百姓不计其数。东条英机“剃刀将军”的名声更大了。

1936年12月1日,踩着成千上万抗日将士和百姓累累白骨的东条英机走上了关东军参谋长的位置。此时的东条英机,已身兼东北宪兵司令、伪满警务部长和日本关东军参谋长等职,企图全力调动军、警、宪、特的力量去攻击东北的抗日联军和其他抗日武装。

东条英机在东北地区设置了一张庞大的间谍网——关东军情报部。关东军情报部总部设在哈尔滨,并在长春、沈阳、大连、锦州、承德、牡丹江、佳木斯、齐齐哈尔、海拉尔等地设有分支机构,耳目遍及东北全境和察蒙地区。

1937年,东条英机又唆使关东军第三课的片仓衷和第二课的山岗参谋等人策划建立了保安局。这是一个与关东军宪兵队保持密切关系的完全秘密的特务组织。该局设有庞大的地下网络,特工人员都以秘密身份活动,并拥有极大的权限。保安局作为伪满警察机构内部的特务组织,有两方面的任务,即“谍报”和“防谍”。也就是一方面刺探和搜集中国、苏联的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情报,并掌管警戒、检查、治安管理等等,另一方面侦察和破坏地下抗日组织和进步力量。

在进行秘密特务活动的同时,东条英机还伙同关东军司令植田谦吉多次对东北抗日联军进行军事“围剿”行动。日军铁蹄所到之处皆成焦土,制造了大片的无人区,日本人還美其名曰“归屯并村”运动。东条英机成立了各级“治安维持委员会”,伪满洲国中央治安委员长由关东军参谋长担任,副委员长由关东军副参谋长和伪军政部、民政部次长担任。该委员会强行收缴武器,拼凑汉奸武装“自卫团”,调查户口,推行保甲连坐制度,设立交通通讯网,搜集情报,进行反动宣传,对抗日武装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东条英机不仅通过“清剿讨伐”“归屯并村”“三光政策”屠杀抗日军民,还通过灭绝人性的细菌试验毒杀中国人民。“九一八”事变后不久,在东条英机的批准下,日本在东北建立了由关东军领导的细菌实验所。该所由日本著名细菌战专家、日本军医中将石井四郎主持,称为“731部队”。“731部队”在中国所犯的罪行令人发指。他们在活人身上做各种细菌实验,包括菌液注射、染菌饮食,还有毒气实验、“冻伤治疗”等实验。除利用中国被俘战士做实验之外,还抓获无辜的平民作为实验工具,甚至包括妇女儿童。最恶毒的实验是频繁不断的活人解剖,趁着被解剖人处于昏迷状态时摘除其脏器,制成标本。“731部队”的一个队员曾说:“平均一周我们的部队就得拆卸一个活蹦乱跳的健康人。”

1937年和1938年在伪兴安北省蒙古族部落里发生的鼠疫、1940年在伪兴安北省三河附近发生的炭疽,都和日本细菌部队的活动有关,致使成千上万的人死亡,给中国人民造成了难以估量的重大损失。

为了发动大规模的侵略战争,以东条英机等人为代表的日本军国主义者,积极鼓吹法西斯的“总体战”思想,大肆推行法西斯军国主义教育。他们极力美化侵略战争,把它说成是“神圣事业”“创造之父,文化之母”,并肉麻地吹捧法西斯军人为“国家之花”。日本军事当局大肆宣传“武士道军人典范”,即凭借武士道、“大和魂”以士兵肉体为“武器”,不计伤亡、死打硬拼的战法。他们还在少年中灌输法西斯军国主义思想,小学教科书中就有歌颂侵略战争的课文:“前进,前进,军队在前进!”

1937年起,不少日本军国主义者都认为,全面进攻中国的时机已经成熟。6月,东条英机上报日军大本营,鼓吹“从准备对苏作战的观点来观察目前中国的形势,如为我武力所许,首先对南京政权加以一击,除去我背后的威胁,此最为上策”,“在目前中国的情势下要尽早发动对华的大规模进攻”。

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全面侵华战争开始。东条英机率日军直扑察绥和晋北,侵占张家口、大同、集宁、绥远、包头等地,并炮制“察南自治政府”。察哈尔作战被称作“关东军的闪电战”,日本陆军部笼统地将所有功劳归到东条英机一人身上:“关东军的功勋,得力于东条参谋长。”东条英机也因此获得全面侵华战争打响后日本政府颁发的第一张“战功奖状”。

与东条英教以智谋闻名陆军不同,东条英机是以其残暴行径树立起威信的。20世纪三四十年代,凡中国东北、华北人民受到的深重伤害,没有一样不由东条英机批准。东条英机一面喊着“天皇万岁”,一面残忍地利用中国人民的鲜血为自己的前途铺路。

登上首相宝座,集各种大权于一身

东条英机的狠毒越来越被日本政府看好。1938年5月,他接到调令,被任命为陆军省次官,进入了核心决策层。当东条英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当夜就命令飞行员在深夜的浓雾中飞往东京。当他到达时,刚刚早晨6点多,他家也不回,就一头扎到陆军省去了。1938年11月28日,在军人会馆召开的一次会议上,东条英机大放厥词,宣称日本要对苏、中两国同时作战,同时也准备同英、美、法开战。这番狂热的军国主义言论立即引起日本国内巨大震动,不仅对日本经济界产生了强烈冲击,致使东京的股票市场狂泻,同时也令战争狂人云集的军部都感到无法接受,陆相板垣征四郎声称东条英机目的只是想鼓励日本军需生产,这只是一种宣传的手段而已。压力之下,这个上任刚刚半年的陆军次官只好灰溜溜地下台。

1940年7月,经历了一系列内阁更迭后,近卫文麿再次出山组阁。在这次组阁中,东条英机又一次被重用,提升为陆相。这一重要的任命,使东条英机激动得腿直哆嗦,他一个劲地跟秘书说:“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不知道。”

面对着瞬息万变的国际局势,刚成立4天的近卫内阁就通过了一项新的国策。这项国策是日本法西斯右翼军官一手炮制出来的。其基本目的是实现日本的霸权,也就是说,建立在日本领导下的“大东亚新秩序”。为此,对内必须实行全国总动员,加紧扩军备战,实行军事计划经济;对外,要与德国、意大利签订三国条约,与苏联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也要设法与美保持“和解”;对华,则加强诱降,促进蒋汪合流,争取尽早解决“中国问题”。总之,要趁欧战之机,日军开进东南亚或更远的地方,攫取战略物资,掠夺英、美的殖民地。这就是南进策略。东条英机说服了近卫文麿和内阁中的其他文官,使这些人相信,在混乱的现代世界,这是日本“求得生存的最后希望”。在他们看来,法国战败了,英国在为自己的生存战斗,印度支那的橡胶、锡、钨、煤和大米“是丢在街上只等人去捡拾的宝物”。

日本的做法极大地损害了英、美等国利益,美国开始向日本施压,冻结日方在美资产并不再给日本提供石油,要求日本放弃对中国和太平洋的野心。在美国的重压下,近卫文麿开始怀疑南进政策的胜算,主张与美国和谈,但鼓吹南进的东条英机等人则认为战争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手段。东条英机决心在内阁会议上采取强硬的立场,迫使近卫文麿辞职。“关于撤军,我半点让步也不作!”东条英机大发雷霆,“这意味着美国把日本打败了,这是日本帝国历史上的耻辱!我们让步,满洲和朝鲜就会丢失……”他把过去的论调又重复了一遍,掏出招牌式的笔记本,抑扬顿挫地朗诵起了“皇国至此已无退路,陆军下定决心奋战到底”。然后,他把满肚子怒火都倾泻在海军身上,因为海军没有坦率地公开表态是否能打败美国。近卫文麿和他的阁僚们默默地坐着,被东条英机的“炸弹般的发言”吓得呆若木鸡。

东条英机这一炮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会后几小时,近卫文麿提出了辞呈。充当中间人的铃木将军来到东条英机办公室说:“既然陆相公开地发表了如此强烈的意见,近卫文麿就无法再当首相了。”铃木实际上是想東条英机能给个台阶下,但东条英机拒绝收回意见,并说:“近卫文麿只有愿意合作才能留任,否则必须下台。”

近卫文麿下台意味着要选一个新的首相,在当前情况下,只有东条英机才能控制日本的局势。经过重臣们的磋商,东条英机被推上首相宝座,天皇授命他正式组阁。自此,他一人身兼陆相、内相,以后又兼任文部相、商工相、军需相等职,集各种大权于一身,一个军事独裁的法西斯内阁诞生了。

面对首相任命的天皇诏书,已经快57岁的东条英机激动得涕泪横流。在就职声明中,这个战争狂人叫嚣“完成支那事变,确立‘大东亚共荣圈是帝国之国策”,要在“皇威之下,举国一致,为完成圣业而迈进”。

其实在早前,日本陆军军官岩畔豪雄就拟出了美国与日本的军事潜力对比书,结论是:相差悬殊,日本不具备与美国开战的实力。但东条英机和他代表的日本法西斯势力,把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国家和人民之上,他们为了获得战争资源,孤注一掷地将整个国家作为赌注。可惜,此时的日本国内,已经没有政治力量能够压制住这群疯狂的赌徒了。

偷袭珍珠港时天皇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东条英机树立的好战形象,反过来也绑架了他。上任首日,他就收到了各地好战分子寄来的数百封请战信。东条英机用中国成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论证偷袭珍珠港的必要性,并迅速成立了发动战争的集权内阁,对英国和美国大使馆进行监视,不到一个月就安排妥了全部开战事宜,效率不可谓不高。他也因此被公认为珍珠港事件的主谋,以及间接致使美国在广岛和长崎投下原子弹的祸首。

偷袭珍珠港前夜,奉行“天皇至上主义”的东条英机自然要面见昭和天皇。东条英机原本神经紧绷,坐立不安,但在向昭和天皇顺利报告了开战步骤并得到天皇首肯后,他开始显得如释重负、踌躇满志,似乎对不久后的偷袭感到相当乐观,甚至有一种极大的成就感。当时,东条英机极为放松,他对秘书说:“天皇作出决定后,没有任何不安的样子,镇静自若,假如他还记挂着与英美和平谈判的可能性,就会在发布命令时心存遗憾,并有相应表现,但他没有任何异样,而是显得很自在,一点动摇的可能都没有,这肯定是代表了天皇的坚定决心。”

东条英机本就是“重行动、轻思考”的一个庸人,看似坚定,实则心虚,天皇的态度无疑给他吃下了“定心丸”。

1941年12月7日凌晨,三面環山、一面向海的美国军事重地珍珠港一片宁静。突然,在尚未完全破晓的海面上,一支接一支庞大的舰队留下了又粗又宽的雪白航迹,轰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港口上空升腾起黑色的烟幕,珍珠港一时烈火熊熊。日军袭击了珍珠港!仅仅用了1小时45分钟的时间,日本共击毁美国军机188架,击伤159架,击沉或重创战舰18艘,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主力基本被消灭了。此外,西卡姆、惠勒、福特岛、卡内欧黑和埃瓦等机场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美军死亡2403人,受伤1178人。

东京时间12月8日上午6点,日本陆军报道部长大平和海军报道部长田代向日本记者发布了大本营陆、海军部广播:帝国陆海军部队于本月8日黎明在西太平洋同美英军队进入作战状态。整个新闻发布会只用了3分钟时间。记者室立即喧腾了起来,所有的电话全被记者们占用了。随后,整个日本都知道了日本已经对美国开战的消息。

11时45分,广播电台发布了天皇的“宣战大诏”:“朕兹对美国及英国宣战。帝国今为自存自卫,已蹶然奋起,必当摧毁一切障碍!”接着东条英机以“拜受大诏”为题,发表对全国的讲话:“胜利永存于皇威之下。”随后,东京广播电台播出了贝多芬的交响曲《命运》,并在播放过程中一再叫喊“帝国海军终于振奋起来了,帝国海军终于振奋起来了”。

正是这场举世闻名的偷袭珍珠港事件,使得日本侵华战争演变成欧亚两大战场合一的太平洋战争。日本此后频频失利,二战格局从此得以扭转。很多人提起这场偷袭,都会嘲笑东条英机,称他竟无视与美国的军事力量悬殊,谋划了一场“自杀式袭击”。然而,虽然好战却缺乏主见的东条英机实际上是在天皇首肯后才一声令下,兴奋地导演出震骇世界的偷袭事件。

临上绞刑架仍不忘高呼“天皇陛下万岁”

偷袭珍珠港成功之后,太平洋战争正式打响。为了配合不断升级的侵略战争,东条英机极力在国内煽动战争狂热。他亲手颁布《战阵训》,倡导以死效忠天皇的武士道精神。《战阵训》云:“生而不受俘囚之辱,死为勿遗罪祸之污名。”《战阵训》被强令为日军官兵必读之物,必行之法,乃为日本官兵之金科玉律,流毒甚广,贻害无穷。战败后,许多日本官兵就是在这种精神“鼓舞”下,选择了为天皇剖腹自杀。

1942年,日军在中途岛的失败,让日军从此进入不可遏止的败退颓势之中,而已被战争耗空的日本也使东条英机处于政治破产边缘。

为了解决军用钢铁严重不足问题,1943年3月,东条内阁大力开展所谓“金属回收运动”。伴随着这个运动,学校的铁窗、桥上的铁栏杆以及民用的金属蚊帐钩等所有铁器,都被强行征用。农业危机和粮食危机也日益加深,每人每天只能吃到几两粮食。日本国内掀起了一股“反东条热”,希望他能够辞职,或者自杀谢罪,甚至有民间组织决定实行暗杀。他的老对头石原莞尔则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具备指导战争的能力,这样下去日本会亡国的,所以请尽早辞去首相的职务。”

东条英机不甘心失败,还想做最后一搏。为此,在1944年他孤注一掷地开始了名为“玉碎”的“一号作战”计划,命令在华日军打通纵贯大陆的平汉、粤汉和湘桂铁路交通线,企图摆脱美国海军的封锁,使被困于南洋的日军获得补给。结果,东条英机还没有看到这次战役的结果就被迫下台,因为在马里亚纳海战中,日本联合舰队再遭惨败,此役使日本丧失西太平洋制海权,舰队损失惨重,舰载机消耗殆尽,美军占领军事要地塞班岛。事已至此,东条英机不得不宣布辞去首相职务。

此后,日军节节败退,陷入无可挽回的失败中。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裕仁天皇向全日本广播,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二战正式结束。而颁布《战阵训》的东条英机没有勇气自杀。无论他是否真的有资格担当日本法西斯政府的代表人物,他对亚洲人民造成的深重伤害都是不可饶恕的。1948年11月4日,远东国际法庭判处东条英机绞刑。

执行绞刑前,东条英机独居一室,受到严格监管。他的饭量骤减、体重急剧下降,但仍能克制住内心的不安,表面依然显得冷静。“想起一直处在100瓦的灯光昼夜照射下,竟未能得神经衰弱,一直到最后都能保持身心健康,觉得正是因为有了信仰。”为了证实这一点,他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临死之前再吃一顿日本式的饭菜。

1948年12月22日23时30分,身穿灰色死囚服的东条英机和另外6名甲级战犯被美国宪兵带到东京军事法庭设在鸭巢监狱的行刑室。东条英机的脸像一张风中的白纸,昔日用以逞威的小胡子挂上了白色的鼻涕。但他的眼睛里依然燃烧着法西斯军国主义的疯狂,他大口吃着心心念念的日式晚餐。在走上绞架台阶的时候,面对死亡,东条英机突然痛哭流涕,大呼“天皇陛下万岁!”东条英机至死不悔,不仅一再声称“‘大东亚共荣圈不是侵略,日本对外战争是‘自卫自存,是为了‘解放东亚民族!”他还以透露遗言的方式蛊惑、煽动日本人民要耐心等待,以图东山再起。

1948年12月23日零时11分,东条英机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参考资料:《战争狂人东条英机》世界知识出版社2005年3月第1版;《1884-1948东条英机》京华出版社、《二战三巨头三魔头的一战成人礼》《国家人文历史》2014年15期、《东条英机剃刀外号的由来》《人民政协报《2015年11月16日、《大和民族的血祭》人民网2009年1月21日、《头号战犯东条英机两眼一闭就开打的战争狂徒》《国家人文历史》2016年第2期、《东条英机上位史:庸人怎领导日本走向疯狂》《齐鲁晚报》2015年8月12日;作者:解力夫、小川彻平、李响、贾晓明、王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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