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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洛带客家文化的认同与传承

2019-06-11唐睿昕

财讯 2019年4期
关键词:文化认同文化传承一带一路

唐睿昕

摘要:成都近郊往东,有古镇名曰“洛带”,镇民多为客家人,数百年来始终恪守着“客家文化”这一独特的民族文化。在当前“一带一路”背景下,古老的客家文化在新的历史语境下有着新的认同和传承,客家文化的优秀精神继续加以坚守与发扬。

关键词:文化认同;文化传承;成都客家;一带一路

一、追溯历史,移民初期客家文化的认同

洛带古镇的客家烙印需追溯到明末清初之际。是时四川战乱天灾不休,曾经“水旱从人、不知饥谨”的天府之国人口锐减、四际荒芜。据书载,当时川蜀大地“数千里城郭无烟,荆棘之所从、狐狸豺狼之所游”,“成都所属州县,人烟断绝千里,内冢白骨无一存”。“蜀省有可耕之田,而无可耕之民,招民开垦,洵属急务”,为此,清政府制定了诸多移民四川垦荒的优惠政策,积极鼓励移民人川,“湖广填四川”就在这种背景下展开。在这幅波斓壮阔的历史画卷中,各地客家人纷至沓来,繁衍生息数百年至今。

移民初期的洛带客家人,面对着完全陌生的水土人文环境,面临着巨大的现实生存发展重压,单独个体的力量显得无比薄弱,对客家文化的认同,共同建设“桃花源”的理想,成为维系客家人戮力奋进的精神凝聚力。洛带镇依山傍水,与客家人生存原乡环境相似。根据著名客家学者陈世松先生著述,移民初期的客家人于山畔居住,营造梯田,引进玉米、红薯、土豆等非川内原生作物,以之为食粮;于家家户户屋外,种下生自南国的榕树、红豆,通过栽种熟悉的作物和熟悉的“屋树”,从而在陌生的异乡营造出一个熟悉的原乡“假象”,在这种洋溢乡情的客家氛围中,于移民早期求得一定程度的精神慰藉。随着时间推移,洛带客家人生息繁衍,不断壮大,从一个个小家庭,逐渐融聚为一个个同姓宗族。人丁的兴旺和财力的雄厚,使宗族有力量开始兴建宗祠。宗祠的风水、选址、朝向等经过严格的选定,祠内依次放置先人神位,以便于族人祭祀。对于当时的洛带客家人来说,这些宗祠既是崇祖敬宗的场所,更是承担着他们凝心聚力的物质载体、桥梁平台。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之后,除了“客家人”这个整体的族群标记,来自各省的客家移民又开始寻找更加具体的“共同性”。以同一祖籍、同一乡俗、同一方言为标志的各色会馆应运而生。而今的洛带,仍然巍峨矗立着三座古会馆:江西会馆、湖广会馆和广东会馆,皆为客家先祖彼时兴建,因供奉神位不同,亦各自有不同的别称。许真君镇于江西会馆,故又称为万寿宫;大禹王立于湖广会馆,故又称为禹王宫;广东会馆供奉的是南华老祖,因而称之为南华宫。

洛带的客家先祖千里迁徙后,通过定居“原乡”、发展经济、建立宗祠、兴建会馆等行为,维系着共同的客家血脉,寻求到群体的认可、文化的认同;在此基础上,充分发扬坚韧执着、艰苦奋斗的精神,-以贯之地在陌生异乡扎根生衍、发芽散枝。

二、观照现状,洛带客家文化的传承与变迁

沧海桑田,白驹过隙,转瞬间数百年时光荏苒而去,如今的洛带古镇已经建设成为国家4A级风景区,但洛带的客家文化却并未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消逝,反而在传承与变迁中迸发出新的生机活力。

首先,在地方语言方面,一直传承客家话。客家人素有“宁卖祖宗田,不丢祖宗言”的祖训。虽然处在成都官话的汪洋大海中,但几百年间洛带客家人并未遭到完全同化,仍然保持着说客家话的习惯,即便是年轻人或小孩,也因为从小家庭环境和街坊邻居的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会说“土广东话”,形成独特的“客家方言孤岛”。这种独特的语言自信,传承数百载不见消退。洛带镇上的广播,每天早上和傍晚,均会专门用地道客家话播报节目。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他们年轻人和老一辈的客家话也有了些微差别,作为地地道道的“成都人”,新一代所说的客家话不可避免地吸收了一些“成都官话”词汇,在传承原乡方言固有特征基础上,逐渐地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客家话的传承充分体现了客家文化传承的特点,坚韧自信而不盲目排外,极强的适应力和包容性,使洛带的客家文化与四川本土文化交融相汇而又精神如一,坚强维系着客家人特有的身份认同。

其次,在文化习俗方面,洛带人家里大都保留有祖先神位,逢年过节要给祖先上香(祭祀),每到清明时节,要举行隆重的祭拜先祖祠祭活动。洛带客家人一直有着独特的“捡金葬”风俗:客家先祖千里跋涉移民人川时,多有老弱在途中死去,不得已就地掩埋,待人川安居后,家人再返往掩埋地拾回家人骨骸,再寻川内新居旁风水佳处安葬;骨骸埋葬三到十年后,由专门的‘检金师举行特定祭祀仪式后进行‘捡金看是否需要再寻风水之地另行安葬。现在因国家火葬要求,传统意义上的‘检金葬已无法完整进行,仪式也进行变通处理:只在火葬时请求保留少许骸骨,并混合骨灰埋人金坛,再按照传统仪式人土安葬。

再次,在民居建筑方面,现今洛带镇上仍然保留着大量的客家古民居,多为单进式的四合院(二堂屋),即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有一间,下堂屋(兼出入大门)及左右房间3间,中间是长方形的天井。堂屋屋顶上雕梁飞檐,竖有瓦当以为装饰,部分瓦当上雕琢着一种特别的动物一蜜蜂,以“蜜蜂”为图腾,这是客家人对自己勤奋耐劳、奋斗不息精神的自诩。镇上的标志建筑则当推古会馆。历经百年风霜,当年的江西、湖广、广东三座会馆建筑仍然巍然而立。虽然时过境迁,会馆已经不再具有最初的功能,成了单纯展示客家文化的博物馆,供人们参观游览,但当年以会馆维系的客家精神现仍烙印在馆中一石一木之上。江西会馆门前对联有云:“日出东山看落带楼台四面桃花映绿水,闻鸡鸣犬吠牛马喧此地恰似武陵胜地;来南海与江西会馆八方贤达话青茶,喜果肥花密稻麦香这里依稀蓬莱仙境”。广东会馆有诗曰:“豫闽粤川皆吾家,勤耕苦读勇开发。乡音无改东山下,百里桃林香客茶”。中堂悬挂对联:“叭叶子烟品西蜀土味,摆客家话温中原占音”。这些诗联传神地刻画出客家人扎根洛带后既融于巴蜀文明,又顽强传承自身文化的独特精神品质。

最后,在飲食文化方面,洛带客家美食名目繁多、式样丰富,诸多客家美食的背后都流传着生动传奇的故事,蕴含着丰厚的历史文化内涵。如客家“九大碗”宴席,体现了客家人热情淳朴、善良好客的民风;客家“伤心凉粉”,既酸且辣的口味让人泪流,饱含着客家人千里迁徙的辛酸无奈。部分客家菜已经和传统川菜融为一体,像梅菜扣肉、油炸酥肉、豆瓣鱼等既是客家菜的代表,又是川菜的经典佳肴。早年的伤心凉粉蕴含的是客家人对自己迁徙艰苦生活的自嘲,而今虽仍以“伤心”为名,体现的却是川味的麻辣特点和在幸福生活中忆苦思甜的寄思。“坝坝宴”上以家族名义把酒尽欢、不醉不散,现代社会逐渐疏离的血脉亲缘于之再行凝聚;实如其名的“供销社饭店”,仿佛让人梦回七十年代,古居、旧景、现状三者奇异的交融,幻化成一幅时光的剪影,感受新奇之余,亦令人产生深远遐想。

三、展望未来,一带一路视域下由客家文化说开去

洛带的客家人于此生活已三百经年,一代又一代人在此繁衍生息、融合发展,“年深外境皆吾境,日久他乡皆故乡”,乡愁和疏离,原乡和异乡,对于当代洛带人来说更多的是故去的历史名词。在成都这座日益国际化的大都市里,洛带的年轻人,已经完全无法将其“成都人”同“客家人”的身份割裂开来。然而,无论时代怎样变迁,环境如何变幻,处于小众的客家文化却始终在洛带保持着相对独立性。四川是个移民大省,历史上曾经多次接受来自外省的移民,其中唯独客家人始终坚守了其精神文化的初心。這种现象的出现当然有着复杂的历史文化因素,其中世世代代的客家人始终格守其坚韧执着、不屈不挠的族群特性可能是最主要的精神层面因素。客家文化的发展变迁是一种历史必然,但共同的历史记忆和血脉联系熔铸而成的“开拓进取”、“艰苦奋斗”、“崇文重教”、“包容宽恕”、“爱国爱乡”等客家精神,不会也不应随历史车轮滚滚前行而烟消云散,今人也应当将这种典型的客家积极精神发散开去。

“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使四川从内陆盆地演变成对外开放的前沿阵地,成都成为连接西南、西北,沟通中亚、南亚、东南亚的重要交通走廊、经济大通道。文化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力量,如何将孕育而生的客家开放文化转化为推动成都建设世界城市的精神动力,是这颗古丝绸之路上的璀璨明珠散发新活力的关键所在。客家文化扎根于中原汉文化的深厚根基中,海纳百川、兼容并蓄,具有极强的包容性和扩张力。“天下客族皆一家”,博大精深的客家文化,是海内外客家同胞开展文化交流活动,乃至经济社会生活交流的重要载体。在新的历史机遇面前,成都应当将洛带客家文化的固有特性说开去,充分发挥客家开放精神的独特作用和鼎力优势,为国家“一带一路”建设宏伟蓝图的实施增添浓墨重彩。

参考文献

[1]《富顺县志》卷二

[2]孙琪《蜀破镜》卷五

[3]陈世松:《四川客家》,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9,p24

[4]傅红:剖析会馆文化,透视移民社会【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4,4

[5]谭元亨:《客家与华夏文明》,华南理工大学出版社,2004.10,p232

[6]马卡丹:《千年回望》,东方出版中心,2007.10,p170

[7]陈世松:《四川客家》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9,p2

[8]丘桓兴:《客家人与客家文化》,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11.1,p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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