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大选进行时：聚焦全球最大规模单日选举

李易之

2019年4月17日，东南亚最大经济体、拥有全球最多穆斯林人口的印尼迎来新一届总统大选和国会选举。这是印尼5年一度的选举，也是印尼有史以来首次同时举行两大选举。

而本次大选中最受关注的自然是总统候选人。争取连任的佐科搭档有宗教背景的马鲁夫，对决大印尼行动党主席普拉博沃和其搭档桑迪阿加。有意思的是，这是时隔5年，佐科与普拉博沃的再次对决。

经济改革和族群包容是这次总统竞选活动的两大主轴，而其中的经贸议题关乎国计民生，更是当之无愧成为本次选举的“剧情主线”。目前佐科在初步统计中的领先地位，预示着印尼现有的一些经济和民生问题将随着佐科的连任而延续到他的下一任期。

全球最大规模的单日选举

在结束了2019年1～4月间的5场电视辩论和随后为期3天的冷静期后，人们期待已久的投票日终于在4月17日拉开帷幕。

在许多主流观点看来，2019年印尼的这次选举是当之无愧的全球最大规模单日大选。“印尼选举的规模令人难以置信，同时举行了5次单独选举。”澳大利亚智库洛伊研究所东南亚项目主任本·布兰德称其为“全球历史上最复杂的单日选举之一”。

在投票日当天，总统选举与各级议会选举同时举行。选民当天获得5张选票，用来选出正副总统，国会的575名议员、地方代表理事会的136名议员，以及34个省议会的2207名议员和542个县市议会的1.76万名议员，整个竞选的席次总数将近2.53万席，而每个选民则要在6小时内完成全部投票流程。

在政体为总统共和制的印尼，总统为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从2004年起，总统和副总统由全民直选，每5年一次。总统任命内阁，内阁对总统负责。

国会则是印尼的国家立法机构，本次选举中产生的575名议员将在未来拥有立法权、预算审批权、法律监督权和修正权。国会与总统相互制约，国会不能解除总统职务，总统也不能解散国会。

地方代表理事会的主要职责包括向国会提交有关地方自治、合并和扩建新区、自然资源开发等方面的法案并参与讨论;参与讨论并监督预算、税收、教育、宗教等法律的实施情况;向国会提出审计署人员人选的参考意见。

“国会选举的门槛提高是本次印尼大选的特点之一。”广西民族大学东盟学院常务副院长、教授杨晓强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过去一个政党获得3.5%的得票率就能够进入国会，但现在提高到4%，意味着进入国会中的党派会减少，这对于总统今后执政的效率会有一些有利影响。但这些进不了国会的政党可能会将一些政治活动转移到地方去，这个是值得注意的。”

一个“开放前卫”，一个“爱憎分明”

对总统职位的争夺在本次大选中备受关注，两名候选人中谁能够成为“茂务宫”（印尼总统府邸）的主人，牵动的不仅是印尼人民的心，也让外国资本格外紧张。

这次大选的两名总统候选人——佐科与普拉博沃已经是第二次竞逐印尼总统之位了。现任总统佐科强调把贸易外交作为促进经济繁荣的一个重要途径，开放和前卫是这位总统的主要标签。对于许多中国人来说，佐科政府邀请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马云出任印尼电子商务发展的顾问就是最好的证明之一。尽管面临反对派的攻击以及部分舆论的批评，但过去一个任期内良好的执政成绩将成为佐科寻求连任的底气所在。

另一边，在2014年选举中失败的普拉博沃这次更积极塑造近年来人们“似曾相识”的强硬民族主义者形象，在经济、外交、宗教等领域持保守立场，竞选语言激烈。

普拉博沃在竞选中提出了“印尼优先”的口号，称将捍卫印尼的国家利益和普通百姓利益。他在竞选演说中提到要推动平等均富的发展，“让印尼再次伟大”，并主张印尼要追求经济及外交上的自主，摆脱强国干预，以此吸引部分选民支持。

他多次针锋相对地指责佐科的经贸政策在过去5年中对印尼造成的负面影响：印尼现有的5%经济增长率远不如佐科上任时所承诺的7%增长率;印尼目前贸易逆差严重，导致对美元汇率下滑;现政府与外国签署的合作项目存在疑问……这些都被当成攻击佐科的“标靶”。

在这场总统选举中，副总统候选人的情况也对大势产生着微妙的影响。

据印尼媒体《国际日报》介绍，普拉博沃将桑迪阿加提名为副总统候选人，以借后者“政治明星”光环为自己的形象加分;佐科提名马鲁夫则可以有效避免部分保守人士就宗教议题展开攻击，75岁的马鲁夫在印尼穆斯林社群中德高望重，对穆斯林团体深具影响力。

“尴尬”的电视辩论及其反映的差距

在印尼2019年的这次选举中，竞争的浓烈氛围可谓无处不在。实际上，两名候选人在5场电视辩论中，已就法律、社会、基础设施建设、经济、可持续发展等众多议题进行了辩论。“佐科在掌握数据方面看起来更有优势，而且对问题更为熟悉。”针对几轮辩论的结果，《印尼商报》引用政治学专家的观点报道称。

其中备受关注也相当能反映问题的是2月17日的一场辩论。这场电视辩论期间发生了这样令人“尴尬”的一幕：

佐科在辩论中向普拉博沃提问时問到，对方将通过怎样的政策支持“独角兽”的发展。“独角兽”在经贸领域指市值超过10亿美元的技术类初创企业。普拉博沃先是一阵迷茫问道：“什么是‘独角兽？你是说互联网上的那些东西吗？”并接着回答：“如果我们不加以防范，人们对于互联网、电子商务和其他网络事物的狂热，将加速我们国内资金的外流。”

评论指出，佐科作为现任执政者更了解施政的方针。当普拉博沃建议政府应该建立一个赋予渔民权力的国有企业时，佐科底气十足地说，政府已经拥有印尼渔业总公司和努山打拉渔业公司等专门服务渔民的国有企业。佐科解决问题的举措也更加系统化和富有逻辑性。关于数字产业，普拉博沃只能提出笼统的计划。然而，佐科提供了数据，指出东盟7个“独角兽”初创公司中的4家在印尼等。

截至印尼西部时间4月18日17时，多个独立民调机构数据均显示，佐科的领先优势明显。据民调机构CSIS-Cyrus基于99.7%样票的统计结果显示，佐科的支持率为55.57%，而其竞争对手普拉博沃的支持率为44.43%。民调机构Litbang Kompas基于99.95%样票的统计结果也显示，佐科支持率为54.43%，普拉博沃为45.57%。

得“茂务宫”者不一定得“天下”

在佐科政府执政期间，印尼与中国等周边国家签署了大批合作协议。

除了雅万高铁外，在佐科选情稳定看好之际，其领导的现政府还宣布向中国投资者提议总价值达911亿美元的项目，与中国加强共建“一带一路”合作，以落实政府“从边缘地区发展国家”的规划;另据了解，印尼政府在2019年3月4日还与澳大利亚签署了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这些协议都将为印尼带来更多的国际资本和就业机会。法国兴业银行新兴市场外汇策略师杰森·道（Jason Daw）表示，对于市场而言，佐科将是最理想的总统人选。“投资者们已经适应了佐科的政策和治理风格，他如果败选将会对投资者情绪产生不利影响。”杰森·道说道。

普拉博沃则将外资和本国利益的矛盾作为竞选的筹码。例如他表示，若当选总统则一定会重新评估“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印尼共同推动的雅万高铁项目，并与中国谈判“寻求更公平的贸易”。

虽然佐科再次入主“茂务宫”几乎已成定局，但对于外资来说现在还不宜“高兴得太早”。

一方面，胜选者要等到2019年10月才会宣誓就职，其间的变数尚不可知，佐科本人也呼吁支持者保持耐心等待最终选举结果。

另一方面，在印尼，国家层面的政局也只是影响经贸环境的其中一项指标。

印尼政府的治权相对分散，地方政府基本主导了本地的经济发展与自然资源管理，掌握除外交、货币、安全、立法之外的治权。与国会不同，省级与县市层级的议员候选人不受政党门槛限制，只要赢得足够多的选票就能进入议会，受全国性政党的牵制较小，独立性更高。

对于外国投资者来说，这意味着即使在国家层面获得了支持，怎样跟地方打好交道、拿出让地方政府和人民欢迎的项目，仍将是他们“走出去”过程中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