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景区旅游语言景观的现状、问题与对策——基于甘肃省天水市4A级景区玉泉观的实证调查

张 晖，余 敏，魏 婷

（1.天水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甘肃 天水 741000；2.南洋理工大学 国立教育学院，新加坡 639798）

公共空间内各类道路指示牌，包括街道名称牌、商铺招牌、广告牌、海报、告示牌、警示牌等语言标牌上出现的可见文字，共同构成了语言景观（linguistic landscape）。自1997年Landry和Bourhis在其著作《语言景观与民族语言活力——一项实证研究》中创造性地提出“语言景观”的概念以来，对语言景观的研究已成为应用语言学和社会语言学的热点领域。[1-4]语言景观研究关注的焦点是公共空间内突显的各类语言。研究表明，语言景观不仅能够反映语言的使用特征和价值，体现语言活力，[5]还能够影响社会语境的建构以及人们的语言态度和行为。[6]

近年来，随着语言景观研究范围的不断拓展，有学者开始将目光转向旅游区内的各类语言标牌，考察旅游语言景观，了解旅游场域的语言生活状况。目前，国内学者已对云南丽江、[7]贵州千户苗寨、[8]厦门鼓浪屿开放式景区[9]以及南京牛首山和栖霞山[10]等旅游景区的语言景观进行了研究。但是，这些研究多聚焦于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旅游城市和旅游村寨，以及东部发达地区的著名景区。而西北欠发达地区旅游场域内丰富的语言景观尚未得到学者的关注。有鉴于此，本研究试图以甘肃省天水市4A级景区玉泉观为例，对景区的语言景观开展调查，以期深化学者们对国内景区，特别是西北欠发达地区旅游景区语言景观建设的了解，弥补现有研究的不足。本研究旨在调查景区语言景观建设的现状，发现景区在语言景观建设方面存在的问题，并在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背景下为景区的语言景观建设提出对策和建议。

一、旅游语言景观及其相关研究

（一）旅游语言景观概述

旅游业因其所兼具的经济功能和社会功能，正逐步成为国民经济的战略性支柱产业。在文旅深度融合的背景下，文化被视为旅游的灵魂。而语言作为文化的载体，是文化传承和文化传播中的核心要素，更成为了旅游目的地文化中不可缺失的有机组成部分。Dann充分意识到语言在旅游活动中的重要性，他在其1996年出版的著作《旅游的语言：社会语言学视角》中指出，“游客前往旅游目的地是受到了语言说服力的驱动”。[11]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旅游景区内出现的各种语言文字与旅游活动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尚国文将旅游景区标牌上的语言呈现称为“旅游语言景观”，并认为旅游语言景观是游客旅游体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12]在Jaworski看来，游客在旅游活动中对景点进行视觉消费，而语言景观则是游客消费的首要符号资源。[13]Kallen对爱尔兰旅游场域的语言景观进行研究时也指出，旅游区内独特的语言景观能够为初到景区的游客提供真实感、新鲜感并创造旅行记忆。[14]

（二）旅游语言景观相关研究

在语言景观的概念提出几年后，国外学者开始将语言景观的研究范围拓展至旅游场域。2005年，Edelman对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著名的旅游街区Kalverstraat进行了语言景观考察，发现绝大多数标牌使用单一语言，只有约四分之一的标牌使用了双语或多语，而荷兰语和英语的出现频率最高。[15]自此以后，有关旅游语言景观的研究开始逐渐增多。例如，Bruyèl Olmedo和Juan Garau通过拍摄到的372张照片，对西班牙马略卡岛的旅游胜地S’Arenal的多语景观进行了研究，并重点关注了英语作为共通语（lingua franca）在多语景观中发挥的作用。[16]Moriarty聚焦于爱尔兰西南部旅游小镇Dingle的语言景观，发现尽管国家层面积极推广“一个民族一种语言”的语言政策，但当地居民更倾向于在双语和多语标牌中广泛使用爱尔兰语。[17]此外，有学者还对新加坡[18]和澳门[19]的旅游语言景观进行了多角度的考察。

国内对旅游语言景观的研究起步相对较晚。徐红罡和任燕于2013年开始对云南丽江古城的语言景观进行了调研，并着重分析了旅游对纳西东巴文语言景观产生的影响。[7]该研究可以被视为是国内学者对旅游语言景观的初步探索。此后，旅游语言景观开始逐渐引发国内学者的关注。单菲菲和刘承宇对贵州的民族村寨的旅游语言景观开展了研究，其研究发现，西江苗寨旅游区中出现地名和桥名时多用苗音汉字，苗音主要作为苗寨的象征符号，而汉字的作用在于使游客能够识别苗语，从而达到宣传苗语的效果。[8]黄利民在对鼓浪屿开放式景区开展语言景观研究时分别收集了287张官方标牌和567张私人标牌。其研究发现，官方标牌较为规范，以中文单语和中英双语为主，以中英日三语标牌为辅，而私人标牌的语言呈现出不同语种的多样化组合。[9]刘竹林和毛蓉蓉对南京市牛首山和栖霞山的双语语言景观进行了调查，研究发现景区英语公示语译写不规范，存在问题较多。[10]

从对旅游语言景观研究的回顾中，不难看出，国内外学者们普遍认识到语言景观是促进游客产生地方旅游感知的重要元素，对景区中旅游意象构建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国外学者已从国际语言传播、语言政策和语言保护等维度对旅游语言景观进行了十多年的研究。但是，就国内而言，旅游语言景观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实证研究较为匮乏。而且，为数不多的实证研究主要关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旅游城镇或村寨，或是关注东部发达地区的著名景区，西北欠发达地区的旅游语言景观尚未引起学者的重视。

二、数据收集

本研究以位于甘肃省天水市的玉泉观风景名胜区作为旅游语言景观的调查区域。玉泉观坐落于天水市秦州区城北天靖山麓，因“玉泉仙洞”内甘甜的泉水而得名。玉泉观始建于唐代，历经元、明、清三朝不断的修复扩建，形成了现有规模宏大的古建筑群，被国务院列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玉泉观享有“陇东南第一名观”的美誉，是西北地区道教发展的重要胜地，每年吸引着众多游客前来参观游览。2010年，玉泉观被国家旅游局正式批准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

调研小组于2018年7月至10月间，对玉泉观景区开展了三次实地调查，以期全面了解并记录景区内的语言景观。数据收集的过程主要是使用数码相机拍摄景区内出现的各类文字标牌。在数据收集过程中我们注意到以下三个问题。首先，玉泉观景区内存在大量书法匾额和抱柱对联（图1）。这些书法篆刻的匾额和对联常悬挂于门屏之上或是门屏两侧，反映建筑物的名称和性质，是玉泉观古建筑群的重要组成部分。张捷等学者将这些在特定地理空间范围内展现的书法作品定义为书法景观。[20]由于本研究关注的重点是旅游场域公共空间内所凸显的不同语言，因此在数据收集过程中，我们排除了景区内各类用书法撰写的匾额或抱柱对联，仅关注各类旅游信息标牌、指示牌、告示牌或警示牌等。其次，玉泉观景区依山而建，景区内部没有商铺，所有的商铺都建设在景区外围。因此，与黄利民在鼓浪屿调研时将标牌分为官方标牌和私人标牌的研究不同，[9]本研究仅考虑景区范围内部出现的各类语言标牌。据景区工作人员介绍，这些标牌均由玉泉观景区管委会设立，属于官方标牌的范畴。再次，景区内的各类旅游标牌存在形状不一，大小不同的现象。因此，在确定分析单位时，我们借鉴Backhuas在日本东京街头研究语言景观时收集数据的方法，即每一个标牌不论大小，都当做一个分析的单位。[21]调研结束后经统计，调研小组在玉泉观景区范围内共收集到107块语言标牌。这些标牌分散在景区各处，向游客提供景点介绍，方向指引，警示公告，温馨提示等信息。

图1 玉泉观景区内的书法匾额

三、景区旅游语言景观现状

（一）标牌种类

根据语言标牌上呈现语言的不同种类，国内景区内的语言标牌可以分为单语标牌，双语标牌和多语标牌。顾名思义，单语标牌是指标牌上只出现了一种语言文字，双语标牌指标牌上出现了两种语言文字，而多语标牌指标牌上出现了三种以上的语言文字。

玉泉观景区内标牌种类的情况如表1所示。可以看出，在景区内的语言标牌中，双语标牌所占比例最高，达到了53.3%；多语标牌所占的比例次之，达到了37.4%；单语标牌所占的比例最少，只有9.3%.也就是说，玉泉观景区内90%的信息标牌上都使用了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文字。这充分说明玉泉观景区管委会已经考虑到了国外游客参观游览玉泉观景区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关注到了国外游客的游览体验。

表1 玉泉观景区内语言标牌的种类

（二）语言种类

2005年开始实施的《旅游景区质量等级的划分与评定》国家标准（GB/T17775-2003）对A级景区的环境质量制定了详细的评定标准。该标准的2.3.5和2.3.6条规定，景区内“无中英语对照说明的，不得分；文不符图或中英语有错误的，发现一处扣1分”，“每增加一种外文对照，得1分，最多3分”。显然，在政策层面，国家旅游行政管理部门鼓励国内A级景区使用中文、英语和其他的外国语言文字，但使用的外国语言文字总数不应超过三种。

具体就玉泉观景区而言，笔者在景区的语言景观中共发现四种语言，分别是中文、英语、日语和韩语。其中，中文的出现频率最高，在所有107块语言标牌中都有出现，出现频率达到了100%，且均为简体汉字，未见繁体汉字。有97块语言标牌中使用了英语，其出现频率为90.7%.换言之，中文和英语在玉泉观景区的语言景观中处于绝对的主导地位。景区内100%的将简体中文汉字作为各类标牌的主要语言，一方面给广大国内游客参观游览景区带来了便利，另一方面也符合《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关于公共服务行业以规范汉字为基本服务用字的规定。英语在玉泉观景区语言景观中所占据的主导性优势，突显出英语作为国际语言（International language）和全球通用语言（Global lingual franca）的独特地位。

除普遍使用中文和英语外，日语和韩语也分别出现在40块语言标牌中，出现频率约为37.4%.总体而言，玉泉观景区内包含有中文、英语、日语和韩语四种语言文字的语言景观出现频率较低，这与黄利民在鼓浪屿所观察到的中、英、法、日、俄、泰、阿拉伯、西班牙等多语共存的语言景观相比，差异较大。[9]笔者认为，玉泉观景区内相对单调的语言种类主要与其位于西北内陆地区，海外游客踏足较少有关。据了解，玉泉观景区管委会尚未统计海外游客前来玉泉观游览的具体数据。但是，根据《甘肃发展年鉴2017》和《甘肃发展年鉴2018》公布的统计数据，2016年和2017年，甘肃全省接待的外国游客仅为39624人次和42175人次。按照游客数量，旅游来源国的排名主要是日本、韩国、美国、新加坡、法国、泰国和德国。据此，笔者推测，前来玉泉观参观游览的国外游客大体上也应来源于上述国家。因此，可以看出，景区内现有的中文、英语、日语和韩语的旅游语言景观未能充分考虑到前来甘肃旅游的外国游客的国别构成，现有的语言景观仅能满足甘肃省主要旅游来源国游客获取景区内信息的基本需求。

（三）语言景观的功能

旅游语言景观具有两大功能，即信息功能（Informational function） 和象征功能 （Symbolic function）。[12]信息功能是指景区内的各类标牌通过语言文字向游客传递景区介绍、方向指示、商品服务信息，或是利用欢迎和问候标牌与游客产生互动，构建轻松融洽的游览氛围，亦或是通过警示牌和告示牌等调节和规范游客的行为。信息功能是旅游语言景观最基本的功能。与显性的信息功能不同，旅游语言景观象征功能的作用较为隐形。象征功能主要是指景区内各种标牌上选择使用的语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语言的使用活力，体现出某种语言在某个国家或地区的社会地位、经济价值以及民族认同等信息。

在分析玉泉观景区内不同语言所发挥的功能时，我们借助Scollon和Scollon所提出的地理符号学理论（Geosemiotics）。该理论认为，当标牌中使用了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时，总会有一种语言作为优先语码（Preferred code），而其他语言则成为边缘化语码（Marginalized code）。一般而言，优先语码字体较大，常处于标牌的顶端，左边或中心位置，而边缘化语码则字体较小，常处于标牌的底部或右侧位置。[22]依据这一理论，笔者注意到，玉泉观景区各类标牌上的中文通常字体较大，处于标牌的上端，显然是景区内的优先语码。这些大量使用的中文向游客提供各类景区游览信息，主要发挥信息功能的作用。同时，笔者还注意到，英语、日语和韩语在一定程度上也发挥着信息功能的作用。例如，图2的安全警示牌在用中文提醒游客“崖边危险，请勿靠近”时，还相应用英语、日语和韩语提示了完全相同的信息。

英语、日语和韩语在玉泉观景区的标牌中通常用较小的字体书写，常被放置在中文下方，在语言景观中属于边缘化语码。从地理符号学的角度来看，英语、日语和韩语更多的是发挥象征功能，其主要作用是彰显4A级景区所应该具有的“国际性”。例如，图3是笔者在景区卫生间拍摄到的提示牌。英语“Polite Notice”位于中文“温馨提示”下方，仅表示该标牌的提示意图，但提示的具体内容“环卫工作人人参与，美好环境大家受益”却是依靠中文表达。在这里，英语的使用更像是一种对标牌的装饰。类似的例子还有位于景区入口处的玉泉观景区导游全景图（图4）。在导游全景图中，景区的名称“陇上名观——玉泉观”分别由中、英、日、韩四种文字书写。中文的书写字体较大，英语、日语和韩语的字体明显较小，且位于中文的下方。关于景区介绍的具体内容由中文和英语从上到下依次写出，日语和韩语在导游全景图中的出现仅指示了景区的名称，而不是向游客传递景区的具体信息，它更多的是作为景区国际化的一种符号，体现象征意义。

图2 玉泉观景区安全警示牌

图3 玉泉观景区卫生间提示牌

四、景区旅游语言景观存在的问题

（一）语言文字译写错误、翻译不规范现象时有发生

图4 玉泉观景区导游全景图

一些学者在对景区的公示语翻译进行研究时注意到，国内景区内各类语言标牌上存在着诸多译写错误和翻译不规范的现象。[23-24]这些译写错误和翻译不规范的现象极大地影响了景区的语言景观。而语言景观是景区内人文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不规范甚至是错误的语言景观不仅为信息传递带来不便，还直接损害了景区的整体景观和对外形象。通常而言，景区内的译写错误和翻译不规范现象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即语用失误（pragmatic failure），拼写错误（spelling mistake）和语法错误（grammatical mistake）。笔者结合在玉泉观景区调查中发现的实例，对这一现象进行进一步的探讨。

Thomas认为，语用失误是指跨文化言语交际的个体，由于缺乏对相关文化、思维模式、价值观念、社会习俗等方面的知识而导致的交际不能顺利完成的现象。[25]玉泉观景区的语言标牌中出现了不少由于机械对译，忽视语境而产生的语用失误翻译，造成游客对语言标牌所传递信息的理解出现偏差。例如，在景区内出现的指示牌中，“武侯祠”的英语被翻译成为“Ancestral Hall of Marquis.”根据牛津英语字典的解释，Marquis特指欧洲一些国家的贵族等级爵位，一般在中文里译做“侯爵”。而玉泉观景区内的武侯祠是为了纪念诸葛亮死后获得“忠武侯”的谥号而修建的。显然，“武侯”与英语里的“Marquis”的内涵完全不同。译者选用Marquis指代武侯，是错误地将汉语的表达方式套用到英语中去，不加选择地机械对译。按照较为规范的译法，“武侯祠”可译为“Zhuge Liang Memorial Hall.”又如，景区内的安全提示牌上将“小心台阶”翻译成了“Step carefully”，意为“请仔细地踩踏”。该提示牌上存在着明显的误译。译者忽视了该提示牌所处的语境，不仅译文错误，而且语气十分生硬，引发了语用失误。笔者建议，应将“Step carefully”替换为“Mind the steps”，从而更加符合景区的实际需要。

除语用失误外，我们发现景区的语言标牌上也存在多处拼写错误。例如，景区内张贴的防火提示牌上出现了将“小心火烛”对应的英语“Warning fire”，错误拼写成了“Wairning fair”的情况。玉泉观景区主要是木结构建筑，因此防止火患对景区的安全的而言意义重大。但该提示牌的英语部分出现了两处十分明显的拼写错误。这种拼写错误不仅给国外游客理解信息造成了不便，更是直接地影响了国外游客对该景区的印象，甚至影响外国游客对整个城市形象的感知。

另外，玉泉观景区的语言景观中还存在译文质量不高以及语法错误频繁出现的情况。例如，景区内“四帝二后殿”的介绍牌对大殿修建历史描述如下，“始建于元至正十五年（1355年），明代初期、明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清道光十九年（1839年）重修，单檐悬山顶土木结构”。其对应的英语为“Initially built in Zhizheng 15thYear of Yuan Dynasty(1355),renovated in initial stage of Ming Dynasty,Wanli 22ndYear of Ming Dynasty(1594)and Daoguang 19thYear of Qing Dynasty(1839),earthen and wooden structure with single-layer eave and suspended roof.”该译文最大的错误就是主语缺失，且句中没有出现谓语动词，不符合英语中常见“主+谓+宾”的句式规范。另外，整个句子过于冗长，充斥着各类表示中国朝代和年号的信息。在改译时，笔者建议将朝代和年号等不必要的信息移除，仅保留年份，并进行断句处理，从而减少游客在阅读时的认知负荷。因此，这句话可以被简练地翻译为“This building was initially built in AD 1355.Later,it was renovated in 1594 and 1839 in history respectively.The building is an earthen and wooden structure with single-layer eave and suspended roof.”类似语法错误例子还出现在景区入口处的民警温馨提示牌上。比如，提示牌上出现了“Enjoy your trip without dangerous.”这样的英语句子。显然，dangerous作为形容词，不应跟在介词without之后。正确的说法应该是“Enjoy your trip without danger.”

（二）景区语言景观缺乏整体规划

国内景区管理部门大多将工作的重心放在传统自然景观的维护和建筑景观的建设上，而体现景区“软实力”的语言景观建设则很少能够得到景区管理部门的重视。目前，很多景区管理部门尚未充分意识到语言景观在提升景区整体形象和增强游客游览体验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这就导致了国内许多景区的语言景观缺乏整体性的规划。从笔者对玉泉观景区进行的实地调查的结果来看，该景区内语言景观缺乏整体规划的问题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除中文和英语外，景区内对不同语言的选择使用较为随意，景区管委会未能建立起根据游客国别构成制定各类标牌上所展示的语言的机制。就玉泉观景区而言，目前常见的日语和韩语更多地是体现景区的“国际性”，发挥象征功能，而非向游客传递景区的相关信息。

其次，一些重要的游览信息标牌，例如景区开放时间、网络售票等信息仅使用了中文，而没有相应地使用外文表达相同的信息，这给前来景区参观游览的国外游客，特别是自由行旅客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再次，景区内各类语言标牌的设计较为单调，没有突出地域文化和地方特色。景区内的大部分标牌都统一使用了仿木纹金属材料，均为褐色的金属仿木纹底子外加白色的文字。据互联网上公开资料显示，这些标牌全部由深圳市新领域标识有限公司生产制作。另外，这些标牌的设计中也没有纳入能够反应天水地方文化特点的元素，更没有突显出玉泉观景区浓厚的道教色彩。

最后，除统一的仿木纹金属标识牌以外，玉泉观景区内还有不少标牌沿用了以前制作的木质标牌。这些木质标牌有的已经破损腐烂，有的出现了文字脱色，模糊不清的现象，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景区的形象。而且，木质标牌与仿木金属标牌颜色材质均不相同，造成景区内语言景观整体上不太协调。这从一个侧面也反应出，玉泉观景区没有建立起完善的语言景观标牌的更换机制。

五、对策建议

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持续不断地推进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在众多领域的交流与合作。旅游是传播文明、交流文化、增进友谊的桥梁，是“一带一路”交流合作的重要领域之一。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实施，中国已成为诸多沿线国家的重要旅游客源国。与此同时，中国也吸引着大量的沿线国家游客前来旅游观光，沿线国家的游客一直保持着稳定增长，许多国内景区已成为这些游客热衷的旅游目的地。在这一背景下，针对国内景区语言景观建设存在的问题，笔者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第一，景区管理部门应对景区范围内的语言景观定期开展调查，摸清各类标牌上语言文字使用的现状。景区管理部门应充分意识到语言景观是整个景区自然和人文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良好的语言景观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升景区的旅游和文化形象。景区管理部门应委托从事社会语言学研究，并具备较高外语水平的专家学者开展语言景观调查，从而发现语言标牌上出现的各类译写错误和不规范的现象。语言景观的调查周期可以每年进行一次，确保景区内能够呈现良好的语言景观。

第二，景区旅游语言景观中所设置的语言应紧密结合游客来源国的实际。笔者建议，景区应统计国外游客的数量及其来源国构成，从而为多语标牌中语言的设置提供依据。同时，景区要在重要的游览信息标牌上呈现至少中英两种文字。考虑到标牌内空间有限，无法纳入多种语言的实际，针对游客中出现的非英语国家客源，景区还可以考虑使用日语、韩语、俄语、阿拉伯语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语言文字印制一些宣传和导览手册。这些手册不仅可以向非英语国家的游客更好地介绍景区的游览信息，还能够充分发挥语言景观的象征功能，使游客感觉到被欢迎和重视，从而产生良好的游览体验。

第三，景区管理部门还应加强语言景观的设计感，突出地域文化符号。国内景区内现有的各类标牌大多使用仿木金属材料，虽经久耐用，但设计较为单调，缺乏地方特色。笔者建议景区管理部门在今后应加强景区内各类标牌的统一设计，并突出地域文化和地方特色。以玉泉观景区为例，笔者建议该景区可以加强与当地高校艺术设计专业的合作，考虑与将八卦、伏羲、玉泉仙洞等地域文化符号作为设计元素，纳入到玉泉观景区语言标牌的设计中去，突显语言景观的地方特色。通过对语言景观的精心设计，从而更多地体现语言景观的艺术欣赏价值和历史文化价值。

第四，景区管理部门应建立语言景观标牌的更换机制。笔者注意到许多景区都存在语言标牌损坏、残破后无人更换的现象，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景区的形象。在玉泉观景区调研时，笔者发现景区内的部分木质标牌由于风吹日晒，已经出现了破损、腐烂和颜色脱落的现象，与4A级景区的形象极不协调。笔者建议，景区管理部门应对已经腐烂或脱色的标牌进行定期更换。另外，针对一些存在严重的文字错误和语言使用不规范的标牌，景区管理部门应组织专业人员进行内容的审核和编校，对其进行重新制作，确保旅游语言景观的沟通宣传功能得以有效的发挥。

六、结 语

本研究以国家4A级景区天水市玉泉观为例，对景区内的旅游语言景观开展了考察。研究发现，景区内的语言标牌以双语和多语标牌为主，以单语标牌为辅；景区内共出现了中文、英语、日语和韩语四种语言文字，其中中文作为优先语码，主要发挥信息功能的作用，而英语、日语和韩语在景区的语言景观中多属于边缘化语码，更多的是突显景区的国际化，发挥象征功能的作用。在对所收集到的语言标牌进行仔细分析后，笔者发现景区旅游语言景观建设存在着语言文字译写错误、不规范现象时有发生以及缺乏整体性的语言景观规划等问题。基于上述发现，笔者建议景区管理部门应定期开展语言景观调查，结合国外游客来源国的实际确定景区的语言呈现，加强语言景观的设计感，突出地域文化符号，并建立语言景观标牌的更换机制。需要指出的是，本研究的主要不足之处在于研究过程中仅考虑了玉泉观景区管委会所设立的官方旅游信息标牌，而没有对景区周边各类商户的私人标牌上呈现的语言景观开展研究。另外，由于研究条件的限制，研究过程中没有针对语言景观对游客的作用开展访谈。因此，今后的研究中，应重点考虑各类私人标牌上语言文字的使用情况，并针对游客对景区内各类语言标牌的态度和感受展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