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油服公司发展面临严峻挑战

□ 王天娇 施晓康 夏 凉

国际石油公司与油服公司始终保持分工竞合的关系。

油服公司作为行业服务或设备的提供者，承担支持和辅助的角色。图为斯伦贝谢员工在作业。李晓东 供图

2018年，石油从业者的心情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石油价格如同过山车效应一般波折，布伦特原油曾一度飙升至85美元/桶，却以再次跌至50美元/桶左右落幕。2018年，石油行业特有的高风险、高投入、长生产周期等特性仍然保持，但在国际石油合作环境愈加严苛、石油行业进入微利时代的大形势下，油服公司利用技术和市场优势，扩大业务经营规模，提高收入和利润水平，向传统的由国际石油公司主导的行业价值链结构发起了冲击。

国际石油公司仍占据行业统治地位

2018年，根据企业的营业额、利润、资产和市值四项指标，美国《福布斯》杂志对各家企业进行了综合排名。在整个《福布斯》2000强企业中，许多石油公司的综合名次上升，国际石油公司仍在业内保持领先地位，排名均在前40，荷兰皇家壳牌2018年排名大幅攀升，首次超越埃克森美孚成为世界第一。油服公司较以前排名有所上升，2018年共有5家涉及油气上游领域的油服装备公司入围《福布斯》2000强，分别是斯伦贝谢、哈里伯顿、TechnipFMC、泰纳瑞斯、国民油井，位列500～1200名。斯伦贝谢和哈里伯顿依旧保持着行业领先地位，另外一家油服巨头贝克休斯由于在2017年同GE进行了合并重组，因此暂未出现在最新的《福布斯》2000强中。

纵观石油行业发展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国际石油公司掌控着整个石油行业。20世纪20年代至60年代，以“石油七姐妹”为主的国际石油公司控制并占据了全球油气资源80%以上的探明储量。80年代，由于石油供应过剩导致油价骤降，国际石油公司开始尽力降低成本并考虑业务转型。由此促成了油服公司快速发展的一个有利契机。随后，国际石油公司为了突出竞争优势而进行整合，1998～2000年，西方大型石油公司的数量由11家减少到6家。

表1 2017年国际石油公司与油服公司排名对比

20世纪70年代，国家石油公司顺应着全球国有化浪潮而崛起，对石油的控制权逐渐增加，也为油服公司的发展壮大提供了有利的发展空间和市场支持。大型的油服公司逐步横向发展，成为一专多能、更为全面、多元化的综合性油服公司，也可以提供范围更广的技术服务。20世纪90年代后，油服公司更注重技术研发和一体化服务，逐渐参与并介入石油行业上游的勘探开发业务，以满足国际石油公司和国家石油公司不断增长的增加产量、储量并降低生产成本的需求。

近年来，随着中国石油、中国石化、巴西石油公司、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等一系列国家石油公司逐渐发展壮大，资源国对世界石油的控制权也与日俱增，石油行业内的格局相应地发生了变化。国际石油公司在保持传统优势的同时，参与市场的方式正经历着从技术贡献者到技术消费者的转变。与此同时，油服公司占据了更大的市场空间，一些大型油服公司逐步横向发展，在世界范围内进行资源重组，通过兼并、收购和与石油公司结成战略联盟的方式加强了其在技术和市场中的地位，服务方式也逐渐多元化。

从上表中可以看出，国际石油公司由于其所处产业链顶端的位置及一直以来的收购兼并运作，无论从规模还是营收能力上均远高于各油服公司，营收收入和利润均比油服公司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在行业内仍占据统治地位。6家国际石油公司中，除埃克森美孚和壳牌在2017年营业收入和利润有显著增长外，其余4家公司基本保持稳定或略有下降，但由于其产业链的位置优势，可以在油价处于不利状况时自主控制生产规模，以及进行适当兼并缓解油价下跌带来的损失。近三年经营收入和盈利增长缓慢或有所减少，但幅度较为缓和。油服公司受油价影响较为显著，并且由于在产业链中所处位次不具有主导性作用，加之在油价下行、行业低迷的整体产业环境下相互竞争更加激烈，因此在2016～2017年营收收入和利润下降的速率和幅度都远大于国际石油公司，基本处于亏损状态。直至2018年，随着油价攀升，盈利才在减亏后显著增长。

国际石油公司和油服公司的合作关系复杂且深厚

石油行业中，一个油田从发现到生产可以跨越十年甚至数十年，由于认识水平及技术更新，油田开发的挑战也与日俱增。在此期间，国际石油公司和油服公司形成了复杂且深厚的合作关系，并不断演进。国际石油公司通过其有意识的行为和发起的行业趋势，对油服行业的结构产生了重大影响。此外，在服务进行的过程中，国际石油公司会对油服公司的日常操作进行广泛细致的管理：由于每一个油田开采方式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国际石油公司会确定所有技术细节和技术指标，并对日常的作业活动进行管控，确保项目可以如期保质保量完成。国际石油公司与油服公司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存在差异。

一是收入来源结构不同。国际石油公司的收入主要来自油气发现总量和储量。公司从油田投产开始便产生收入，伴随着油田生产一直延续，收入的上升空间与油气产量和价格直接相关。新发现储量是未来收入的主要来源，因此国际石油公司一直在不遗余力勘探，寻找新的石油储量；如果停止勘探，国际石油公司的收入自会随着现有油气田产量递减而自然下降。油服公司的收入与油气产量不直接挂钩，收入主要来源于向国际石油公司等客户提供地震、钻井和工程建设等设备或服务，产生的相应报酬。收入高低取决于其提供服务的时间和成本，多数油服公司按照日费或按钻井“进尺”计费。油服公司的收入基本等同于国际石油公司的资本性支出。

二是收益产生阶段不同。国际石油公司自油田投产就开始产生收入，只要油田持续生产，公司就可以在项目的整个周期内产生收益。而油服公司的收入则产生于项目实施阶段，该特点主要是因为油服公司需要通过提供地震、钻井和工程建设等服务获得收入，一旦完成了这些工作，收入就不再有上升空间。换言之，国际石油公司取得了整个项目的全部长期收益，而油服公司则是部分短期收益。

三是影响收入的共性和个性要素。从收入来源结构可以看出，对于国际石油公司而言，国际石油公司的收入主要来源自油气发现总量，这也是影响石油公司收入的重要因素。而油服公司因为仅提供服务，收入则只受服务费率波动影响。而且由于国际石油公司与油服公司同处石油行业，会同时受到整个行业活跃程度的影响。国际石油公司在高油价环境下获益显而易见，高企的价格让其油田收入大幅攀升，现金流状况大为改观，如果届时再遇到较为宽松的金融环境，其未来现金流折现价值更为乐观，从而刺激其兼并收购或者大规模开发的意愿，加大资本性投入，此时油服公司将是极大的受惠者。综合上述分析，尽管油服公司的收入不直接与油价挂钩，但他们还是会像国际石油公司一样，受益于高油价环境。

四是承担市场风险能力有差距。由于能源采掘行业的特殊性，石油行业天然具有高风险性和不确定性。对国际石油公司来说，其主要风险包括未找到商业发现、投资沉没及在整合各种所需技术服务时面临的风险。国际石油公司由于发现的储层或油气田并不保证能产出足够产量回收投资，因此在投入大量资金进行油气田勘探时承担了投资沉没的风险。在油气生产周期中，勘探期和开发期是风险较高的两个时期。与此同时，资源国政府经常会要求国际石油公司在带来技术和资金的同时承担勘探开发风险，并且需要负责管理油田的生产经营。从收入结构和影响因素可以看出，油服公司在油田项目实施过程中，以服务费计价取得收入，他们承担的资金风险与国际石油公司不可同日而语。油服公司的收入与利润和发现储量并不相关。和国际石油公司不同，油服公司不对油田进行投资，不以作业者身份开采石油，油田勘探、发现储量、储层产能相关风险均不影响油服公司，而与油气勘探发现相关的绝大部分风险由国际石油公司承担。

表2 国际石油公司2015～2018年经营数据对比（单位：亿美元）

国际石油公司主导的行业发展趋势，对油服行业的结构产生了重大影响。李晓东 供图

五是业务专长各有侧重。经调研大多数国际石油公司发现，整体而言国际石油公司的长期战略规划及相关决策，如投资、资产组合等仍作为核心机密业务保留在国际石油公司内部进行，而日常作业或某些专业技能已通过外包等形式转移给油服公司。国际石油公司在地质勘探方面拥有核心竞争力，在勘探过程中承担风险、正确评价区块潜力是国际石油公司的业务专长。国际石油公司有能力评估油藏情况，可以正确预测油田的盈利水平，进而分析驱动整个公司的获利因素。之后，国际石油公司会进行油田开发方案设计和决策，并向油服公司提供技术指标参数、投资决策方案，对技术上做出要求，油服公司需按照给出的相关要求负责实施。国际石油公司的专长在于为油田的勘探开发寻找最优的技术组合，为油田运营的方向和开发速率提供指导并担任项目供应链的整合人。绝大多数油服公司仅提供专项而非集成好的综合技术服务，如提供泥浆录井、地震数据采集等服务以便国际石油公司可以解释地质资料。通过使用这些技术服务，国际石油公司得以决定是否投资于这一油气藏。油服公司专门从事某一领域技术服务，并在国际石油公司的指导下完成工作。国际石油公司在油气田项目中作为“项目经理”，了解每项关键技术的利弊，从而可以依据自身油田状况更好的整合这些单项技术和服务，使之集合成为适用于油田的精细模式。

表3 油服公司2015～2018年经营数据对比 （单位：亿美元）

六是技术研发各有侧重。在研发方面，国际石油公司和油服公司的关系大致可以描述为前者将多数研发任务外包给后者，只内部保留特定的核心领域。国际石油公司侧重于研究和评估将新概念应用于油田勘探生产的可行性，主要处理一般科学性问题，进行开放式研究。对比国际石油公司，油服公司的研发一般专注于开发能够实际应用的特定技术、工具与材料，他们的研发通常关注“特定难点”，而非广义的概念。尽管在研发领域各有侧重，国际石油公司和油服公司也会协作开展互补性研发。

石油公司和油服公司行业价值链有分工

油气行业的运转建立在合同基础之上，石油公司和油服公司通过一系列的合同相互联系，彼此依存。

国际石油公司和油服公司在行业价值链中的分工不同。国际石油行业的价值链始于上游的勘探生产业务。国际石油公司作为“行业的核心整合人”，很大程度上管理着整个行业的价值链。而油服公司作为行业服务或设备的提供者，承担支持和辅助的角色。从长期来看，国际石油公司始终保持强化其核心业务能力，顺延油气产业链条纵向延伸和横向拓展进行战略制定和调整，同时根据市场环境变化，发挥自身技术优势将其业务拓展，追求利润最大化和公司的可持续发展。油服公司利用技术和市场优势，扩大业务经营规模，提高收入和利润水平。油服公司通常是专注于某一领域，向石油公司提供设备和技术服务的专业公司，其范围可涵盖上游的地球物理勘探、钻井、油田技术服务以及相关的技术研发、设备制造和服务。

国际石油公司与油服公司始终保持分工竞合的关系。国际石油公司不断优化配置资源，积极调整和优化产业结构，并以自身调整产生联动效应，直接影响着油服行业的结构。国际石油公司在行业内协调职能不断增加，运营项目的模式由原来的依靠自身内部开展所有业务变化为非核心业务外包的纵向去一体化模式。这种模式下，油服公司在国际石油公司的管理下提供项目运营所需的技术和服务。油服公司与国际石油公司合作愈加紧密，加强竞争合作，运用资本运作做强做大，形成某些战略联盟或经济伙伴等新型合作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对国际石油公司也构成竞争关系。

国际石油公司和油服公司重视技术创新，集中开发应用性技术，共同承担技术研发创新的使命。作为行业整合人，国际石油公司研究领域相对集中在对勘探开发、炼油和化工业务有重大影响、能为公司获取竞争优势的或实现跨跃式发展的领域。国际石油公司会结合每个项目的特点决定所需的服务组合，并确保油服公司能够协同运行。同时，油服公司研发活动受到国际石油公司的巨大影响，会根据国际石油公司的需求来定制服务，或因国际石油公司提供研发思路，或因其对能在更具挑战性环境下勘探和开采石油的先进技术的需求。在开发新技术、制定研究项目方向时，与国际石油公司就项目需求进行详细沟通。国际石油公司对能为高技术高难度的大型项目提供复杂且符合安全环保标准服务的油服公司的需求催生了斯伦贝谢、哈里伯顿和越洋钻探等大型油服公司。为了满足国际石油公司的需求，基于国际石油公司引导的发展趋势，油服公司投资研发新技术，同时两者不断进行技术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