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孤东会战的岁月
2019-06-11尹希东
□ 尹希东
恶劣的自然条件并没有动摇参战将士的钢铁意志,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心声,就是要在孤东建功立业,“打着红旗进来,戴着奖牌出去”。
孤东会战,是我国石油发展史上规模较大的石油大会战。1986年3月21日,按照石油工业部的决定,胜利油田从全国调集1.5万名职工、1.8万名民工,动用55部钻机,拉开了孤东会战的帷幕。历时半年,到9月20日,钻井794口,投产新井783口,当年生产原油323.8万吨。孤东会战煅烧出了钢筋铁骨,锤炼出了一支特别能战斗的石油铁军。
孤东的大红门
三月的一个周末,当我翻阅书柜里收藏着的一些关于石油会战的书籍时,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上世纪80年代孤东大会战的日子。
1986年春末的一天,我所在的单位接到参加孤东会战的通知,两支作业队伍立即开赴会战前线。当时,作为一名政工宣传人员的我,跟随着一栋天蓝色的木板房赶往前线。一路上目睹着车来车往、千军万马、龙腾虎跃的场景,我的心也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飞到了大海边的那片热土。
从胜利油田孤岛基地经过近半个小时的跋涉,我终于来到了仰慕已久的大红门。那时孤东荒原一望无垠,地广人稀,大红门在荒原上高高耸立着,鲜红的颜色特别显眼。远远望去,像荒原上日出时一只等待飞翔的雄鹰。我猜想,这孤东大红门设计者的用意,可能就是要让孤东这个大油田像雄鹰一样在中国的东部大陆快速飞起来。
大吊车将木板房放在紧挨着大红门东北边的一片空地上,我成为一名参加孤东会战的基层宣传员。一栋小小的板房,成为传递单位会战信息的“烽火台”,这里离前线指挥部不远。春天的大红门四周,已是野草葱翠,花红荆绿,一派盎然生机,更象征着孤东新的希望与憧憬,孕育着油田勘探开发史上的新春天。
那时的孤东由于树少、房少、遮挡物少,春天的风沙特别大。睡一晚上起来后,就看到板房里落上了一层细细的沙土。工作累了,就来到大红门边,绕着她转上几圈,吸几口从海边吹来的新鲜海风,听听荒原深处飘来的隆隆机器声,看看大门里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孤独和寂寞就减轻了许多。
孤东大红门,就像一本本厚厚的日记,每天记录着孤东的风雨和人们深入荒原腹地的生命之音。生活在大红门,我也经受了人生的一次洗礼,被会战的动人场景时时感染,一篇篇纪实通讯报道传给了滨海简报,从大红门伸展出去的每一寸土地都生长着可歌可泣的故事。
在恶劣环境中斗志昂扬
当时的会战环境和条件十分艰苦,芦苇丛生,野荆遍地,荒无人烟。曾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大孤东,大孤东,年年海水圈里涌,人过不落巢,鸟来不搭窝。”孤东天气变化无常,春天风沙如海啸,夏天蚊蝇疯狂咬……
但恶劣的自然条件并没有动摇参战将士的钢铁意志,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心声,就是要在孤东建功立业,“打着红旗进来,戴着奖牌出去”。他们在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上,胸怀共同的梦想,开始了新的长征,并立下了豪迈誓言:黄河万里送沃土,孤东健儿奋双手,碱滩为家苦为乐,定叫荒原变“绿洲”。许多人没有房子住,就在野地里挖一个大土坑,砍来荆条、割来蒲草、芦蒿架在土坑上当屋顶,搭成了一排排“地窝子”、茅草棚;没有淡水喝,就喝又苦又咸的水。当时孤东荒原上的蛇特别多,半夜里它们会从地窝缝隙里悄悄钻到人的被窝里,就连我住的木板房里也曾钻进过两条红红的大草蛇。
在这艰苦的工作和生活环境里,参战的干部职工却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咬紧牙关,艰苦创业。白天机关里根本找不着人,大家身穿油工衣都往一线跑。工人身上有多少泥,干部身上就有多少泥;工人身上有多少汗,干部身上就有多少汗。在一些大的会战现场,根本分不清谁是领导,谁是工人。在会战前线指挥部的食堂里,领导干部与工人一样排队,吃一样的饭菜,睡一样的木板床。在吃饭过程中不时地调侃一下,说几个会战中的故事和笑话,野外奔波的疲劳一扫而光。干部与群众“一家人”围着木桌子吃饭的情景,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
孤东会战的日子,除了我们的石油将士,还有那些令人感动的朴实的农民兄弟,他们把庄稼、土地托付给妻子孩子,从几百里外的家乡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为了早日给国家生产石油,为了早日筑起防潮大堤,拥挤在潮湿的地窝子里,啃着凉馍就着咸菜,顶着星星上工地,顶着星星回地窝。家里捎来信,让回去春耕夏播,他们的回答是:工程完成了就回。多么勤劳、朴实的农民兄弟啊。面对艰难困苦,他们和我们的石油战士一样毫无怨言,他们谱写了战争年代里老百姓一幅幅奋勇直前的动人画卷。
故事数也数不清
孤东会战全景。
住在大红门的那些日子里,我每时每刻都感受着来自这片热土深处的声音。一部艰难创业史,百万覆地翻天人,那是艰苦创业的颂歌,那是无私奉献的乐章,那是战天斗地的壮歌。从他们身上,流淌出的是“宁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铁人精神。
来自长庆油田的马师傅,年迈的母亲因瘫痪长期卧床,爱人多次来信要求他调回去,但马师傅执意不肯。他说:“我对孤东已经产生了感情,我打算一辈子不离开这里。”最后,他说服了爱人,把老母托付给弟弟,连爱人也一起来到孤东加入了会战的行列。
油建二部一大队二中队团支部书记茹作兴,组织上已批准他脱产参加准备考大学的文化补习班,会战打响后,他毅然放弃考大学的机会,要求参加孤东会战。他对组织说,考大学的机会今后有的是,可今生参加孤东会战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决不错过。就这样,他一头扎进了会战第一线。
临盘采油二矿的孙振林和儿子孙虎,两人都争着上孤东前线。当父亲的恳求儿子:我年龄大了,参加会战的机会不多了,这次一定得让我去。做儿子的说:我年轻力壮,应该让我去。最后孙虎的母亲说,我不用你们操心,要去爷俩就一块去吧,也好有个照应。结果父子俩一块儿上了前线。
当年,这样的故事很多。正如一位青年工人所说,孤东战场是我们磨炼人生的大熔炉,有力尽情使,有汗尽情流,有热尽情发。
住在孤东大红门,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但那些激情燃烧的日子,使我从此坚定了扎根油田、奉献青春的理想追求。如今,一晃30多年过去了,那里的一草一木,那里的故事,多少年来像过电影一样不曾忘却,成为我一生不可多得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