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祥寺记（组诗）

舒琼

读寺记

有着巨大的寂静。南祥寺隐在深山

菩萨低眉端坐于大殿上

年迈的住持在隔壁翻动经书

忘了敲的木鱼，偷偷游入人间

顺势带走了，一缕被铃铛撞响的清风

只剩一根浸满清油的灯芯，抬头

绽开了佛的微笑

南祥寺的小和尚

大雄宝殿外，青杠树上的那只金蝉

已带领着草木高声诵经。一阵风

撞响了檐下的铃铛，又一阵风

把摊开的经书，翻了又翻

新来的小和尚还没有做晚课

蹲在厨房门口，安静地剥着青豆

一粒一粒，仿佛在默数佛珠

暮色里的青豆，开始有了慈悲心

在南祥寺的院子里

和那棵百年的青杠梨树站在一起

是否就有了百年的慈悲

树下的石凳上没有人，也无尘埃

一枚红尘的瓦禅坐石桌不语。等待

那缕挂单的清风，轻轻

推开大雄宝殿虚掩的门——

飞檐上泥塑的小兽，面容模糊

突然张口，吞下半角深灰的暮色

连同，那波折的来路

在南祥寺禅房喝茶

不远处有片山岭也叫梅子箐

——老住持端起一小杯梅子箐

茶味刚刚好。在禅房浮动

仿佛寺里袅袅的香烟

寺后的山谷里，有人沉默地数着梅子

两个半小时了，才数到第十七朵

谁的影子就突然落下來，映在

半杯梅子箐里，无处可逃

黄昏的南祥寺

走走停停。是石阶上置身尘外的时光

高处的诵经声，依次点亮

栏杆两旁扶疏的草木

一只灰雀捕风捉影，啄食着

几粒跌落在暗处的梵音

紧跟着慧如法师的脚印，一步一步

以为，我也可以步步莲花

其实，影子一直在原地打转

在南祥寺看荷

一大一小，刚好开了两朵

亭亭的，端坐于碧绿的蒲团上

静静聆听，大雄宝殿内木鱼声声

铺满了放生的池子

康熙五年的瓦楞，惹了何处的尘埃

仿佛无声的欢喜

沾满荷香的阳光落下来

在你如瀑的长发上，灿然盛放

哦，又开了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