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道路是草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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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有人发现英国伍斯特郡的M50高速路旁多了一种新来的植物：丹麦坏血草。这只不过是十字花科的一种小杂草，早在两百多年前就被林奈描述了。它因为传说可治坏血病而得名，但是这年头谁还会得坏血病呢？

没人在意这个发现。谁也没有想到，它将成为整个英国蔓延速度最快的植物。从1989年到2002年，仅在伍斯特郡一地，它的分布范围就延伸到427千米，相当于每小时前进3.5米。作为一种不能动的生物，这个扩张速度十分可观。

虽说这种草英国本来也有，但它以前只长在海滩上，这样的扩张前所未有。特别是，它还有一个奇怪的特点：只沿着道路两侧延伸，仿佛在追随人的脚步和车轮。

研究者很快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盐。

丹麦坏血草本来是一种滨海植物，长年和大海的接触令它演化出了耐盐能力。但因為人类，新的盐源出现了。过去几十年里，人在道路上播撒了数量巨大的融雪剂，其中包括成吨、成吨的食盐；随着化掉的雪，这些盐渗入了道路周围的土壤。被盐改变的路边土地不再适合普通植物的生存，却意外地变得和海滩盐碱地有些类似——而这片新的土地，被丹麦坏血草发现了。

也许不该说发现：它的种子只是偶然地飘到了这里，大概正是因为车辆的携带。但如果草也像我们一样感知这世界，那么对它们而言，路旁的土壤是应许之地，往来车辆是呼啸的巨鲸，而除雪器撒下的食盐，则是海腥味的浪花扑打在岸边，卷起千堆雪。在丹麦坏血草的眼中，人类的道路是新的大海。

谁知道呢，我们自己没准也只是生长在宇宙的道路两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