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纸质文物修复档案的分析及思考
2019-06-05侯妍妍
侯妍妍
(山东省图书馆,山东 济南 250100)
1 纸质文物修复档案的发展情况
我国纸质文物修复工作历史悠久,然而系统规范的文物修复档案却是近年来出现并逐渐发展起来的。修复档案是对于待修复纸质文物及修复行为的翔实描述,虽然明末清初才出现“档案”一词,但是记录档案的行为很早便已出现。
古代的档案雏形是单纯的文字描述,以笔记形式呈现。由于当时纸质文物修复从业者受文化水平限制,修复笔记的记录者并非修复者本身,而是收藏者、鉴赏者等,记录内容多以版本递藏、鉴定等为主,中间偶有与修复相关的文字,也仅以片言只语提及修复者或修复时间等,这种笔记大多以序跋形式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随着修复工作渐渐规范,也出现了工作笔记形式的修复档案,但记录得都比较简单随意,缺乏规范性。
随着修复理念的进步以及目录学、文献学等相关学科的发展,人们对修复档案越来越重视,渐渐出现了形式不一的修复档案,此时大部分的修复档案形式是以表格为主,辅以文字说明。以国家图书馆为例,其古籍修复工作由来已久,在进行修复工作的同时,国家图书馆逐渐对修复档案工作进行不断完善。从1949年修复赵成金藏开始到2004年修复西夏文献,古籍修复档案由最初简单的工作记录发展到文图兼备、表格翔实的规范修复档案。目前,“古籍修复档案管理系统”已逐步建立。在不断探索和发展的过程中,修复术语、格式等档案元素达到了一定程度的统一。
2007年1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古籍保护工作的意见》(国办发〔2007〕6号)强调科学规范地开展古籍保护工作,明确指出古籍修复工作要建立修复档案:“各古籍收藏单位要建立修复档案,按照有关技术标准和规范对古籍进行修复,确保修复质量”。同年,文化和旅游部颁布了《古籍修复技术规范与质量要求》,首次对古籍修复术语、定义、技术规范及质量要求进行了统一。这一行业标准为古籍修复档案的记录提供了规范化依据。而在文博系统内,2010年国家文物局首次针对修复档案的标准化进行规范,发布了《馆藏纸质文物保护修复档案记录规范》[1]。至此我国的纸质文物修复档案渐渐走上了规范化,成为修复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无论是图书馆系统还是博物馆系统,纸质文物(古籍)修复档案的发展轨迹是相似的,其形式都是由笔记到纸质表格附文图,再到电子数据库与纸质文档并存,其记录形式各有优点及不足(表1),都随时代发展而不断发展。随着人们对文物的认知度的提高,一切与文物相关的元素都将引起人们的关注,这些元素在将来必将成为文物的一部分,因其时代性及资料性而独具研究价值,成为被保护对象。
表1 修复档案不同形式的优缺点对比表
2 文博系统纸质文物修复档案及图书馆系统纸质文物修复档案的异同
目前,纸质文物修复档案在国内因机构分支不同大致可分两种:①文博系统的纸质文物修复档案;②图书馆系统纸质文物修复档案。因修复档案数据库尚未普遍使用,目前两者均以纸本及电子文档形式存在并被广泛使用。由于对纸质文物的界定范围、收藏目的及收藏机构职能的不同,两种修复档案也存在相应差异。
文博系统所使用修复档案的制定依据是《馆藏纸质文物保护修复档案记录规范》[1],它在该行业标准中明确规定了修复档案记录的内容和格式;而图书馆系统所使用修复档案的制定依据是《古籍修复技术规范与质量要求》,在该行业标准中没有单独对修复档案记录的内容和格式进行明确要求。目前各图书馆系统修复档案,多以国家图书馆修复档案表格为蓝本,并根据各馆情况做了相应调整。
文博系统中的馆藏纸质文物主要是指:由文物管理单位收藏的,具有一定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以纸张为基体制作材料的文物。主要包括书画、经卷、碑帖、书籍、文书、舆图、照片等;而图书馆系统修复档案的记录对象主要指古籍,即书写或印刷于1912年以前,具有中国古典装帧形式的书籍,其中包括卷轴装、梵夹装、经拆装、蝴蝶装、包背装、线装、毛装等。
文博系统的馆藏纸质文物保护修复档案由多个表格组成。每个表格对应一个板块,分别是:文物基本信息、文物保存现状、文物检测分析、文物保护修复过程及验收记录;而图书馆系统的古籍修复档案则为一张表格,该表格主要构成内容为:①管理信息,包括建档日期、交接人;②书目信息包括收藏单位、索书号、书名、著者、版本、装帧形式、古籍定级等;③实物目录信息,纸张材质、书页规格等;④破损信息,如破损位置、破损类型、破损程度等;⑤修复方案;⑥修复信息包括修复方式、使用材料等;⑦修复管理信息,包括修复责任者、修复工时、质量等级。
比较而言,文博系统的修复档案更为详尽与规范,图书馆系统的修复档案则简略明了。两者间的差异主要有两个原因:①修复档案所记录的对象不同。文博系统修复档案记录对象是所有纸质文物;图书馆系统修复档案记录对象仅限于古籍。②两个系统的职能不同。文博系统除了具备图书馆系统的保护收藏职责,还要兼顾文物的展示。此外,结合近年来的综合发展状况来看,文博系统在运用现代科技进行科学检测方面起步较早,擅长对文物的科学检测分析;图书馆系统在继承发扬传统技艺方面更为出色,因此更擅长对修复技艺的细节处理。
3 古籍修复档案的重要意义
古籍作为纸质文物之一,在传承文明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古籍修复工作是确保古籍得以长久保存的重要手段。完整科学的古籍修复档案是保护与修复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3.1 揭示破损古籍的保存现状
修复档案中的实物信息及破损信息直接揭示了待修复古籍的现状,可从中对该古籍的保存情况进行分析总结。实物信息记录了古籍的来源、版本、文物定级等,这些能够简要揭示古籍的基本情况;破损信息则记录了古籍的破损状态、存缺情况等。修复者在填写这些信息的过程中,可对待修古籍进行初步了解,并做出判断,依此制订修复方案。
3.2 记录修复技术、修复方法的发展
古籍修复档案的出现弥补了口传心授带来的断层与失传的缺陷。古籍修复档案对古籍修复方式及修复材质进行详细记录,这不仅能够总结传统的古籍修复技艺,还可以记录新的修复方法及修复材质,为将来古籍修复技术发展史的研究提供第一手资料。
3.3 为未来修复工作提供历史依据
档案资料是人类记忆的延续,修复档案同样具有重要的功能。做好修复档案的记录能够为研究者及修复工作者提供参考依据。古籍修复工作是确保古籍长久保存的重要手段之一。在实际工作中可看到,许多珍贵古籍在漫长的递藏过程中曾被前人修复过,但由于条件所限,该修复行为并没有留下相关的文字记载,这会对今天的修复工作造成一定的阻碍。
山东省图书馆在修复馆藏珍贵古籍宋刻本《文选》之时,同样因为缺乏档案资料及相关文字记载,无法查证《文选》由蝴蝶装改为册页装的确切时间。由此种种,建立修复档案必不可少。
3.4 有利于当代修复者的归纳总结
根据修复档案的详细记录,修复者在修复行为结束后可以重新梳理档案资料,并根据档案资料进行数据的提取归纳,从而得出具有针对性的结论。国家图书馆在修复敦煌遗书之后,当时的修复师杜伟生先生根据敦煌遗书修复档案,提取了300余条敦煌遗书纤维样本进行科学统计分析,从而得出敦煌遗书用纸的长度分布、宽度分布、厚度分布特点,以及敦煌遗书用纸的帘纹特点[2]。这些特点从侧面反映了当时的造纸技术特点及水平,不仅为敦煌遗书的研究工作提供了依据,还为中国造纸术的研究提供了珍贵的实证。
3.5 便于进行规范化、科学化管理
建立修复档案已渐渐成为古籍保护修复工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古籍修复和保护工作更加规范化、有序化的必要手段。随着大数据时代的来临,古籍修复档案必将走向数据化。做好详细规范的修复档案,将为未来的档案数字化提供原始资料,有利于进行资源共享,达到跨馆甚至跨行业共同保护文物的目的。
4 对图书馆系统古籍修复档案的建议
目前,各大图书馆古籍修复档案基本根据国家图书馆古籍修复档案格式进行了制定,并视本馆情况做出相应调整。山东省图书馆在国家图书馆修复档案的基础上,加入修复者后记一栏,便于修复者对档案中的未尽细节进行补充性文字说明,也利于修复者总结修复心得。陕西省图书馆则针对一级古籍修复项目《古今图书集成》专门制定了相应修复档案,该档案更有针对性,为珍贵古籍的修复留下了翔实的资料。还有一些图书馆加入了修复过程,总之都符合修复档案的真实客观、准确全面、系统规范、分类科学、方便检索的基本要求。
4.1 增添修复后状态记录及使用级别建议
目前的修复档案对修复前、修复中的情况均有较详尽记录,但普遍缺乏对修复后状态的记录。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古籍修复并非万能的。修复手段仅为确保古籍能存藏更长久,却无法使其达到永恒。古籍的一些受损状态是不可逆的,对其修复也仅能起到缓解其受损状态的作用,因此即使在修复后,某些受损古籍依旧无法达到正常使用的级别。在修复后由修复师填写古籍修复后状态及使用级别建议,是对古籍行之有效的一种后续保护措施。
4.2 增添修复后成果展示及使用情况记录
一些珍贵古籍在修复后会进行修复成果展示。山东省图书馆宋刻本《文选》在其成功修复后,将修复成果向全国推广展示成功案例,使公众对古籍修复技艺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这些成果展示以及其他使用情况,都应该作为该古籍档案的一部分出现修复档案中,一方面有利于加强古籍的跟踪式调查保护;另一方面也揭示该古籍的使用研究价值。
4.3 借鉴文博系统修复档案,加强修复档案本身的预防性保护
文博系统制定的《馆藏纸质文物保护修复档案记录规范》明确规定了保护修复档案记录形式,以及保护修复档案的书写规范。这些规定都使得修复档案更加规范。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记录修复档案也是保护与修复工作的一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修复档案本身也因其所具备的资料价值和时代特点而同样具备文物价值。应注重对修复档案本身的预防性保护。在记录过程中,应该使用合理的装帧形式、书写材料及存档方式,使其在未来最大化发挥价值,为未来的古籍修复事业发展奠定基础,从而让人类文化遗产的传承之路走得更加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