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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当代小说影像化叙事的听觉化特征

2019-05-31吕佳

戏剧之家 2019年14期
关键词:老旦音响小说

吕佳

文学与电影虽然是不同的艺术门类各自具有不同的思维模式和表现手法,但是共同具有的叙事性特征使两种艺术门类之间具有了相互转化的可能性。20世纪以来,电影与文学在各自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地交融,文学促进着电影的发展,同样作家自觉不自觉地将影像思维与小说叙事手法结合起来。小说影像化叙事手法通过不同的音响、音乐及对白等声音传达人物特定的心态,立体化形象在小说文本中的组接和建弥补了传统小说叙事在动态感、画面感和空间感等方面的欠缺,笔法简洁、物象具体的描写使读者在阅读时丝毫没有被文字阻隔的感觉,为读者带来了新的阅读感受和审美体验并进一步拓展了小说的叙事空间及生存领域。

一、音乐造型

音乐是银幕形象的一种诗意延伸具有抒情及掌控节奏的功能,音乐可以传递人物的某种感受、某种心绪超越了艺术画面单一的象征效果,小说影像化叙事巧妙的借鉴了音乐的造型功能增强了作品的艺术张力,创造出一个个意味深长的意象拓展了读者的想象空间。

海岩在其作品中巧妙地把音乐融入其中,例如在小说《玉观音》中陈晓东的歌曲《比我幸福》出现了很多次,主人公杨瑞开始知道安心喜欢这首歌,但并不理解对她有何特殊的意义,他最初表达了自己的不快并希望安心不要听这样的歌曲,还为此发生了两人之间仅有的一次争吵。再次听到这首歌是他痛失爱子回到北京之后,看着听着歌的安心在流泪但他似乎依旧没有品味出安心的情感,当安心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他才真正体会了安心的“让我一定要比她幸福”的善良与无私的爱。小说的最后杨瑞跟着贝贝远走他乡可是在耳边依然会响起《比我幸福》,这样的结局预示着他内心之中永远忘不掉对安心的爱。声音作为听觉影像的描写方式直观动态地调动着读者的视听感知,音乐是一种情感化的听觉符号通过小说的影像化叙事进一步升华了作品的内涵。

白先勇的小说中不乏对乐曲的流露,小说《一把青》中的民间小调、《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中具有上海风情的歌曲、《孤恋花》中的娟娟唱的《孤恋花》:月斜西月斜西真情思君君不知青春纵谁人爱变成落叶相思哉等等,白先勇在作品中通过音乐来传达人物的情绪和情感,更好地诠释出人物在特定场景中的感情状态,小说中融入音乐的造型方法可以帮助作品主题得到有效的延伸。

在小说中音乐是描述传情达意的感性语言,在文本中能够用来抒发情感、营造气氛,更能够刻画人物的内心活动、构筑小说的情节及捕捉影片意象的多层次感觉,同时,音乐还可以暗示作品主题立意的信息在小说叙事和结构上具有重要的作用。

二、听觉化之音响造型

音响作为一种艺术元素带给电影艺术更大的活力及无限的空间延伸,电影音响的造型功能也常常借鉴到小说的创作中,音响的融入不仅增加环境的生活气息并能够烘托人物的情感与气氛,创造出故事规定情境客观真实的效果。作为表达主观感受的有力手段,作家巧妙地运用音响来缔造听觉空间,在听觉、文字交互作用下构造起立体感极强的文本。

杨争光在其小说《老旦是一棵树》中充分调动了听觉的手段来强调人物的心理感受,通过响亮的敲犁铧的声音描写来表达老旦爷俩内心不同的想法,一方面是正在壮年的大旦着急娶媳妇,可是父亲老旦生活极度贫困没有能力帮助儿子娶亲,对此老旦的心里也是十分无奈的:

……“当”他真的敲了一下。犁铧发出一声短促的钝响。他爸被吓了一跳,头飞快地向他扭过来。这回,他到底看见了他爸的脸,他爸不说话,只是瞅着他。

“当”又一声。

大旦迎着他爸的目光,一脸挑衅的神情

……“敲就敲。”大旦说。他一下一下敲了起来,不紧也不慢,而且摆出一副要不断地敲下去的架势。他仰着头,偶尔朝他爸料睐一眼。[1]

从这段精彩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到,老旦越是不理会儿子大旦,大旦越是起劲地敲,不停地敲,“当”“当——当——当——当。”两种心绪的鲜明对比把人物立体化地展现出来,在这里音响的特写具有强调、放大的作用。从文本中可以看到,音响所营造出的听觉感受是一种作家用来强化或者削弱人物心理或情绪的描写手段,音响元素可以使小说中的文学形象更立体、更丰满、更有层次。

小说中音响不是简单地对自然声的模仿,而是作为一种艺术元素纳入文学创作之中,音响能够创造出环境的真实感使作品中人物形象更加立体化,从而缩短了小说与读者之间的距离。小说中的音响造型可以揭示和反映客观事物的本质并增加画面的表现力,起到表现人的特定情绪和心理、渲染烘托环境氛围的作用,并具有推动剧情的展开及产生象征、隐喻等意蕴等功能。

三、人声造型:对白与旁白

人声指的就是人说话的声音,它所具有的强烈的感情色彩具有不可抗拒的情感冲击力。受电影艺术声画一体的视听结合方式的影响,小说创作中大量的对白和旁白的运用使作品呈现出明显的影像化倾向,小说中对白技巧的加入增加了画面镜头的承载量,更加传神地表达了人物的情绪,同时对白频繁地出现使小说的叙事节奏更加紧凑。

在严歌岺的小说《金陵十三钗》中有这样一段简练而精彩的对白描写:

“神甫,我不同意!”法比在他身后大声说。

英格曼神甫停下来,转过身,又是雅不可耐了。他淡淡地回答法比:“我知道你不同意。”然后他再次转身走去。他没说的话比说出的话更清楚:“你不同意要紧吗?”[2]

作者在这里舍弃了一些抽象化的语言,通过简短的两句对白就把神甫的无奈和法比的不情愿表露无遗,揭示了英格曼神甫和法比的内心活动产生出明显的视觉化效果。节略性对白营造人物对话时富有生活气息和感染力,对话中既有动作感又有形象的画面感,将人物的内心和性格刻画得活灵活现使读者在阅读中获得立体化的观影效果。

影像化倾向的旁白手法不仅突出复杂交织的感情态度、表露人物心理动态及情绪状态,更能够拓展叙事的层面进而丰富着小说情节的延展。

严歌苓的小说《扶桑》中旁白的运用就颇有意味:

距离我一百二十八年,你和他站在这里:我脚踏的这块土地。地上还是一层红色的炮仗碎屑。代替一摊摊疾渍的是一斑一斑的胶母糖的汗渍。白人警察在这里罚中国人吐疾的款有七八十年了,所以你看,地面上蒸发不去的胶母糖斑点便是罚出来的进展。[3]

严歌苓通过旁白的叙事技巧以“隐含的读者”的身份干预时空叙事,传达出她深刻的理性认知:东西方文化之间存在着巨大差异,在警觉与敌意中、在沟通与交流中碰撞前行,这个过程不仅艰难而且矛盾重重,既表现了作者强烈的历史使命感也增添了小说的深层意蕴,在小说中对白及旁白不仅能够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而且还能够塑造人物心理。

文字虽然不能直接展示立体化的声音但是小说家具备了电影的动态思维,在文学创作中通过文字为媒介大量引入电影的音效效果,把文字的抽象性转变成具像性及造型性,极尽“生花妙笔”之能事。小说中声音元素的化用改变了人们的感知方式,不但能够传达人物特定的心态,丰富人物心理、传达情感及拓展想象,而且可以烘托环境气氛、结构作品,使得作品中产生的可听性直逼电影艺术的声响效果。总之,电影声音造型元素的融入完成了小說听觉元素的艺术建构,使小说的文体在视听元素交织中更加具有“形质”化。

参考文献:

[1]http://www.360doc.com/content/16/0801/06/25627158_579912460.shtml.

[2]严歌苓:《金陵十三钗》,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2年:第17页.

[3]严歌苓:《扶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2年:第32、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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