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 之言

李美玲

棠村吴玉峰等实有其人

吴玉峰，应当是指江苏文人吴伟业（1609-1672）。吴伟业世居昆山，昆山的地标性景点是玉峰山

《红楼梦》第一回里出现的与书作存在联系的名号很多，有石头、空空道人、吴玉峰、东鲁孔梅溪、曹雪芹、脂砚斋。若算上书中一些陈述性批语里披露的信息，那便还有棠村、芹溪、畸笏叟。在文中可以看出，这些人物对作品和作者是颇为熟悉的。

过去，学者们通常会以曹家家事的角度来研究《红楼梦》，因此会继而推测这一大堆名号对应的人物都是“曹霑”的亲友。

我认为这些名号应该不是全无意义可以忽略的事物，也并非“曹霑”的亲友，而是极有可能指向一个存在关联的特殊文人群体，他们都生活在明末清初这一时代，并有着一定的交集。我基于一些证据做一些推测，以抛砖引玉。

一、棠村。《红楼梦》钞本中有一条陈述信息的批语，“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其中提到的为《红楼梦》作凡例序言的棠村，应当是指河北文人梁清标（1620-1691）。棠村这个号并不是很隐蔽，梁清标为所藏书籍盖上印章时便是使用棠村这个号，他著有《棠村词》《棠村随笔》等。

二、吴玉峰。《红楼梦》钞本第一回原文中有这样一句话，“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认为书名宜用《红楼梦》的吴玉峰，应当是指江苏文人吴伟业（1609-1672）。吴伟业世居昆山，昆山的地标性景点是玉峰山。情况可能是这样，吴伟业因为故乡地标为玉峰山而给自己化出了吴玉峰这样一个名号。

三、东鲁孔梅溪。《红楼梦》钞本第一回原文中有这样一句话，“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当是指山东文人孔尚任（1648-1718）。自古以来东鲁都是指孔子故乡山东曲阜，孔尚任有一个较为常见的自号是东鲁狂生。东鲁孔梅溪则有很大可能是孔尚任自拟的较为隐秘的名号，因为孔尚任曾在红桥下的溪边玩耍，寻找梅花，并为此写下一篇著名的《傍花村寻梅记》，记录这次溪边寻梅的事情。孔尚任虽然不是明末遗民，但他却很喜欢与如梅花般高洁傲岸的明末遗民交流来往，溪边寻梅对他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孔尚任应当是因为这样的志趣而拟出了东鲁孔梅溪这样一个特别的名号。

四、芹溪。《红楼梦》钞本中有这样一条陈述信息的批语，“因命芹溪删去”。其中的芹溪，应当是指浙江文人曹溶（1613-1685）。1979年文物界发现了一把芹溪折扇，扇骨上面题刻着山东文人王士祯的诗文，刻字者是松亭，松亭是王士祯友人林之枚的自号。王士祯将这把扇子赠与一位被他称作“芹溪尊兄大人”的好友，扇骨上所刻文字是在讲述王士祯“二十余年”前到广东时在寄居官署使院阶前亲手种下一株贝多树并为此题诗的往事。我认为情况是这样的，曹溶在1655年曾任广东布政使，那年王士祯去广东游历并拜会当地官绅名士，二人互相欣赏，相交甚厚。二十多年后，王士祯忆及当年在广东的经历，便写下一段文字作为纪念，并让林之枚刻在折扇扇骨上，然后将此折扇托人送给自号“芹溪”的好友曹溶。

五、畸笏叟。《红楼梦》钞本中有这样一条批语，“余为袭卿一叹。丁亥春。畸笏叟。”我推测这里的畸笏叟是指山东文人王士祯（1634-1711），这句批语写于1707丁亥年。畸笏叟，字面意思是指官员笏板没能拿正的年长男子。王士祯此人身为满清高官，但所交挚友多是高洁傲岸的明末遗民。我觉得他的内心该是更加认同朱明政权，所以为此自称畸笏叟，以这个名号来作自嘲。

六、石头。《红楼梦》钞本第一回原文中有这样一句话，“石头听了，感谢不尽。”书里这个能言能听的石头，我认为可能是指山西文人傅山（1607-1684）。傅山有个比较隐秘的号便是“石头”，他使用此号意在比喻自己对朱明的感情如石头般坚定。

至于空空道人、曹雪芹与脂砚斋分别是谁，我推测也是与这些人同时代且有交游关系的明末清初文人。值得一提的是，上述这些文人之间并非彼此孤立无关，而是存在明显关联。傅山与尤侗、王士祯有书信往来，傅山与曹溶、梁清标相交颇厚，傅山曾与吴伟业、严绳孙在聚芳斋聚会并绘《聚芳斋图》，王士祯与孔尚任非常熟稔。确定这些人分别是谁，《红楼梦》真实作者之谜也就解开了。

（作者系红楼梦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