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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房子

2019-05-29井国宁

西部大开发 2019年5期
关键词:新居窑洞台阶

文 / 井国宁

新居再次落成,是在我23岁那年,彼时我一个人在南方的某个小城,正天马行空般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梦想和人生。那时年纪太轻,思想简单,我记得父亲在建造新居之前,和我通过长途电话,大概做过一些初步的沟通,比如建造什么样的,几间房子,我住哪,妹妹住哪,然后他和母亲住哪,甚至于每个房子的朝向,他都在电话里和我说的很仔细。我听完父亲的规划,只是嗯嗯的应允着,不敢多言什么,生怕父亲跟我提到关于我能出多少钱的事。

我以为可以侥幸的逃脱关于这个词语的出现,因为当时的我,年少不知愁滋味,所得之收入,基本上取之南方,用之南方,是很符合“月光族”这个称号的。然而就在准备挂电话时,父亲还是略微提到这个话题,这次花费较多,你能给多少钱,我一时凝噎了,不知如何应答。电话那头,父亲长长地一声叹息,说不清是对于我的不成钢的惋惜,还是对于我不争气的无奈。

走出公用电话亭,我走在南国的街头,一股难以名状的思绪,瞬间涌上心头,这么多年,我深知父亲的不容易,家里的一切变化,都来自于他勤劳的双手,而我却在南国他乡的霓虹灯下,有点迷失自我。什么时候才能替他去分担一些事情呢?我当时问过自己,那个自己没有告诉我答案,他也不知道吧?

当我回到家乡,站在新居面前时,竟一时无语凝噎,原本低矮昏暗的门房和同样低矮破旧的大门、厨房等一并消失在视线里,取而代之的是宽敞明亮的厦子房,红砖白瓷在太阳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上面是清一色的机制瓦片,母亲跟我说起有不少人夸赞父亲的勤劳和能力,那赞美之词的背后,或多或少有一些佩服的意味吧?我想。

如今干净整洁的陕北新农村

思绪间,那已经深藏心底的记忆,再一次掀开了波澜。父亲带着年幼的我和母亲到达这个院落的时候,面前只有两间昏暗的门房,窄小的窗子上只有几根木框,没有玻璃,只能去街上的杂货店,买张白纸回来,用面粉烫点浆糊,勉强的糊上去,可以挡着外面的风雨,以及蚊虫之类的东西。院子后面,几孔破烂的窑洞,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没有厨房,没有厕所。

父亲望了望院子深处那坍塌的窑洞,点燃一根烟冷静地吸了几口,然后出门往三叔家去。据说第二天,他们两兄弟就在院子深处,拿着工具倒饬着,在天黑之前的日落时分,只听得轰隆一声,那破败的窑洞,在瞬间化为灰烬。

父亲和三叔在院子的阳面,用土制的泥坯勉强搭建了两间房子,一间是厨房,一间是他做木工活的地方。院子的后面,那个窑洞的土方我们平整好,在上面种了一些像萝卜、青菜、土豆之类的蔬菜,长得特别旺盛。

那片菜园没有存在太久,我记得是在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父亲已经在那原址上建起了松木到顶的大瓦房,一时间在村中成为了一个标杆,一是因为房子的起间高,宽敞明亮,二是因为房子的台阶高,这样更利于院子里的雨雪及时排出去。当时有太多的人说过我们的房子建的太高了,台阶太高了,父亲每次听到只是笑笑,并不争论什么。多年后,再回到村里,周边街坊的房子高度,台阶高度,已经多数和我家持平,甚至于高过我们的也有几家。这时再和村里人讨论起时,他们多数人会夸赞父亲的眼光独到,父亲照旧笑而不语,其实我知道他的内心里像个受到表扬的好学生一样,早就乐开了花。

父亲带我在每个房子里都转了一遍,时不时会讲起盖前院这些房子的一些趣事,在当年他是想一鼓作气,盖满整个院子的,可经济能力不允许他那么任性,所以只好分两期来建造,第一期建造上房,就是原来那片菜地的位置,第二期建造厦子房,已是十余年后的事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他既定的规划和梦想,一步步接近现实。

院子里我南下之前栽种的杏树已经挂满了果实,一个个杏果正在阳光下奋力地生长着。树下母亲坐在椅子上,听着我和父亲在院子里交谈。等你结婚时,我们再把房子好好的装修一下,把该有的所有物品都全套配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看似平常的房子,却见证了父亲几十年的奋斗史,从一片接近荒地的院落里,生根发芽,满树开花;也见证了祖国70年的发展变化,从百废待兴到国富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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