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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后期山陕梆子的繁衍和与地台戏的比较
——山陕梆子简史(三)

2019-05-28王星荣王潞伟

戏友 2019年6期
关键词:梆子戏台剧目

王星荣 王潞伟

晋南民俗好祀鬼神,明代祭赛之风很盛,大的赛事需要不少乐人和戏班参与。嘉靖三十八年(1559)翼城县《西阎曹公里重修尧舜禹汤之庙记》碑文载:

清明取水,半途邀□,先日送□□,次日迎神。音乐为之喧哗,神马为之纵横,旗彩为之飞扬。带伽、执扇、拖铁索者,各随所愿,而尽乃心。既而底(抵)庙,大赛三日,乐人动至百口,神筵轮输以三甲。饮食乐钱,依派散而不违。

该庙民间俗称“四圣宫”。偏僻山乡的取水迎神,竟然规模如此之大,参与者众多。《荣河县志·风俗》曰“岁时社祭报赛,春秋两举,率多演剧为乐”;《新绛县志·礼俗略》也说“每当报赛时往往扮各种故事,形态百出,男女聚观”。大赛期间歌舞伎艺表演之外还应有戏曲演出,上述碑文“动至百口”的“乐人”中理应有戏曲艺人参与,这才符合晋南祭赛的惯例。

正是非常普遍的神庙祭祀、年节社火活动,为梆子戏的业余班社和职业班社提供了众多的演出场所,也带来了吸纳其他艺术营养丰富自身的绝好机会。黄河晋陕峡谷段的龙王辿(地名),有素称“旱地行船,水中冒烟”的壶口自然景观,壶口稍下不远处的小船窝(地名),曾是一个重要而繁忙的渡口。既有黄河上游满载瓷器等货物的商船到壶口后,弃水登陆,绕过壶口再入水下行,又有从西北陆路东来取道小船窝渡河入晋进京的官宦、商人。元代意大利人马可·波罗来华就是从西北到此渡河前往大都的。《山西通志·秩祀略中》:“壶口龙王庙,在吉州西龙王辿。古名石槽祠。”吉州即今临汾市吉县,龙王辿龙王庙始建年代不详。1951年《新戏曲》第二卷一期刊载署名大兵的《谈“山西梆子”》文章,其中谈到1938 年曾在龙王辿龙王庙见到明嘉靖年间(1522-1566)《重修乐楼记》碑刻上,有“正月吉日由蒲州义和班献演”字样。由所记述文字看,这个来自晋陕豫黄河三角地区蒲州的“义和班”,不再像甘肃省高台县乐善堡“忠义班”那样为“亦农亦艺、以艺为主”的业余班社,而是一个梆子戏的职业班社。蒲州距龙王辿二三百里之遥,戏班能够流动至偏僻之地龙王辿演出,历来被视为梆子戏发展到有职业班社产生的标志性事件。无奈龙王庙已毁,碑刻不知去向。2000 年后曾任数年临汾市文化局局长的陈续臻回忆,文革初他为吉县文工团成员,曾在龙王庙见过此碑,因年龄尚幼,不知细看碑文内容,只记得是嘉靖十五年(1536)所立。如今在龙王庙原本不太大的高台上,繁茂的荆棘丛中横卧数块碑(包括残碑),却唯独不见有《重修乐楼记》。不知是被压在土堆之下,还是文革中被拆毁于高台下用以修公路、碹石桥。

蒲州人杨博为嘉靖八年(1529)进士,以兵事见长,历任兵部左侍郎,蓟、辽总督,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等要职。明史有传。他有胆识,有肚量,有谋略,在内忧外患的环境中,保全自己外还能主持正义。民间传言,嘉靖二十九年(1550),杨博返乡葬母守孝,还朝时带蒲州梆子“义和班”入京,该班还编演了赞扬杨博的《忠保国》剧目。正史自然不会记载,让后人信疑难决。前文提到的大兵文章中还谈到这个剧目:

又如《忠保国》(亦称《二进宫》),我看过的各种地方戏,如川剧、越剧、秦腔、河北梆子、河南梆子等,都没有演过全本的,至多是由徐彦昭进宫演起,随着老杨波带领了一干义子进宫,始终看了莫名其妙,直到看过蒲剧后才明白。原来二进宫以前还有朝堂争议和赵飞搬兵等十数场,丑角扮赵飞,正是丑角唱、做、念、打的重头戏。

看来《忠保国》应是山陕梆子很早就有的剧目。只有一个对梆子戏历史有所知、爱戏、懂戏的人,才有可能在时隔十多年之后清楚地回忆起当年所看碑文的内容。所以,“正月吉日由蒲州义和班献演”之讯息,并非出自一个对戏曲一无所知的外行之手,应不为谬误,而是真实可信的。

明嘉靖、隆庆前后,梆子戏当已在山陕豫广泛传演,具备了相当的艺术实力。这从保留至今的众多戏台可以得到证明,除元代戏台仍然供戏曲演出使用外,明代还新修、重修了不少戏台。今能够见到的,河东平阳(此指今临汾市、运城市)有:

河津市樊村洪武二十四年(1391)关帝庙戏台;河津市连伯村景泰元年(1450)后土庙乐楼(后移建);稷山县南阳村成化十一年(1475)法王庙舞亭;翼城县樊店弘治十八年(1505)关帝庙戏台;盐湖区三路里正德十五年(1520)三官庙戏台;万荣县四望村正德十五年(1520)后土庙戏台;新绛县阳王镇正德年间(1506-1521)稷益庙舞庭;盐湖区嘉靖十四年(1535)池神庙连三戏台;翼城县西贺水村嘉靖二十四年(1545)大庙舞楼;闻喜县吴吕村嘉靖二十五年(1546)稷王庙戏台;万荣县西孝原村嘉靖四十五年(1566)关帝庙戏台(1959 年移建);河津市九龙头隆庆四年(1570)真武庙戏台;夏县裴介村万历三十年(1602)关帝庙戏楼;襄汾县伯玉村万历三十三年(1605)戏台;绛县南范村万历三十三年(1605)将军庙舞楼;河津市贺家庄万历三十六年(1608)关帝庙戏台;绛县董封村万历四十年(1612)东岳庙戏台;河津市小停村万历四十八年(1620)伯王庙戏台;永济市普乐头村天启六年(1626)关帝庙戏台;隰县下李村崇祯元年(1628)重建龙王庙乐亭。

陕东同州有:

白水县史官村仓颉庙永乐三年(1405)西戏台,正德七年(1512)东戏台;韩城县隆庆五年(1571)城隍庙泫歌楼。

豫西陕州有:

镇平县洪武三十一年(1398)城隍庙戏楼;卢氏县天顺八年(1464)城隍庙乐楼。

据不完全统计,遗存的戏台有25 处之多,已毁或始建年代无考、明代后期、清代前期重修过的戏台还不知有多少。

明代后期北曲杂剧已走向衰亡,万历时青阳腔辗转经河南传入万泉县(今属运城市万荣县)百帝、范村、北解三村,用于赛社活动,故人言三村为“戏亲”(因戏而结的亲戚关系),当地群众称之为“清戏”。1954 年,袁喜泰、袁祥生等老艺人回忆,他们在民国二十二年(1933)学戏抄单时,用的是明万历年间的手抄本,故至今留有复抄的《黄金印》《三元记》《涌泉记》《陈可忠》等四个清代抄本(均为全本),另有道光(1821-1850)、咸丰(1851-1861)、同治(1862-1874)三个时期的手抄本数种。万泉“清戏”作为“社戏”酬神在很小的范围内演出,自然会对梆子戏有一些影响,但若说梆子戏因青阳腔“滚调”而产生,或梆子戏“滚白”照搬于“清戏”,则是梆子戏史料非常匮乏、研究尚未展开时的揣测。

明代后期,山陕梆子早已流播于西北陕、甘等地,并开始向北流布。万历年间东北建州女真崛起,万历四十四年(1616)努尔哈赤称汗,建立后金政权,公开与明朝廷对抗。为应对女真挑战,《奉天通志》明确记载万历末明朝廷从山陕甘调兵援辽,军士完全有可能将喜爱的家乡戏曲梆子腔带入辽宁。任光伟先生在《梆子声腔与辽宁》一文中说:

(20 世纪)七十年代末,笔者听说辽宁黑山无量殿乡有一个以村为单位的皮影班,唱一种特殊的皮影腔。笔者曾两次访问了该村。据该村张姓、杨姓讲,他们的皮影唱的是梆子腔。这种唱梆子腔的皮影是他们先人在明万历年间由西府(指今陕西北部、甘肃南部,即历史上的“凤翔八府”)从征辽宁带来的,明军败后他们先人被迫遣发至无量殿为奴,从此这种皮影通过父死子继的方式流传下来。

由此可推论,至少是万历年间已经将皮影所唱的梆子腔带到了辽宁。任光伟先生通过对辽宁黑山皮影腔和陕西秦腔(梆子腔)的调查对比得出结论:“从无量殿皮影看,由于受到唐山皮影的影响,肯定已有较大的变异,但从音乐风格、旋律特色上尚能听出与梆子腔的血缘关系。”

明代山陕地区戏台越修越多,证明梆子戏的演出必然是越来越繁盛。可惜的是至今没有发现留存下来的剧本。无奈且将梆子戏与产生于明代的临猗地台戏稍加对比,以期说明明代后期梆子戏应是已产生了一大批剧目。

地台戏又称“故事戏”,是临猗县吉家营村流传已久的一种戏曲形式。每年正月元宵节演出,不上戏台,插旗(龙虎旗)划地即可。演出前有祭拜仪式,“村民介绍,地台戏产生初只在老家庙前祭拜祖先,后来随着民间信仰日益加强,儒释道三教神祗都成了民众祭拜的对象。届时,东西两社仪仗队、演员、村民先祭拜祖先,然后,各按其祭拜路线分东西两路拜祀各路众神,保佑风调雨顺,人畜安康。”游村祭拜各庙神祗,途中少不了两社相遇对阵,各自逞强。戏曲演出两社各据一处,一个剧目要轮流在观音庙(又称“旗杆庙”)前、白衣庙(供奉白蛇)前、马王庙前三个地方各演一遍,每日早晚两场,三天演完。剧中人物扮演以家族传承,只传男性,父死子继,无子孙者可传侄子或外甥,主要角色基本固定,其他演员可随时更改。地台戏剧目以军事征战为主,如同锣鼓杂戏剧目一样。地台戏剧中故事绝大多数发生在明之前,人物无明确的脚色分行,唱腔也无行当之分。“唱腔简单,只有正调和单子调两种。唱单子调时演员可根据自身水平发挥或延长,唱正调时如有二人或多人上场,在唱完表明自己身份的唱段后,两人先分唱,然后合唱。”唱句多是以七言为主的诗赞体,表演重点在“打”,动作激烈,实用而简单,伴奏乐器是鼓板、军鼓、锣、钹几种。旧时演出一般只采用红、白、黑三种颜色,服装自制,兵器自制,后采用与蒲剧一样的服饰、一样的兵器,化妆也用蒲剧脸谱。

明代在全国各地普遍设立卫所,实行军屯制。《明太祖实录》卷二百二十三:“洪武二十五年(1392)十二月,江阴侯吴高、都督蒋义籍蒲州及稷山、万泉、临晋、荣河四县民丁为一卫。”猗氏、临晋两县(今均属运城市临猗县)军屯“较其它邑尤多”,如今凡是村名中有营、屯、堡等字眼者,均是由当初军屯衍变的居民聚居地,时吉家营属临晋县。吉家先祖吉贵于洪武元年(1368)随军来至吉家营,依规定未有妻室者可就地完婚,遂娶妻生子。吉家祖庙失而复得的清嘉庆二十二年(1817)《合族施银碑记》明确记述:“吾吉氏一族,始祖自洪武元年创居吉家营村,至今已数百年。”吉家营吉氏一族至今已繁衍二十一代。

军屯的兵士既担负防御任务,还要务农种地,农闲、操练之余需要娱乐,年节要祭祖,这些无疑就是地台戏产生的直接原因。现今看到的地台戏,与年节祭祀结合在一起,剧目多武戏,突出的是激烈打斗的场面,应是当初军事操练的遗存。和锣鼓杂戏一样,戏曲一旦和宗教祭祀联系在一起,就决定了它的保守而不易变更的特点。故此只在本村演出,绝不外传,数百年过去,还停留在初级戏曲阶段。令人感兴趣的是它的剧目的产生,和多数梆子戏剧目的产生差不多在同一时期,或许从对比中可判断出一些梆子戏剧目的产生时间。

地台戏留存蓝皮、黄皮、格子三种抄本,正楷墨笔书写,抄写在账簿的反面。账簿记载的是吉家营村民分地情况,土地分军田和民田两类,村民姓名多是民国年间在世的,所以应该是民国时的记录。抄本长、宽、厚不等,为草纸或麻纸对折,麻线装订,有的磨损严重,共抄录33 个剧目。学生吉晓瑞为吉家营吉姓后代,他先在地台戏中找出了《九龙柱》《匕首剑》《临潼山》《压(雅)关(观)楼》《三打祝家庄》《破方腊》等六个与锣鼓杂戏取材相同的剧目,说明地台戏的产生应与锣鼓杂戏有联系。蒲州梆子(今简称蒲剧)的剧目是从山陕梆子直接继承过来的,吉晓瑞又将地台戏剧目与蒲剧剧目作了对比:

地台戏现存的33 个剧目抄本,有18 个与蒲剧同名或取材相同。而刘霄博士经细心查找,使剧目总数增加到34 个,在博士论文中列出了25 个与蒲剧相同题材的剧目,所不同之处,是剧中人物和故事情节都略有出入。蒲剧故事情节相对完整,地台戏则大多只取一部分加以表现,比较简略。地台戏主要表现金戈铁马的征战故事,人物少且主要为男性角色,个别女性角色只有很少唱词,且由男性扮演。刘霄认为:“其中有照搬梆子的故事情节,也有对梆子剧情加以改编,变为适合祭祀演剧场合的情形。”

再看剧词方面的比较,《九龙柱》(蒲剧又名《绝龙岭》)中,有一个共同的情节,辛环被闻仲用泰山石压定,二人有一段对话,其中白语几乎相同,只是地台戏文字少了些。

朝 代 地台戏 蒲 剧商反五关 反五关匕首剑 荆轲刺秦九龙柱 九龙柱(又名《闻太师归天》)清河桥 清河桥三国水战 水淹七军截江救主 截江(又名《截江救主》)盘河 盘河战(又名《盘河桥》)隋唐临潼山 李渊辞朝(又名《秦琼救驾》)斩雄信 斩单通(又名《打洛阳》)雁塔寺龙凤匣 雁塔寺(又名《皇祭灵》)界牌关 界牌关(又名《盘肠战》)五代上院驿 上元驿(又名《太平桥》)勾家滩 勾家滩雅观楼 雅观楼宋代 破方腊 破方腊(又名《打方腊》)元代串龙珠 串龙珠(又名《反徐州》)破宁国 破宁国(又名《宁国府》)清代 月明楼 月明楼(又名《康熙私访》)

同州梆子和蒲州梆子实为一体,再看地台戏和同州梆子的比较。《马踏五营》中杨滚战败了赵匡胤后,惊见赵身显异相,料想此人日后会“有天下”,遂转而降赵:

人物的唱词、动作几乎没有多大区别,唯有同州梆子剧本似乎是少了一句。此类例子还有许多。

刘霄在博士论文中记述:“抄本持有人吉忠民回忆,曾听祖辈提起,地台戏大致形成于吉氏第五辈上。最初剧目只有十余种,到了第十一至第十二辈上,地台戏演出的形式逐步发展成熟并且固定下来。”这个传言应该是可靠的。地台戏又称故事戏,其唱调理应是由说唱故事演变过来的,演变的过程中可能借鉴了锣鼓杂戏,因此到第五辈时只有十余种,这应是明代前期的事。第十一辈至第十二辈时,到明代末期产生了大多数的剧目,个别剧目如《月明楼》,有可能是入清以后才增加的。至于这些剧名相同或取材相同的剧目,是梆子戏借鉴地台戏,还是地台戏借鉴梆子戏?试想以吉家营一村之力,出于宗教祭祀需要与不愿放弃格斗操练传统等原因改编戏曲,懂历史的文人及戏曲爱好者屈指可数,改编创作剧目的能力难与梆子戏相比,何况梆子戏形成在前,还是地台戏借鉴梆子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其实,到明代末期,梆子戏的剧目应增加了许多。河津市小停村因西汉末刘秀曾在此短暂停留而得名,小停村明万历四十八年(1620)创修的伯王庙戏台,曾有“开台”演出“八大本”的舞台题记:

荣邑新盛班到此一乐也 八大本

光武山 珍珠衫 鸡鸣山 破华山

鸡家山 天台山 黑风山 少华山

蒲 剧

闻 仲 我且问你愿死愿活?

辛 环 死活二字怎讲?

闻 仲 愿死泰山石压顶,愿活投在本公帐下。

辛 环 蝼蚁贪生,何况人不惜命?

闻 仲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放光明。 呀呸!

辛 环 擒去我兄,你是何人?

闻 仲 本公朝歌太师闻仲。

辛 环 原是闻爷到了,转上受我一拜。就 该将我兄放出。

闻 仲 焉有不放之理。将军可该劝他投降 本公才是。

辛 环 劝他投降一面在我。

闻 仲 放将军出来一面在我。呀呸!

单从剧名看,已和现今所知的剧名无异。孟繁树《梆子腔源流概说》确认,万历、崇祯时期已有《老鼠告猫》《秀才听房》《放牛》《搬场拐妻》等剧目。从剧名推测,至明末,梆子戏不但剧目大量增加,唱腔音乐板式也会相应增加。明末爆发于陕北的流民起义,无论是李自成的队伍还是张献忠的队伍,都有军中戏班和乐人,战斗间隙也娱乐演戏。《中国戏曲志·陕西卷·同州梆子》条记载:

据同州梆子老艺人王谋儿(清光绪中叶生)等

地台戏

闻 仲 愿死愿活?

辛 环 蝼蚁贪生,哪人不惜活命?

闻 仲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放光明。 呀呸!

辛 环 你是何人?

闻 仲 我乃朝歌太师闻仲。

辛 环 不知闻爷到此,小将多有得罪。怎样 不见我兄?

闻 仲 你兄现在后帐。

辛 环 何不唤他见过闻爷?

闻 仲 天灵灵,地灵灵…… 呀呸!口述,崇祯年间(1628-1644),李自成农民起义军,在大荔和蒲城之间的孝同练兵时,就以同州梆子为军戏,并将其传播到湖广、江浙和中原各地。大荔曾长期流传有“坡南出了个驴子欢(吕子谦),一声就能吼破天。不唱戏,没盘缠,跟上李瞎子过潼关。唱红了南京和燕山,不料一命丧外边”的民谚。(驴子欢系明末同州梆子艺人,李瞎子即李自成)

这还只是口述历史。《明季北略》卷十六《张献忠围桐城》记载,崇祯十三年(1640)九月,张

同州梆子

杨 滚(唱)观见匡胤落马前,宝刀按定了铜锤打。观见头上冒火星,人言赵家有天下,莫非就是这冤家。老大王起了别刘驾,后辈儿孙投奔他。我这里扳鞍把马下,我双膝儿扎跪把降纳。

地台戏

杨 滚(唱)只见匡胤抖马逃, 老夫后面紧跟随。 一锤打的着了重, 头上闪出赤须龙。 人说赵家有天下, 话不虚传是真情。 话不虚传是真情。 双膝跪倒地流平。 适才惊驾多有罪, 叫声千岁赐罪名。献忠围攻桐城,三年前受伤,眉心所留箭疮还不时流出脓水,即使在这种情形下:

时九月初十,为献忠生日,各营头目及本营诸将,皆称觥上寿。优人侑觞,凡作三阕:第一演关公五关斩六将,第二演韩世忠勤王,第三演尉迟恭三鞭换两锏。

张献忠的军队不但带有戏班,还能演戏,将山陕梆子戏带到了长江边上。可想而知,在山陕本土梆子戏的演出肯定是非常兴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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