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农村春联写作的创新

2019-05-25鲁晓川

对联 2019年12期

□ 鲁晓川

春联是中华民族流传至今最具群众基础的独特文化传统。已经以『楹联习俗』的名义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二〇〇五年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由中国楹联学会组织创作的十七副春联由全国三十四家电视台特别展示，成为这届春晚的最亮点。此后央视每年的春联大赛都备受关注，各地的春联创作大赛也层出不穷。当前文学创作中，就参与的广度而言，没有哪一种文学样式可以和春联比肩。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当代学者周汝昌先生说：『春联是举世罕有伦比的最伟大、最瑰奇的文艺活动。』

一、农村是繁荣春联文化最重要的土壤和舞台

中国历来是农业社会为主导，春联产生和展示的主要场地也必然是广大的农村。例如《簪云楼杂记》所载朱元璋所题的『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也是写在农村的，因为他是为阉猪户所写，这个行当主要是与养猪户联系。

一九四四年，毛泽东同志就在《关于陕甘宁边区的文化教育问题》这篇讲话中说过：『边区有三十五万户，每家都挂起有新内容的春联，也会使边区面貌为之一新。两个宣传部的同志要把这个问题研究一下。……（写春联、挂春联）是群众文化活动一个重要方面…… 总之，我们的艺术要搞几样确实为老百姓所欢迎的东西。现在老百姓连好的春联都没有，我们还只是谈提高，这只能是空话。』

毛泽东同志要求为边区老百姓提供『好的春联』，边区老百姓自然绝大部分是农村的。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春联文化的声势空前浩大。而最热衷于写春联、贴春联的，还是广大农民。而农村的楹柱、大门等等也是较城市里套间房子更适于张贴春联的。

二、新时代、新农村呼唤新春联

在新时代，作为传统文化中最有中国特色、最为老百姓特别是广大农民所喜闻乐见的春联文化，遇到了空前良好的发展契机。对于对联工作者而言，则是机遇和挑战并存。其最关键问题在于，能否创作出能满足广大群众需求的高质量的春联作品。而评价春联作品是否为高质量，则与时代精神相适应的创新性的多寡是其核心标准。

三、农村春联创新的目标和方向

要真正实现春联的创新，首先必须明确目标和方向，即明确理想的春联应该在哪些方面进行突破。笔者认为至少有以下四个方面：

⒈一是反映新时代。新时代有新的特征，所谓春联的创新，必须能尽可能用艺术手段自然地将这些特征展示出来。例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安徽陈自如先生夺得华晋杯全国征联大赛一等奖的一联：

旭日行天，喜盖通红大印；

神州铺纸，欣签致富合同。

从传统评价标准看，此联文辞谈不上典雅工丽，表意谈不上曲折深宏。但从反映时代特征来看，则是堪称卓越的。对联通过比喻和夸张手法，用『盖大印』和『签合同』两个意象反映了市场经济兴起后的时代新面貌。正因为有了这个突出亮点，该联的脱颖而出就是必然的了。二〇一八年入围央视十佳春联的江苏汪士延先生的联则有了更新的内容：

三农兴旺，营销可扫二维码；

百姓安康，社保全凭一卡通。

⒉二是抒写新志趣。新时代不光体现在物质层面，更体现在精神层面。春联的创新，尤其贵在抒写出不同以往的新的志趣。例如雍天纵先生应征武汉市『家训春联』而作的题为《中华好儿童》的一联：

勤恳勤奋勤劳，少议谁更富；

自尊自强自信，多说我能行。

上联继承传统家训真谛，用三个『勤』勉励少年儿童，用『少议富』表达鲜明的取舍倾向，立论持正，斩钉截铁。下联则一反传统家训中宣扬的『战战兢兢，循规蹈矩』，而倡导『多说我能行』，表达了对于新时代儿童应有的『自尊自强自信』的期许。又如，入围湖南资兴二〇一六年春联大赛的一联：

红联中国春之作；

绿色地球民所期。

下联的『绿色地球』正表达了新时代『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

⒊三是运用新表达。对联写作的创新还包括运用新的表达方式。例如湖南康黎明先生所作：

紫燕衔春，染绿风儿萌哒哒；

金鸡报晓，啼红日子乐呵呵。

上联『萌哒哒』是近年才产生的新词汇，用在此处，颇为俏皮生动。此联入选央视二〇一七年最佳春联，语音表达的创新应该是立了大功的。又如：入围二〇一六年央视最佳春联的彭善民先生的作品：

十三亿决胜十三五；

第一春先登第一程。

上联『十三亿决胜十三五』将中国人民期待勇夺十三个五年计划胜利的壮志豪情表达出来，下联则紧密联系二〇一六年为『十三五』的首开之年，与上联构成流水对关系。作者巧妙地运用重言和用数手法，凝练之至，巧妙之至。

⒋四是展现新气象。展现新气象，这应该是新时代的春联带给读者的最佳体验。具有这样效果的对联在当今也不鲜见。如河北苗云泽的一联：

金砖掷地千钧诺；

丝路飞歌一带春。

此联将新时代『一带一路』的新举措、新成果进行了诗意描绘，『金砖掷地千钧诺』更将中国政府开启金砖合作第二个『金色十年』的信念表达得掷地有声。又如湖南洪江刘进平先生一联：

廿四字如花信风，吹香赤县；

万千家植文明树，铺绿中原。

上联将二十四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二十四番花信风自然关联，下联则以『万千家植文明树』喻文明建设的新局面，表达了新时代蓬勃向上的新气象。

四、农村春联创新的途径和方法

⒈一是题材开拓。新时代提供了过去人们无法听闻、甚至无法想象的新的事物，这为对联创作的创新提供了重要的条件。因此，对联的创新首先可以从开拓题材着手。例如，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了『坚决打赢扶贫攻坚战』的任务。而新时代中特别让农村老百姓感到温暖的也是党中央一直稳步推进的精准扶贫工作。这无疑是对联创作极好的、全新的题材。在湖南省楹联家协会主办的二〇一八年『万副春联颂浏阳』大赛中，有一副联独占鳌头：

扶贫路上春无界；

筑梦心中德有邻。

此联成功的关键也就在于其抓住了新时代的新题材。又如，二〇一六年曾小云先生获得央视十佳春联的力作：

尘埃如此多，问谁奋起千钧棒；

世界那么大，容我再生一个娃。

上联化用毛主席诗词『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既切合农历猴年主题，又谈到雾霾作怪，『尘埃』扰人之忧。承接的这一『问』，是问『谁』能在来年，像『大圣』一样扫清雾霾，还大家一片清新空气。下联起笔更有亮点，是一句去年颇为流行的网络语，『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曾先生巧妙嫁接，连了句『容我再生一个娃』，既不失趣味，也颇得新意。整副春联既有趣味性，更具时代感。

⒉二是主题升华。中国近四十年的改革开放，首先是思想的解放。这种解放对于传统文化既有冲击，也是机遇。中西文化、新旧观念的碰撞和交融，必然产生不同以往的思想。这为对联文学创作主题在古人基础上有所升华提供了源泉。春联写作要在境界上有新突破，主题的升华应该是更值得创作者关注的方向。二〇一八年入围央视十佳春联的作品中，有一副在这方面做出了尝试。联曰：

各族同兴，千秋盛世千年梦；

多边共享，一带春光一路情。

此联所写题材在当前春联中已颇为常见，但其提出的『各族同兴』『多边共享』则无疑是有新意的。特别是『多边共享』更与《十九大报告》提出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新理念相吻合。又如福建庄垂灿先生的一联：

正气聚人气，平添福气；

廉风净世风，胜似春风。

全联巧用重言手法，语音凝练，对仗工稳。而更有价值的是，用最精简的语言表达了新时代『反腐败、扬正气、聚人心』的主题。

⒊三是语体变化。在中国传统格律文学中，对联是最晚成熟的品种。这使得对联可以吸取其他各种文体的养料为我所用。在晚清时期，就已经形成了各种语体风格的对联类型，诗味的、词味的、曲味的、赋味的、古文味的，八股文味的，不一而足。五四新文化运动后，白话对联更是大行其道。上世纪九十年代，湖南新化有位农民楹联家肖正凡的一联颇为乡人喜爱，联曰：

玩耍三天，扁担锄头都放假；

饱餐几顿，干鱼腊肉好过年。

全联纯用白话写成，真切地写出了乡下农民过年的情状。说此联是那个时代最接农村地气的，也许不为过。

二十一世纪以后，随着网络媒体的发展，一些网络联家又进行了新的尝试。例如湖北李长峰先生创作的一副：

亲！购么？农家宅女开淘宝；

喂！来啦！快递大哥送福音。

该联入围了央视二〇一八大众评选十佳春联，之所以广受大众青睐，其不同于传统春联的俏皮接地气的语言一定是首建奇功了。

⒋四是修辞延展。恰当、巧妙的修辞能使文学作品增加盎然的趣味。而春联的创新自然离不开修辞方面的创新。河南曹文献先生有一副作品入围了二〇一八年央视专业组十佳春联：

犬印梅花，向春天投稿；

燕衔福字，给中国拜年。

全联内容也属平常，无非是表现狗年迎春，送福拜年的意思。但妙就妙在将『犬印梅花』这样较平常的比喻加以生发，接以『向春天投稿』这样融合比喻和拟人的语句，表达新春的期待和喜悦。又如山西杨怀胜先生一联：

心有阳光，好日子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