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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手是镜子但我不想做哈哈镜

2019-05-24宿华

中国商人 2019年5期
关键词:幸福感用户

宿华

快手其实是一家慢公司

我是2008年开始创业的,第一次创业的时候目标很简单,就是挣点儿钱,让家人轻松一点,孩子能有好的教育。当你把这些问题解决了以后就会发现,还是需要想一想,什么事情是你人生最重要的。

我算了一下,人活百岁也就36000天。三万多天以后,能留下点什么东西?有一个悲伤的例子,是我外公。我不仅没见过他,连他的照片也没见到过。我们那个地方的习俗是,人去世后会把他的衣服都烧掉。所以任何跟他有关的东西都没留下来。他有四分之一的DNA在我身体里,除此以外什么都没了。

小时候我爸在我们县档案局工作。在档案局里,可以看到县志。县志大概一千多页。我们那个县是清朝设的郡,在湖南西北角,当年是一个比较大的郡。那么多的人和事,就这样包括在这一千多页中了,里面不会有我外公这样的人。

你会觉得,如果一个人没有被记录下来,没有被记住,他真的就消失了。所以,我从心里有这么一个愿望,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留下一点记录。

2017年12月,我们的日活用户大概三四千万;2018年12月,不算峰值,日活肯定过亿。

能有如此快的增长,外因是中国4G网络的普及,它让偏远地方的用户也可以用手机上网。内因首先是定位。我们做的是一个普惠的产品,而不是一个小众产品。2017年,中国仍有85%的人是高中和高中以下学历。所以,在中国做一款大众产品,一定要照顾到尽可能多的人,让你的产品足够简单易用。快手在做产品时,我们脑子里没有定位到精英或者农民,我们的定位是大众,是所有人,我们所有的产品策略都是针对大众去优化的。

第二个原因是我们的团队从产品到技术属于业内比较领先的。我们通过分析客户的偏好找到他可能喜欢的东西,帮客户探索未知。

第三个原因是竞争,行业的竞争使得团队更加积极。2018年开始我们主动做传播和推广,团队也比过去完善。

大家都觉得我们是2016年开始做的,其实我们已经做了8年。所有人都认为快手是一家很快的公司,但其实我们是一家慢公司。我们做了8年,直到第6年的时候,大家才知道有快手这样一家公司。

我们是广场,不是剧场

算法是工程师把我们对产品、用户和世界的理解,以程序的方式自动运行。在运行的过程中,每次推送、展现和模型的生成,都在反映我们的价值观。算法实际上是帮我们把我们的价值观自动化。

快手价值观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我们希望普惠。生活没有高低,人人都值得被记录和被记住。我希望我们做的事是百年以后还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更在乎长期价值。

大家都说用户是上帝。是喊喊口号还是真的当上帝,是两码事。我们把用户当朋友,不是光嘴上这么喊,这事没有那么容易解释清楚,因为大家喊出来的口号一样,做的时候却有很大差别。特别是作为一个平台,最大的能量是注意力分发,怎么体现普惠平等的价值观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快手是镜子,你通过镜子看到自己,也能看到别人。我不想做哈哈镜,我尽量地平。我们现在的口号叫“记录世界、记录你”,讲的是记录这个概念。记录本身就是一个平淡的词,没有情感和情绪。

从表演的场所来讲,我们是广场,不是剧场。剧场是导演精选的剧目,广场是人们自己在玩耍;进了剧场是演员在演,你在下面;到了广场,别人跳舞,你可以加入,也可以选择不跳;剧场事先知道会演什么,广场事先不知道跳什么。广场和剧场,各有各的价值,我们选择的是广场的价值。

首先我们不会针对明星有流量倾斜。快手想做普惠产品,明星是360行中的一行,要照顾明星的话也要给其他359行一样的照顾,所以明星在快手并没有专门去凸显。早期融了钱后,请得起明星,也没有特意去干这件事。这是我们价值观的体现,付出的代价是早期增长会慢一些。因为早期请明星代言、导流是比较快的方案。

第二个选择是关于商业化的。对广告商业化我认为应该尽量晚,尽量不打扰用户。用户来快手,是来看别人和这个世界的,不是来看我塞给他的广告。

现在刷快手,大概率刷不到广告。一个1亿日活的信息流产品,不做信息流广告,每天会损失多少钱?这是为了维持我们的价值观付出的代价,这样用户体验会更好。

第三个选择是我们会尽量淡化公司的存在感。打开快手APP,你会发现快手的痕迹很少,快手里的视频也没有打快手的标志,公司名字和logo在App里很淡化。我们做的社区是让用户留下他(她)的影像,用户来这里,是想找到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里有意思的人和事,他不是来看快手公司的。几百年之后,我们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但留下来的这些影像、对这些人的记录很重要。

我們就像一个小区的物业。最好的物业是平时你不觉得它的存在,当你碰到问题时,它能迅速解决。在首屏写一个大大的“快手”,放上logo,对于这个世界的记录没什么好处,只对公司有好处。

第四个选择是,我在弱化我个人。快手公司不是我个人的,它属于用户;每一个记录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也不属于我们这家公司。我们只是行使这份责任,帮助他(她)产生、筛选、保留,这是公司存在的意义。

第五个选择是,我们希望内容尽量自然,不会刺激用户发布内容。我们用户里60%左右发过内容,日活中大概10%是发内容的。大多数人是先来看,有一天,觉得自己也想被别人看到才会发,我们不会特别鼓励用户发内容。

第六个选择是,快手没有榜单,没有热点人物榜、热点话题榜、热点事件榜。在技术上如果要做,两个小时就做完了。我们不做不是做不到,也是因为我们的价值观。除了极个别情况,我不允许快手发推送。

“记录”可以提升幸福感

13年前,我刚加入谷歌,主要解决搜索引擎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在此过程中,我学了很多前人的推导公式、模型和思想。后来我思考:AI应该为社会和人类解决什么问题?

想了很长时间,有了一个答案。在这些年实践的过程中我想明白了,不管我们做什么样的技术,最后都应该用于提升人类的幸福感,或者是做到幸福感的改善。

“记录”是可以提升人们幸福感的。每一份记录都有两类人:一个是记录的产生者、记录者,一个是记录的观察者。

对于观察者而言,通过别人的记录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在城市里可以看到农产品生产,在乡村里可以看到国外的世界;非洲的小孩可以和中国人交朋友,在日本的留学生可以和自己在中国的家人、朋友交流。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渴望,一个是看见别人,一个是被别人看见。我们希望自己的状态、情感、灵感能够被更多的人看见和理解,记录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是能够使每个人的幸福感都得到提升。

快手是2011年成立的,我们干了8年,一路上经历了非常多的挑战,我们怎么做的呢?

我们用科技的力量去提升每一个人的幸福感。我们尝试让每个人都能够记录自己的生活状态,每个人都有机会留下自己的记录呈现给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能够让世界发现自己,每个人都能够因此消减一点点孤独感,提升一点点幸福感,从而提升整个社会幸福感的总和。

我们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7年,累计有几十亿条视频。这几十亿条视频是什么概念?这里面是快手用户,平均每天能够产生一千万到两千万条视频。中国有两千多个县,我们能够拍到每个县。用户在任何时刻打开快手,都可以看到任何一个地方。这几十亿条视频几乎不重复,都是生活中活生生的、新鲜的生活状态,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幸福感需要让每一个人都可以被看见和发现,能够让每个人的情绪、情感被人感知和理解。几十亿的量级非常庞大,过去的视频平台,每天新增的视频从来没有突破过千万量级的。面对几十亿的生活片段,怎么把长尾用户照顾好,真正能够让每一个人都得到关注,每个人都消减自己的孤独感,实际上是非常艰难的课题。

我们的解决方法是什么?把AI应用在四个关键环节。第一个环节,内容生产,也就是记录的产生环境;第二个环节,理解视频;第三个环节,理解用户;第四个环节,视频分发。

我是80后。80后从小就喊理解万岁,这也是机器今天能够做的主要方向之一。让机器像人类一样理解这个世界、理解每一个人,理解每一个生活片断,这也是快手在做的事情。基于这样的理解,才会有一个更好的平台照顾到每一个人。我们理解每一段视频,每一个视频片断,每一个用户潜在的偏好,最后才能做很好的分发视频。

对快手来讲,是要构建一整套以AI技术为核心的基础设施,能够用科技的力量提升每一个人独特的幸福感,能够让每一个人更多更好地感受这个世界,也能够更好地被这个世界所感受到,这是快手最想做的事情。

运用AI“观其行”

以更好地服务用户

快手前端UI的精简,花了四年多时间,一点点地删;同样,后端AI技术的打磨,也花了四年时间,无数人力夜不能寐地打磨。

我们并不会让用户直接告诉我们,他们是喜欢漂亮的还是有趣的,喜欢猫还是狗,喜欢旅行还是宅在家里。你每问一个问题,用户都很烦燥,会导致用户退出,而且很多信息无法通过询问得到。但用户在应用里的每一下点击会告诉我们,他们是否开心和满足。

有一句老话,“听其言,观其行”,AI最擅长的是观其行,通过他(她)的行为去知道背后的所思、所想、所求,而不是去问他(她)。如果用AI和一个具有基本智商、情商、同理心的人PK,在理解某一个人的时候,真人肯定比AI做得好;但在同时理解一千万、甚至一亿个用户的时候,真人是做不到的,但AI可以。把人类的所思、所想,分析人、理解人的能力变成代码和程序部署在服务器上,AI就能帮助我们去理解用户,更好地满足他们的诉求。

所以说,快手简单的界面背后,是非常不简单的后台算法,这里面最大的核心就是人工智能技术。

快手于2011年3月成立,今年是第8年,以前叫“GIF快手”,最初记录的形态只是动图,没有声音,后来增加了短视频、直播等功能,改名为“快手”。

2015年1月,快手的日活跃用户数突破1000万,当时特别高兴,觉得1000万是一个新的门坎;2016年4月,快手注册用户突破3亿,我们也特别高兴,专门庆祝了一下,吃了一碗拉面——我们公司庆祝的时候会去吃拉面和螺蛳粉;2018年,我们的日活跃超过了7000万。在此过程中,AI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在创业过程中我们也遭遇了很多痛苦。

第一大痛苦是转型。快手早期是一个记录工具,并不具备分享功能。2011年时网速特别慢,4G还没普及,费用也很贵,wifi基本上没有,做不了分享功能。所以那时候只能记录,记录完把动图传到电脑上,再用QQ 、微博传播。

2013年,wifi普及且基本上免费,这对我們是巨大利好,上传视频、消费视频、分享视频已经可行。

一个工具型的产品加上分享功能时,软件界面会发生巨大变化:工具产品强调的是制作,拍摄、特效、滤镜,分享社区里强调的是人。用户想看的是别人在干什么,关心的是能不能生产出我喜欢的内容,因此工具的功能要弱化。

我们看到wifi快速普及时,认为一定会有一家把视频分享做出来。但如果我们把分享放到当时产品的二级推广里,速度会很慢,用户的接受是一点点来的。以前的GIF快手虽然曾经有100万日活 ,也值一些钱,但能意识到它的大势已去,没必要再等。我们不愿意经历那个缓慢的过程,还是希望直接做正确的事。

最大的挑战是认知层面的,转型的时候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当时团队讨论过后就决定干,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转型对于快手来讲是跳变,下场很简单,当时就掉了90%的日活用户,转变之前还有几十万人的日活,之后就只剩下几万。

有很多做工具类应用的朋友请教我们怎样成功变成社区。我说:“葵花宝典看过吗?要自宫,但是自宫不一定成功。”好在后面走掉的日活慢慢又回来了,因为社区做起来以后,里面有观众、有粉丝,虽然工具的功能没有以前好用,可是会有更多的人陪用户玩,用户就回来了。

每个人一生只有不到三万六千天,我一天都不愿意等。如果我觉得当下做的事情是错的,今天就要开始换,不管它当下值多少钱,有多少负担和包袱。

第二个痛苦是从工程师到管理者的转换。可能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不算痛苦,但对我来说是。

我从12岁开始学程序,到2017年,一共22年。2017年一季度,我彻底停止了所有代码的维护,把代码权限交出去,慢慢变成管理者。我过去一直都是工程师,不管在谷歌、百度,我都是产能最大,但最不听话的那种工程师,我是规则的破坏者,无组织、无纪律但是有能量。

早期团队里有不少像我这样的人,因为臭味相投,我们不喜欢被约束,更希望进行自我驱动。现在我要反过来,要考虑怎样才能管理好团队。

快手公司团队博士、研究生比例非常高,也有不少人职场经验丰富。当人变多的时候,我的管理压力也越来越大。

很多厉害的人放到一起会“打架”,会产生冲突,有时候还有面子问题。如何既照顾他们的面子,又把事情干好,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至今,我也还在解决如何管理好团队的问题。

公司最重要的指标是业务,快手今天还处于业务快速增长阶段,很多问题尚未暴露出来。业务成长还会留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把团队管理好。但任何一个产品都会有天花板,在此之前,我必须让团队更好地磨合、让新业务开展、与团队一起追求更大的梦想。

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挑战。我过去一直当“特种兵”,喜欢干的事是一枪爆头,完了就跑,从来不打阵地战。现在我要打阵地战,也会逼着自己去做很多我不喜欢、不擅长的事。

有人问我,你作为创业者,最难受的是什么?我说,创业的每天都焦头烂额,最难受的永远都是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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