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真的不胜寒吗

林子博

在人们的普遍认知当中，强者似乎总是孤独的，即便是在文学与影视作品中。前有金庸笔下的独孤求败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后有电影《美人鱼》中邓超无敌是多么寂寞。那些位高权重实力超群的人，往往被认为是孤单寂寞并且“冷”的（皇帝往往自称“寡人”），他们多金、神秘，又有着一种因为孤独而散发出来的忧郁气质。

但是，高处就真的不胜寒吗？

来自美国西北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的学者们发现，事实恰恰相反，相比于高权力者，低权力者往往更加孤独，权力和孤独感高度负相关，也就是说一个人所拥有的高权力，可以帮助其减少孤独感。

为了正确地定义“孤独”这一概念，研究者们首先区分了两个关键概念：主观社会孤立和客观社会孤立。客观的社会孤立反映了一个人在社会中与他人互动的数量，包括朋友数量，与朋友们联络的频率等;而主观社会孤立往往是孤独感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反映了个体对于自己目前社会关系的不满足。通俗来讲，当个体拥有着强烈的意愿与他人进行更多社会互动，而实际上这种意愿并不能够得到满足时，孤独感便出现了。

研究者认为，人们之所以会普遍认为位高权重的人更加孤独，是因为混淆了社会距离和主观社会孤立这两个概念。举个简单的例子，老板张先生和其手下员工李先生之间，因为所处职位层级的不同，而存在着一定的社会距离，但这并不意味着老板就会因此感到孤独，因为其并不一定有想要和这位员工关系更加亲密、进行更频繁的社会互动的意愿。因此，这项研究聚焦于权力关系之外，简单的拥有或者缺乏权力感，将怎样影响人们对于孤独感的心理体验。

研究者还召集了平均年龄为31岁的309名志愿者进行一项实验，使用个人权力感量表与UCLA孤独感量表，来测量被试的权力感与孤独感之间的关系。实验中，研究者分别采用了回忆法、角色扮演法来操纵自变量权力，使得研究结果更具说服力。

首先，56名平均年龄为34岁的志愿者被随机分到了高权力组与低权力组，在高权力组中，他们要求回忆并写下过去对他人“发号施令”的经历;在低权力组中，他们被要求回忆并写下曾经被别人“使唤”的经历，在对两组被试进行操纵检验后，让志愿者完成孤独感量表。

在第一项实验中，有202名志愿者被随机分到了高权力组与低权力组，并交叉两两随机配对，在高权力组中的被试扮演“老板”这一角色，在低权力组中的被试扮演“员工”。“老板”有权力让“员工”去完成一系列任务，“员工”没有任何的选择权与决定权。在任务完成后，对两组被试进行操纵性检验，随后让被试填写孤独感量表。

第二项实验中，有82名志愿者被随机指派扮演“老板”或者“员工”角色并交叉两两配对作为一组，實验采用经典的“独裁者游戏”实验范式，每一组中的“老板”可以决定以任何方式分配作为实验报酬的1美元，即使是独吞这1美元，而每一组中的“员工”没有任何决定的权力，对孤独感的测量同实验2a与2b。

最终，两项实验结果都表明，高权力组中的被试比低权力者的被试体验到了更少的孤独感，即高权力减少了个体的孤独感。

研究者通过一系列严谨的心理学实验，证明了高权力可以减少人们的孤独感，归属需求在高权力和孤独感之间具有中介效应。

换个角度来讲其实不难理解，高权力者其实往往有着更大的社交网络，有更多的机会和条件去扩展自己的人脉，甚至是被动的，这可能是基于其归属需要较低的原因。这项研究有助于组织管理者去进一步理解，底层员工的幸福感和快乐究竟是为什么被削弱了。先前的研究结果表明，组织公民行为与员工所体验到的社会支持是高度正相关的，这就意味着，对于管理者来说，让所有员工拥有一定的权力感是十分必要的。

总之，苏轼笔下的高处不胜寒，究竟是因为琼楼玉宇上的晚风冽，还是因为居高位而寒凄切，也许只有等我们真正登上高处之后才能体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