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舞蹈生态学视角的海南白沙老古舞形态分析
2019-05-21莫艳
文/莫艳
历史悠久的老古舞蕴含着浓厚的人文气息,从中可以看到黎族原始和社会宗教信仰等内容。它是远古黎族人民生活的真实再现,是质朴的一朵民间艺术奇葩,是独具特色的原始民俗舞蹈。它对历史学、人类民俗学、考古学、舞蹈学等诸多领域有着重要的价值。随着时代变迁和现代化的冲击,祭祀祖先的仪式逐渐消失,老古舞面临着消亡的危机,目前仅在细水乡有遗存。老古舞的相关资料记载较为分散,相关研究散落在部分书籍与文章中,对老古舞动作本体的研究稀缺,本文以老古舞的基本动作为核心动机,解析老古舞的基本语汇和文化内涵,为保护历时有千百年的老古舞这一民间传统艺术贡献绵薄之力。
一、老古舞的舞蹈形态分析
“舞动的各个因子是在同一时间内同步实现的,因此,测定不同舞动的复杂度既是必要的,又是可能的。”[1]对老古舞的形态进行解析,以形体舞动的各个因子来标识老古舞的动态形体,更加直接地呈现老古舞的特征,探本溯源,究其内涵。
(一)节奏型
“节奏型”是指舞蹈形体动作中身体各部位之间动静格局交替出现而形成的同一性规律。通过节奏型来分析舞蹈的特征,常以陪伴舞蹈的乐曲(包括鼓点)为据。[2]节奏是人类内在情感的反映,是人们在生产劳动和生活中身体机能在速度、力度、方向等方面的协调、律动,是变化或重复的运动形式。依据节奏型来提取特征,是将人类内心情感反映在身体机能中的一种形式。音乐和舞蹈从来都是共生的,“原始舞蹈借助生产生活的道具,击打出节拍,显示出音乐的共生性”。老古舞的伴奏乐器为牛皮鼓、黎鼓、唢呐、大锣、小镲等黎族传统乐器,老古舞内在的韵律感与外部的节奏性是相联系的。进入“挽嚷”的舞蹈情节后,节奏速度加快,身体的内在韵律也随之变化,节奏影响着动作的内在韵律,动作又体现着风格,呈现出老古舞诙谐有趣、古朴粗犷的特点,彰显出了黎族人民含蓄、内秀的品质。
(二)呼吸
“呼吸”是构成舞蹈内在韵律的重要因素,与节奏型紧密相连,并贯穿在机体的每一寸细胞中,蕴含着表意和内在的审美功能。[3]它对舞蹈动作有着重要的影响作用。老古舞的表演情节大体可分为起师、开阙、挽嚷、走洪围四个。在起师中,领舞者苟它和西它面向祭台做“拜五方”动作后走到祭台前行礼,请示神灵,用牛角进行念白,告知祖先仪式即将开始。在开阙中舞者围着场上摆放的四个舂臼绕行,呼吸同走洪围一样,是自然型,自由连贯。而挽嚷是老古舞中最精华的部分,内容精彩,动作幅度最大,呼吸较为紧密,非自然型。
(三)步伐与显要部位
双脚在地面或经过空中,与节奏同步进行的运动称为步伐。通过下肢的生理特性和运动规律来确认舞蹈步伐的特征。在老古舞中,不同的舞蹈形态在步伐和显要动作部位和动作流程中有其共性,又有其异性。(见老古舞步伐和显要部位辨异表)
老古舞步伐和显要部位辨异表
(四)舞动特征
老古舞的表演由众多的角色来完成,并擅长运用道具来表现生活的情境。这些角色在运动过程中形成了内在的规律,主要有前后摆、上下摆、横摆这“三摆”韵律。横摆动律步伐与髋关节和手部的运动平行地横向摆动,幅度较小,动律主要体现在下肢,行进时膝关节微微颤动和颤息。老古舞中的上下和前后动律除了大部分角色都有以外,“爬秃”角色最为明显。可以说,老古舞是黎族人民在对自然生态环境的认识过程中,结合自身的生产生活方式和艺术特征形成的一项丰富的艺术形式。
二、影响老古舞形态的因子项分析
(一)地理环境与生产方式
2011年6月,老古舞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4]该项目的保护单位为白沙县黎族自治县。细水乡位于海南省白沙黎族自治县的东部,距离县城17公里,每日往返的公交车只有一班,独特的天然条件与较为封闭的交通,是老古舞在细水乡遗存的原因之一。
黎族人民从远古时期起就在海南岛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发展着自己的经济和社会,创造着属于本民族独特的传统文化。老古舞是黎族人民的传统文化活动之一,它历史悠久,承载着黎族人民上千年的历史记忆与文化传承。这与它生存的地理环境和生活方式、每一历史时期的文化积淀、发展与观念的变化,以及祭祀与传承方式等有着重要联系。
老古舞的动作形成与黎族人民原始生产生活的模仿有着直接的联系。细水乡河流众多,捕鱼是原始社会的黎族人民的生活方式之一。“枇鲁”这一角色表现了黎族人民正在捕鱼时的生活场景。“爬秃”这一角色在舞蹈中专寻女性做繁衍后代的动作,表现了原始人类对生殖的崇拜。老古舞中的众多角色和特有的舞蹈动作,能够直接反映黎族人民在原始社会的生活方式,老古舞的形成与黎族人民所生活的地理环境及生活方式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二)服饰与造型
服饰在人类生产活动中,其功能从保暖发展为遮羞、性娱悦等,待文明发达之后才逐步具有了表现礼制与审美的作用。[5]造型和服饰是外在形态最影响核心舞的因素,从舞蹈生镜因子分解的视角看,造型和服饰对舞蹈的自然形成具有一定的影响。老古舞的服饰是黎族人民用织锦技艺手工制作而成的,色彩鲜艳。图腾以大力神和青蛙、鹿为主,花纹为黎族织锦,种类繁多。老古舞最原始的服饰为“芭蕉叶”,是原始时代黎族祖先穿着的衣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服装的装饰上也有了现代文化的气息。但整体风格不脱离黎族人民的审美。女性角色上装较紧,下装筒裙,因而女性舞者的下肢舞蹈动作幅度较小。具体角色与服饰详况见造型与服饰表。[6]
(三)祭祀文化与传承方式
老古舞的形成与祭祀神灵有着一定联系。老古舞属于黎族民间祭祀舞蹈,是从原始社会沿袭下来的风俗,在舞蹈中体现对祖先神灵的崇拜。舞蹈四个情节都与祭祀祖先神灵有关。在起师前,苟它会在祭台上用黎族方言念白,邀请祖先神灵一起享用香甜的美酒、美味的山猪,与子孙共同欢聚,保佑子孙的平安。每一个情节中都有固定的程序,请神、送神,以及布场时需要摆放的舂臼都有一定的讲究。在衣饰上,“苟它”与“西它”的衣饰同“道公”的服饰相似,在舞蹈中一个领舞,一个压阵,进行祭祀招魂的习俗,在仪式中与祖先神灵进行对话,表现了黎族人民对祖先崇拜的敬仰。从中可以看出祭祀对老古舞的形成有重要的影响。[7]
此外,老古舞的传承方式对老古舞的形成也有着重要的影响。老古舞的传承方式是祖传(家传),由男性父辈传给下一代男性,并规定只能传一个人。而乐器和舞蹈动作及舞蹈队形的传授,也大多是家传。因而个体对审美的标准和价值不同,会在一定程度影响着分子,但只要不超过一定的范围,便可忽略不计。
造型与服饰表
三、老古舞的形态内涵
老古舞的舞蹈形态不仅表现在上述的外部特征,而且具有表情达意的审美内涵。舞意,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资华筠先生在《舞蹈生态学》一书中提及“舞蹈是一种具有人的自觉意识的抒情、写意活动,舞蹈形态的分析必须考虑到形与意的契合”,舞蹈形态和内涵相结合,才能够真正做到传递舞蹈艺术的真谛。
(一)老古舞“舞情”
老古舞体现的文化内涵极其丰富,除了可以感受到老古舞的情绪以外,也可以感受老古舞背后所蕴含的思想。通过舞蹈这一载体,完整地展现了祭祀祖先的内容,反映了黎族人民的祖先崇拜,表达了对祖先神灵的尊崇和怀念之情,展现出中华儿女不忘初心,继承优良传统之“孝道”的美德。
(二)老古舞“舞和”
中华民族“和”的思想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它与我们的艺术审美追求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中华民族民间舞中呈现的“圆”与传统哲学思想有着联系。从老古舞中的肢体动作上分析,动作运动路线多以“绕平圆”“绕8字圆”“绕立圆”为主。从队形上分析,多出现“绕单双”“走四”“走六”等队形,流动路线以走“圆”的形式呈现,从中理解老古舞中体现的文化内涵是“和”的精神文化,以“和”为贵。中华传统使用的饭桌为圆形,铜钱外部为圆形,八卦图为圆形,中秋佳节所用月饼为圆形,寓意团团圆圆。“和”也体现着文化交融,与时俱进,老古舞中现代的服饰和原始穿着树叶的服饰相比,和所处的社会环境相“和谐”。
(三)老古舞“舞像”
“扮鹿者”模仿鹿这一具体的形象,除了外部形态的模仿,也代表着黎族人民对自然和图腾的崇拜,源于远古时期宗教信仰之遗风。“爬秃”这一角色模仿人类繁衍后代时的肢体动作,突出了黎族人民的生殖崇拜。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又反作用于物质。“扮鹿者”和“爬秃”这一意象化形式的展现,成为老古舞基本语汇内涵之一。
结 语
老古舞的文化内涵极其丰富,且内容丰富、角色众多,是黎族舞蹈的一朵奇葩,具有鲜明的民俗舞蹈特色,承载着黎族儿女的民族精神。老古舞的传统文化源于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离不开所生活的地理环境、祭祀活动、人文历史、时代的发展。通过文献法和田野调查,在对老古舞动作本体进行分析整理的基础上,同时找到相互联系的共通点,探求原始遗风群落的文化符号,对传承和保护优秀传统文化,探求社会历史进程有着重大意义。
绕单双
走四
走六
注释
[1] 资华筠编.舞蹈生态学[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79.
[2] 洪霁.资华筠的舞蹈生态观[J].北京舞蹈学院学报,1999(01):31—35.
[3] 资华筠编.舞蹈生态学[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67.
[4] 冯骥才.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百科全书(传承人卷)[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15:101.
[5] 资华筠.中国的舞蹈艺术[J].艺术百家,2010(3):18.
[6]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编辑部.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海南卷).中国ISBN中心,1999:112.
[7] 杨鹤书.黎族传统文化的若干问题.中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0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