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鱼翅与花椒》
2019-05-16可可
文|可可
人生在世,一日三餐不可少。对于地大物博的中国来说,不同的城市有着不同的面貌,同样也有着不同的饮食习惯。四川热衷麻辣,上海喜欢浓油赤酱,广东讲究食材的鲜美与原味,每个地方的菜系细细写来,一本书都写不下。而对于饮食文化相差甚远的外国人来说,要如何理解这些呢?这本《鱼翅与花椒》,就是英国人扶霞通过自己在中国的经历写的一本书。
出于对美食的喜爱,扶霞从剑桥大学毕业后,申请了英国文化委员会的奖学金来到中国。她来到20 世纪90 年代的成都,很快就丢掉了初到者的害羞生涩,顺着味蕾的指引,一头扎进了中华美食的王国,展开了一场香气四溢的冒险。她带着笔记本走进当地小馆的厨房,和街头小贩打交道,偷学绝密菜谱,甚至在四川一所烹饪学校当学徒,在中国同学们惊讶的眼神中颠锅炒菜,且烹且尝,且学且乐。
她在探秘中国各大菜系的不同美食中,也深入了解着与这些饮食相关的文化历史。从四川的街巷市集到香港的私家小馆,从福建到扬州,扶霞游历中国,从食物中学习这个与英国截然不同的国家的不同面向。她考究成都小吃的来历,解析中国历史上与今天对厨师这个职业的偏见;她尝试接受并理解中国人在厨房里对作为食材的动物的“残忍”;在烹饪学校里,味精的无处不在让她进退两难。她在成都的街头兜兜转转,经历时间的变迁,看着老木楼变成瓦砾场,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她觉得自己在记录美食的同时,也在记录成都这座城市的变迁。
扶霞在《鱼翅与花椒》中所记录的不仅仅是她眼中的中国美食,还有不同文化的交流与碰撞。她在文章最开始就写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皮蛋的感觉,让人看后不禁笑起来,原来我们习以为常的食物在从未见过的人眼中是这么恐怖的存在。
一家装修挺前卫的香港餐馆,上了皮蛋作为餐前开胃小吃。蛋被一切两半,搭配泡姜佐餐。那是我第一次去亚洲,之前几乎没见过晚餐桌上出现这么恶心的东西。这两瓣皮蛋好像在瞪着我,如同闯入噩梦的魔鬼之眼,幽深黑暗,闪着威胁的光。蛋白不白,是一种脏兮兮、半透明的褐色;蛋黄不黄,是一坨黑色的淤泥,周边一圈绿幽幽的灰色,发了霉似的。整个皮蛋笼罩着一种硫黄色的光晕。仅仅出于礼貌,我夹起一块放在嘴里,那股恶臭立刻让我无比恶心,根本无法下咽。之后,我的筷子上就一直沾着蛋黄上那黑黢黢、黏糊糊的东西,感觉再夹什么都会被污染。我一直偷偷摸摸地在桌布上擦着筷子。
从小小的皮蛋就得以窥见中西文化的差异,而在这本书中,扶霞也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着中国饮食除了填饱肚子之外的作用:
吃喝是中国社交关系的核心。用昂贵的菜肴招待朋友和生意伙伴,不仅能显示你的尊重与热情,还能把彼此纳入一张共同的关系网,也许能持续个几十年。
原来爱情里的嫉妒叫做“吃醋”,生而为人所经历的疼痛与艰难叫做“吃苦”。在中国学习烹饪的语言,原来也是在学习人生的语言。烹饪的学习越深入,我就越发现自己不仅是在做饭,而且也在思考,像中国人那样思考。
这本书,用扶霞的视角将中西文化的差异通过饮食展现出来,我想也是为了让我们富有同理心去看待别国的文化,用一种交流的态度来面对我们不熟悉的东西,或许西餐也不像我们所想的一样,都是牛排炸鸡披萨等快餐,其中也包含着不同于中餐的饮食文化与历史。
而扶霞在20 世纪90 年代来到中国,这些年她也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成都乃至整个中国的变化。读她描写的成都,让人回忆起小时候城市里的街巷的模样:
这些老街老巷本来就没有街灯,那天晚上还停电了。我们经过的店铺、人家和小餐馆都点起了蜡烛。一对老夫妇坐在房子门口竹编的椅子上,捧着饭碗,一起吃着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商贩站在满柜子的烟和茶叶背后,玻璃柜台上的蜡烛用几滴蜡油固定好,跳跃的烛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前门敞开的餐馆里飘散出诱人的香味。一排煤气炉子上放着高高的砂锅,炖菜那醇厚的香味光是闻一闻就让人胃口大开;小小的竹编灯笼堆得高高的,小份的粉蒸牛肉正在等待安抚大家的肠胃,嘶嘶作响的砂锅里,切成细丝的土豆正在和辣椒、花椒发生着奇妙的化学反应。
文字中仿佛可以看到昏暗灯光下油烟飘散开来,闻得到辣椒霸道的辣味以及和花椒复合产生的香味,身边的温度也随着升高,食物包裹着视觉嗅觉味觉多方感觉,混杂成专属的印象,这就是对于这个城市最深处的记忆。扶霞在这本书中所记录的不仅仅是食物,不仅仅是关于食物的历史文化,更是整座城在当下的姿态。时间如水一般流动不曾停止,而只有观察者们记录的这些当下的姿态,组成我们关于整个时代的回忆。